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戒毒院的准备工作总算差不多了。

宣怀风负起了白雪岚给他的责任,做了戒毒院诸事的负责人,各方面筹措都必须先经了他同意,一是事情极多极琐碎,二来他又是很认真的人,凡事不肯马虎一点,故此原本十分忙的事,如今更忙成了十二分。

这些天,宣怀风走路都打着旋,回到公馆,吃了饭洗了澡,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偏生白雪岚与人不同,天生的好精力,一样忙着他自己的事,每日早早起床,整个白天不见人影,只有晚上回来才和宣怀风碰头,到了床上,竟还龙精虎猛地拉着宣怀风求欢。

宣怀风后脑勺挨了软枕头,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抽不出来,嘴里绵绵地说:「不成,真累了。」

白雪岚说:「你就故意这么饿着我。饿出我的毛病来,看你怎么收拾。」

目光下移。

瞅着宣怀风两片薄唇淡淡合着,胸脯微微起伏,毫无防范。

这等活色生香,就此放过,着实有点不符合白雪岚的处事原则。

但要剥夺宣怀风睡觉的权利,粗暴唤醒而硬上弓,又逆了白雪岚爱他的心。

白雪岚一边想着,便俯身去吻那无人可媲美的唇的弧度,如一个膜拜者,自唇角处,渐渐低游到下巴,颈项,又用手钻进睡衣底下,轻抚柔软的腰腹。

宣怀风因为戒毒院缺一批医疗用品的关系,吃了政府那些官老爷们办事作风的苦头,白天跑了六七个地方,这还是因为他身后有白雪岚这个靠山,不然再跑几天,公文也未必能批下来。

所以他是一心想睡,好快点去掉身上这疲累的感觉。

但白雪岚抚摸的手法很可恨,虽然温柔,确实别有一种撩拨的意味,仿佛一把欲安静的好琴,偏偏遇到了一根善于勾弦的指头。着指头一勾,琴再想安静,也就无法遂心愿了。

宣怀风只觉得自己被一头撒娇的大犬抱住了,蹭自己的脸,亲自己的下巴,脖子,若轻若重在身上摩挲。

待抚了几下腰眼,宣怀风怕痒,忍不住笑了,喃喃地说:「你就这么不老实……」仍是闭着眼睛。

白雪岚说:「我要老实,只能挨饿。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宣怀风听他那话,是在向自己投诉,竟然说法如此不伦不类,拿他完全没办法,抓着他在自己腰上使坏的手,说:「你还孩子?哪个孩子有你这么折腾人的习惯?不要闹了,反正醒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带着懒洋洋的意思,慢慢翻过半身来,一双手轻轻绕过白雪岚的肩,半勾着他的脖子,穿着睡裤的腿也在薄丝被下和白雪岚触了触。

这虽不能说是热情的拥抱,但至少是个很不错的奖励了。

白雪岚顿时就老实了三分。

很高兴地享受着爱人的温存。

白雪岚问:「商量什么事?」

宣怀风朝他看了一下,说:「戒毒院的开张,虽不需要太大排场,毕竟是一件正经事,还是要做的,你说挑个什么日子?」

他醒是醒了,可睡意仍是朦朦。

星眼微殇,脸颊沾着一点淡红,诱人极了。

白雪岚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唯恐看少了一份,嘴里说:「你觉得什么日子合适?」

宣怀风说:「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这地方越早开,能救的人越多,不过,过几天就是六方会谈,这是政府头等大事……」

白雪岚说:「不要紧,两者又不冲突,何况你不是说了,不需要太大排场,六方会谈那边,只管让政府铺张去,戒毒院这边,我们不妨来个悄无声息,也不用登报,叫齐了相关人等,挂一条红绸带,拿剪子一剪,开门大吉。」

宣怀风说:「你这样说,我就照办了。」

白雪岚说:「别这么说,你也告诉我,我这样想,合不合你的想法。要是你另有想头,我们再商量。」

宣怀风说:「不必,这正合我的意思,有你说在前头,我也不顾虑别的,就办一个最简单的仪式,不弄那些官样的文章。做实在事,该是这般才好,润物细无声,好不好?」

吻了宣怀风柔软的眼睑一下。

宣怀风叹气,说:「你乱亲乱摸,把人弄成这样,还敢自称什么无声,我看简直比打雷还凶横,你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的。」

