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许琮向往常一样出了门,特地绕了路去买魏和心心念念的泡芙,泡芙散发着甜腻的香气,闻着心情都不由的好转。

但魏和今日的状态不好,就在许琮到前的十分钟,医生刚替他上了氧气瓶,许琮买的泡芙放在了桌子上无人问津。

他叹口气,望着病床上的少年,面黄肌瘦,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腔,他都要怀疑这个人已经不在世上。

魏母以前总是哭,可现在却只是一脸麻木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垂着的脸显出极致的疲态,在此时此刻,许琮觉得说什么好话都显得虚伪了。

但他还是安慰了两句,可却再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医院的消毒水味不断钻进他的鼻里,从刺鼻到适应,不过短短几分钟,人们说嗅觉是最不灵敏的,在一处地方待久了,什么味道都察觉不出来。

他庆幸着魏和可能也熟悉了这味道,自欺欺人的认为能减轻些痛苦。

照旧是上班,延迟了些时间才出公司,这半个多月他过得很是疲惫,魏和的病情令他担忧,他忍不住悲观的想,指不定有一天他再到医院,便见不到那个会忍着疼对他笑的少年。

屋里的灯亮着,贺闻坐在沙发上,许琮没有注意他的表情,放了包,正准备去浴室梳洗,却被贺闻阴沉沉的一句站住喊定了脚步。

许琮不明所以的看向贺闻,这才发觉他的脸色暗得近乎接近于黑,一双眼布满阴鸷的打量他,酝酿着狂风暴雨般。

他心里一个咯噔,不好的预感萦绕上心头,但还是强做镇定,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贺闻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笑里的冷意如同一把锐利的冰刃,再抬起眼从眼里烧出火光来,他缓缓站起来,灼热的目光使得许琮心悸,“会老情人开心吗?”

许琮怔了怔,有些反应不过来,贺闻已经三两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那力度掐得许琮隐隐作痛,他压低了嗓,从喉咙里卡出两个字,“魏和。”

他想要查一个人实在太过于简单,包括魏和的病,魏和的过往,魏和与许琮的一段,他都查得清清楚楚,见到资料时,贺闻恨不得杀了许琮——他怎么敢当着自己的眼皮子去见以前的老情人。

可是就在那时,贺闻竟然连给许琮打一个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就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干,满脑子都是许琮的背叛,他禁不住胡思乱想,想许琮的胆大妄为,想许琮和魏和经历过一些什么。

他心里是在意的,在意许琮的过去,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恨自己不是占有许琮的一个人,恨自己没有早点遇见许琮。

如今人在眼前,他却下不了狠手,贺闻只觉得五脏六腑的烧起来,理智全然被烧没了,他恶狠狠瞪着许琮,像一只要把猎物吞噬的野兽。

许琮被他吓到,条件反射想要挣脱贺闻的桎梏,但贺闻的力气大得可怕,他挣脱了好几次都被紧紧攥着,许琮压住心惊,解释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样在贺闻听起来类似于欲盖弥彰的解释让他发狂,贺闻低吼着口不择言,“你他妈以前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吗,你敢和我说一句你们两个是清清白白?”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天雷在许琮耳边炸开,炸得他脑袋乱哄哄的响,连手臂被束缚的疼痛感都消失,他不敢置信而又心痛的看着贺闻,待意识从四面八方回归,他幡然醒悟,眼瞳剧烈颤动,如鲠在喉,“你一直都看不起我。”

以前他不求贺闻看得起他,因为他本就生在肮脏里,但当自尊渐渐回归,他重拾起尊严后,便要向贺闻讨一分尊重,何况贺闻是清楚他为什么会在会所里工作的,他可以自欺欺人,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现在,就这一刻,他终于被贺闻的一句话给敲醒,哪怕贺闻对他再好,哪怕贺闻说多少甜言蜜语,贺闻都是看不起他的。

别人可以贬低他,但贺闻却是清楚着一切,将许琮渐渐结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使得浓郁的鲜血流满了一地。

贺闻没有意识到许琮说这句话时的痛心,他只在乎着许琮有可能背叛他离开他,怒不可遏道,“从今天开始,你答应我不出去工作,也不去见魏和,所有的一切我既往不咎。”

他自以为是给出自己最大的纵容,只要许琮和以前一样乖乖听话,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许琮默默看着他好一会,眼里的微光渐渐熄灭下去,贺闻想要限制他的生活,他现在才明白,贺闻要的是什么,是他无条件的服从,是他放低姿态,像以往一样蒙蔽自己的双眼假装看不见贺闻对他的轻视。

“贺闻,”许琮脱力般,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下一下拉扯着的疼,“你是不是……还把我当成出来卖的?”

他艰难的问出这一句话,贺闻的犹豫令他明白了真相,短短几秒,许琮心如死灰,他竭力维持着的感情以不堪为开始,却也要以不堪为结束。

他觉得不甘心,可由不得他不甘心——从前他便知道贺闻是海底明上月,他是污沟暗下泥,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妄想接近不过逆世而为,只会是天崩地裂惨烈收场。

他怎么会不自量力以为两人的感情是放在平等的天平上衡量的呢?

到了这时,许琮忽然有了解脱感,原来他一直都活得很明白,只不过终于有了一条导火线让他更加清醒。

贺闻看着许琮的状态不对,许琮一双总是追随着他的闪着微光的眼灰暗了下去,倒映着他扭曲的愤怒的脸,贺闻这才惊觉自己在愤怒里说了些什么。

可他是贺闻,骄傲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只是稍稍发软口气,尽管听起来还是自大而狂妄,“我说话算话,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可以养着你,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贺闻的要求成为压垮许琮最后一根稻草,他盯着贺闻抓在他腕上的手,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从心口蔓延开来。

他费劲的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拨贺闻抓住他的手,抬起头看着贺闻模糊的轮廓,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淌下来,他用力将贺闻的手甩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将在喉咙里酝酿了好一会的话说出口,“贺闻,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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