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郁家的花园内, 管弦乐团正在为这场订婚典礼演奏浪漫的祝歌。

过了片刻,郁家泽从花房出来,朝着中心走去。

花园中心, 唐映雪已经就位。她目视郁家泽款款向自己走来, 脸上闪过一抹得偿所愿的满足。

她第一次见到郁家泽,也是在这个花园中。

那是七年前的盛夏, 两家刚刚交好,唐嘉荣带着她来郁家喝下午茶。

午后两点的蝉鸣躁得慌,此起彼伏, 混合着花园里喷泉的水流声,还有大人们的高谈阔论, 让一切都变得非常困顿。

她打了个哈欠,被郁父注意到。

他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头:“晨阳, 带小棠去客房休息。”

郁晨阳,也就是郁家泽同父异母的弟弟乖巧地点头,走过来想拉她的手带她离开。

他大她一岁,但在唐映雪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皮如毛猴, 身上有种未进化完全的轻浮。

她嫌弃地瞥了眼他伸过来的手,任他悬在那儿,自顾自地往前走。

郁晨阳有些许尴尬, 连忙从身后追上来, 拉住她说:“棠妹妹别走那么快, 我来给你带路。”说着便要彰显自己走到前面。唐映雪没有异议,却在他背后暗自翻了个白眼。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丛丛叠叠的矮蔷薇,忽然之间,郁晨阳停下脚步, 差点让她一把撞上他并不宽阔的脊背。

“怎么不走?”

她嘀咕着催促,抬起头,看见了郁家泽。

他戴着墨镜,黑色的丝绸衬衫卷起两个袖口,露出青筋毕现的胳膊,那是完全区别于少年人的,只属于成熟男人才会有的脉络。如麦田里的稻穗那般饱胀,微风吹过,送来花香,还有男人身上辛辣的木质香水味道。

郁晨阳低着头,轻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男人便漫不经心地推了一把墨镜,露出底下淡漠的眼睛。他的视线扫过她,和扫过地上的草叶没有区别。

他重新放下墨镜,问:“老头子在里面?”

郁晨阳紧张地点点头。

男人于是越过他们往里走去,和她擦肩时,她仰着头,从他冰冷的墨镜反射中看到了恍神的自己。

他走了,她却还盯着他的背影。

郁晨阳皱起眉,提醒她:“我哥哥脾气不好,你别招惹他。”

她冷哼一声,娇纵又自信:“招惹他会怎么样?”

郁晨阳撇了撇嘴说了四个字——他没有心。

和郁家泽的短暂交错,驱散了夏日午后沉闷的困意。

她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是那一刹那仰头看到的男人颈侧的绒毛,在金色的光晕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她睡不着,赤着脚从床上爬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像个失了魂魄的女鬼。最后飘荡到阳台,终于知道自己丢的魂去了哪儿。

郁家泽此刻正站在她的阳台底下,侧着身子打电话。

他和刚才撞见她时差不多,依旧是一副欠缺表情的脸。一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拨弄着花架下延伸出来的藤蔓,语气隐隐带着压迫。

“吻戏?可以啊,我不阻止。”他话锋一转,“只不过在你拍戏前,我会让它肿到不能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拖长音地嗯了一声,忽然笑了一下。

“真乖,我的小鸟。”

金黄色的阳光穿透树叶的屏障,零碎地散落在他的发梢,眉间,唇边。这让他看上去有了一点不合时宜的温柔。

残酷的恶魔流露出的温柔,格外稀缺,也就格外动人。让她萌生了想据为己有的念头。

甚至,她对电话彼端连面都未见过的人产生了浓重的嫉妒。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他当日打给的是谁,一个养在身边已经有三年的情人,电视上随便转台就能看到的小花。

她盯着电视里的乌蔓,莫名就有一种熟悉感。

……这人和自己长得还有点像。但是她长大之后,一定会比这个女人更漂亮。

如果郁家泽喜欢这一款,那他也一定不会拒绝自己吧。他甚至能对这样一个低贱的小明星释放柔情,对她不更得再三呵护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几次难得能碰面的家族宴会中,她借机靠近他,却依旧没能得到一个正眼。

