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咸鱼反击

陆孟满脑子都是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她还没等想出要怎么回答乌麟轩,他与城北岑公孰美,就听到了他问槐花的事情。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槐花不叫梅花叫槐花?!

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槐花是个男子的!

难道是银月郡主说的吗?

这很有可能!

糟了。

这发现的也太早了。

陆孟以为银月郡主能顶几天的。毕竟找不到巫蛊师她还能活几天。找到了巫蛊师发现蛊虫无解,银月郡主就要被做成药丸子了。

这才到乌麟轩手里半天,就全吐了个干净?

陆孟早就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乌麟轩。陆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槐花留身边,想让他赶紧把药给自己,然后就把人送走。

可是乌麟轩这么早就知道了,那槐花的小命危矣!

陆孟心里面仿佛揣了一只得了疯狗病的小鹿,叮咣乱撞。把陆孟的肋骨都撞进肺子里了。陆孟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交代槐花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编呢!

陆孟沉默了片刻,平时还算好用的脑子,因为酒精的麻痹,转得特别慢。

乌麟轩问完之后,脸还是贴着陆孟,并不催促。

可无声的压迫感,就是从陆孟的后背缓缓透过来。

陆孟感觉自己大脑里的CPU已经过载了。

只能避重就轻说:“我二表哥……自然是不如王爷的。”

乌麟轩没有什么反应,陆孟想了想又加一句:“论容貌论琴艺,在我见过的人中无人能及王爷。”

她一共也没见过几个。

不过乌麟轩确确实实比岑溪世厉害,也比他好看,这倒算是一句真话。

但可惜的是这句真话,回避了后面那一句比较严重的问话。听在乌麟轩的耳朵里就是敷衍。

他又不相信陆孟说的真话。

他觉得他的王妃胡言乱语的能力,简直登峰造极。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都若无其事地盯着外面的焰火看。

陆孟不敢随便开口,她也无法确定乌麟轩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索性就做一个缩头乌龟,等着乌麟轩先伸出脑袋。

两个吃了秤砣的王八,铁了心的谁也不伸头。

各自心里怀的鬼胎都快临盆的时候,焰火也结束了。

乌麟轩在一片残光落影之中,才终于又开口说:“我府中的人拷问银月郡主,问出她两个‘婢女’的名字。”

乌麟轩手臂绕过陆孟的脖子,轻轻抚摸她的脸。

另一只手还圈在她的腰上。

他说:“我不知道那个槐花怎么得了你的青眼,或者……你喜欢男生女相的男子?”

“梦梦,你要知道,你已经嫁了我。”

乌麟轩说:“我不想怀疑你。但你和我撒谎,说槐花是你的人。”

当时他的王妃说,她在银月郡主身边安插了一个人,乌麟轩就没相信。她说她安插人是怕自己娶别人,乌麟轩勉强信了一点点。

但若她对自己有情,哪怕只是对于她荣华富贵的在意,今日他发病,她都不该那样镇定。

乌麟轩觉得不对劲。

服药中途醒来,让陈远派人回到王府中去审,果然就问出了不对。

“百里月说,槐花是从她小时候就跟在她身边的。所以那个槐花到底有什么特殊?为什么你要救他?”

乌麟轩的语气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点逼迫。

陆孟脑浆不够用了。

她现在甚至无法判断乌麟轩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又有哪句话是纯粹说出来诈她的。

陆梦想回过头看着乌麟轩的眼睛。乌麟轩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回头。

陆孟感觉自己像是大老虎口中的兔子,一句话答错了,他的獠牙就会闭合。把自己的皮肉穿透,将她的血肉尽数吞噬。

陆孟咽了口口水。脑子因为酒精的作用,汪汪汪汪汪像是有一大群狗围着她咬。

每一只都是乌大狗。

她不甘心。人都救了,一劳永逸的长效避孕药还没到手呢。

她现在坦白一切保不住槐花的命。也保不住药。还让乌大狗抓住把柄,不知道要怎么拿捏。

万一乌麟轩只是知道槐花是个男子,不知道他是个巫蛊师,诈她呢?

