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

甲板上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直到费铮率先噗地笑出了声,输着密码说:“虞总哄小情人的方式真有一套。”

虞度秋心中暗暗吁了口气。

多年来塑造出的风流形象也并非全无好处,多亏了他花名在外,费铮才没有多想,以为他设这个密码是为了讨现任小情人欢心。

至于柏朝本人现在是何心情……看那双眼里突然放出的精光就明白了。

若非场合不对,小家伙的尾巴估计能摇到飞起来。

而他自己……虞度秋不愿细想。

平时总嘲笑人家“肉麻”、“恶心”、“少卖弄深情”,自己却偷偷地用人家的名字和生日当密码,这小辫子算是被某人抓住了。

柏朝轻咳了声,也知此刻不是该得意的时候,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虞度秋身上撕开,扭过头去,问费铮:“你拿到了钱之后打算怎么办?船撞坏了,我们总不能游出去。”

“最上层有艘小快艇,一会儿让人用起重机放下来,开五百海里不成问题。”费铮操作着笔记本,游刃有余道,“警察抵达的时候,我们早就跑没影儿了。”

虞度秋趁他分神,身后的手指轻轻一按,锋利的刀片从戒指两侧唰!地弹出,抵上细细的鱼线。

柏朝望了眼上方更高层的甲板,确实有艘快艇停放在那儿——大型游艇通常都会携带快艇、摩托艇、甚至是潜水艇,都是些有钱人的玩具,以供船主在海上展开更自由丰富的娱乐活动,费铮想必事先研究过虞度秋的这艘游艇。

“可那船看着很小,能坐下我们这么多人吗?”

“我们哪儿有很多人?”费铮抬起头,露齿一笑,音量压得刚好够他们二人听见,“不就我们两个吗?”

柏朝一愣,紧接着就领会了他话里的恐怖意图。

其他人都得死在这儿。

“……杜总呢?”柏朝很小声地问,坐在几米开外的杜书彦等人浑然不觉,“你连他也要……?”

费铮飞快地敲着键盘:“他不跟我们走,放不下家里的生意,他这人就这样,优柔寡断,能拿他怎么办?”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句话里竟能听出一丝温情的语气。

柏朝:“你以为警察是傻子吗?全船只有一个人幸存,他们肯定会怀疑。”

“怀疑又怎样?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操办,他全程置身事外,警察抓不到他的把柄——好了,虞总,我进入界面了,告诉我密钥?”

虞度秋停下手上动作,冷声回:“横竖都是死,为什么我要白白给你十亿?按照规矩,给了赎金,不应该放我一条生路吗?”

旁边的船员们听见这话,全都吓得两股战战,人人栗栗自危。有的心理素质差,已经开始默默啜泣了,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惹恼劫匪,第一个挨枪子。

“是赎金啊,赎罪的赎。”

海风徐徐吹来,费铮的轻声细语似魔鬼的幽幽呓语,随风飘入耳中,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以为,我费尽心思骗你回国、三番两次绑架你,只是为了钱吗?”

虞度秋瞳孔震颤,迅速眨了下眼,掩去眸中惊异。

所有已经“尘埃落定”的推测瞬间被刚才这句“骗你回国”推翻,哗啦啦地碎了一地。他迅速捡起每个字句每条线索,将故事拼凑成全新的样貌,不可思议地问:“我何时得罪过你?”

“你不是自诩聪明且过目不忘么?原来是沽名钓誉。”费铮轻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枪口对上他的心口,“你说出密码,我就放你母亲一条生路,否则我早晚杀了她……我沦落至此,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壹号宫。

赵斐华没想到,自己在老板家的客厅一坐就坐了三个多小时。

虞度秋的游艇估计已经开出去几十海里了,却没传来任何消息。这也就罢了,或许他们正忙着对付罪犯。但同处一室的虞江月更令他惴惴不安。

大老板性格强硬,比她整天笑眯眯的儿子难接近多了,赵斐华的本职工作已经完成,又装作忙碌了半小时,实在无事可做了,犹豫半天,最终期期艾艾地开口:“那、那个……虞董,还有事要我办吗?”