除了有一次,他忽然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从头到脚,玩味地点着头呢喃,有意思。

她紧张地浑身出汗,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家泽哥哥。”

他勾起嘴角:“没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笑。

这个笑容加剧了她的痴念。她忍不住渴望他带着笑意的目光更多地在她身上停留,如果郁家泽只对娱乐圈的女孩感兴趣,不喜欢水晶宫里的公主,那她就浓妆艳抹地为他杀到凡间。

她想要的,最后一定会属于她。小到一件珠宝,大到一座海岛,父亲总是那么疼她,因为她的家族遗传病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父亲总是会给她最好的。

因此,这个男人也不会例外。

而这一天,也终于到来。

唐映雪望着郁家泽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仿佛和七年前的身影重叠。

可是他的眼神,也依然和七年前重叠。看着她的时候,就像在看一片凋零的树叶。

*

乌蔓一直待在花房没有出去,她的主场还得往后稍稍,现在出去,就真的是砸人场子,不是她的本意。

她矗立在花房内,听闻悠扬的管弦乐缠缠绵绵。

现在在外头订婚的,是她跟了十年的男人,和别的女人。

她轻抿了一口红酒,感觉自己这些年来从没有这么平静过。即便下一刻,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天翻地覆。

这一次,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她倾斜杯口,将仅剩的一点液体倒入土壤,作为割舍与郁家泽漫长光阴的祭奠。

不远处的管弦乐已经换成了Por Una Cabeza,乌蔓整了整被郁家泽揉乱的衣摆,迈出步伐,踏出花房,从悬崖纵身一跃。

*

最先注意到乌蔓出现的人,是唐映雪。

她此时正乐陶陶地被郁家泽半抱在怀里,跟着他的舞步跳一支探戈。裙摆飞扬又起落的瞬间,她在缝隙中看见了那个浑身雪白的女人。

她当即慌了心神,舞步凌乱,踩到了郁家泽。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跟着停下来。

唐映雪抓着郁家泽的西装肩头,又惊又怒:“家泽哥哥,你不是说已经把她处理掉了吗?为什么她还会跟过来?”

郁家泽沉默不语,越过她和乌蔓对视。

乌蔓顶着他的目光,继续靠近,像顶着一场暴风雪前行。

她每走近一步,唐映雪的神色就紧张一分,似乎生怕她不要脸地抢走她的男人。

跳舞的这些上流人士,此刻跟寻常巷弄中闲话八卦的碎嘴没有区别,全都抻长脖子往三人瞟。唯独管弦乐团还兢兢业业地继续演奏着探戈舞曲,一曲《闻香识女人》成为最浪漫的战歌。

然而,乌蔓的目标却根本不是唐映雪以为的那个男人。

她越过他们,走向唐嘉荣。

唐嘉荣慢吞吞地从藤椅上直起身,拍了拍乌蔓的肩头。

他面容严肃道:“诸位,今天是我女儿唐棠的大喜之日。但其实,还有一件喜事,我要和大家分享。”

尔后,他将乌蔓展示到众人面前。

“我们唐家一直有个孩子流落在外,她在三岁时被拐卖,我们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也成为了我和夫人的心病,从没对外人提起……但机缘巧合,老天待我们唐家不薄,那个孩子最后还是平安健康地长大了。”

他语气颤抖,克制了一下情绪:“经过我证实,乌蔓就是当年走丢的那个孩子。她——是我唐嘉荣的女儿。”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音乐演奏得跌宕起伏。

乌蔓神色淡然,内心却对唐嘉荣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时候,她终于有一点自己和他有血脉相连的实感。毕竟能将谎话说得如此逼真,连说到心病那两个字时的哀痛都入木三分,看来自己演技的那部分灵气,应该有一半是来源于他。

唐夫人已死,随便他怎么说都死无对证,如此一来,就能把她私生女的身份移花接木,变成真真正正的唐家大小姐。

虽然,这个身份的代价是三十多年的委曲求全,还有一只待定的肾,以及忍耐下对唐家的恶心。

真他妈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可当她对上郁家泽苍白的脸色,心里从没有这么畅快过。

所有的郁结都跟着清空,她轻盈地跟着飞上青空。

这无关赌气,而是她终于看见了自由。

唐映雪花容失色,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她:“爸……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怎么可能是我……亲姐姐?!”

