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汽车到了戒毒院大门,只响了一下喇叭,就有人小跑着迎出来了。

原来确是黄万山的妹妹,黄玉珊。

宣怀风下了汽车,朝她笑着问:「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黄玉珊说:「说起来这事可热闹,我们女子学校里,总欠着先生的薪金,打了几个月的白条,各位先生忍无可忍,就集体罢起课来了。学校把我们连放三天的假,看以后怎么调停吧。」

宣怀风说:「教书先生罢课,你上不成学,倒很高兴的样子。这可不好。」

黄玉珊笑着把手上的传单举起来,扬了一扬,说:「少上几天课又有什么,我正好过来帮忙。承平说戒毒院这阵子招揽不到生意呢,病房都空着。我来帮着到街上发传单。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倒人人避瘟疫似的不肯来,难道他们倒愿意一辈子抽鸦片,吃海洛因了?」

宣怀风夸她说:「还不错。你现在也知道海洛因这个词语了。」

黄玉珊忽然扭捏起来,嘟着嘴说:「净笑话我做什么?不和宣先生白说,我做事去罢。」

一转身子,小鹿般轻快地逃了。

宣怀风这才走进戒毒院,找到承平,问了问招病患的事。

承平发愁道:「这是我们开始想得不周到。一味地担心护士够不够,病房多不多,不然就是怕药剂买少了。事到临头,却是开了店没生意。」

宣怀风说:「吸毒的人,有几个是肯自愿戒毒的?这也急不来。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戒毒院总不会荒废着。政府新发的条例,抽大烟的也许能饶过,对吃海洛因的,抓到不但重罚,还要强制戒除的。等条例执行起来,不愁用不上我们。」

承平点头说:「等下午,我们开个会,再仔细谈一谈罢。」

说了一阵话,承平便忙别的事情去了。

宣怀风觉得口干舌燥,正想倒一杯白开水,坐下来喝一口,抬眼就见布朗医生和那个叫费风的,联袂而来。

他忙把手里的玻璃杯放了,请他们在沙发里坐下,试探着说:「两位这样一道来找我,一定是为着什么重要的事了。」

两位医生,把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

宣怀风问:「到底什么事呢?我对两位的态度,一向很坦诚的。也请两位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我。」

布朗医生这才用英文说道:「宣先生,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医学上的问题。其实这一点,我在当初答应来戒毒院工作时,就想提出。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这个医学上的要求,视为我为戒毒院工作的条件。所以我一直保留着,到今天和费医生商量过了,才来找你谈一谈。像你说的,坦诚的。」

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费风。

费风便咳嗽了一声,「还是我来说吧。」

他右耳朵上原本夹了一枝外国钢笔,这时候开始说正事,便做了一个身子前倾的动作,顺手把耳朵上夹着的钢笔,拿到了手上,往带来的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英文的医学名词。

那钢笔在纸上流畅地写着,嘴里也对宣怀风说道:「宣副官,想必你也知道,对于毒瘾,现在全世界许多医疗界的人士,都在努力研究着,目前流行的医学戒毒法,不外乎这样几种。」

宣怀风点头说:「我不是专业的人士,也就大致上听过。」

费风说:「其实现在的几种方法,虽说是医学界的心血结晶,但从实践上来说,还是各有各的弊端。有的短期有效,一停药,毒瘾就复发了。也有的看似有效果,可也伤了人体。诸如种种,不尽如人意。」

宣怀风又把头点了点,请他继续说下去。

费风说:「我和布朗医生,从前就曾经有过一些讨论。现代的戒毒方法,绝大多数是用的西医。但是,能不能把中西医结合到一起,研究更好更完善的新戒毒法呢?」

宣怀风一听,露出很关注的神情。

费风又说:「不瞒你说,我本人学的是西医,但我家里的长辈们,我父亲,我爷爷,其实都是中医,也算是悬壶济世的世家了。」

布朗医生在一旁,用英语插话进来道:「很多西方的医生,对中医存在偏见。但我和费医生的逐步了解中,我感到神秘的中医,也许可以用现代的方法,应用到实际中。这是一个很值得探索的方向。我们希望从这个方向,研究出一种更安全,更好的戒毒法。」

宣怀风听着,也觉得大有可为,边思索着边问:「那么,我该怎么配合二位的工作呢?」

这时候,两位医生,又是彼此看了看,似乎话说到此处,便是一个关键而为难的关口了。

好一会,费风压低了声音,真诚地说:「宣副官,我们希望你可以支持我们,在戒毒院对病人的治疗中,进行适当的研究。」

宣怀风神色一凝,缓缓地,蹙起两道修长的黑眉,沉声问:「你们的意思,是要拿病人,做医学上的实验品?」

布朗医生连说了几个NO,把手摆了好几下,生怕他误解的样子。

费风解释说:「我们所说的研究,是在有把握不会伤害人体的情况下,适当地让病人服用一下中药,以促进戒毒效果。宣副官,你也是中国人,又留过洋,你应该知道,在外国,中医被视为迷信,他们是不会考虑用中医和西医的结合来研究的。但是中医里头,有糟粕,也有精华,并不全是无用的东西,其实……」