虞江月脸上始终挂着同一种焦虑表情:秀眉深皱,盯着玻璃茶几出神,仿佛在思考一道复杂深奥的数学题。听了他的话之后,看也没看他,简略地回:“暂时没有了。”

暂时没有,说明之后可能会有,赵斐华只好继续陪她等待。

所幸这时,出去半天的贾晋终于回来了——甚至是跑着回来的。

“虞董!我、我查到了!”

虞江月蹭一下站起:“怎么样?是他吗?”

贾晋边喘气边点头:“是的,您、您猜的没错!”

赵斐华一头雾水,感觉他俩在打哑谜似的,刚想问怎么回事,突然瞧见虞江月面色僵住,震惊地往后倒退了两步,嘴里喃喃着:“都怪我……都怪我……哎!”

她一把抓起自己手包,疾步往外走:“你们两个,跟我去趟警局,赵斐华!”

“诶!”

空中抛来一物,赵斐华连忙接住,发现是虞江月的手机。

“给度秋打电话,打到接通为止!无论接电话的是谁,你都告诉他,停下手上的事,我有话跟他说!”

“嘟……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又一次联络失败,卢晴放下电话,急得额头直冒热汗:“纪哥他怎么一直关机?从他上个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不会出事了吧?”

徐升刚接完海事局打来的电话,也是焦头烂额:“别急,海警正在赶赴现场。小纪可能是为了防止干扰才关机的,不一定有事。”

话虽如此,可他们心里都清楚,游艇拢共就六十多米长的空间,就算与敌人打游击战,十分钟也够一个来回了。然而现在不光是纪凛,市局的两名刑警,以及虞度秋的人手,一个都没传来消息,船上的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徐队!小卢!”牛锋突然跑过来,高喊,“彭局喊大家过去!冯队有事要说!”

专案组所有人员在市局汇聚一堂,这桩追查耗时长达四个月的案子终于来到关键节点,船上数十个人却杳无音讯,此刻谁也不敢懈怠。

徐升等人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只见冯锦民面容肃穆,一开口便问:“你们在审那个房主是吗?”

徐升点头,即刻汇报:“对,根据许明的供词,杜书彦是杜伟明车祸一案的元凶,起因是他怀疑杜伟明给自己的父亲下慢性毒药,费铮则为他提供作案手段和毒品货源。许明应当是同伙,费铮委托他买房,还告诉他那房子对自己意义特殊,我已经派人去查那套房之前的租户了……”

“不用查了。”冯锦民突然打断,“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徐升和卢晴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会儿急着问,一会儿又说不用了。

还是彭德宇与他有默契,率先反应过来:“老冯,你是不是问到什么了?”

前两天那篇关于虞度秋童年绑架案的报道出来之后,冯锦民利用职务之便,逐一去拜访了当年参与营救行动的十二名刑警,想来也熬了两个大夜,此刻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里都夹着疲惫。

他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地道出了调查结果:“要不是我亲自去问,还真不知道当年有那么离奇的内幕,恐怕姓虞的小子自己都被家里人蒙在鼓里。”

彭德宇追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吗?”

冯锦民摇头,喝了口茶缓解嗓子的干涩,说:“绑匪杨永健打电话给虞家的时候,索要的不只是赎金,重点是要求虞度秋的外公终止脑机接口的研究。”

这个词已经好一阵儿没听过了,卢晴几乎快忘了它,不解地问:“绑匪不就是一个司机吗?虞院士的研究跟他有什么关系?”

彭德宇一拍自己油光发亮的脑门,恍然大悟:“二十年前虞院士的学生岑婉因这个研究而遇害,两年后虞院士想重启研究,完成岑婉的遗愿,引起了某些人的警惕,于是买通他们家司机实施绑架,以虞度秋的性命进行威胁恐吓,迫使虞院士知难而退,对不对?”