陆孟说:“王爷难道是醋了?我是听人说银月郡主的身边有一位奇人,能令女子轻易成孕。”

“我不是想要自己怀孕,我有好好地吃避孕药丸。”

陆孟说:“可是我姐姐一直都想要孩子,我是打算救下他给我姐姐送去的。不是我喜欢男生女相的男子,我也没有打算把他留在身边。”

承认撒谎还有其他的都可以。

但她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知道槐花是一个巫蛊师。

无论银月郡主说什么,只要陆孟“不知道”,那就是不知者不罪。

乌麟轩听了她的说法之后,又问:“既然是这样,你那天为何不跟我说实话?”

“你要给你姐姐寻一个好的医师,也不至于要病急乱投医吧?”

“你明知道太医令就是我手中的人,太医院集天下医术最精。如果你开口我会不让太医令想办法吗?难道太医令在你的眼中,还不如一个野路子的……医师吗?”

乌麟轩说到最后“医师”两个字,陆孟感觉自己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突突直蹦。它们仿佛就要结伴离家出走。寻找下一个脑袋能够长久长在脖子上的人。

他很显然是知道了,槐花就是制作情蛊的巫蛊师!

陆孟心里慌得一批。

但表面上强行稳如老狗。

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她听了乌麟轩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都是什么语气?”

“字字句句都是质问,我现在是你的囚犯吗?”

陆孟把乌麟轩的手抓着甩开,回过头看他。

“我那不是看你那天太生气了,当场就要把那两个婢女给杀了。我只是劝你两句不要当场动手,你就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我。连陈远都被你吓跪下了。”

“王爷你觉得我当时敢说什么?”

“病急的时候可不就是乱投医吗?”

陆孟说:“我把这个槐花送去南疆,我姐姐自然会判断他到底行还是不行。”

“我送的是一份心意,姐姐护我爱我,我送个人去,给她一份希望怎么了?”

“而且我姐姐的那个病,中秋宴的时候回皇城就去太医院看了。整个太医院都拿不出来好用的方法,这个太医令在我看来还真就是个酒囊饭袋!还娶小妾,一把年纪搞出个孩子,品德也很败坏!”

陆孟看着乌麟轩说:“王爷如果非要曲解我的意图,那我也曲解王爷一下吧。”

“太医令医术高超是王爷的人,他不给我姐姐看病是不是故意的?是王爷你授意的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让我姐姐和姐夫不和。好间接瓦解南疆局势,让边境最坚固的兵将联盟崩塌吗?”

“还有王爷又是扮作琴师,又是舍了脸皮把自己捆了。哄我骗我说要陪我好好过年,结果在我面前流血昏厥。”

“我想问问,王爷你七窍心肝玲珑心肠,猜不到你自己服了解药之后,会出现反应吗?”

“你到底是要试探我还是故意吓唬我,或者要留在这将军府中调查我?”

“你到底……唔。”

乌麟轩捂住了陆孟的嘴,不想听她再说下去,眉头皱得死紧。

他的眼中闪过晦涩的情绪,像一片平静的湖面之下,却翻涌着不为人窥知的狂澜。

陆孟越心虚越尖锐,声音也越来越大。

像一只乍一听叫得特别厉害的恶犬,但仔细一看其实是一只学狗叫的鹦鹉。

根本就不会咬人。

“对不起。”乌麟轩把陆孟身体彻底转过来,竟然认错得非常痛快。

两个人面对面,他亲吻陆孟的鼻尖说:“是我没把事情查清楚。”

“你姐姐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

“但这个槐花,他不是一个多厉害的医师。他其实是一个巫蛊师。”

乌麟轩说:“我中了蛊毒一事,他也参与其中,我必须把他带走调查。”

陆孟适时做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还说了一声:“巫蛊师,怎么会?”

