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深夜十点。

一片灰沉沉的乌云遮住了将圆未圆的秋月,夜空下,失去清辉照耀的大地沉寂如死,宛如酝酿着一场阴谋诡计。

“嘟……嘟……”

一部早已被时代淘汰的老人机贴在耳廓上,传来令人焦躁的等候音,握着手机的人眉头紧皱,在听到电话接通的刹那,眉心的纹路更是深得能夹死蚊子。

“什么事?”那头的人声音慵懒,带着些许不耐烦。

“……怎么是你?他人呢?”

“他睡了,手机放在外面,想睡得安心点儿。”

“真的?我怎么觉得是你想阻挠他和我联络?”

那人低笑了声,接着只听“嗒”一声轻响,像是按下了打火机,两三秒后,呼气声伴着一句冰冷的话语传过来:“少管闲事,老东西。”

洪良章的怒气仿佛也被对方的打火机点燃了,瞬间爆发出来:“我多管闲事?我要是不管,你还打算杀多少人?你以为拉个替罪羊就能逃脱罪责了?我告诉你,他们发现不对劲了,我就说你的办法不可能奏效,他们没那么蠢,早晚会发现裴鸣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们?”那人玩味地问,“指谁?你的小少爷?”

“……”洪良章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咕咚咽了口唾沫,气势迅速弱下去,小声嗫嚅:“不……不是他,是警察。”

那人却不上当:“你怎么会得到警察的消息?还是通过虞度秋知道的吧?他打算做什么?”

“他没有打算,我跟你说过他不会再参与了,你别找他麻烦。”洪良章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发怒了,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压着音量说,“你骗我说是为了帮柏志明逃脱,我才告诉你他们的计划,结果你居然想害死他们?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你要是再敢——”

“我可没答应你,是他答应了你,与我无关。”那人第二次打断他的话,完全没把他放眼里,“老东西,我再问你一遍,柏志明的死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当然不是!我哪儿有本事弄死他!”洪良章叫屈。

那头沉默了片刻,而后自言自语似地回忆:“我安插在他身边的女人明明告诉我,一切都很顺利,她诱导警察发现了他,柏志明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了,只能听命于我背水一战,结果不仅没炸死一个人,自己倒是栽进去了,奇怪……他跟裴鸣达成了合作,还有他那个养子协助,要死也该是他们先死,柏志明怎么会跑不掉?”

洪良章听到“养子协助”这句时,浑浊的眼珠闪了闪,小心翼翼地回:“谁知道呢……我也没跟去啊。”

那人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冷不防道:“你们家新来的那位保镖……好像有点古怪。”

洪良章瞬间心跳如雷,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哪、哪里古怪?他收到你的邮件之后不就去投靠柏志明了吗?你提他做什么?”

“说不上来,就觉得……”那人突然不知所谓地笑了声,“他似乎与我是同类。”

并非怀疑的语气。

洪良章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在缅甸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柏志明究竟怎么死的,但他没瞎,这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柏朝对虞度秋如何,他心里有数。

有刘少杰和姜胜的案例在前,那人便想当然地认为,柏朝也是绝对忠于柏志明的死士,恐怕怎么也不会料到,竟存在这样一个未被驯化的特例。

他已经不中用了,随时可能被丢弃,但只要保住这颗至关重要的王后,国王就仍有一线生机。

洪良章适时地转移话题,不让那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柏朝身上:“总之,现在局势不容乐观,小航那边我已经叮嘱过了,你们也尽快自查,别给警察留下任何线索。”

那人不以为意:“邮包都是柏志明和他那两个儿子负责接收的,你孙子在美国,他们鞭长莫及。至于其他的小问题……只要你立场坚定,他们就算怀疑我们,也没有足够证据。”

吴敏、黄汉翔的两条人命,以及因为这些事而意外丧命的虞文承、姜胜,在这人眼中,居然都是连姓名都不配提的“小问题”。

洪良章不寒而栗。

说得好听,什么“立场坚定”,无非是在威胁他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若背叛,洪远航必遭牵连。

走到如今这样无法收场的局面,只能怪他自己迂腐。

孩子不成器就不成器吧,非要送出国混个体面的文凭,金没镀成,却染了一身恶习,黄|赌|毒均沾,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还被拐进了乌漆麻黑的交易,等他发现时已经骑虎难下,退出就是死路一条。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收手?”