宣怀风把手轻轻一摆,费风就停下了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宣怀风说:「我知道你话里头的意思,这个尝试,我们不做,是没有别人会做的。偌大的中国,这么多陷进泥潭的人,等着一个好戒毒方法来拯救。」

他站起来,转过身去,看着窗外远处,那另一栋小楼走廊上,来来回回走动着的穿白衣服的护士,半晌都在沉默着。

费风和布朗医生坐在沙发里,都殷切地看着他的背影。

最后,宣怀风复又转过身子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沉声问:「你们保证,让病人在治疗的同时服用的中药,不会伤害到他们吗?」

费风笃定地道:「不敢保证一定会增加疗效,但至少不伤人,这是肯定的。我们选择的中药,主要是起缓和毒瘾和镇定安神的作用。」

布朗医生问:「宣先生,你这样,是表示同意吗?」

宣怀风眉梢眼底,都是慑人的风采,对他们说:「不能说同意,只能说会考虑。这样的事,我不能独断独行,容我回去,和总长讨论一下。不过有言在先,假如总长点了头,这事着落到两位身上,对于院里病人的健康,两位是要负起很大的责任的。两位想必,也知道我们总长的脾气。」

费风和布朗医生眼里,都放出喜悦的光芒来。

他们这个中西合璧戒毒法的想头,每每提出来,总是遭人嗤笑,早碰了不知道多少回壁。

如今宣怀风愿意向白雪岚报告,那就表示宣怀风对于这个研究,至少是持支持的态度了,而宣怀风对于白雪岚的影响力,一向是非常巨大的。

如此一来,大概两人的志向才干,就有机会得以施展了。

◇  ◆  ◇

宣怀风忙完诸事,看着过了六点钟,这个时候,也该回去和白雪岚一道吃晚饭了。

把办公桌面收拾干净,正想叫汽车准备,一个听差忽然进来,向他禀报说:「有一位先生,说是您的朋友,在外头问您有没有一点空。」

宣怀风问:「问了他什么姓名吗?」

听差说:「问了,说是叫白云飞。」

宣怀风听见是白云飞,倒是不好意思不见的。

只好放了公文包,要听差请他进来。

自己站在办公室门前,看白云飞进来,先就主动地和他握了握手,让了他到沙发上坐下。

听差瞧宣怀风的态度,知道这一位客人,大概是一位要好的朋友,是会聊上一阵的,也不用吩咐,殷勤地送上茶果来,又给白云飞敬烟。

白云飞轻轻道了谢,说:「我不抽这个。」

听差就把待客的香烟盒子收起来,到外头去了,只留着主客两人在屋子里。

宣怀风便问:「上次开幕仪式上,我恍惚看见你,一眨眼,却又不见了。怎么今天你来,是路过呢?还是有事?」

白云飞说:「自然是有些事故的。」

便不作声了。

把手上的陶瓷茶盏,慢慢地转着。

宣怀风和他多日不见,暗中打量,白云飞穿着一件洗得半白的蓝布长衫,人很是干净,比从前越发清秀,五官突显出来,那是很标致漂亮的。

只两颊的一点病气,总是若有若无,让人不太放心。

宣怀风见他默默的,也陪他静静坐了一会,才说:「你的心事,我大概能猜到。说句你别介意的话,你家里的两位贵亲,我早有所闻,实在是拖累人。只他们和你是一家子,又是你的长辈,可见你为难。你想让他们参加戒毒,是不是?」

白云飞把眼望着他,脸上只一味地苦笑,半日,问道:「不知道到了这里面,要不要吃苦?我知道别的几个城市,也开着戒毒院。收的费用,且不去说。都听闻进去的人,是牢犯一样打骂的,苦不堪言。我这舅舅舅妈虽不成器,毕竟有年岁了,我不忍心叫他们到老了这样吃苦。」

宣怀风说:「既然是戒毒,不能说没有一丁点的痛苦,打针吃药在所难免,有时候毒瘾发作,也要关一关。不过你说的牢犯一样打骂的事,在这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我管着这一处,难道你看着我是这样狠心的人?」

白云飞说:「我自然很相信你。不然,也不走这一趟。」

宣怀风问:「他们两位,你打算什么时候送过来?」

白云飞摇了摇头,踌躇着说:「急不来,还是要和他们商议的,我又不能拿绳子捆了他们来。」

宣怀风知道这事他是无法帮助的,只微笑着安慰道:「随时来都行,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对我说一声吧。」