她“不知道槐花是巫蛊师”这个底裤必须穿好!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闪着陆孟读不懂的情绪。

乌麟轩说:“巫蛊之术,对皇家身份是大忌讳。等我审问完他之后,会把人重新交到你手上。除了把人交给你,我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

“等我将他送回来,你就帮我看着他。”

陆孟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现在上头的酒劲,让她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

今晚的酒劲儿太大了。陆孟后悔她不应该贪杯的。

乌麟轩轻柔摸着陆孟的脸,亲吻她的脸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没这么喜欢过谁。”

别让我失望。

乌麟轩机关算尽,选择留在将军府。在她面前流血昏厥,确实有试探她的意思。

但这一次的试探,跟每次的味道都不一样。

他没有在试探他的王妃见他口鼻流血,会伺机做什么伤害他的事。

他是在试探,她会不会很着急,会不会很担心自己。

乌麟轩是想知道,他的王妃现在有几分喜欢他。

很显然,相比于自己对她的在意,她的王妃更在意的是南疆的那两位。

乌麟轩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有些失落。

他闭了闭眼睛,抱住了陆孟说:“我只有在你身边,才会觉得有片刻的安宁。”

陆孟没说话,她现在脑子像被丧尸吸过一样,空荡荡的,呼吸之间全都是酒气。

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自己有哪里没想明白,可她又没有办法思考。

这年过得还真是惊心动魄……

陆孟浑身紧绷,等着乌麟轩再说什么。乌麟轩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非常轻飘飘地就把这一页给揭过去了。仿佛他什么都不知道,仿佛他是真的没有把事情查清楚。委屈了陆孟。

陆孟最开始还防备着,胡乱想着应对之策。

后来乌麟轩不说话。只是抱着她,时不时亲吻一下她的脸,动作极其尽温柔而缱绻。

陆孟本来也没长几两心肝儿,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渐渐就放松了。

放松之后,稍微因为紧张退去一些的酒力,就气势汹汹卷土重来。

陆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这么在乌麟轩的怀中睡着了。

乌麟轩察觉到她睡着了,有些哭笑不得。

她到底是有多大的心,都被他给抓住把柄了,竟然还是能够酣睡在他怀中。

陆孟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守岁。喝了酒吃得饱,还有人抱着,陆孟就睡得特别香,特别安心。

甚至因为睡姿不正,还在乌麟轩怀里打起了小呼噜。

乌麟轩脸上带着笑意,侧耳听了听。声音不大,活像一只没心没肺的狸奴。

乌麟轩一直醒着,有些熬不住的时候,让陈远给他准备了一碗提神汤。

怀里抱着陆孟,硬是坚持到天亮。按照自己承诺的,陪她守岁,一直守到了第二天第一缕天光乍泄。

天亮之后,乌麟轩不容许自己在沉溺于“安宁”当中。

抱着陆孟把她送回床上,然后命人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押着槐花回了王府。

陆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从床上才爬起来,就听到婢女来报,说王爷已经离开,并且把槐花也带走了。

陆孟彻底醒酒了,也完全清醒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真是惊险连连,而且乌大狗那么好说话?

他怎么会相信她心虚的时候说的那些鬼话?

槐花危!

但陆孟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她能做的都做了。总不能真的带着人去跟乌麟轩正面刚吧?

建安王府隐藏在各处的死士,陆孟就算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弄过去也打不过呀。

不过乌麟轩昨天晚上红口白牙的答应了,调查完就把槐花给送回来。

陆孟有些食之无味的吃了饭,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被逼问的时候狡辩得真的好狼狈。

她就不能直接说实话吗?

可是她就算说了实话,乌麟轩就会信吗?

她要说自己救了一个巫蛊师,是为了让那个巫蛊师给她研究一种不能怀孕的药?

她的实话还不如谎话可信……然后她再说一遍自己是穿越来的,乌大狗早晚得把她烧了。

这糟心的世界!

陆孟瘫在贵妃榻上,嘴里啃着点心。听着下人们还欢欢喜喜谈论着昨天晚上上街的事儿。

陆孟也想上街,但她这个体质是不是这辈子就跟逛街无缘了?

陆孟有些郁闷,有种被乌大狗给压着“打”的郁闷。

可是智商上的不足,除了回炉重造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人变聪明的蛊虫?

陆孟下午的时候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醒过来还没等愁呢,槐花被送回来了!