唐嘉荣柔声安慰道:“怎么不可能呢?棠棠,你可是刚出道时就有人说你们俩像呀。”

“我不接受,让她滚!”

唐映雪颐指气使,口气间是满满的无礼和傲慢。完全不考虑这会不会让乌蔓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

但她下不了台无所谓,这拂的,其实是唐嘉荣的面子。

乌蔓楚楚可怜地垂下眼,表面解围实则坑人道:“对不起,我的到来确实太突然了,妹妹不接受我,我完全能理解。”

呵,论演技,她怎么会比唐嘉荣差呢?

唐嘉荣果然脸色一沉:“姐妹之间就应该互相彼此体谅。你姐姐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更应该多关心她,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唐映雪惊怒地瞪大眼,许是她的人生中迄今都没被唐嘉荣训过几次,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好了,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日子,却让大家看笑话了,真是对不住。总之,以后乌蔓就是我们唐家人了,大家还请多照顾着点啊。”

唐嘉荣语气抱歉,底下震惊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和刚才她进来时截然不同。

从俯视到仰望,一首歌的时间。太好笑了。

一旁一直作壁上观的郁父终于出声:“是喜事。家泽,以后乌蔓也是你的亲家姐姐了。”

郁家泽漠然的脸在听到郁父的指令时,掌心不动声色地握紧,用力地咬了下牙。

他没有动作,郁父神色一沉,拢起眉,压低声音又叫了一遍。

“家泽!”

郁家泽眉心一动,深吸口气,终于缓步走到她跟前,像崩塌的琼楼,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深黑的瞳仁里,全是乌蔓嘲讽的容颜。

他一字一顿地叫她,咬牙切齿的,姐、姐。

*

这天早上,微博一条热搜直接爆了。

——#乌蔓和郁星解约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这条信息的讨论,匿名论坛更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主题贴:“是要变天了吗?乌蔓离开郁星了!!”

1L:天呐,活久见

2L:?????

3L:OMG,她和金主掰了?!

4L:你们不知道吗,因为大佬要订婚了啊。而且订婚对象你们都认识,哈哈哈。

5L:楼上有点人脉,快说是谁!!

6L:不可说,反正也是圈内人,过一阵子你们看看谁退出娱乐圈就是谁了。

7L:我瓜都惊掉了,那乌蔓离开郁星要去哪儿?

8L:好像她要开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吧,我看微博简介改了。

*

网络上的议论乌蔓管不着,她现在打开微博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首先,告别这件事就需要花费太大的精力。

她得把这些年的身家做个断舍离,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的。

她马不停蹄地想从郁家泽那儿搬出来,但也没想搬进唐家。毕竟她只是借唐家的壳和郁家泽抗衡,可没有真的想鸠占鹊巢。

唐嘉荣自然希望她能搬进来,不然显得唐家亏待了她似的,伤面子。预料到这点的乌蔓早有打算,她拿唐映雪为借口,善解人意地表示不想因为自己介入而破坏他们的父女关系,等到唐映雪慢慢接受自己了,再考虑回来住的问题。

但是想要唐映雪真的接受她,在唐嘉荣的有生之年里估计是等不到这一天。

唐嘉荣的神色越发愧疚,忍不住说棠棠这些年被宠坏了,你不要和她计较。我这些日子多给她做做思想功课。

乌蔓笑得非常温婉,摇摇头说,没关系爸,不急于一时。

转过脸的瞬间一张脸变得面无表情。

她特意挑了郁家泽陪唐映雪去给她妈扫墓报喜讯的这一天回别墅收拾东西,属于她的都打包带走,不属于她的,比如脖子上的那根“Y”字项链,她对着镜子取下来的那一瞬间,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舒爽。

若此时让她去演孙悟空摘下紧箍咒的那一瞬间,没有人会比她诠释得更好。

她把郁家泽这些年送给她的礼物分门别类地放在桌上,逐渐地堆成小山那么高。

她呆然地站在这座昂贵的金字塔前,忽然陷入了一种怅惘。彷佛灵魂失重一般。

“把这些垃圾留给我做什么?”

