第52章

许琮第二天提早和经理请了假,经理不情不愿的批准了,在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工资上又扣了点,许琮纵然无奈也只得接受。

四点有趟去镇上的公交车,一个小时就能到,车上人很多,空调风力不大,又闷又热,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熏得人恶心犯头晕,许琮站的位置不佳,靠不了窗,没一会就浑身是汗,脑袋晕乎乎的转。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许琮才缓过一口气来。

买大型电子家具要选有保障的,因此许琮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辗转到了商场,他在挑空调的时候,家具老板的追特别能叨叨,把人说得一愣一愣的,最终许琮还是买了台性价比相对较高的空调。

他把钱付了,又留了电话和地址,让工人明天找个时间上门去安装,做好这一切都快六点了,他想了想给林群生发信息,让父女两不用等自己吃饭,然后独自一个在商场里逛了会,买了些日用品,这才是提着满满两袋子回家去。

林群生知道许琮买了空调特别不好意思,一个劲说要把钱还给许琮,但许琮压根不可能要,你来我往几句,林群生到底是没有拗得过许琮,就算是接受了他所谓的报答。

小小知道家里有空调,开心得直蹦哒,许琮越发觉得自己决定是正确的,晚上睡觉都舒坦了许多。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去,许琮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远离了喧嚣后,他的生活朴素而平淡,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并不觉得枯燥。

远在京城的贺闻这一年却过得很不好。

一年前许琮在他眼前消失后,他想尽办法寻找,但许琮就像是一颗落进大海的小石子,任凭他怎么打捞,都没有半点音讯。

他几乎是和以前的人际关系断绝了。

贺父当年联合简余一起送走许琮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但他无法彻底和父亲闹翻,只是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贺家,母亲哭诉了好几次,他也不为所动,至于多年来往的好友也几乎是不再联系。

简余自是不用说,许琮离开时的场景历历在目,简余说的话他至今夜里想起来都会被惊醒,那句不爱你犹如一句魔咒没日没夜的在贺闻脑袋里回旋,一遍遍在提醒他许琮离开的事实,无时不刻折磨着他。

万寻那伙人约了贺闻几次,他婉拒以后,大家也就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了,一年之中除了在工作方面见了两次面,其余时候别说见面了,可能信息都不发一条。

圈里人本来还以为贺闻也就消沉一阵子,结果一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这才是恍然大悟——贺闻是彻底洗心革面,想要同过去做个了断了。

谈不上唏嘘什么的,倒是有人暗地里嘲笑贺闻栽在个鸭子身上,一时沦为圈里人的笑柄,贺闻对这些是知道的,但他说任他说,他也全然不在乎了。

贺闻化身成一个以寻找许琮为目标的机器,这一年来他四处派人出去搜寻,可每一次得到的消息只会让他的痛苦更加多一分,他明白的,天底下这么大,想要藏一个人实在太简单,如果许琮有意躲着他,他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许琮。

这样的认知让贺闻半夜都会吓醒,他现在还住在以前两人一起生活的公寓里,房间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样,他甚至还能清晰的记着最后一天他离开时,许琮对他说好的那一个笑容。

他是真的以为许琮会等他,却没想到迎来的是许琮唯一一次的欺骗,而这一句欺骗便成为断绝两人的一把刀刃,狠狠把他捅得鲜血淋漓。

贺闻怨过气过许琮骗他,可这种怨和气随着日子的推移只会让他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卑劣,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做过的混账事,他骗过许琮百回千回,许琮只骗他一回就让他锥心刺骨,那许琮得知一桩桩真相的时候又是带着怎样绝望的心态在面对他。

贺闻快把自己逼疯了,别人都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工作休息,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自己,每到夜晚他一个人睡在曾经属于他和许琮的床上受着多大的折磨——他好想许琮,想得不可自拔,想得快要疯掉,脑袋里装满的都是许琮,可偏偏最眷恋的却不在他身边。

刺耳的铃声把贺闻骤然从梦魇里拉出来,他条件反射的抄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这只手机是他特地用来联系寻找许琮的人的,每响一次,就代表了一次希望。

数不清多少次的失落,到了现在,贺闻甚至不抱什么希望的接听了。

“贺先生你好。”

“直接说吧。”贺闻揉揉眉心,靠在床头,疲惫至极。

“前日我的一个师兄在C地的小镇上看见模样和许先生极其相似的男人,打听过后,发觉人住在一个小渔村里,是一年前到的,不过姓名与许先生有些出入。”

贺闻发觉自己的手抑制不住的发抖,“叫什么?”

那边公事公办砸出一个名字来,“许玉。”

——这琮字在古代可是玉器,怎么到你这儿沦落为下九流了。

贺闻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这句话来,这是许琮第一次到包厢里,万寻对他说的,贺闻这才发觉,他把许琮的点点滴滴都记得很清楚,只可惜,当时的他,也是那些伤害他的人其中之一,甚至自己是最不可饶恕的那个。

他的心脏似被锐器砸得生疼,需要用力捂住胸口才能缓解过这股痛来。

“贺先生,您在听吗?”

平淡的声音把贺闻拉回神,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那人一定是许琮,不过还是道,“把照片发给我,不要去打扰他,所有事情都要隐秘。”

“是,照片已经发过去了。”

贺闻收了线,喉咙发紧的点开信息,一张照片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里——纤瘦的男人正站在货架前,似乎在苦恼该挑选什么,他微微垂着脑袋,柔和的侧脸唇角紧紧抿着……

只是一张照片就足以让贺闻全身僵硬,他用力的捻过冰凉屏幕上的脸,但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他迫切的想要见到真人,突破胸腔的悸动让他盯着照片久久不能动身。

从前他对许琮说过很多次我爱你,或真或假,但此时他真切的感受到逆流的血液里奔腾的爱意,压抑不住,无法排遣,他用力闭了闭眼——他实在是太想念许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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