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方如榕点菜上。

江衡南自认自己跟方如榕不熟,只有工作上的交接。可这次吃饭,当她说出不要香菜、不放芹菜,不要任何刺激性大的食物时,江衡南愣住了。

方如榕放下菜单,惊讶地看向他,“我不喜欢吃这些,江老师应该也不喜欢吧?”

可是,在这之前,他明明看见过上次方如榕的食盒里有香菜。

他又想起去拍综艺之前,方如榕替他准备的晕车药,怎么看都不像刚认识。

“你以前认识我?”江衡南问。

方如榕从善如流地对答“没有啊。”

她的笑容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甚至还和他聊了几句拍戏的事,后面菜上过来,江衡南终于反应过来,冷不丁地问她:“沈逐,这个人你认识吗?”

方如榕的嘴角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不认识啊,问这个干什么。”

越是遮掩,越是有鬼。

江衡南总觉得身边的人都隐隐约约的瞒着他什么东西,而且直觉告诉他,跟沈逐有关。

回去后他立马给沈逐打了电话,这次是直接关机了。

这时,手机上商业新闻上报道沈氏股价大跌,疑似沈首席失踪。

江衡南眉头蹙起,连忙给王升打电话,巧合一样,王升的电话也没人接听。

网上关于沈逐的谣言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江衡南越浏览,眉心就皱得越深。

他想起林媛跟沈逐的关系近,但转念一想,直接问说不定也会被隐瞒,他从宋染那里套了林媛的地址,却被告知是在一家高级私人医院。

林媛去医院做什么。

江衡南穿了身浅灰色的卫衣,米白色鸭舌帽往头一压,口罩一戴,在门口拦了个出租。

出租是拼车,他上车之前,副驾驶已经有人了,江衡南没多想,上了车后才发现不对劲。

车门都被锁了。

司机和副驾驶的一句话也不说,司机甚至没问他要去哪,等他上车后就直接关了车门起步。

“停车,我要下车。”

车依旧晃晃悠悠地开,从后视镜里江衡南看见副驾驶的人在打量他,江衡南手心捏出汗来,“有话好好说,你们想要什么。”

这个仗势再愚蠢的人也知道不正常,江衡南后背被冷汗浸湿,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用另一只不被注意的手悄悄发短信,却突然被副驾驶的人说话吓了一跳:“不要报警”

江衡南手抖了一瞬,准备继续发时,对方又说话了,“或许你想试试撞上的滋味吗?”

那人又说,“别这么紧张,我只是受人之命跟你谈笔交易。”

“什么交易?”

副驾驶的人笑了笑,“你是沈逐的前夫吧,”不等他回答,对方继续说“现在网上关于他的报道铺天盖地的都是,但是缺少一个指认,你作为前夫分量很重”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说那些报道全是真的,要是能再加一点其他的就更好了。”

“不过你放心,酬劳不会少,剧本,资源,只要你有需要都可以满足。哦对了,你旁边的黑袋子里,一点见面礼。”

江衡南瞥了一眼,就看见黑色皮质袋子里若有如无露出的人民币。

江衡南冷嗤了声,“不需要。”

突然,车身一个猛烈的急转,江衡南的身体猛地往前倾斜,重重撞在前座上,眼前一阵眼冒金星,左边脸疼麻木了,缓了好一阵,手指才能微微蜷曲。

副驾驶安然无恙,江衡南心底明白,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不用着急回我,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副驾驶一边朝他递出一张明信片,车也停到了医院门口。

“等你回复,再见。”

车门打开,江衡南从上面下来,急着去看车牌号,结果发现车牌号被人刻意遮过,而他也没能在车上看清副驾驶的人长什么样。

只依稀记得对方递名片过来的手上有道烫伤的疤痕。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断,江衡南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匆匆记下被修改过的车牌号,戴着口罩进了医院的门。

宋染只给了他医院名字,并没有告诉他林媛具体进医院干什么。

拐角处忽然出现李导的身影,江衡南跟了上去。

到入口处时,有人员问他是谁,他说自己是跟李导一起的,又出示了合照照片,对方才让他进去。

私人医院走廊宽敞,病人也少,江衡南看着李导拐进一间病房,他怕被发现,等李导走进去一会了才跟出去。

空旷的病房里,躺着头发被剃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戴着耳机氧气罩的沈逐,和在整理康乃馨花束的林媛。

李导随手拉了椅子坐下,发出刺拉的声响,林媛扭过头来,耸肩,“这里是医院你就不能小声点?”

李导背着手,“就是要让他听见,自己作的!”

他看了沈逐一眼,一堆大大小小的仪器时刻探测着他的生命气息,再大的火也平了下了,“他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样,医生说送进来的时候各机能紊乱,心脏泵功能衰竭,手术的时候心源性休克好几次,费了老力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能不能醒来就难说了。”

李导凝视病床人的人两瞬,“怎么会这么严重?”

“能不严重吗,他跟江衡南离婚那会就查出来就中晚期了,拖拖拉拉过了一年,整天往江衡南身边凑,找不到工作给他安排,给他牵线搭桥,听说姓季的坑了那谁后,把人活生生从国外逼回来”

“常常是上一秒还在医院,下一秒就跑江衡南身边去了”

“我跟他假订婚那会,就已经是第三次化疗了,半夜三更疼到冷汗直冒,人消瘦得不成样子,还在那谁面前装没事人。”

林媛一直不赞成沈逐的做法,好不容易李导和他观念一样,像是找到知音,“也不知道是养老婆还是带儿子。”

“糊涂!”

林媛瘪嘴,“那不是,那谁前几天问他‘玩够了没有’结果回去转头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把镜子砸了。”

“离婚之前,沈逐的情绪控制一直很好,不知道那谁又说了什么,结果自己睡不着了,吃再多的安眠药也睡不着”

林媛一说就止不住,她把换下来的旧花准备扔在外面的垃圾桶,一边开门一边回答李导的话“我表哥林深”

林媛打开门,话突然止住。

她正好看见一脸苍白,扶着墙才能站住的江衡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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