“我早就收手了,开头的可不是我。”那头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那人似乎走到了阳台,隐约的夜风刮过麦克风,如冤魂的呜咽,“我早就告诫过他,他想做的事,一旦开始,就好比牙齿上出现了一个龋洞,即便填补了,漏洞也依旧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重新发疼,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沟壑难填,被人连根拔除。”

“可他执意要那么做,而我又欠他两个愿望,能怎么办呢?”男人这么说着,话音中却毫无烦恼忧虑,反而带着令人发寒的森冷,“如今这个龋洞很快就要被发现了,假使有人想拔除它……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一把老骨头了,少活几年也不影响,多为小辈考虑。”

洪良章嘴唇发白,哆嗦了数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救了狼,害了羊,而现在,他成了下一只替罪羊。

这时,电话中突然传出一阵杂音,似乎是来新消息时的震动,男人不经意地瞥了眼,瞬间没了声。

洪良章感应到对方诡异的静默,忍不住问:“怎么了?”

“……收到一封很有趣的邮件。”男人一目十行地扫过邮件内的文字,“有人邀请我们参加虞家的家宴……你们要办家宴?”

洪良章奇怪道:“是要办,这事我在张罗,你们在受邀之列,邀请函还没发出去,少爷怎么会亲自给你们发邮件?”

“有趣就有趣在,不是他发的,署名是‘一位故人’,谁这么故弄玄……”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瞳孔倏地缩小——

文字上方附了张照片,是一封泛黄的书信,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信纸的右下方,赫然签着“杜远震”三个草字。

发件人的话语紧随其后:[月圆之夜,玫瑰之下,期待再次合作。]

今年的中秋节落在9月21日。

前一日的午后,一列豪车车队声势浩大地驶出了铜门,往平义机场方向而去。

周毅的腿伤基本康复,出于安全起见,还是让娄保国负责开车,自个儿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望着前方气派的幻影,却是愁眉不展:“你说,虞董会不会拆散他俩啊?之前少爷和杜小姐的婚约就是虞董促成的,她应该很希望少爷娶妻生子吧,小柏恐怕悬了……”

娄保国闻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电视剧里常见的狗血情节:霸道总裁爱上了没钱没势的普通女孩,婆婆甩出一张几百万的支票:“拿着这笔钱离开我儿子!”

不过如果是虞江月的话,大概是不会直接甩钱的。

她多的是办法让人知难而退。

“咱们尽量跟虞董说点好话吧,大哥好不容易通过少爷那关,眼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总不能因为家长不同意就吹了吧?”

“虞董可不是普通家长……”周毅莫名发寒,脖子一缩,仿佛虞江月近在眼前,“虞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呐……”

空间宽敞的幻影内,唯有二人。

自从柏朝接任专属司机的职位后,赵师傅就半下岗了,但工资照拿,乐得清闲。

虞度秋开了瓶车上存放的酒,也没看是什么年份什么产地,囫囵吞枣似的地独饮了半杯,没尝出多少滋味,兀自摩挲着空玻璃杯,静静出神,良久不语。

柏朝抽空瞥了他一眼:“怎么了?担心明天的家宴?”

虞度秋摇头:“那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已经布置好了,你的邮件也得到回应了,他们一定会来。我担心的是一会儿要见我妈……她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外,我不知道她会对你说出什么话来,可能很伤人……你别在意。”

“没关系,再伤人能有你伤人吗?”

虞度秋被逗笑,嗔道:“还记仇呢?以前那些事儿不都是为了考验你么。”

“你伤害我的次数可不止那些。”

“嗯?还有哪些?”