白雪岚笑得更坏了,说:「弄成这样?究竟弄成怎样呢?我务必要瞧瞧。」便把宣怀风抱住了,只管轻怜蜜爱。

宣怀风被他撩拨得浑身点了火,喘息也和方才不同了,只是让人心痒地细细呼吸,忽然又问:「初十开张,你觉得可以吗?」

他刚才竟在计算日子。

白雪岚又好笑又好气,说:「依你。」

又一阵不满意。

在他坚挺秀气的鼻子上捏了一把,颐指气使地说:「以后在床上,不需说公务。」

宣怀风微笑着低声说:「对不住。」

白雪岚一怔,瞬间的惬意劲,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胸口,非得对天长啸上几声才能抒发。

但他毕竟没长啸出来,使劲压着只有爱人能给他的奇异快乐,希望把它在心底多上一会。

大手扣着宣怀风的后脑,五指揉进软软黑发里,嗓子沙哑得很好听地问:「来一回,好不好?」

男人身上,掠夺和占有的味道热暖潮滚,透着接触的肢体袭来。

宣怀风嗅着他的气息,也觉得有些意乱情迷,往后靠着,把头的重量都放在白雪岚掌上,仰起脸,吐着气问:「只来一回?你真的能停住?」

白雪岚一激动,山东腔又蹦出来了,甩钢鞭子似的答道:「长官!我朗个停得住哦!」

当下把爱人剥得如初生时那般白璧无瑕,一把折起他的长腿,先就恶狠狠含住了形状可爱的地方,使出舌头上的功夫,吸得宣怀风劲瘦的身子风中小草似的直抖,贴在白雪岚黑短发上的手,十指受不住地张开收紧,收紧张开。

饮了一回宣怀风一边呜咽一边奉上的琼浆玉露,白雪岚更不必客气了。

紧紧地抱住他,深深地侵进来。把宣怀风顶得频频摇头,把下巴无力地搁在白雪岚肩膀上喘气。

白雪岚很方便就能咬到他的耳朵,悄悄说:「一回真的不成,我们今晚再合作一下,两回吧。我也就吃个小半饱,日后你要还。」

第二回便从背后来了。

一手扶着柔韧迷人的腰,一手扳开腿。

进得很温柔,单这姿势,毫无阻碍下,势必是进得更深的。

宣怀风恍恍惚惚,从里到外,全被白雪岚的味道浸透了,心里竟觉得很欢畅,似乎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美事,尤其听着白雪岚在身后粗重甜蜜的呼吸,被他的热气喷在背上,身体里那东西就胀得叫人难以启齿的快乐。

跟着这流氓,果然学坏了……

宣怀风迷糊想着,察觉到身后的人姿势变了,带劲着下身一阵甜痛刺激。白雪岚从后面抱着他,鼻子蹭着他的后颈窝,像寻求着什么似的。他也艰难地回过头,仿佛寻求着什么似的,用侧脸去就白雪岚的唇。那嘴唇触到脸颊的热,是能融化铁石的。

宣怀风断断续续地说:「白雪岚……」

白雪岚正吃着甜头,鼻息也是甜腻的,低低地应一个单音,「嗯?」

宣怀风正想说话,蓦地咬住牙关,然后深深地,抽着气。

他双膝跪在床单上,身子被白雪岚撞得前后乱晃。

白雪岚两手环着他的腰,既是不让他软到在床上,又是固定,结实有力地挺进着。

宣怀风便随着他这激昂的节奏,甜蜜而赧然地摇晃,边问他:「你喜欢我吗?」

白雪岚说:「你说呢?」

宣怀风说:「我说你是喜欢我的。」

白雪岚在他身后没说话。

这男人的回答,是猛地一下穿刺得极深的动作。

和,一个落在光裸脊背上,轻柔若羽毛飘落在花瓣上的,爱人的吻。

次日,是绝无意外的腰酸背痛。

宣怀风的腰杆和那说不出口的地方感觉难以言喻,却又不好对白雪岚提出抗议。

他知道白雪岚昨晚算是有节制的了,要是放开了按白雪岚的意思来,恐怕会是二的倍数,而不仅仅是二。

白雪岚为这六方会谈,总理给他安排了不少事情,也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七点钟就下了床,却又按住想随他一起下床的宣怀风说:「你再睡睡,有什么事,我帮你交代别人去做。」

