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敢的话

类似的话,商行箴二十分钟前也从程慕朝嘴里听过一句。

上午洽谈完,他一下午就闷在了程慕朝家,聊工作、谈闲事,逗人家的宠物蛇、玩人家的游戏机,程慕朝苦不堪言:“你晚上是不是还要在这睡?”

商行箴蹭吃秦玄点的下午茶,端着手机刷到了时聆的朋友圈:“看情况吧,你提前给我收拾个隔音的房间。”

他点开围九宫格里被围在最中间的照片,看了眼配字就退出了,只戴过一次的拍卖品被形容成廉价的义乌批发品,他气得想屏蔽对方朋友圈。

借他上洗手间的空当,程慕朝瞥了一眼他的手机,等他出来就揭露他:“怪不得赖死不肯走,原来小情人就在这附近闲逛。”

商行箴说:“滚,当时不知谁跟对象冷战跑来找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

晚上收到时聆消息,看清“变名酒吧”的定位,他二话不说抄上车匙就走,程慕朝问:“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干嘛去?”

商行箴换好鞋子:“接人。”

靠在沙发看电视的秦玄转过头道:“你的外套!”

商行箴拉开门走了,依稀听见程慕朝在里头笑话他:“可真往心尖儿放啊。”

此间暗灯下,时聆没问他是或否,眼神却在等他回答。

时聆扎着绷带的左臂搭在膝上,商行箴重复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真话恐怕会被限制下次出门的自由,时聆眼都不眨地撒了谎:“吧台边缘有块断裂,我被划到了。”

“你的同学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就不管你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我跟他们说,”时聆蜷起手指,用泛着麻意的左手抓住了商行箴的指头,“叔叔会来接我,不用担心。”

明明被抓的是指头,商行箴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抓了一下。

他指了指边上的零食:“他们给你买的?”

时聆看了看:“嗯,张觉买的。”

商行箴还不忘时聆的朋友圈里那个叫张觉的几度入镜,他站起来:“不要了好吧?”

再昏黄的灯色也被商行箴悉数遮挡,时聆用目光追逐他,刚要说扔掉会浪费,面前人突然又俯下身来,继而他腰间一紧,商行箴的胳膊勒住了他的后腰——

双脚登时悬空离了地面,刹那的失重感后时聆反应过来自己被商行箴面对面地抱起,他不敢用左手,右手挂上了商行箴肩膀,双腿也被迫在对方身后夹紧:“我腿没受伤,能走。”

商行箴一手托着他,一手开了车门,把人塞进副驾后没着急直身,撑住座椅沉沉地审视对方。

车厢内的光线比外面还要稀缺,商行箴的脸庞一大半浸润在黑暗里,时聆辨不清对方是在滞后地思考他的那句“在意”,还是自己胡编乱造的谎言出现了漏洞。

继续对视会产生心虚感,时聆视线寸寸下移,左手握住了商行箴的领带,右手捏住领带结推上去:“叔叔,领带松了。”

一双手还未从领带处撤离,左腕先被扣紧,商行箴一指勾扯开他缠在小臂的绷带,绕了几圈将纱布解开,垂眼盯了他被碘酒涂抹成土黄的伤口半晌:“这处理得有够粗暴。”

车门合上,商行箴去后备箱取了东西,绕到主驾上车:“手搭上来。”

扶手箱上铺散纱布包和绷带,时聆筋骨放松,看商行箴攥着棉签细致地替他清理伤口的血污,手法比夏岩的要娴熟。

他不免疑惑:“为什么车上会有包扎用品?”

“习惯了。”商行箴换一根棉签,旧的扔灭烟盒,“我以前在部队呆过,参加野外生存训练时每个人都会随身携带急救包。”

这是商行箴在他面前提到过去,时聆想起周十五脸上的疤痕,也记得对方透露过商行箴身上有陈伤。

开了阅读灯的车厢不再昏暗,时聆仗着商行箴帮他处理伤口,放任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荡,脸上无痕,他辗转至耳根和颈部。

“疼就出声。”商行箴扔掉沾血的棉签,扯出纱布和绷带。

最初的痛感已经缓过了,时聆出声,但不喊疼:“那你以前也给别人或自己包扎过吗?”

“常事儿。”商行箴将绷带一圈圈作环状缠上去,胶布没找着,他直接将带尾撕扯成两段。

时聆又问:“刚才你给我发的‘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商行箴按在他绷带上的手一顿:“程慕朝是开什么公司的,你知道吧?”