“算了,都过去了,我不计较。”

“你就编吧,我记性好得很,少卖惨。”虞度秋轻嗤,忽而想起来一事,“对了,明天我还邀请了瑾瑜,先说清楚,我纯粹是找他帮忙布置宴会厅,作为我的艺术顾问,他很称职,你可别又记我一次仇。”

柏朝眼中划过一道暗光:“你今晚来我房间……我就不记。”

虞度秋哈地一笑,放下酒杯,趟进舒适的座椅内,冷冷地斜睨他:“每晚溜进我房间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是吧?还要我亲自送上门?贪得无厌,我才不去。”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目的地。

平义机场清出了一块宽广的空地,一架金色尾翼的庞巴迪环球7000稳稳落地,舷梯放下,先走出来的是多月未见的贾晋,尽管长途跋涉,依旧精神奕奕,彬彬有礼。

“虞少爷,下午好。”

等候在地面的虞度秋颔首:“好,这一路还顺利吗?”

“总体顺利,虞董比较辛苦,昨天刚在伦敦参加完分公司的董事会,就马不停蹄地飞回国了,这会儿正在后舱休息呢,似乎还没醒,我不敢叫她,您看……?”

虞度秋明白他意思,笑着指了指他的鼻子:“精还是你最精,知道我妈起床气大会骂人,能躲就躲是吧?”

贾晋温文尔雅地笑笑:“我可不敢让少爷您当挡箭牌,但我去只会让虞董生气,您去的话虞董一定会很高兴,她可挂念您了。”

这话听着心里舒坦,虞度秋正要上去,舷梯上又走下来几人,大多是虞江月的随行员工,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本该是身强体健的年纪,却长得干干瘦瘦,高级面料的西装裤像套在了两根会走路的筷子上,空空荡荡,格格不入。

男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知是不是没睡饱的缘故,扫把眉下的小眼珠中毫无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哪怕是他年近古稀的爷爷,看着也比他有精气神儿。

这人就是洪远航了。

走出机舱见到虞度秋的瞬间,洪远航脸上浮现出三分怯懦七分谄媚,一双小眼睛随着笑容眯成一道缝,隔着一段距离高喊:“秋哥!好久不见!”

柏朝略微讶异地看向虞度秋。

虞度秋微笑着挥了挥手,低声解释:“他比我小几岁,小时候洪伯经常带他来家里,算是我的半个弟弟,我出国后就很少来往了……没想到,昔日亲如兄弟,如今却在背后捅我一刀。”

此时,洪远航已经走到近处,扫了眼前来接机的人,困惑地问:“我爷爷没来吗?”

周毅答:“洪伯在家里准备明天的宴会,抽不出空,没关系,一会儿回去你们爷孙俩就能见面了。”

洪远航哦了声,又看向柏朝:“秋哥,这位是……?”

虞度秋还没开口,柏朝先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他爱人。”

“自封的?”一道女声突然从上方传来。

众人一惊,抬头望去——

被飞机落地时的颠簸吵醒的虞江月已然整装完毕,一袭剪裁高级的黑裙衬得肤色尤为白皙,一米七七的模特身高再蹬一双十厘米的细高跟,下舷梯时居然稳稳当当,转眼间走路带风地来到众人面前,光凭身高就将在场不满一米八五的男士压得不敢仰视。

柏朝直视着这位叱咤商界的女强人,不卑不亢地问候:“您好,虞董。”

虞江月没有化妆,神色冷淡,即便如此也大方素雅,一眼便让人知晓虞度秋的俊美是遗传了谁的基因。她的眼瞳也比常人浅淡些,跟琉璃似的,难怪叫这个名字——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柏朝是吗?你好,上车聊吧。”虞江月的语气听着稀松平常,但周毅和娄保国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虞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得罪虞度秋,可能会死,得罪虞度秋他妈,可能会生不如死。

谁也不知道虞度秋的笑脸背后藏着什么刀子,同样地,谁也不知道虞江月的冷脸背后埋着什么炸弹。

一行人分别上了车,贾晋和洪远航坐进了娄保国开的车,只有虞江月一个人上了幻影。

怎么看怎么像三人修罗场。

上车没多久,车内对讲机里传来虞度秋的声音:“我妈说要先去墓园,你们跟着。”

娄保国一哆嗦:“……虞董该不会……想找个地儿埋了大哥吧?”