宣怀风说:「各人有各人差事,你由着我吧。等戒毒院的事办好了,我定要向你要几天假的。」

白雪岚知道他是不肯偷懒,只好随他去。

宣怀风看他要到屋外去,叫住他说:「还有一件事,我总忘了问。」

白雪岚又转回来,笑着问:「什么事?」

宣怀风说:「怀抿,你还关在公馆里吗?」

白雪岚说:「是还关着,怎么忽然问这个?你还怕我瞒着你杀了他不成?」

宣怀风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好歹是我三弟,我过问一下,总还是说得过去的,现今谁给他送吃喝呢?」

白雪岚说:「左右不过是几个下人送过去。」

宣怀风问:「小飞燕想给怀抿送饭,来求我了。我想着还是要先问一下你的意思才好。」

白雪岚想也不想地说:「怪不得你忙,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也放在心上。这小飞燕是我叫来伺候你的,她反给你添问题,我赶她出去得了。」

宣怀风忙道:「你赶人家干什么?她小心殷勤,把你也伺候得不错呀,你不愿意她给怀抿送饭,那就算了,我去告诉她这样做不行。」

白雪岚说:「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

宣怀风问:「那你的意思,是说允许了?」

白雪岚说:「这种小事,你就不能做主吗?」

宣怀风说:「我允了她,你可不要回来和我发脾气,说我擅做主张。」

这话倒勾起白雪岚的兴致了。他本来站在门那边的,听了便走过来,搂着宣怀风,把唇贴在宣怀风的唇上柔柔地蹭着,喃喃笑语:「我巴不得你擅做主张呢,总要寻个机会,趁势好好要你个几天几夜。」

宣怀风大为窘迫,说:「没正经。」在白雪岚肩上推了一下。

白雪岚双目灼然有神,再和他吻了一阵,笑着走到门外去了。

小飞燕听见这头两人说话声音,知道宣怀风也起来了,端了铜盆进来打热水伺候。

宣怀风对她说:「你可以给怀抿送饭。」

小飞燕惊喜道:「真的?」

宣怀风说:「我平白无故骗你干什么?不过你要记得,他毕竟是犯了过错的人,你别和他多说话。他那房子有护兵看守,你进去放了饭就走吧。」

小飞燕忙不迭应了,又给宣怀风搓了干净毛巾过来。

宣怀风弯着腰,仔细洗了一把脸,正拿着牙刷沾牙粉,眼角忽然瞥见管家从前头过来。

官家到了门边,向宣怀风道了一声早,看看白雪岚不在眼前,才走进屋里,凑近了去,对宣怀风陪着笑说:「昨天有一封信,是总理府差人送来的。下面做事的人不仔细,当成没要紧的东西,丢在门房那里了。我今天早上去才看见。这要是让总长知道,做事的人不知道要挨上什么罚,吓得在院外头哆嗦呢,他们求着我,我也没法子,只能来求宣副官您,总长面前,能不能说几句好话?」

宣怀风说:「总理的信?你们办事太不小心了,眼看就要六方会谈,说不定这信就扯这事,要是误了正经事,我不能帮忙说清的,不过,要是琐碎小事,倒能试试看。」

官家笑道:「有您这一句,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您心肠好。」

宣怀风说:「信呢?拿来我看看。」

官家递过去。

宣怀风接了一看,外面写着「白雪岚启」,下方细细地写了「兄闵辛」。这闵辛,正是总理的表字,而且用的不是总理府常用的那种公文信封,而是用的寻常信封。

怪不得办事的人会一时没留意。

总理的表字,本来就未必个个听差都认得。

他们接总理送过来的信,又习惯了大公文信封的。

宣怀风当副官一向负责,总长身边的事务,总是照应着的,他接总理府和其他官员送过来的信,也不是一回两回,当下便想代白雪岚拆开,看看究竟有何事。

可取了开信刀来,宣怀风又停下了。

琢磨着,总理不用公务信封,上面落款又写的是表字,这倒有些像私务。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雪岚的家事。

