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参加晚宴必不可少的就是礼服,宋思阳衣柜里的衣服虽在褚越的示意下换了一批,但正儿八经的西装却没有。

褚越各式的服饰却多不胜数,塞满了两个衣帽间,倒不是他有多在意外貌,只是每当换季各大品牌都会主动将最新的款式送上门,久而久之也就堆了不少,几乎都是全新没怎么动过,年末会有专人上门打理清掉一批,次年又会有新的填进来。

宋思阳节俭惯了,他的意思是无需浪费钱再做成衣,在褚越的西装里随便挑一套就可以,褚越没说可也没说不可,任他到衣帽间里挑选。

琳琅满目的服饰让宋思阳目不暇接,纵然早就知道褚家家大业大,但他还是暗暗在心里感慨,同样都是两只手两只脚,他几套衣服能轮着换穿好几年,褚越的衣柜里却皆是崭新的高定,有钱人的奢靡果然难以想象。

他这看看那看看,却迟迟下不去手,最终挑了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已经拆封过的墨色西装,转身问褚越,“这套可以吗?”

褚越看了眼,示意宋思阳换上。

宋思阳身量较褚越纤细,西装穿到他身上虽不至于松松垮垮,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件衣服并不属于他,裤脚稍稍长了点,他怕弄脏了布料,下意识蹲下去卷了卷,这下就真是不伦不类了。

褚越不禁想起宋思阳刚来褚家那会,对方穿着没有熨平的短袖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虽朴素纯真,但难免有几分失礼,可现下就算宋思阳做出卷西装裤裤脚这样犯点傻气的动作,他竟然也奇妙地琢磨出几分趣味。

时间当真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很多东西。

都说合身的衣物才能衬出一个人的气质,褚越却觉得宽松也有宽松的韵味,空荡荡的衣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忍不住联想裹挟在布料下的身躯哪处起伏哪处平坦,有欲盖弥彰之意。

特别眼下宋思阳身上穿着的曾是他穿过的衣物,仿若他穿越了时空借由这套着装抚摸到柔韧的躯体。

褚越的眼神渐深,最终犹如河流入海一般将所有涌动都埋藏在浪潮下。

宋思阳没穿得这么正式过,很是不自在,察觉到褚越的目光,局促地抓着衣角,小声问:“是不是很奇怪?”

他话是这样问,眼里却明晃晃地希望得到褚越肯定的赞赏。

褚越读懂了他的渴望,缓步上前去,用目光做画笔一寸寸描摹宋思阳的身躯,仿佛当真在很仔细地思考宋思阳的询问。

宋思阳小学生罚站一般笔直地站着由褚越打量,他觉得褚越的眼神太深沉,明明隔着两层衣物,他却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对方面前。

他因自己荒唐的想法而喉咙发紧,两颊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早知道就不问褚越了。

宋思阳有点受不了地想动,褚越先一步绕到他的身后,掌心忽而贴在他的后腰处。

他的背猝然挺直了,呼吸也随之一凝。

褚越语气正经,“有点宽了。”

宋思阳鼻息灼热,从喉咙伸出发出含糊的一个单音,“嗯”

听起来不像是在附和褚越的话,反倒像是在撒娇,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在喘气。

而褚越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双掌都贴了上去,用手做量尺,十指微微用力擒住那截劲瘦的腰身,收紧,将宋思阳的腰部尽收掌心。

被碰的部位敏感,这个姿势又太过于亲昵,宋思阳莫名有些腿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可因为对方是褚越,他并未有任何抗拒的意图。

褚越站在他身后,站得很近,近到说话间气息都轻轻地洒在他的后颈上,“你喜欢这套?”

宋思阳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战战兢兢的草食动物,袒露脆弱的后颈对他而言是很危险的事情,他身体绷直了,天马行空想象着会有尖锐的獠牙咬破他颈部的血管,但事实上他身后只有一个褚越,而褚越只是很正常地在问他问题而已。

是他在胡思乱想。

宋思阳强迫自己屏退乱七八糟的想法,涩声回:“喜欢”

褚越垂眸盯着白皙的皮肉,幽深的目光像是草原里盯上猎物的狮子,等待着时机一击即中。

他感觉到宋思阳有些紧张,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因而敛去不自觉散发的攻击性,语气放轻了些,“明天让人送你的尺码过来。”

褚越慢慢将擒着宋思阳腰部的手收回,并非一下子抽离,而是十指贴着腰身很缓慢地一寸寸挪开,等到褚越的双手彻底离去时,宋思阳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

宋思阳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连耳垂都是红的,小声说:“不用重新做的”

褚越掠了一眼对方卷起的裤脚,问:“你想这样去?”