陈远亲自把人给送回来的,还带了几个人给陆孟使唤。

美曰其名保护陆孟的安全,里面就有月回。

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陆孟根本就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乌大狗说到做到,把槐花全头全尾的送回来了。

只是槐花走路有些艰难,嘴唇苍白的没有血色。

陆孟让独龙他们把月回安排得非常远。月回带着的人也很听话,都站在明面上。像一群普通的侍卫。没有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坏事的样子。

陆孟把槐花叫进屋子,槐花要下跪,被陆孟制止了。槐花把今天被建安王叫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蛊毒无解,乌麟轩自己找到了解法。银月郡主到底会落到什么下场,陆孟现在是一点都不关心。

反正绝不是什么好下场。

她听着槐花复述乌麟轩盘问他的话,脑中像被一道雷给劈过——顿时把昨天晚上她因为醉酒觉得不对劲,却没想明白那件事想通了!

乌麟轩早就知道陆孟知道槐花是个巫蛊师了!

虽然陆孟早上的时候已经猜到,可是被槐花证实还是一阵心惊肉跳。

知道她知道槐花是巫蛊师,还要把槐花送回来让她看着……

陆孟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她虽然脑子笨,没有乌大狗七窍心肝,但架不住她多想一会儿就想通了。

“王爷并不许我跟王妃说实话。但槐花的命是王妃救的,就算王妃保不住槐花,槐花也不可能对王妃撒谎。”

槐花声音很虚弱,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只能靠着桌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身上没有伤,伤都在不能被人看到的地方。

不得不说建安王整治人的手段,真是让槐花这个活了五十岁的老妖精,也大开眼界。

他现在理解为什么建安王妃不想要孩子了。

建安王……实在不堪为良配。

“王妃放心,槐花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很快就能够制好不能成孕的药。保证不会让王妃吃一点苦。”

陆孟有些神思不属地点了点头。

槐花又说:“王妃可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蛊虫还是药,槐花都愿意勉力一试。”

他说着咬牙跪下,抬头看向陆孟说:“此事牵连王妃,槐花心中十分愧疚。但如果王妃能够救下槐花的亲人,槐花愿在死之前,把一身蛊虫都引出来。全部留给王妃。”

槐花见识过了建安王的手段,已经心存死志。

他对陆孟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算是死谏。

“王妃,伴君如伴虎。”槐花说:“建安王心思,连一身是蛊毒的槐花也自愧不如。”

“若有朝一日王妃不愿在这虎狼之窝之中挣扎,”槐花叩头,对陆孟道:“槐花一身蛊虫,或许能助王妃逃出生天。”

陆孟闻言心狠狠一跳。

跑吗?

陆孟不是没想过。但是一想到自己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跑去外面能有什么好结果?也不能带着一群仆从跑,那不就是活靶子?

自己跑,搞不好就像话本子里面的大小姐一样,被卖给老头子,就算是最好的下场。

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是不被卖,她也连给人洗衣服维生都干不了。

乌麟轩有句话说得很对,陆孟吃不了生活的苦。

不过槐花这一句话,把陆孟还在发散的,七零八落的心思,全部都撞回了躯壳之中。

她连忙上前两步扶起了槐花,摇了摇头说:“都伤在哪儿了,等会儿我让人找医师过来给你看看。”

“王妃不必再多此一举,槐花已经是将死……”

“还没到那一步。”陆孟说:“你容我想一想,还没到那一步呢,提什么死不死的!”

陆孟把手指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绕着槐花传了几圈,突然间冷笑一声。

说:“你赶紧做药。还是按照原计划,等你把药做好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南疆。”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延安帝都鞭长莫及。建安王再怎么厉害手也伸不到南疆,你低调一点总有机会躲过他。”

槐花一愣。

“王妃不必为我如此……”

“也不是为你,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他都已经知道我知道你是巫蛊师,还这样把你送回来。象征性地派了几个人回来,又没有对你寸步不离。就是为了试探我。”

“你不知道啊……他是一个纯粹的狗东西,机关算尽,心眼儿多到能把人吓死。”

陆孟说:“他既然要试探我,那就让他试探吧,我就让他好好看看,我到底想干什么!”