若真是,自己擅自拆了来看,倒显得不尊重了。

于是便又把开信刀放下,对官家说:「你先去吧,等总长过来,我把这信交给他,能帮忙,我总会帮忙的。」

官家哈着腰,应了一声是,才搓着手往院外走了。

宣怀风便把信放在桌上,自去取牙粉刷牙。

那一边,小飞燕把铜盆里用过的脏水倒了,又用一个白铁盆装了一盆干净水拿进来,取了一条抹布,在盆里搓洗一边,用来擦屋子里的家什。

宣怀风一抬眼,正好瞧见小飞燕为了擦桌面,把放桌上的那封信拿了起来。

宣怀风提醒她说:「那信是总理送过来给白雪岚的,你别用湿手拿,小心手指印沾糊信封上的字。」

小飞燕「哎」了一声,正要把信放下,却不小心没捏紧,一下子松了手。

那信自然就掉往地上。

小飞燕急着弯腰去捞,却没捞着,轻飘飘的信封被她袖子带着风一送,在半空中滑了一滑,打个旋掉进装了水的白铁盆里。

宣怀风一个箭步跨前,急忙弯腰,把信从白铁盆中捞出来。

那信封沾了水,外头早已湿了,宣怀风看信封上的字迹已模糊,唯恐浸湿到里面去,若是把里头内容也弄得一塌糊涂,怎么和白雪岚交代?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把信口拆开,把里面的信纸一抽,却因为心里头急,竟又犯了小飞燕刚才的错误,一时没拿好,信纸掉到了地上。

所幸这次,信纸没又飘到有水的白铁盆里去。

宣怀风呼了一口气,低头去捡,却忽然发现信纸里,斜斜地露出一角照片。

他好奇心起,捏着那一角,从信纸中轻轻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女子的半身照片。

也不知道是谁。

要白总理这等大人物巴巴地送一封信,还附这么一张漂亮的照片。

宣怀风沉思起来。

一早起来晴朗的心情,便飘了一块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乌云,莫名地让他感到几分压力。

小飞燕在旁边探头探脑,瞥见他手里拿着的那张女子照片,她在这院子里住,很清楚白雪岚和宣怀风亲密的关系,自然知道宣怀风为什么闷闷的。小飞燕一向替宣怀风不值,这一来,对这海关总长更生了一层气。

可见宣大副官,很应该就跟了展大哥的。

小飞燕便故意夸道:「这照片真好看,宣副官,她是谁呀?」

宣怀风说:「我不知道,或许是总长家的哪一位亲戚吧。」

小飞燕说:「亲戚做什么要送照片,我听说现在的人很时髦,相亲都是赠照片的。」

宣怀风说:「我哪里知道为什么要送照片?你收拾干净了,就休息去吧。」

小飞燕说:「您怎么不看看信里说什么,这漂亮人的来历,信里总不会不说。」

宣怀风说:「这是总长的信,我们看了照片就已经不应该了,怎么能还偷看他的信?」

小飞燕不以为然地说:「从前我干爹和师傅,我的信他们都先拆了看呢,然后读给我听,那个团长太太,也是拆我的信的,我过去团长家后,干爹给我写过一封信,太太急替我拆了,看了之后也不告诉我里面写的什么,当着我的面就把信撕了,还打了我一顿。」

宣怀风微笑道:「那情况不同,你干爹和师傅是因为你不识字,帮你念,团长太太本来就做得不对,现在你和从前不同了,要记住一些基本的道理,别人的私信,不可以偷偷看,这叫尊重。」

小飞燕笑道:「我不懂你们的时髦话。」

她一边说,一边做,已把桌椅上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将脏抹布丢在白铁盆里,端着白铁盆一扭腰就出去了。

那一边,白雪岚从书房处回来了,进了屋子,见宣怀风在小圆桌旁,身上仍穿着睡衣,随口道:「怎么还没换衣服?看你累的,要你再多睡两个钟头,你又不愿意,这样发呆,还不如到床上躺着,歇一天有什么要紧?」