冯锦民点头:“没错。”

卢晴听了这一席话,脑回路瞬间打通,瞪大了眼睛:“那个买通司机的人难道是??”

“不出意外,应该是裴先勇了。”徐升道出了结论,“虞院士当时估计就猜到了,但杨永健被警察一枪爆头,没有供出背后黑手的机会。裴先勇又很狡诈,没留下买凶的罪证,所以虞院士为了不再让家人遭遇危险,只能放弃研究吧。”

“难怪虞先生开展这个项目,他家里人强烈反对……”卢晴喃喃,“可是……这和虞先生说的版本好像不一样啊,我听纪哥说,杨永健对他很好,只是因为家人重病缺钱、走投无路才绑架他索要赎金的,他甚至很配合对方……”

她边说,自个儿边想明白了。

八九岁的孩子遭遇绑架,必定哭闹不停,容易暴露行迹,何况虞度秋自小聪明伶俐,未必不能想出自救逃生的办法。杨永健为了哄骗他安静听话,利用小孩子的单纯善良,编了个博同情的故事。

即便是成年后虞度秋,恐怕也无法料到,人心可以如此险恶。

卢晴不禁捂嘴,难过地说:“虞先生好可怜……他到现在还以为是自己导致杨永健遇害的……”

冯锦民叹气:“他一个小司机哪里搞来的真枪实弹?警察怎么会滥杀心无恶意的平民?就是因为知道杨永健的真实意图,明白他随时可能杀害人质,警察才会果断开枪的,他死得不冤。虞家那小子被保护得太好了,他妈为了不让他遭受二次打击、病症加重,抹除了所有相关报道和绑匪的信息,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不仅如此,连杨永健的家人都安顿好了。”

徐升听了半天,了解了前因后果,但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照您所说,前两天那篇报道确实是了解当年内幕的人所写,可这和我正在查的房子有关联吗?为什么您刚才说我不用查了?”

“当然有关联,说出来让你们惊掉下巴的关联。”冯锦民平时从来不卖关子,都是有事直说,此刻居然铺垫了这么一句,可见他自己也被调查结果惊到了。

他正要说下去,突然,一名刑警风风火火地敲响了会议室的门,一进门就着急道:“冯队!彭局!虞度秋的母亲来了,她说有件很重要的事,与船上所有人的性命息息相关,一秒都不能耽误,要让她进来吗?”

过了午时,瞬息万变的海上天气逐渐转阴,云层开始堆积,拂面而来的海风温度急速下降,波浪翻涌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托着伤痕累累的游艇在一望无垠的海上艰难颠簸。

“哒!”

费铮敲响回车键,亲眼看着转账完成的通知跳出来,满意地呼出一口气,从兜里摸出盒糖,往嘴里扔了一颗:“多谢了,虞总,鉴于你的慷慨大方,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虞度秋敲敲攥紧了手中的戒指,和一圈圈断裂的鱼线,余光觑着甲板的两边。

也该到了。

从他远远望见洪远航驾驶的快艇起,到两船相撞之间,有两三分钟的间隔,他原本来得及像费铮、杜书彦一样跑到船首避难,却放弃了黄金逃生时间,就是为了对付如今这种局面。

因为他很清楚,假如快艇上携带着武器,那逃跑也没用,必定会有一场硬战要打。他不仅要赢,而且要在赢之前,挖出真相的全貌。

唯一的问题是,纪凛不知道他的临时计划。

但愿他们之间默契尚存。

这时,两名前去搜船的保镖回来了,向费铮汇报:“我们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搜过了,没看到人影,他们四个要么落水了,要么逃了,应该不在船上了。快艇已经放下,随时都能出发。”

费铮眯起眼睛,流露出一丝怀疑,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考虑:“行,我解决了他们就走——书彦!穿上救生衣,我们走了你就跳海,警察很快就来了。”

看样子是想让杜书彦伪装成因及时跳海而逃过一劫。

“好……“杜书彦有气无力地回了句,似乎昏沉得更厉害了,手一直按着额头,脸上毫无血色。

洪良章已经止住了血,和洪远航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时而紧张地盯着杜书彦,时而惶恐地望向他们这边。

