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是我的omega。”

“东西送到了吗?”

瞿锦辞的声音传进电话听筒里,在电流的干扰下变得有些失真,但听起来有种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焦躁。

他时间算得很准,庄叔刚与琼海的快递联系过,瞿锦辞随后便打了过来。

庄叔回答道:“少爷,都送到了。”

“那……”瞿锦辞顿了顿,情绪并没有因得到庄叔的回复而变得多么平静,紧接着问:“他都收下了是不是?东西打开看了没有?他都喜欢吗?”

“少爷,东西是快递那边去送的,不方便在宁少爷那里逗留太久。”庄叔耐心解释道,“就只说了几句话。”

“几句话,几句话也行。”瞿锦辞又问,“都说了什么?”

“快递员说,宁少爷人很好,猫也很可爱,起初宁少爷以为东西送错了人,最后还是都收下了。”庄叔说着,停顿了半刻,似乎有些为难地又告诉瞿锦辞,“不过当我向他询问更多细节时,他却说要保护顾客的隐私,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瞿锦辞捏着手机的手松松紧紧,沉默了少时,声音有些低沉地说:“联系那个快递公司,下次换个人去送……”

“算了。”瞿锦辞又说,“庄叔,下次还是麻烦你一趟,把我的信息素制剂亲自送到他手上,那东西很重要,经其他人的手,我不放心。”

“少爷……”庄叔叫了瞿锦辞一声,犹豫着想要劝说些什么,不过他看着瞿锦辞长大,知道他脾气很倔,决定好的事情再怎么劝都不会改变心意,于是只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对瞿锦辞说:“好,少爷请放心。”

瞿锦辞向庄叔道过谢,挂断了电话,手垂在身侧,落到床铺表面。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墙壁和床铺被照得发白。

病房的空气中总是充斥着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成分刺激感官,催生了不好的回忆,令人感到不太愉快。

病床升起来一些,瞿锦辞半坐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他眼睫低垂,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嘴唇有些苍白,气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自从琼海返回南港之后,瞿锦辞的状态便一直不太好,虽然并没有任何其它较为严重的不适的表现,但瞿锦辞还是来到了医院。

他找来了一直以来替他治疗腺体应激的医生,提出想要提取一些自己的信息素,制备成在omega陷入恶性发情时足以遏制发热症状的针剂。医生起初未置可否,只是替瞿锦辞安排了一次腺体检查,但检查后却勒令瞿锦辞留在了医院。

“你真的想好了,还是非要提取信息素不可?”赵医生站在病床旁,问瞿锦辞。

在瞿锦辞和庄叔通电话之前,赵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原本正在跟瞿锦辞说明他的腺体状况,而大致听了瞿锦辞的通话内容,现在却将检查结果收了起来,有些懊恼地皱着眉,看着他执拗的、不懂事的病人。

“我刚刚说了,你的腺体状况不太好,最近对其他alpha的对抗和对omega标记已经消耗了你大部分的信息素。”赵医生说,“现在你的腺体并没有太多的信息素储备,强行提取信息素,可能会对腺体造成损害。”

“而且最近半年,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得到,腺体应激的症状变得比以往更频繁了。每次你都给自己注射alpha抑制剂,但如果注射频率太高,用量太多,最起码按照现在这个趋势下去,这个药很有可能会产生抗性,效用会大打折扣。”赵医生叹了口气,看着瞿锦辞,有些语重心长地劝告他:“你也知道症状发作的时候会有多么难受、会让自己变得多么不可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尽量减少对腺体不利的刺激……”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都知道。”瞿锦辞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赵医生看着瞿锦辞,他剑眉星目,即便是在身体状况不那么好的时候,看起来也还是很优越,只是他现在穿着病人的服装,脊背稍微弯着坐在病床上,往常的骄傲和锋芒尽数收敛了起来,好像很失落,也很挫败似的。

“他现在……讨厌我,他不愿意我碰他,我也不敢离他太近。”瞿锦辞眨了眨眼,声音还算平静,但轻微哽咽着,“可他是我的omega,他腺体上还有我的标记,万一……万一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在,还有谁能护着他?”

