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北辰疆土被划为十八州, 其中南方五州同洪邵国接壤, 百年前二国瓜分月朝之后便多有战事,可谁也奈何不了谁, 唯有对峙百年。如今, 这平衡终被打破, 谁若胜了此役便是真正大荒新一代的君主, 因此洪邵也是举国之力支持前线, 短短半月便连夺北辰四州,只等着攻下酌州彻底打开北辰门户。

“田庆收,圣文帝驾崩,你们北辰已经完了, 还不速速开了城门回家种田去!”

酌州被困已有三日,今日城外的敌军依旧在大声宣告着王城噩耗。酌州刺史田庆收原是农民出身,论诗书才学远不及书院交出的正规人才, 只因对酿酒一道颇为精通又懂些经商手段便被派遣到了北辰酒乡酌州。酌州本非边关防线,城墙亦是年久失修,所幸武胜退兵时尚有三千兵勇不肯奉命,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留在了酌州誓死相抗, 这才让这原本只是用来经商的城市得以存活了下来。

只是, 三天过去,没有守城器具的他们靠火油弓箭抵御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这三千兵士只余下八百人,眼看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田庆收虽然不是军师之才,却也知道酌州乃南方水路枢纽, 洪邵国内遍布江河,一旦被他们连通水路,数万船队驰流而下,后方的平原地区便是狼入虎口。因此,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带领城内军民殊死抵抗,好在昔日种田时的力气还在,扛着锄头倒也打死了几名敌兵,得了个种田刺史的笑名。

虽是如此,他也知自己恐怕挨不过今日了,眼看城外敌兵扬长而去,眼中尽是担忧。这情势已是明朗,不止是他,身边护卫亦是不安道:“田大人,他们日日在外散播谣言,城内人心惶惶,这样下去咱们很难守下去啊。”

田庆收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武家突然接手边防时他已看出问题,待到原本守将被贬到各处乡镇,他便知道王城中只怕是出事的。酌州的通讯早已被敌军切断,他不知圣上驾崩的消息是真是假,可不论如何,他都只能对下属呵斥道:“这不过是敌人的蛊惑之语,圣上正当壮年又有从圣高手贴身保护怎会驾崩,容小将军已回到王城很快就会前来救援,谁敢谈论此事立刻斩了!”

从城墙望去,敌军已将酌州团团围住,当真找不到任何出路,一旦城破,这座他住了二十年的城池定也是同其它州府一般被屠个干净。田庆收知道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可他一个文官又能如何,这三日他时时刻刻都在痛恨退去的武胜。

你不是取代容老将军的新生天才吗?只不过是输了一次为什么就这么夹着尾巴逃回去了?莫说容老将军,就算是容小将军十八岁驻守南州时,北辰也不曾有过这被人兵临城下的屈辱之事!

想起过去总是骑着白马来酌州买酒的少年容翌,他想,若是守在南州的还是容家,那是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会退却的。

三夜未眠,他思维已是恍惚,靠在城墙上强撑着不倒下,忽地就听护卫疑惑道:“大人,城外敌军好像有些乱?”

是故作疑阵还是真出了变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强迫大脑清醒过来,就闻护卫惊喜地叫了起来:“是玄甲铁骑!援军到了!容小将军来了!”

“容小将军来了?”

明明一直将这消息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安抚民心,此时真听到了他却仿佛做梦一般,连忙探头出去一看,果然远处两队持盾骑兵呈雁形排开,骑兵内侧是弓兵跟随支援,伴随最前方一点银芒疾驰而过,敌军包围阵势瞬间突破。容翌来得悄无声息,敌军仓皇迎击却被他冲了个七零八落,眨眼间这一股玄色浪潮已到了城门之外。

田庆收定睛一看,那城下身负银甲箭箭夺敌性命的可不正是过去常来买酒的少年将军,连忙就喝道:“开城门,快!”

酌州形势危急,容翌命下属带领步兵继续赶路,自己率了五千骑兵便连夜赶了来,如今虽已冲破敌军包围却不可被包围久战,好在这酌州刺史还算有眼力,立即就将他们迎进了城。

酌州的情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进城便发现所有守军皆是身上带伤,路边百姓更是面容枯槁,见不出多少活人气息,还未等他细细观察,那官袍沾满血污的刺史便激动地迎了过来,痛呼道: “容小将军,我可总算等到你了!”

对着死守在城墙上的刺史容翌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把人扶起来就问:“城内情况如何?”

“弹尽粮绝,将军若再不来,只怕真的就撑不住了!”

他的声音凄厉,容翌听了却有些心惊,皱眉问:“酌州以酿酒闻名,应当存有不少粮食,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南方土地肥沃,酌州这些年一直自给自足,粮食储备也不少,然而此时听他一问,田庆收瞬间就悲切了起来,“洪邵人太狠了,竟在我们的水源和粮食中下了毒!莫说入腹,普通人只要接触便会吐血不止,就连武者也无法化解这毒性。城中空有余粮却根本无法食用,这是要我们看着米粮生生饿死啊!”