费铮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从两船相撞至此时,短短一刻钟内就即将大功告成、携款逃跑,这会儿却不知为何掏出了手机,镜头与枪口同时对准了虞度秋,微笑道:“虞总还有什么遗言?我会把这段视频发给你妈看。”

柏朝的双手紧握成拳,随时准备暴起。

这时,上甲板的楼梯处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速度太快,只有虞度秋眼尖瞥见了,不由地心一揪,维持着镇定开口:“我很好奇……你为你的老板背下所有罪证,他能给你带来什么?钱吗?我刚才给你的钱够你挥霍几辈子了,为什么你还要帮着他来杀我?”

“挑拨离间就不必了,虞总。”费铮道,“我若是为了钱,就不会自掏腰包给他进那些货了。”

这可真是离谱,难怪杜书彦的账目毫无问题。连虞度秋都露出错愕:“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费铮耸肩:“以前在美国做‘买卖’赚了不少,后来回国接了笔大单……告诉你也无妨,是书彦他二叔找上我的,我只不过是把属于杜家的钱还给了他而已。”

虞度秋在脑中迅速理清了前因后果:“杜远震……是你害死的?”

费铮大约已经把他当作了死人,十分爽快地回:“没错,兄弟反目,有钱家族的常态。书彦察觉之后跟踪过杜伟明,但他哪里是那只老狐狸的对手,不到窝点就暴露行迹了,差点儿被人乱刀捅死,慌不择路之下恰好撞上了我,居然求我救他,哈哈……”

求杀父仇人救自己,的确是可笑又荒诞的场面,费铮越笑越大声,刚穿上救生衣的杜书彦莫名其妙地望了过来,一脸迷茫。

“可你还是救了他,甚至帮他杀了你的前雇主,一直保护他到现在。”虞度秋愈发不理解,“他对你来说是什么?有趣的玩具?还是赎罪的工具?”

费铮的笑声戛然而止,咔咔咬碎了嘴里的糖,眼中猩红的血芒愈来愈盛:“不,你才是赎罪的工具,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每年都会为你定制一幅画,去年那幅被警察拦截了,今年我会亲自为你画一幅,到时候烧给你。好了,闲聊到此为止——”

一片乌云刚好在他脸上投下暗影,阴森的目光中杀气陡增:“我其实很讨厌用枪,但杀你,必须用枪。一路顺风,虞度秋——”

“砰!”

枪声在耳边炸开的瞬间,所有被绑的船员统统吓得紧紧闭上眼,不敢看自己老板横死面前的可怖场面。

孙船长离虞度秋最近,也恐惧得不敢睁眼,可耳朵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声枪响……好像不是从他身边传来的。

“啧,早知道该爆头。”纪凛再度举枪。

——与此同时,费铮的身形晃了晃,手机哐当砸地,眼中闪过一道惊愕,紧接着凶戾暴涨,手指迅速扣下扳机!

“砰!”

第二声枪响,高速子弹打在了甲板的护栏上,孙船长吓得人都僵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脑袋边上的空心铝合金瞬间多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虞度秋在第一声枪响的瞬间,看见费铮的前胸没有被子弹穿透,就意识到他穿了防弹衣。

普通的小口径手枪威力较弱,纪凛开枪的位置又隔了七八米远,这一枪只能让费铮产生疼痛和淤青,他盛怒与急躁之下必定会选择达成他的首要目的——杀人灭口。

虽然原因尚未明了,但虞度秋此刻深知,只要自己活着,就是对方眼中唯一的靶子。

瞬息之间,他当机立断侧身回避,费铮果不其然地再次朝他开枪。而在同一瞬间,柏朝暴起发难,逮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这一枪便失了准头。

局势不给他们一秒的喘息机会,费铮大抵经受过专门训练,即便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身体已经本能地攻向背叛者,反手掀开西装,摸向腰后藏的另一把手枪。

虞度秋拖着骨折的手臂猛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另条胳膊,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狠狠一划!

