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了了,你装睡。”

宁知蝉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留宿在瞿锦辞的房间里,但是没有做爱。

其实直到瞿锦辞把宁知蝉抱进浴室里,脱掉他身上的所有衣物时,宁知蝉还不觉得今晚和往常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产生这样的想法。

当然,或许瞿锦辞也未必不想。

在浴室冷色的灯光下,宁知蝉温吞地仰着脸看他。

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白皙清瘦,几乎是带有一种明确而具象的、渴望温暖和拥抱的意味,是无辜和脆弱的,纯净的,只有眼尾和嘴唇显眼地泛起潮红,却不显得欲盖弥彰。

瞿锦辞心下些许剧烈地震动,低下头,难以克制似的和宁知蝉接了吻。

往常他惯用一种游刃有余、带有浓重情欲色彩的方式,但似乎在今晚反常地失效了。

瞿锦辞不厌其烦地吮宁知蝉的下唇,像对待唯一最珍视最喜爱的人,手掌放在宁知蝉后背的肩胛上,很轻地摩擦他骨骼的弧度。

宁知蝉被抱进浴缸里,水没过皮肤表面残留的热和暧昧,错觉也被缓慢地冲淡了一点。

可能是因为水汽一直飘上来,宁知蝉的眼睛被熏得有些湿了,隔着水雾氤氲的空气,他仰着头,看站在浴缸边的瞿锦辞。

“什么时候弄的。”瞿锦辞突然问。

光源被隔绝了一些,宁知蝉看不清瞿锦辞的表情,没有意识到瞿锦辞指的是什么,也想不出瞿锦辞突然开始在意一些对他而言实则无关紧要的事情的理由。

宁知蝉茫然地沉默少时,瞿锦辞蹲下来,手伸进水里,手指碰了碰宁知蝉膝盖和腰间的皮肤。

两处并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口,只有因撞击而产生的大片淤青,如果不是瞿锦辞看到,宁知蝉自己短时间内或许甚至都不会发现。

其实根本没有多严重,只不过因为淤青的面积太大了,颜色也有些深,皮下浮出一些密集的、深紫色的血点,所以看起来才变得有点恐怖。

瞿锦辞碰触得很轻,宁知蝉觉得有点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瞿锦辞却像是很担心自己给宁知蝉带来疼痛一样,立刻把手收回去了。

“是因为刚才在路上摔倒?”瞿锦辞问。

他微微皱眉,浓黑的眼睛仿佛被水雾柔化,具有一种鲜见的、逼真的温柔。

瞿锦辞对待宁知蝉的方式,行为和语气,都像带有致幻作用的注射针剂,带来被关爱的错觉以及不至于剧烈的痛感,副作用则是短暂的不清醒和沉溺。

“可能是吧。”宁知蝉模棱两可地回答。

大概因为觉得瞿锦辞今晚和往常的确不太一样,但很难猜出缘由,他有点煎熬和自暴自弃似的,很轻地开口问瞿锦辞:“水要冷了,我们还做不做啊?”

从宁知蝉的角度,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其实瞿锦辞已经起了反应。

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伸出手试图碰触瞿锦辞,却突然被瞿锦辞抓住了手腕,指尖的水湿淋淋地掉在裤子和地面上。

“不痛吗?”瞿锦辞皱着眉,语气很沉地问宁知蝉。

宁知蝉迷茫地摇了摇头,想瞿锦辞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于是不太确定地问:“等下你是想让我跪着吗?”

瞿锦辞的目光晦暗不明,似乎有种怪异的情绪一晃而过。

他看了宁知蝉少时,说“不是”,但最终也没有和宁知蝉做爱,简单用温水淋了一下宁知蝉的身体,不太熟练地用浴袍裹了起来。

瞿锦辞抱他出去,放到床上,扯着被子遮到宁知蝉的下巴,而后又独自返回了浴室。

宁知蝉今天已经很累了,听着浴室传出断断续续的水流声,逐渐被涌出的困倦吞没。

他感觉眼皮十分沉重,完全陷入睡眠之前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看到了瞿锦辞裹着浴巾走出来,身上带着很淡的甜酒信息素气味,以及不至于让宁知蝉变得清醒的、温和的寒意,用小孩子抱玩具一样、有点霸道和执拗的姿势,从背后抱紧了他。

瞿锦辞的房间温度舒适,床铺也很柔软,充满许多客观来讲能够有令人感到安心的因素。

受此影响,宁知蝉睡了很沉的一觉,没有做奇奇怪怪的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还是暗的。

深蓝灰的色调穿过很薄的纱帘透进屋子里,宁知蝉不太清醒地睁眼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并不在自己房间中,而彻夜缠绕身体的热度和力量此刻都已经消失。

他谨慎地翻了个身,又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房间内十分安静,仿佛再无除宁知蝉以外第二人的呼吸声。

宁知蝉用手在身旁位置的床单表面摸了摸,是冰凉的。

瞿锦辞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宁知蝉眨了眨眼,一种不知缘何而来的失落在胸腔内缓慢地涨起来。

在完全吞没心脏之前,室外车子的远光灯突然透过玻璃,在墙壁上一晃而过,随即是大门被打开,以及皮鞋踩踏楼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宁知蝉也没想清楚,其实睡眠并不能帮助他有效地逃避什么,但飞快地重新躺了回去,闭着眼睛装睡。

没过多久,他听到卧室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走进来,在床头附近站了片刻,床边轻微地凹陷下去,呼吸声从高处变得很近。

“了了,你装睡。”瞿锦辞的声音很轻。

他碰了碰宁知蝉轻微颤动的睫毛,指尖碰到宁知蝉的眼皮和脸颊,触感有些冰冷,宁知蝉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便把眼睛睁开了。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瞿锦辞说,“以前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能睡。”

“……我睡了一整天吗?”宁知蝉有点茫然地问。

瞿锦辞“嗯”了一声,又问:“还要睡吗?”

宁知蝉确实没有困意了,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不睡了。”

“管家说你今天都没出房门,一点东西也没吃。”瞿锦辞碰了碰宁知蝉的脸,伸手扯着他有些滑落的浴袍的边缘,把他清瘦的身体遮起来一点,“我等下让人把东西送上来,你在这里吃一点。”

屋内的光线很暗,瞿锦辞打开了床头的灯。

他坐在床边,不知为什么,突然靠近了一点,不带情欲、安抚似的吻了一下宁知蝉的脸。

光晕落在他的侧脸上,瞿锦辞瞳色漆黑,此刻看向宁知蝉时,依旧深情得漫不经心而浓郁,也多出一些往常并不多见的温柔。

宁知蝉垂着眼,有点无所适从地不再与瞿锦辞对视。

女佣很快把餐点端了上来,瞿锦辞看着宁知蝉吃了一点,很快把东西都放下了。

“不吃了吗?”瞿锦辞问。

宁知蝉顺从地说“嗯”,瞿锦辞又问他:“今晚就不睡了?”

“好像睡不太着了。”宁知蝉回答。

瞿锦辞沉默了少时,看着宁知蝉的眼神很深,让他感到有些怪异,以及一种没来由的局促和慌张。

“是……要做吗?”宁知蝉不太确定地问。

其实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只是根据以往的经历,想到昨晚瞿锦辞没能顺心遂意,觉得瞿锦辞今天或许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做。”瞿锦辞顿了顿,但神色依旧很严肃,突然说,“了了,有件事情。”

“昨天凌晨,我们从订婚礼回主宅的那段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瞿锦辞告诉宁知蝉,“你妈妈就在其中一辆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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