郁家泽的声音森然地在门口响起。

乌蔓吓一跳,侧过身,看见郁家泽靠在墙边,似乎看了她有一会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为我的小鸟送行。”

乌蔓只是慌乱了一瞬间,那瞬间已经变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她随即镇定下来,语气嘲讽地说:“妹夫贵人多忘事,忘记该怎么叫我了吗?”

郁家泽平静的伪装顿时支离破碎,他大步上前,挥手将东西噼里啪啦扫到地上,把乌蔓压在空荡荡的桌面。

他压低身子,几乎是贴着她的嘴唇呢喃:“乌蔓,你真的可以。为了离开我……居然可以走出这一步,投入你这么厌恶的唐家。”

乌蔓侧过脸,他的唇便贴着她的脸划过。

“我们现在这个姿势说话不太合适,还请你起来。”

郁家泽的眼神中像流星般快速地闪过什么,又迅速陨落,漆黑一团。

“别说还没结婚,就是结婚了,我也可以离。”他望着她,没有任何温度,“你把自己献祭给唐家,那么我把联姻对象从妹妹换成姐姐,似乎也可以?”

“不可能的。”乌蔓眉毛都没抖一下,“我真实身份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怎么能登上台面。”

“唐嘉荣已经偷天换日,我有什么不能?”

乌蔓转回视线,直直盯着他:“因为你是理智的郁家太子爷。”

郁家泽发怔的瞬间,乌蔓反手把他从身前推开,支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指着桌面上的三张银行卡。

“这一张,是我从郁星离开的违约金。”

“这一张,是那么多年你为我花的钱,我都记着。”

“这一张,是我给你的答谢。无论如何,那一年如果你没有带我走,我也不会有今天。”

她拎过一旁已经理好的箱子,微微叹息。

“郁家泽,我们就走到这里吧。”她环视了一圈房子,手不自觉地发紧,“这十年间来的日子,谢谢你。我希望以后你都能幸福。”

郁家泽指尖捻起一张卡,往角落一撇。第二张,被他掰断。第三张,他塞进她手心。

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恶狠狠地盯着她,布满血丝。

“十年前,忘了你说过什么吗?‘你想要的不是钱吧。’‘你难过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郁家泽声音薄凉,脆得彷佛能一折就断,“乌蔓,你是个食言而肥的人。”

乌蔓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悲哀地捏紧握杆,看着满地狼藉:“是,你难过的时候,我用我人生最好的十年当你的垃圾桶。那么我难过的时候,谁来陪我呢?你吗?恰恰相反,你是给我制造难过的那个人。”

语毕,她毅然决然地转身,拉着行李箱推开大门。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也就不知道郁家泽是以如何的姿态给她送别。

但她却恍惚间听到他在说,小鸟,你以为你真的能离开我吗?不守诺言的人,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

知道她和郁星解约之后,微信上太多朋友争先恐后地来探她口风。何慧语就是其中之一。

乌蔓言简意赅地表示两人掰了。

何慧语意有所指地说:“是因为唐映雪吧?这小姑娘好像身份不得了啊,大家都在传她和郁家泽订婚了,是不是真的?”

乌蔓只道:“你八卦的天性还真是死性不改。”

何慧语并不知道个中的豪门秘辛,以为是她被郁家泽无情地踢出局,“对方陷入输入中”维持了好一会儿,才发过来一句话:你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乌蔓直接岔开了话题,问她有没有合适的房源可以推荐的,眼下急需。

何慧语还真给她找了几套,都是那种圈内人爱住的大别野,她实在无感。何慧语发来几串省略号,说你这人怎么比我还挑?这些房子你都看不上啊?!