雪光骤亮,锋利的刀片瞬时割破了费铮的西装与衬衣,血痕贯穿整条小臂,鲜血汩汩狂涌。

费铮眼中血光大盛,立即对其余同伙发出声带撕裂般的怒吼:“动手!”

洪远航早已进入作战状态,可惜经验不足,枪口哆哆嗦嗦,好不容易对准了扭打在一块儿的三人中的虞度秋,正要扣下扳机,旁边突然伸来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按下了他的枪口。

他一愣神,刚要回头,忽听耳畔又是“砰!”一声巨响。

杜书彦的两名持枪保镖追着突然冒出的纪凛开枪,甲板是完全露天的,几乎没有可以遮掩的地方,纪凛只能一个翻身藏到了按摩浴缸后。子弹击穿了陶瓷浴缸的一角,碎片飞溅,清澈的水流哗哗涌出,泼撒了一地。

其中一名保镖听见费铮的呼喊,立刻掉转枪头——

柏朝一记沉闷的拳头迅速砸向费铮腹部,又快又狠,费铮吃痛弯腰,防弹背心又挡下了这一枪。

但他们终究只有纪凛一人持枪,而对方有四人,冷兵器和拳脚如何能与枪械抗衡?

眼看着下一发子弹分分秒秒有可能射中无辜的人质,纪凛当即把心一横:擒贼先擒王!

趁对方攻势减弱,他看准时机,一个飞身扑了出去。多年的训练累积在此刻统统爆发,他率先一枪击中了其中一名保镖,那人应声惨叫倒地,同伴立即回转枪口,接连开了几枪,吓得其他被绑船员呜呜不断,泪流满面地对天祈祷子弹长眼。

来敌身形矫健,保镖没能命中对方要害,但其中一枪为同伴报了仇——

纪凛冲刺的步伐猛地一滞,险些栽倒在地,顾不上腿部传来的钻心刺骨的疼痛,咬紧牙关撑住护栏,纵身往下一跃!踉踉跄跄地落在了下层甲板上,趁着保镖尚未追来,立即举枪对准上层船首处站着的费铮:“姓虞的!让开!”

他本想留费铮一条命,以便审出所有真相,但现在看来不必了,这种危险分子还是直接杀以永治吧。

虞度秋听到呼喊,十分默契地伏低身子,然而费铮反应极快,意识到自己的头部暴露在枪口下,也迅速降低了重心。

柏朝紧紧钳制着他的另半边,不光要防止他开枪,还要将他拽入纪凛的射程,两个人合力才拖住这头强悍的魔鬼,不敢松懈半分。

从第一声枪响至此不过短短十几秒,输赢仅在瞬息之间,倘若纪凛能成功射中费铮,或者柏朝能成功夺枪,他们立刻就能射杀全部敌人,逆风翻盘。倘若不能,这片翻涌的大海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砰!砰!砰!”

三声紧密的枪响陡然炸开,宛如三道惊雷,响彻天际。

纪凛蓦然呆滞,脑海一片空白。

开枪的不是他,也不是费铮或两名保镖。

一道身影在他眼前晃了晃,旋即轰然倒地!

“度秋!!!”

“少爷!!!”

两声悲厉的呐喊同时爆发,怆天呼地。

洪远航手中颤抖的枪口冒出淡淡的烟雾,很快被海风卷走。他整张脸痛苦地皱在一块儿,几乎与他爷爷脸上的皱纹有的一拼,苍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嗫嚅着:“对不起……爷爷……他们不死,我们都得死……我、我不想死……”

虞度秋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捂住腰腹,疼得连咳数声,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黑黢黢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

似曾相识的场景,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但这回,要死的是他。

“赎罪吧。”他看见费铮骄狂疯癫的狞笑,“你不是神,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你只是一个……卑劣的杀人犯。”

“砰!”

作者有话说:

又是粗长的一章,我可真是个能写的小作家 !ヽ(○’?`)?? (有点得意忘形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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