“这毒性听着倒挺耳熟。”

这症状一说出一直化作鬼魂跟在容翌身边的穆戎就忍不住现了身,立刻走到河边查探了起来。

田庆收只觉眼一花身边就多了个身披狐裘的少年公子,瞧着眉目生得极美,端的是个弱不胜风的模样,可这神出鬼没的身法绝非一般人所能拥有。他正感叹着容小将军身边果然高手如云,却见那少年竟伸手捧了河水要往嘴里送,连忙慌道:“大人,那水喝不得啊!”

然而,那少年仿佛没听见一般,喉咙一动便将水咽了下去,果然毒性发作猛地咳嗽了起来,鲜血自嘴角流淌而出。这症状田庆收见多了,一旦开始咳血就药石无医,此时生怕容翌身边高手折损在了此处,立刻就大叫: “大夫!快去请大夫!”

他正慌张着却见容翌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扶住,还没开口那摇摇欲坠的少年却是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擦了擦嘴角就道:“果然是秋杀,不过药力稀释了许多。这里的水源已经不能用了,我们必须赶快收回城池转移阵地。”

过去城里也有高手试图用元气化解这毒,可都无一例外咳血而亡,谁知这看似柔弱的少年流了点血竟就无事了,莫不是真能抵御此毒?

田庆收惊讶地打量着他,不敢置信道:“大人你没事?”

“吐了点血而已,早习惯了。”

秋家擅使毒,血脉之中也是百毒不侵,穆戎是秋月荻之子,就连原版的秋杀都能顶个十八年,更何况是这稀释过的半吊子。此时他在意的是这毒只有秋家人能用,既然秋杀在此,秋佟想必是同洪邵国勾结在一起了。

一个擅毒的从圣强者是最可怕的刺客,他蒙心自问若是自己一定会对敌方统帅下手,果断就对容翌道:“秋佟果然到了前线,你必须小心,以后饮食住行都同我一起。”

容翌早就习惯了同穆戎如影随形的日子,本就想让他同自己住在一起,听了这话自然不会反对,只应道:“行,这样我也好督促你好生吃药。”

“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虽不想吃药,在将士面前穆戎也不好让他没脸,此时只能小声抗议了一句,瞧着倒是无比的柔顺。容翌发现自己对这样的穆戎好像没什么抵抗力,有心再说些话,奈何现在不是时候,也唯有面色一正,严肃道:“田大人请让城中守军备好阵势,今晚我带兵出城灭敌,你们要将城门守住了。”

战场之上穆戎自然知道轻重,他跟着容翌一路赶来早发现了不对劲,此处分明发生过多起屠城惨案,可所过之处竟是一只厉鬼也不见,着实不怎么正常。两国以前也打过许多次,屠城这样的事却是几乎没发生过,毕竟洪邵国要的是一统大荒,若是将北辰百姓逼到绝路他们往后也不好治理。这项政令不可能出自国君,只怕是洪邵将军的意思。

这让穆戎想起了北辰国师对容家的灭门,两位神圣强者不约而同地在国内掀起多起惨案,如果他们之间有所勾结,那此次敌人将会是大荒最强的阵容。

这是书中没有的剧情,不过至今为止与书中有出入的事已经发生了不少。比如穆戎原本应该是十六岁才被秋家派人下毒,他此次问了穆府下人才发现自己居然自幼就在咳血,也就是说秋佟身上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从一开始就憎恨着穆戎给他下了毒。

秋佟的剧情都变了,那北辰国师自然也可能发生转变。因此,即便在常人看来这两人敌对多年应当不可能合作。但穆戎凭目前信息猜想,国师原就不是人类,只怕对北辰根本没有几分归属感,若是为了飞升,转投别国也并非不可能。

是的,飞升。北辰国师,洪邵将军,秋佟,若要寻出有何目标能让这三人合作,穆戎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可能。

元气短缺的问题早已被仙神发现,早在百年之前上界就关闭了天宫之门,所以整个大荒除了生来仙胎的穆戎根本不可能有人飞升。就算在原作,也是夜明君为了带梓归公主飞升击碎天宫之门,凡间才重新开启了飞升之路,而他也因此被守卫天门的秋家全境通缉。他不知道这些人寻到了何种方法开启天门,但身为鬼差的老王一定知道,所以,是时候凑齐开启地府之门的阴灵了。

眼眸一暗,穆戎看向容翌,语气有些阴森, “此战敌军一个都不能留。”

容翌不知他为何会有此要求,但即便穆戎不说他也不会放过这些人,握紧剑柄,只冷冷道: “屠了我国数万百姓,我自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穆戎:清理兵线,我要出装备了!

容翌:好,人头给你。

田庆收:为什么本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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