乌蔓很无辜,不是看不上,恰恰是太好了。她现在就想要一个小蜗居,衣帽间可以大一点。其余的部分她不挑,最多能有个抽烟的阳台就好。

何慧语一听,那还不简单,火速又发了几个链接过来,还真有一套让她给看上的。

是五环外的新楼盘,那一栋还没几户入住。阳台特别敞亮,她那间在顶层,因此额外附赠一个逼仄的小阁楼。

那本来是储物用的,但却成为了乌蔓的心头好。

她在阁楼里开了一个窗户,这样睡不着的晚上就可以躺在地板上数星星。

把住处安顿好之后,她便着手处理工作室的事情。赵博语毫无意外辞职跟着她,继续做她的经纪人。其他的则是大洗牌,全部需要招新。

这得耗费很多精力,因为乌蔓坚持亲力亲为,每个人她都亲自面试。

她想要创造完全只属于她的团队,而不必再被人摆布,被人监视。

因此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她却沉浸其中,也不怎么有空刷手机,错过了网络上最近热议的两大话题。

第一个,是唐映雪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这下吃瓜群众立刻联系到之前放出的风声,猜到了订婚对象就是她,不少人调侃大佬果真口味专一,永远喜欢同一款脸,但年轻的总是更胜一筹。

也有人唏嘘说,奈何你我牵过手,没绳索。包养关系如同暧昧,哪怕倾注了十年最好的光阴又如何呢,结局还是落花流水。

第二个,则比唐映雪退出娱乐圈还要轰动。

因为话题的中心来自于总是自带腥风血雨体质的追野。

尽管这一次不是什么桃色绯闻,却吸引了更多人的眼球。

——内娱第一个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的青年演员。

这可把追野粉得意坏了,当别家还在吹什么金九银十开年大封,撕什么合集站位,追野粉一句轻飘飘的,不好意思啊,我家《时代周刊》呢,把小生粉鼻子都气歪了,还讲不出话反驳。

他这次能上,靠的是那部北美出道的竞技双男主片《败者为王》,上映首周就在北美拿下了票房冠军,热度可见一斑。不过这次追野并不是独自上封面,和他一起上的还有电影的另外一位男主角Declan,好莱坞发展势头正猛的一位男星。

之前很多观望着追野去好莱坞发展就等着他没落的别家粉无比心梗,但还是垂死挣扎,嘲讽追野就是运气好被Declan这个王者带了一波罢了,不然光凭他哪有什么票房号召力,更别说一步登天直接上《时代周刊》。

但这些跳脚的人不会知道追野为这部电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因为他们根本连杂志都没买就无脑开喷。

乌蔓后知后觉地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托在美国的朋友给她国际快递了一本《时代周刊》。同时,她看到了里头关于这部电影的一些报道。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运气真的不是凭空来的。

这部电影有相当激烈的搏击场面,而追野饰演的败者甚至有一幕需要被打到近乎半残。

而这些,他没有用替身,全是真枪实弹自己上。

里头有导演的采访,说道:“在试戏的时候很有多人来面试,这个角色因为是亚裔,还挺不好挑。我选择追野不是因为新环线推荐的缘故,而是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他大无畏地敢用真拳头去挑战当时的专业搏击运动员,而不是装装样子。他的勇气完全就是我想要的那个角色(笑)。”

而在正式拍摄时,导演表示其他场面用真身,但打残的那场戏还是用替身吧,风险太大。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追野仍坚持自己上。

导演继续回忆:“‘这是角色被打到绝地趴下的一场戏,我必须要直面这种痛苦,才能释放出巨大的力量。如果用不痛不痒的伪装盖过去,观众也感受不到激情。’这是追野当时说的原话。我被这个亚洲小子震撼到了。”

那场戏被放在了最后拍摄,确实拍得太精彩,可以载入影史名场面的程度,吸引了一波又一波慕名而来的观众。因此才在第一周口口相传,把《败者为王》送上了票房冠军的宝座。

而这背后的代价,是追野当晚被送进了ICU。

看到这一句时,乌蔓心惊肉跳。

脑海里仔细回忆起上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确实看着有点恹恹,当时她以为他只是被饭局的应酬所困而束手束脚……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乌蔓胸口一阵郁结。