他是换好了西裤和白衬衫的,只是未出门,懒得就把西装穿在身上,这时候转过身打开了抽屉,在里面寻合意的真丝领带。

宣怀风默默的,片刻才语气平静地说:「这里有你一封信,总理送过来的。你瞧瞧吧。」

把照片插回信纸里,一起递给他。

白雪岚听见他说,暂时不寻领带了,转回来拿来信,看见是信纸,目光再一转,又见脚下纸屑筒里,依稀丢着一个信封,不经意笑问:「检查过了?你这贴身大管家,比谁都心细。」

宣怀风正不自在,一颗心仿佛被盐腌着,猝不及防受了白雪岚这句玩笑话,像骤然挨了狠狠一针,刺得他脸色都变了,霍然抬头,一双黑得发亮的瞳眸盯着白雪岚问:「你什么意思?」

语气不同寻常。

白雪岚正打算把折起来的信打开来看,发觉宣怀风态度不对劲,吃了一惊,把信放在小圆桌上,走过来,一手抚着宣怀风的肩膀,一手曲着食指,勾在宣怀风下巴上,轻抬起来对着自己,打量着问:「怎么了?说句玩笑,发我这么大的火。」

宣怀风说:「我没存心偷看你的信。」

白雪岚不禁笑了,说:「我这些信,你哪一天不帮我看个十封八封,这会子居然提出这么一个偷看不偷看的理论来了。你这是无缘无故要和我闹生分吗?嗯?」

他站着,宣怀风坐着,此刻这样居高临下,正可瞄见宣怀风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又见宣怀风因为刚才似乎动了气,两点腮上闷了淡淡一点晕色,直挺鼻梁露着两分高贵的倔傲。

那俊秀冷峻,招的人征服欲大盛。

白雪岚对有人的软香脂玉,向来不会视而不见。

说完话,便把手往下滑,滑进睡衣领子里,摩挲那形状极漂亮的锁骨。

宣怀风神色一凛,像要骂他,未及开口,脸上又出现了一点郁色。

慢慢的,那郁色之中,竟又有点犯了错的心虚。

便默默地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任他的上司兼总长细细抚摸。

白雪岚享受着手感上的快乐,没忘记观察宣怀风的情绪,看他这样,心里也觉得奇怪,正想着原因,就听见宣怀风低声说:「我不是存心的。」

白雪岚问:「什么?」

宣怀风说:「是不小心把信掉水盆里了,我怕湿了里面,才拆了。」

停了一停,又笑声加了一句,「对不起。」

白雪岚不在意地笑笑,说:「芝麻绿豆一点小事,你拗它做什么?就算拆了一百封,也就是一堆废纸。」

宣怀风说:「我只是不想你以为,我是那种乱拆你私信的人。」

忽然嗤地倒抽了一口气。

原来两人说话,白雪岚手也没停,在睡衣底下越摸越往下,竟捏住了胸前敏感的小肉点,细细研磨。

宣怀风受不住,赶紧把作恶的那只手用力抓住了,说:「大家说正经事,你少捣蛋,一会儿行不行?」

颊上飞了一片红。

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瞧在白雪岚眼里,比刚才更可爱生动几分。

白雪岚说:「什么大家?这里不就你和我吗?我不对你捣蛋,叫我对谁捣蛋去?」

不过宣怀风已经态度坚定地抓了他的手,他也就轻轻放过了这事,掉头去看放在桌上的信,他不知道里头另夹着东西,也没注意,信纸一翻开,那张女子的漂亮照片便落下来,飘飘地掉在了桌面上。

白雪岚见着忽然跑出一张半身照片来,再联系宣怀风的态度,心里顿时明白几分,倒有几分坏心眼的乐呵。

也不忙着解释什么,丢着桌上那照片不理会,只打开了信来读了一遍。

读完信,把目光对着照片上的倩影一扫,问宣怀风,「你知道这是谁的照片吗?」

宣怀风说:「都说了,我没看你的信,我怎么会知道这照片里是谁,时间不早,我要换衣服出门了。」

站起来就要去拿衣服。

白雪岚从后面抱住她,不许他走,邪气地笑道:「我知道,你这是嫉妒了。」

宣怀风头也不回地否认,「你胡说。」

白雪岚说:「好吧,就当我胡说,你既然说自己不嫉妒,就该大方一点,听我报告一下这照片里的人物来历,这样气冲冲走了,连报告都不肯听,那若不是因嫉妒而生气,我更不知道是因什么而生气了。」