白云飞感激地点了点头。

两人丢过这话题,吃了一些茶果,又说了一些话。

白云飞瞧见宣怀风抬眼,总看着自己身后,他转过身一看,原来身后的墙上就挂着一个中等的西洋摆钟,便站起来笑道:「天不早了,我不能再打扰。」

宣怀风亲自送他出去,临别了,忽然想到年太太曾打过电话来,便问白云飞,「我听说你要做生意了,只不知是哪一门?什么时候开张?我好备一份贺礼。」

白云飞竟是有几分赧然,笑着答道:「我是想着既然不能登台了,自己别的本事也有限,就是当初在家里,常见着一些字画。」

宣怀风问:「是要做字画的收藏生意了?这可是一门考究生意。」

白云飞说:「哪有做收藏的本钱,我也没这般大本事。我是打算弄一个小门面,做字画的装裱。能收藏字画的,都是家里有富余的人,我唱戏这几年,也算认识了几个有钱人。看我的薄面,他们大概肯照顾几笔生意。」

他顿了顿,瞧着宣怀风的脸色,低声感叹道:「宣副官,我和你不能比。你是有真本事、有风骨的人,我临到头了,到底还是靠着别人给面子吃饭罢了。」

宣怀风直听着,心里一阵地难受,便把手往白云飞肩上一抚,强笑道:「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倒叫我这做朋友的也无端伤感起来。字画装裱虽不是大生意,却很清雅,合了你的性情。你若是开张,务必要打个电话来,告诉我一声。」

白云飞答应下来。

送走了白云飞,宣怀风才回办公室拿公文包,匆匆忙忙地坐汽车回公馆。

下了汽车进大门,经过时,往门房墙上的挂钟一看,已经八点过一刻。

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出门前还说了尽早回来陪白雪岚说话,不料还是这钟点才回来了,也不知道白雪岚要怎样的抗议。

若是无赖地要起赔偿来,也只好认帐。

到了房里,果然白雪岚正百无聊赖地等他,把一把簇新的外国手枪握在手上,翻来覆去地耍着玩,身上倒是散发着很帅气的阳刚味。

白雪岚见他回来了,把手枪往抽屉里一放,站起来笑道:「总算回来了,叫我一场好等。原来你说早点回来,只是哄我的。我闲着无事,亲自下厨给你做了晚饭呢。」

宣怀风惊讶道:「你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更是内疚,连忙道歉说:「对不住,是我的错。你怎么不打个电话来,说你做了晚饭等我回来吃?我要是知道,怎样也要赶回来的。只是我也说了,你这伤,应该好好歇息,为什么又做这些不相干的粗活呢?」

白雪岚说:「我总不能在床上躺十二个时辰。饿了吗?我们一道吃罢。」

他拉铃,吩咐听差把他做的东西热了送过来。

不一会,听差就把晚饭送过来了。

宣怀风往饭桌上一看,一大碟油淋淋,大大块头的酱肉,一大盘子男人手掌般长,拇指粗的大葱,一大摞雪白的圆圆的烙饼。

竟是极简单明快的三大件。

宣怀风不由脸上绽出笑容来。

白雪岚正懒洋洋地,斜着眼打量他,捕捉到他的笑,便问:「你是嫌弃我的手艺粗鄙吗?」

宣怀风说:「哪里,我是觉得这三样,正是你的风格。」

白雪岚说:「不管你说的正话反话,我为你才洗手作羹汤,你一定要赏脸吃了。」

宣怀风说:「我有十个肚子也吃不完这些。你一番心意,我尽着量吃罢。」

坐在桌上,先看着白雪岚示范,用烙饼夹了大块的酱肉,塞着大葱,张大嘴痛快地咬着,一边吃,一边还朝宣怀风使眼色,催他快同吃。

宣怀风毕竟斯文惯了,学不来白雪岚那斯文与粗犷随时变脸似的更换,打量了那圆烙饼一会,撕了一半下来,拿大葱放在酱肉碟子里,沾了一些酱汁在葱上,夹着烙饼,尝了一口。

白雪岚问:「你不吃酱肉吗?」

宣怀风说:「晚上了,我还是吃得素一点吧。要是满肚子油,恐怕睡不着。」

白雪岚便把自己手上吃到一半的饼给放下了,头抵过来,要咬宣怀风的耳朵,邪笑着问:「吃了我的东西,你晚上还想睡觉吗?接下来这十来个钟头,权当是你给的饭钱了。不行,非让你开荤不可。」