瞿锦辞的眼睛有些泛红,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像个犯了错误想要弥补,但根本想不出好方法来补救的笨小孩。

赵医生看着他,固执而不听劝告的病人总是令人烦恼,但也难以避免地会生出一些恻隐之心。

“好吧。”赵医生说,低下头,提笔在病案本上写了些字,“我帮你开一针腺体强化的药,可以促进信息素的分泌,但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过今晚,明天一早,我安排人来给你做信息素提取。”

“你放心,我知道往后可能会承担的风险。”瞿锦辞好像不太在意似的,很轻地笑了笑,“不过谢谢。”

赵医生离开后不久,便有人来为瞿锦辞注射了腺体强化的针剂。

医生真的没有夸大其词,注射针剂之后,瞿锦辞的腺体变得肿胀起来,有些不至于难忍、但无法忽略的热和疼痛,身体变得有些紧绷,产生了持续的亢奋感,像毒药温和地麻痹腐蚀着神经。

直到深夜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体内的药物,又或是因为缺乏另一种药物,瞿锦辞还没能入睡。

室外断断续续吹着风,树影摇曳,城市冰冷的夜灯透过窗子,落到窗台和地面上,蓝黑色的天空被云层覆盖,几乎看不到月光。

瞿锦辞站在窗边,屋子里没有开灯,他的轮廓变得模糊,像是融进落寞的夜色中。

每次当他独自站在夜晚的窗前时,其实总会觉得南港的夜晚总有些微妙的相似,不知为什么,总是显得冷清而空荡,有种令人怅然若失的错觉。

在相似的夜晚里,瞿锦辞才不会太过刻意地控制,想到了宁知蝉。

往常记忆中的宁知蝉更多都只是背影,看起来很羸弱,也很虚妄,孤单地走着,瞿锦辞在他的身后,跟得很远。

但可能因为上次从琼海返回时增添了新的记忆,瞿锦辞又想到了其它。

想到了久违的、属于宁知蝉的体温和气味,宁知蝉哭泣的脸,以及在宁知蝉得到安抚、筋疲力尽之后不算长久的时间里,瞿锦辞偷来的拥抱和睡眠。

怀里的宁知蝉散发着淡而甜蜜的香气,温顺地躺在瞿锦辞怀里的样子,和往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瞿锦辞总是可以轻易地回想起宁知蝉的轮廓,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瞿锦辞才清晰地感到心脏跳动,像寻回了一块丢失了很久的拼图,终于填补了空缺。

但瞿锦辞同时感到绝望。

因为他知道,温度和心跳都是短暂的,是宁知蝉带给他的幻觉,一场清醒梦,很快就会醒来,同样的梦境再也不会重复了。

第二天一早,护士来为瞿锦辞提取信息素时,瞿锦辞呆坐在床上。

他整夜未眠,提取完信息素之后,由于过度的透支和消耗,瞿锦辞勉强陷入了不算安稳的睡眠。

稍晚些时候,信息素药剂制作完成,赵医生把针剂交给了庄叔,庄叔遵从瞿锦辞先前的吩咐,立即驱车前往琼海。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瞿锦辞半梦半醒地睡了许久,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窗外的天空颜色很暗,云层密布,和瞿锦辞梦中大相径庭,天空中既没有粉橘色的薄云,眼前也没有宁知蝉的脸。

他有些恍惚地愣怔了少时,迅速地接受了现实,稍微清醒过来,床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庄叔打来的电话。

瞿锦辞很快接起来,顾不上牵动后颈伤口引发的疼痛,急切地询问庄叔:“怎么样?东西送过去,他肯不肯收?”

“少爷。”庄叔的声音停顿了少时,“我没有见到宁少爷。”

不知为什么,瞿锦辞突然感到有些不安,“怎么回事,你快说。”

庄叔的声音很轻,语气温和而缓慢,却像是将并不锋利的刀背碰触身体,有种莫名的冷酷和残忍。

“宁少爷他……似乎已经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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