贾晋笑呵呵地:“虞董应该是想去看望岑小姐,就算要埋,也不会告诉你们地点的。”

“……”

众人心里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柏朝毫无危机感,调转了方向,朝墓园驶去。

虞度秋换了位子,一同坐在后座,殷勤地取出另一个酒杯,问:“妈,喝点儿吗?”

“不了,睡得不安稳,头还疼着。”虞江月揉了揉太阳穴,冷不防地开门见山,“这小家伙你打算玩多久?”

虞度秋微笑一滞,通过后视镜迅速瞧了瞧柏朝的眼睛,似乎正专心地直视着前方,没有露出不悦。

“只要他对我一心一意,那我就懒得再换了。”

虞江月扫过自己儿子的这张祸水脸:“你确定他会一直对你死心塌地?你有什么本事永远留住人家的心?靠你的疑神疑鬼?还是靠你的专横跋扈?”

“……”知子莫若母,虞度秋难得噎住,哑口无言。

后视镜内的那双眼睛却微微弯起,仿佛看见他吃瘪很有趣。

虞江月也没放过偷乐的柏朝,下一秒就转移了炮火:“而且他长得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看着心思就很重,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你恐怕要在他身上栽大跟头。”

柏朝:“……”

虞度秋心中默念:您警告晚了,已经栽了。

“我不会干涉你和谁在一起,但作为你妈必须提醒你一句:他不适合当对象,你不适合找对象。自己掂量吧,我再睡会儿,到了喊我。”虞江月暴风输出自己的观点后,闭上眼,拒绝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

虞度秋无奈,讪讪地望向前座。

柏朝趁等红灯的功夫,朝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

墓园离机场较远,车队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依旧如同上回来时一样,门可罗雀,草木碧绿。

墓园周围有几家花店,卖的大多是菊花,还有各类品种的黄白鲜花。柏朝下了车,去买了几支扫墓不太常见的白木槿,小跑回来递给虞江月。

虞江月来到这地方,想起了故人,原本心情不佳,脸色凝重,乍一看见这花,不知怎么的,居然愣住了。

柏朝递花的同时,诚恳地说:“虞董,我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谈谈,能否给我十分钟?”

别说娄保国和周毅了,连虞度秋都惊住了,呆呆看着他与自己母亲单独离开。

贾晋不禁鼓掌:“柏先生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愿他能活着回来。”

结果证明,十分钟后,柏朝不仅活着回来了,甚至让素来冷若冰霜的虞江月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温柔,两个人有说有笑,氛围简直称得上其乐融融。

娄保国吓傻了眼:“大哥……真乃奇人也……”

周毅张大了嘴:“小柏……是去给虞董下了个蛊吗?”

最惊疑不定的当属虞度秋,他最了解他妈什么脾气——跟他自己一个脾气。

小柏眼狼好歹花了几个月才凿通了他的铁石心肠,怎么可能仅用短短十分钟就征服了他那更加油盐不进的母亲?

两个人都没有要坦白谈话内容的意思,柏朝自然而然地说:“走吧,虞董,我们去看望岑小姐。”

虞江月捧着花,也笑靥如花:“生分了,喊我虞阿姨就行,或者你想提前喊妈也行。度秋要是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众人齐齐呆滞。

虞度秋平地一个趔趄,愕然望着二人说说笑笑地朝墓园深处走去,一时竟不知是自己疯了还是他妈疯了。

到了岑婉的墓前,其余人守在远处,虞江月恢复了常色,用纸巾亲手擦拭了一遍墓碑后,将木槿花搁在了名字旁边。

她跪下,合手拜了拜,说:“你很小的时候,岑阿姨还抱过你,你大概没印象了。”

虞度秋仍在苦思冥想小柏眼狼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难解的问题,听见这话反应了一拍,才想起来回应:“嗯,算起来,我七岁的时候她就走了,可惜。”

墓碑上,岑婉的遗照是彩色的,笑得温婉可人,感觉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而非智力超群的天才科学家。

虞江月轻声叹气:“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比你那点小聪明强多了。”