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撕了一小块酱肉下来,喂着宣怀风吃。

宣怀风抵不住纠缠,只好笑着吃了。

倒觉得甘香软腻,味道很好。

白雪岚问:「怎么样?我做的东西,粗归粗,味道还可以入口吧?」

宣怀风说:「这样比一大卷的吃着强,我尝尝别的罢。」

说着要自己学白雪岚的模样,用手撕一点烙饼来吃。

白雪岚立即拦住了,眼神很霸道地宣布,「吃我做的东西,要按我的规矩来办。你只管把两只手束着好了。」

亲自撕了一小片烙饼,又撕了一小段葱花,卷成指头大小,沾着一点酱汁,喂到宣怀风嘴边。

这样一尝,味道又是甚好。

宣怀风很少吃这山东玩意儿,今晚这样,吃得很是舒服。

两人一边你侬我侬,一边把白天的事捡着来,零零碎碎地说。

白雪岚听到戒毒院招不到病人,和宣怀风是一个态度,笑道:「过一阵子,总能搞几个进去。不值得担心的。」

宣怀风认为戒毒法研究的事,是一件要紧事,在饭桌上匆匆忙忙地说,显得太轻率。

等吃饱了,白雪岚也喂过瘾了,听差收拾过饭桌,宣怀风自己起身,去把门关上,走到白雪岚跟前,说:「有一件事,我们来讨论讨论。」

便把白天和两位医生的谈话,仔细说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心里斟酌着,要是白雪岚和他讨论起来,问自己的意见,要考虑的一二三四点,要怎样一项项列明白了,仔细周全地把握事情的分寸。

说完话,他就很认真地等着白雪岚答复。

不料白雪岚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轻松,呵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做出这个严肃的样子来,要说些什么大事,把我吓得不轻。这种事,有什么可考虑的,只管让他们搞医学的人做去。」

宣怀风本来是持赞成态度的,可白雪岚这样,似乎又太不谨慎了。

他迟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拿病人做研究的事,分寸把握不好,可是要惹大祸的。」

白雪岚说:「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惹祸。要是说别的病人,我还考虑考虑,那些吸毒的,能救是他们的福气,死了也是他们的命。尤其是抽海洛因的,本来就是自寻死路,还带累着一家子。他们自己都不要活,我们绑手绑脚,畏畏缩缩的干什么?要真能协助着医生,试验出一个可行的戒毒法来,倒是为国家做了贡献。」

宣怀风说:「你这个态度,我不赞成。吸毒的人的命,也是一条命。人命不该分了贵贱。」

白雪岚问:「那我的一条命,和那展露昭的一条命,要是只能活一个,你挑谁呢?」

宣怀风哭笑不得,说:「这怎么能做一回事说呢?」

白雪岚说:「好罢,我也不和你争论什么人命贵贱。总之我是已经点头的了,你自己又说,那两个医生保证不会伤到人命。那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只管放手做去。而且,必须做出些成绩来,不然,为什么花那么大功夫去开戒毒院?你只小心着不要泄露出消息去,外头那些记者,巴不得造我们的谣。」

对于他最后一句,宣怀风是很赞同的。

既然说到这里,也就无可继续商议的了。

白雪岚转了话题问:「你明天舞会上,要穿什么衣服?」

宣怀风说:「随便穿一件,只要不失海关的体面就好。」

白雪岚说:「你穿白色的西装罢,上个礼拜裁缝新做了两套来,料子正适合这天气穿。」

宣怀风说:「你这样一个大人物,何必总关心这些穿着上的小事。省一点心,多多休息。我在舞会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跟班,穿什么不行。」

白雪岚把他手抓住,拉到自己嘴边,一边低头甜蜜地咬着,一边独裁般地说:「不行,非要你漂漂亮亮,风风光光,气死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不等宣怀风再说,已把他抱到怀里,百般暧昧起来。

两人这几天,因为白雪岚身上受了伤,虽有做些亲密的事,但都不曾真的入巷。如今吃了那酱油大葱烙饼,一肚子山东爽朗豪放,不由分说地恣肆起来。

宣怀风身上被揉得阵阵发烫,喘着气,低声问:「你的伤,真的不碍事吗?」

白雪岚说:「你再不让我碰,那就真碍事了。」

宣怀风红了脸说:「那你也别这样着急。总要先洗个澡,漱个口……」

这俨然是一道暗示的恩旨了。

白雪岚狼一样仰天嚎了一声,把宣怀风打横抱进浴室。

那热水龙头之下,法兰西浴缸之中,顷刻间热雾氤氲,趣味横生。

白雪岚的龙马精神,自不用赘言,直赚了满满的饭钱,把宣怀风从他手指间吃去的每一块烙饼,每一段葱花,每一丝酱肉,都彻底讨回了代价。

宣怀风为着一顿饭,闹得第二日下午,腰还是碎了一般,身上无处不酸痛。

可为着当天举行的舞会,别无办法,逞强装做没事人般爬起来。

终于还是听从白雪岚的话,穿了一套惹眼漂亮的白西装,和白雪岚一道坐车到总理府参加舞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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