他能言善辩的本事,宣怀风向来是敌不过的。

被他这样一巧妙的挤兑,宣怀风就没了应对之词,似乎说什么话都不好,都会背上一个小气嫉妒的罪名。

宣怀风便有点怔怔的。

他这人,有个极妙的特点,公务上对事不对人,感情上却是截然相反,彻底的对人不对事。

不是他欣赏的人,不管怎么做千百般事,都难以激起他一点心灵上的反应。

但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心灵微妙地变化激动。

这样心思敏感的情人,有的人或许觉得不好伺候,白雪岚却是捱到了心眼里,越见宣怀风为了自己喜怒哀乐,嫉妒吃味,越是满腔满鼻满嘴的甜滋滋。

宣怀风被他抱着,走又走不了,吵嘴又吵不上,不知不觉,倒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只好顺着白雪岚的意思,向他提问:「那照片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白雪岚听他说话动作,知道乖乖的好情人已经被自己说动了,正可以占点愉快的小便宜,把鼻子埋在雪白的后劲窝里,胸膛贴着宣怀风的背,两人身体之间隔着衣料轻轻摩擦着,慢慢地回答:「那是一位叫韩未央的小姐。」

宣怀风听了,说:「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白雪岚往他耳朵里吹一口气,笑道:「宝贝,你怎么没有一点拷问的本领,这时候,你应该问我,这姓韩的,是个什么来历才对。」

宣怀风想了想,果然问:「她是什么来历?」

白雪岚说:「你猜猜。」

宣怀风腰杆被他摸得发痒,脊背被他磨得发热,耳朵上的纤细毫毛被他笑吹得颤颤,听他还有闲心逗自己玩,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一个手肘往后。

白雪岚紧贴着他的,当然察觉到他的动作,何况白雪岚又是练过武功,反应比常人快,把身子往侧一挨,就躲过去了。

仍旧从后面把宣怀风抱得死紧,啧啧笑着说:「我认错了,刚才还说你不会拷问,原来你只是不会问,严刑拷打还是能下手的。这一下要是被你撞正了,我怕要吐两口血才行」

宣怀风问:「你有完没完?我要做事去了。」

白雪岚说:「报告长官,下属明白了,下属这就全部并报清楚。这位韩未央小姐是现管着韩家军队的韩旗胜的妹妹,她在韩旗胜跟前,很说得上话,这次六方会谈这位韩小姐也来了,总理的意思,这位贵宾对我们老家那边影响很大,要我这个最能干的海关总长认真招待,不能出一点差错,你看,总理唯恐我出错,把她的照片都弄来了,还写了她的喜好习惯。」

他怕宣怀风趁机溜走,一手搂着宣怀风的腰,一手把小圆桌上的照片和信拿过来,递到宣怀风眼皮子底下,说:「什么私信,纯粹的公事。你瞧一眼吧,也好洗清我的冤枉。」

话里很有点委屈。

宣怀风大不好意思起来,脸红耳赤,摇头说:「我也没说什么,是你自己东拉西扯,解释了这么一大番,你放开我吧,我又没打算逃。」

白雪岚说:「不行,我可是受了大委屈了,你非补偿我不可,至少亲我一下。」

宣怀风没办法,说:「那你也要先放开我,难道我还能用后脑勺亲你?」

白雪岚说:「放开你,你可不许耍赖。」

宣怀风说:「你自己总是耍赖,就总疑心别人也和你一样。」

白雪岚这才放开宣怀风,把他拉得转过来,面对自己,眉开眼笑道:「来吧。」

宣怀风看看左右,没有旁人,挨过来在他额上吻了一口。

白雪岚不满地抗议,「你还信誓旦旦说你不耍赖吗?这不算,要亲在嘴上。」

宣怀风长长的睫毛抬起来,半恼半笑地瞅他一眼,又挨过来,在他嘴上啄了一口,问:「这样总可以了吧。」

白雪岚说:「这个也不算,这是早安吻,惯例要给的。不然我巴巴地从书房赶回来做什么?就是要把这个早安吻补上。嗯,现在你可以再亲一个了,再来一个,才算是我被你冤枉的赔偿金。」