追野的粉丝看完采访也已经哭得眼泪直流,即刻把扫页翻译好发布到网上,想让更多人看到这部电影背后的九死一生。

如果用天才定义他,对他是一种不公。

他更像一个敢于豁出去的疯子。能走到这一步,真的是拿命换来的。

追野要拍摄回国当天,许多狗仔和媒体得到风声,蹲到机场堵人。粉丝们更是大规模组织起来去接机,乌央的人潮将首都机场围得水泄不通。

乌蔓那天没别的安排,在家里刷微博,一点进去就是他回国的热搜,机场图上他戴着黑色的海绵口罩、黑色墨镜、黑色鸭舌帽,一水儿的黑,裹得严严实实。两边都是开道的保镖,为他保驾护航。

小天王的即视感无比强烈,和之前相比,确实是更上一层楼的大明星了。

乌蔓翻看着没有提示的微信,心头泛起一股难捱的失落。

回国了也不给她发条消息,还说什么无时不刻不在想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神情一冷,把手机一扔,接着就听到了门铃声。

应该是她叫的外送到了。

乌蔓高喊道:“放门口就行啦——”

外头的动静顿了顿,又锲而不舍地按了两下。

……搞什么。

乌蔓无奈地戴上口罩,扣了顶帽子压住乱糟糟的头发,匆忙地赤着脚前去开门。

门外,那个将机场和微博搞的沸反盈天的“大人物”横空出现在她面前。

他依然是她刚才刷到的图上的装扮,风尘仆仆,根本来不及换一身便赶来见她。

“阿姐。”

追野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湿漉漉的眼睛,里头倒映出发懵的她,显得有几分傻气。

他领略着她这份因为惊讶而生出的傻气,忍不住笑了起来,弯下腰,摘掉她的帽子。好像是为了能更看清她的表情。

“你……”

乌蔓刚要开口,嘴里的话被他迫不及待地堵住了。

他隔着口罩,将自己的嘴唇,似有若无地贴上她嘴唇的位置。

一个无比干燥,却令人发痒的吻。

追野蜻蜓点水地隔着口罩碰了一下,直起腰,快速得不让她有拒绝的余地。

他胡诌说:“这是见面的问候吻,美国那边都这样。”

乌蔓瞪了他一眼:“你是当我没去过美国?”

他眼神乱窜,投降着说:“对不起阿姐,因为我太开心了。”他喃喃道,“这一天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太多……”

他的语气压得特别低,像是稍微大声点,就容易将这场梦惊醒。

梦醒时分,他的阿姐还属于别人。

乌蔓倚在门框上轻笑:“所以你一下飞机,就为了跑过来向我确认这件事?”

“这是头等大事。”

追野不再克制自己,上前一把将乌蔓抱个满怀。这还不够,他的双手顺着细弯的腰线往下移,扣住她的大腿根,一下子将她双脚离地半抱起来。

乌蔓睁大眼,猝不及防地抓住追野的肩头,慌张道:“快放我下来。”

追野微微仰起脸望着她,双手愈加收紧。

她似乎被当作了一个小孩儿,被他举着在原地旋转了半个圈。她不得不抱紧他,两人因为这种姿势紧密相贴,她软软的小腹贴着他那层在毛衣下依然很有存在感的挺实腹肌,怀抱里还充斥着冷冬的凛冽,两片衣角的摩挲却带起了盛夏的山火。

乌蔓抓在他后脖梗的手指不自觉地曲起,她被抱得晕头转向,那感觉就像发烧。

他们忽然谁都没有说话,楼道里的灯灭了下去,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环住她的手臂暴起的经络,他在忍耐着些什么,而罪魁祸首却还在他怀里扭动。

她颤巍巍地问:“还不放?”

“不放。”他将她更紧地往自己身侧拽,咬着她的耳朵气声,“从今天起,我就要正大光明地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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