小额贷款,这话程思韵说过,但时聆摇了摇头。

“做小额贷款的,贷方逾期不还,他就去堵人,手段会比较偏激。”商行箴说,“他去年在这个变名酒吧砍掉了别人一根手指。”

时聆呼吸一滞,莫名理解了程思韵说她弟弟“混”。

“这条文化街被荒废后治安就很差,你给我发来定位,又前言不搭后语地叫疼,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所以你马不停蹄地赶来。”

“是。”

时聆想问一句为什么,关于商行箴赶到时表露于脸的心切,关于“藏起来”之后补充的“等我”,关于商行箴把他抱起时环在他腰后的力道。

可他那句“在意”已经被做了冷处理,他识相的话就不该再问更多。

况且就算撬出了答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把商行箴当对付齐家的棋子,节外生枝的东西他只能保持缄默。

商行箴将带尾两头打上结,松开他的手:“好了。”

时聆回神一看,对着商行箴他不像面对夏岩时要生疏地说“谢谢”,反而给漂亮的包扎手法挑刺儿:“为什么不给我绑蝴蝶结!”

商行箴盖住灭烟盒:“不太会。”

时聆系上安全带:“我上次才教过你。”

“忘了。”商行箴发动车子,扶着方向盘侧头冲他扬嘴笑笑,“下次可以再教我一次。”

时聆假意惴惴:“还用那件浴袍教吗?”

商行箴给油冲出去:“你敢的话。”

时聆上车前被商行箴捂过的后腰微微麻痒,那种感觉直往上钻,他实在不敢回忆一些直观的视觉冲击。

车厢内一时安静,直到驶出文化街,大路上鸣笛呼啸,商行箴目视前方,语气淡然道:“你的伤口,更像刀伤吧。”

问完便算了,他似乎不要求得到答案,也不深思时聆被戳穿后内心如何升腾跌宕,只为了发表一句看法。

这天回家后时聆偷了个懒没练琴,洗完澡就窝到床上玩手机。

夏揽他们关心他伤口的情况,他拍个照片传过去,说叔叔给重新包扎好了,没事。

张觉私聊跟他说对不起,时聆回他:不关你事,是我下意识要帮你挡着,你又没拽住我的胳膊强迫我。

张觉还想说什么,时聆看着顶端的“正在输入中”闪来闪去,便道:别自责了,再自责按你对我有意思处理。

外间响起门把拧动的声响,时聆搁下手机,挨住床头蹭左臂的绷带边。

商行箴过来看他,裹着那身灰色的浴袍:“疼也别碰。”

“我知道。”路途的后半场两人没再说过话,时聆猜不透商行箴情绪如何,伸手拽动他的浴袍绑带,“叔叔。”

“你还敢扯。”商行箴警告他。

时聆忙收回手,看他握着手机,又挑刺儿:“你今天怎么不给我点赞朋友圈啊。”

商行箴反问:“那你怎么不点赞我的?”

时聆仰头看着商行箴,脖子都要酸了,又想拽对方的绑带让人坐下,对庞然大物的恐惧又使他按捺住了动作:“经济快讯,好没意思。”

商行箴套用他的句式:“十元店淘来的小物件儿,好没意思。”

时聆才发觉自己被绕了进去,他理由充分道:“你送的太贵重了,这样描述才不惹人眼球。”

“你降低了它的身价,所以它玩忽职守,不保护你了。”商行箴将床头灯的亮度调暗了一个档,“早点睡吧,睡姿安分点,当心半夜压到伤口。”

他正要离去,身前倏然一凉,时聆紧拽住他的绑带,再度扯松了他胡乱系上的结。

浴袍下是黑色的三角裤,时聆不顾脖颈酸软,又抬起头:“明明穿了,你刚才耍我。”

床褥被商行箴的双掌压出凹陷,他撑在床沿,低声问:“时聆,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恃宠而骄?”

每次商行箴的气息迫近,时聆就忍不住让自己的音量降到很轻,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在对方眼里会完完全全变为弱势且无力反抗的一方:“叔叔,你宠我了吗?”

商行箴避而不答:“你想要什么,要我留下?”

时聆松开了绑带,转而薅住了浴袍的前襟。

他收紧五指,把商行箴往自己身前带:“听说伤口总会在半夜疼。叔叔,我怕疼。”

距离越近,商行箴仿佛又闻到阿拉伯玫瑰的后调,没人能拒绝睡前的一个拥抱,何况时聆就像他的高定私藏品。

商行箴给时聆反悔的余地:“时聆,我不喜欢穿着浴袍睡。”

时聆恍如没嗅到危险:“不喜欢就不穿。狮子已经玩忽职守了,我喊疼的时候你也要缺岗吗?”

房间一暗,商行箴捻灭了灯。

床褥下沉,他坐上去,喉间干涩得发痒:“半夜你要是没喊疼,我把你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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