宣怀风抗议说:「现在是谁耍赖?」

白雪岚懒洋洋撇他一眼,说:「亲也亲过了,谁也睡过了。你总这么一个吻两个吻的和我计较,是谁小气呢?你要是真喜欢我,多亲我两下又吃亏在哪里?难道你和我亲密一点,就会少一块肉?」

这话倒真的不好驳。

宣怀风不由低头想想。

他的矜持和害羞,其实都是天生的,不管和对方怎么好了,总是动不动就搂着抱着,不论时间场合的亲着吻着,毕竟难以适应。

可自己已经和白雪岚好到这种地步,再各种矜持,看在白雪岚眼里,恐怕会让白雪岚难过。

宣怀风是宁愿自己不适应,也不愿让白雪岚难过的,想定了,便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挨过来,认真地在白雪岚唇上亲了一口。

刚想推开,早被白雪岚一把揽在怀里,憋了多时似的狂吻狠吮。

缠得他舌头微痛,薄唇半肿,呈出鲜娇殷红的颜色,白雪岚才松了手。

宣怀风被他亲的膝盖都无法挪了,一手撑着白雪岚的肩膀,慢慢在椅子上坐下了,一边细细喘息,目光不经意朝放在桌上的照片扫了一眼,片刻,问白雪岚,「总理的信既然送了过来,看来那位韩小姐也快到首都了,你什么时候去接?」

白雪岚说:「她是今天到,不过我没那闲工夫管接送。」

宣怀风一愣,说:「不是总理指定要你接待吗?怎么人家贵宾来了,你这个主招待居然不去?」

白雪岚说:「总理也是的,明知道我忙死了,还给我派这种讨厌的差事,他要不是我堂兄,我就直接给他撂挑子,起京城宇瞻他一个调教。这位韩小姐嘛,既然是军事家庭出身,应该不会太小气,我打算派人代我前去欢迎,大不了写一张漂亮的欢迎信,敬呈玉展。」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对宣怀风说:「不如你代我去吧,你是我副官,代替我迎接一下贵宾,也说得过去。」

宣怀风微笑着说:「本来你是上司,派遣我的事,我很应该听吩咐的,但我去接这位韩小姐,布朗医生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白雪岚恍然,说:「是了,你今天约了布朗医生的,这是戒毒院的要紧事,耽搁不得,我另找人做韩小姐的招待吧。」

宣怀风约了布朗医生的事,昨晚就和白雪岚提过。

以白雪岚的精明,怎么会全然忘了。

宣怀风在情爱上很澄净单纯,却也不是笨人,听白雪岚这一绕话,便知道他是故意的,要洗清自己的怀疑,兜着圈子向自己表明他不想和韩小姐接触。

宣怀风更生惭愧。

他和白雪岚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很该清楚白雪岚的为人,如今无端端为了一张照片惹出嫌疑,自己这等行径,几乎没有一点光明磊落之气了。

宣怀风说:「总理指示的事,我劝你还是认真执行吧,不然又要挨骂,今天的事,是我有错在先,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雪岚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说:「怎么忽然和我说起这样庄重的话来?」

宣怀风赧然一笑,伸出一双手,握住白雪岚的左手,用力紧了紧。

两人目光一触,都觉得心里微微一热。

宣怀风转头看看窗外,天已大亮,站起来说:「你既然说自己忙,请快点做事去吧,不然又要忙到晚上九点十点才回来。」

白雪岚确实有事要办,撩袖子扫了一眼手表,说:「我今天尽量早点回来,你也早点回来,昨天才两回,很不够分量,待我今晚补回来,可不许你逃。」

不等宣怀风反对,就扯了宣怀风起来,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口,说:「这是定金。」

当下找了领带和西装出来,穿得俊逸倜傥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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