宋思阳想了想说:“可以改一改。”

他将勤俭持家的理念贯彻到底,但很明显褚越并不差这点钱,没有答应他的提议。

直到晚上躺下来,宋思阳仍感觉被褚越握过的腰身有种紧实感。

虽然褚越在做这个动作时十分的正大光明,但他仍隐隐觉得那时的气氛太过于暧昧浓郁,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可以接触的范围。

想到褚越那双玉砌般的手,他脸颊又开始发烫,既希望是自己多心,又懵懵懂懂地希望是别的什么。

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学期末转眼到来,宋思阳的小考比之上学期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离追赶上褚越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总算不再是吊车尾。

社团组织的晚宴定在一个下了小雪的夜晚。

还未出门时宋思阳就很紧张,他换好了衣服去找褚越,惊讶地发现褚越穿的是那天他试过的西装,如此一来,两人身上穿着的便是同款。

褚越正在别袖扣,桌面上放着个丝绒盒子,示意宋思阳过去。

宋思阳目不转睛地盯着褚越,对方身量高挑颀长,气质冷清,穿什么都有独特的气韵,他又低头看看自己,半是好奇半是欣喜地问:“你怎么也穿了这个?”

褚越轻声反问:“只准你喜欢,不准我喜欢?”

宋思阳连连摇头,“不是”

褚越打开桌面的盒子,里头装着一枚小巧的镶了钻雪花形胸针,做工十分精美。

宋思阳以为这是褚越的装饰物,不曾想对方却自然而然地将胸针别在他左侧的衣领上,他讶异道:“这是给我的?”

褚越颔首。

宋思阳受宠若惊,摸了摸冰冰凉的胸针,心里喜欢,却也觉得太过于贵重,不安道:“还是你戴吧,我怕弄丢了。”

若是丢了怕是把他卖了都还不起。

褚越淡淡说:“不喜欢就丢掉。”

宋思阳拆胸针的手一僵,连忙道:“喜欢,很喜欢。”

他想了想又说:“等宴会结束我就还你。”

如此奢丽的物件他拿着着实不踏实。

褚越似嫌他话太多,眉头蹙了蹙,不搭理他了,宋思阳只好暂时掠过这个话题。

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是从褚越身上传出来的,柑橘调的香气,夹杂了一丝木质香,很温暖的气息,中和了褚越自带的疏离感,仿若开在高岭上的花也有短暂的落地之时。

宋思阳觉得味道很怡人,问道:“你喷了香水?”

“嗯。”

“是什么?”

褚越回眸看着宋思阳,半晌,微微往下倾了倾身体,与宋思阳平视,说:“你闻闻看。”

说罢微微侧过脸,将修长白皙的颈部袒露在宋思阳眼前。

宋思阳本意只是问香水的牌子,没想到褚越让他自己闻味道,流畅的下颌角近在眼前,他抿了抿唇,神差鬼遣地凑上去轻轻嗅着。

他嗅到了橘子皮微微的苦涩感,与木质香融合在一起,让人想到煦暖的春风、融融的冬日,想到许多温厚的、暖和的物质,与褚越自身的清傲的气质大相径庭,却又奇异的十分契合——大抵再深厚的冰川也有被暖阳消融的时候。

明明只是很浅薄的气味,宋思阳却感觉被熏得迷迷糊糊,尤其是这个姿势未免太亲昵,就像他正跟褚越在交颈亲吻,他喉结微滚干咽了下,正是心荡神驰之时,听见褚越问他,“好闻吗?”

宋思阳支支吾吾,“好闻。”

话音刚落,褚越突然用颈部的皮肤蹭了下宋思阳近在咫尺的下颌,光滑的触感让宋思阳震在原地,他错愕地瞪了下眼睛,条件反射地摸向那块被褚越蹭过的皮肤,好像也沾染上了橘子的清香。

而褚越已经直起身,若无其事地说:“时间快到了。”

宋思阳还深陷在与褚越的亲密接触中,半天没能回过神,茫茫然地眨眨眼,“你”

褚越扬声,“嗯?”

宋思阳羞红了脸,细弱蚊语,“没什么。”

也许褚越是不小心的呢,只是碰一下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褚越神色如常,只有他一个人在心猿意马

褚越一个小动作就轻而易举让宋思阳神魂颠倒,上了车他还没办法恢复正常。

天幕将暗未暗,宋思阳小心地打量身旁被光影笼罩的身影,悄然地摸了摸下颌处的皮肤。

沾了一手清橘香。

现在他和褚越是一个味道的了——

褚少,别太会钓了!

小褚(冷脸):我老婆喜欢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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