虞度秋只能答是,上前扶她起来,拍去她黑裙上的灰尘。

“后来我们进了同一所大学,我学商科,她学生物工程,你外公恰好是她老师,也特别喜欢她,几乎把她当作干女儿……你出生前我还跟她定了娃娃亲,后来她生了一儿一女,我想正好,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这亲家总能结上,只要你不喜欢人妖或者畜生。”

“……”虞度秋忍了忍,没说出那句“您儿子现在的对象就是只小畜生。”

按照目前他妈与小畜生之间诡异的和谐气氛,这话说出来遭殃的恐怕是他自己。

“她一家四口出事的时候,儿子才五岁,女儿才三岁,全葬在这儿了……什么样的魔鬼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杀手?”虞江月泛红的双眼中,痛惜与恨意清晰可见,“柏志明活得太舒坦了,死得太轻松了,连裴先勇都平平安安地多活了二十年,他们遭受的报应根本不足以抵消他们的罪孽,我和你外公实在是……意难平。”

虞度秋递去纸巾:“‘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世界不是一贯如此吗?”

虞江月摆摆手,示意不必,深深吸了口气:“我想看到卑鄙者的死刑判决书在高尚者的墓前燃烧,何时能实现?”

虞度秋:“裴先勇犯罪证据确凿,案子目前已经侦查完毕送检了,若是顺利,两三个月左右就能开庭。”

虞江月:“两三个月?呵,他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浪费粮食、污染空气。”

虞度秋耸肩:“我知道他关在哪座监狱,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收买他的狱友晚上用被子闷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娄保国和周毅听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虞江月下一句就是“行,你放手去做吧。”

好在虞江月有基本的法律意识:“你这是犯罪。”

接着又说:“横竖都是犯罪,为什么不把他按马桶里淹死?”

……但并没有比她儿子强多少。

柏朝及时出声,打断了这对母子俩越来越危险的对话:“岑小姐不会乐意看到你们这样做的。”

虞江月转头,扫量他一遍,居然被说服了:“也对,她心地太善良了。那就只能等了,一有进展,你们立刻告知我。”

“嗯,会的。”

虞江月再度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冰冷的声音变得柔和:“婉婉,我先走了,等一切有了圆满的结果再来看你。你放心,你留下的我会替你保护好……我们全家都会替你保护好。”

虞度秋正想问岑小姐留下了什么,虞江月已经干脆地转身离开,来去如风。

他妈素来雷厉风行,虞度秋无奈地合手拜了拜:“岑阿姨,愿您来世平安喜乐。”

柏朝随他一起拜:“这话不真心,你不信人有来世。”

“场面话而已,不过我是真心希望岑小姐这样的人能有无数个来世,完善她的发明,那人类或许还有救。”

柏朝笑了:“她要是听见你的话,一定很高兴。”

虞度秋不以为然:“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高兴?或许她已经嫌我们烦了,走吧,不打扰她长眠。明天有得忙了,回去早做准备。”

柏朝最后望了眼墓碑旁的花枝,洁白的花瓣映衬着女人亲和的笑脸,仿佛在与他温柔地告别。

虞度秋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回头问:“喂,你到底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柏朝收回视线,跟上来,揽过他肩:“用我的坦诚相待。”

“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坦诚相待?”

“等你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再说。”

虞度秋不悦道:“你明知我那次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想不起来就没办法了。”柏朝低语,“等你想起来……也就不需要我的回答了。”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这是报复。报复你忘了我,报复你到现在还没对我说爱。”

虞度秋挑起他下巴:“你都敢当众自称是我的爱人了,还需要我的肯定吗?”

柏朝冷不防地凑近,亲了他一下:“要的,少爷,没名没份的恋爱我不谈。”

虞度秋仿佛被他轻轻挠了下心肝,勾唇笑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给你个名分。”

“什么样的名分?”

虞度秋拍了拍他的脸颊:“看你表现,如果你表现得够好,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后,我的小狗……我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和柏朝谈话前的虞江月:这小家伙一看心思就很重,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你俩不合适。

和柏朝谈话后的虞江月:明天订婚后天结婚会不会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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