陆孟勾着唇笑了一下,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一些让人眼熟,也有一些邪肆。

她本来不想当一个爱情骗子,也不想利用乌麟轩的喜欢。

她的梦想是做一个咸鱼。好好地躺在后宅之中,不努力不工作平平安安富贵到老。

怎奈何老板的含狗量太高了,连咸鱼都吃。

她再不翻翻身就让他啃秃了。

最后陆孟拍了拍槐花的肩膀说:“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对了。你说起还能制作其他的药物,我想问一问,你能不能做出一种剧毒。”

“就是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厉害的那种,服用之后完全没有痛苦。就能悄无声息死去的。”

简称安乐死。

槐花的眼皮又一跳。

陆孟说:“不管你能不能做出这种药来,如果你逃跑的时候被他抓住,就说你给我做了这种药。”

“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就说我救你就是为了做这种药。”

“你放心,就算你能做出来,我也不是用来害人的。”

这种稀罕玩意儿,陆孟自己还得留着以防万一呢。

陆孟笑着说:“我保证你能回南疆。”

陆孟让人给槐花找了个大夫,但是被槐花拒绝了。槐花说他自己能看自己的病,跟陆孟要了一些名贵的药材。

他无论要什么样的药材,陆孟都能给他找到。找不到的,就名正言顺让月回去建安王府,跟乌麟轩要。

不是要试探她吗?那就装瞎装到底吧。

大年初二,陆孟去岑家拜新年,在岑家一直呆到晚上才回来。

岑戈和陆孟弯弯绕绕地说了很多朝中局势。陆孟听懂了也装不懂。因为在岑戈的眼中,她就算有点小聪明,也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后宅妇人罢了。

陆孟乐于造成这种局面,好让岑戈替她多操一些心。

她不需要别人看得起,只需要过得舒服就好了。

根据岑戈说的话,不难想象出,现在整个朝堂都风雨飘摇。

本来今次狩猎比赛之后,延安帝是打算名正言顺立一位太子。而刺杀一事让延安帝彻底成了惊弓之鸟。

他现在看他那些儿子们,没有一个顺眼。

听岑戈的意思,本来最可能的人选是乌麟轩,也有可能是六皇子。

太子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继承皇位,大部分的时候会成为众矢之的。

岑戈猜测了一些事情,跟真相相去甚远。

陆孟知道秋山夜雨那场天灾,来自于建安王。但她不会和岑戈说。她也知道建安王之所以不争太子之位,不是因为他做不上太子。而是他在没有把握一步登天之前,不肯成为众矢之的。

然后他派人刺杀延安帝,刺杀自己的父皇。把那老东西吓成惊弓之鸟,意思也很好理解。就是他做不成太子,谁也别想做。

岑戈不太看好建安王,言语之间再三表示,岑家还是想要中立。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就算有救命之恩在前,岑家也不会因为陆孟就站队建安王。

陆孟求之不得,岑家最好一辈子中立。这样才会是她的后盾。

临要离开的时候,岑溪世找陆孟说话。提起了银月郡主失踪。还有文山王的女儿永乐郡主,最近频频去王府的事情。

岑溪世提醒陆孟,“是时候回王府看看了。表妹,你信表哥一次。建安王妃的名号,绝不能拱手让人。”

岑溪世的心思不难理解,他们岑家愿意护着陆孟,自然希望陆孟本身也是个争气的。

要是连建安王妃的名头都搞没了,到时候他们也不好因为一个妾,朝着建安王的后宅伸手。

互惠互利的合作嘛,陆孟懂。而且岑家这对父子,虽然不够善良,不够纯粹。

对陆孟说的话却都是好话。至少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说对陆孟好的话。

好话不好听也没关系,陆孟不在乎。

陆孟笑着说:“谢表哥提醒,确实是时候该回建安王府了。”

巫蛊之术,皇家权贵向来极其忌讳。

陆孟相信乌麟轩一定会用这件事情,把皇城再次搅和得翻天覆地。

他身上的蛊毒不可能白中。

接下来她确实不适合再待在将军府里头。

乌大狗知道了槐花的身份,还把槐花往将军府中送要她看着。真出了什么事,对将军府的影响不好。

只不过她不能自己回去,她得让乌大狗求着她回去。

陆孟晚上一回到家,槐花就很兴奋地跟陆孟说,药已经制出来了。

这才大年初二。槐花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本来就受了伤整个人摇摇欲坠,现在本就细瘦的肩膀走起路来如风中残叶一样。

“你该好好休息。要不然赶路怎么能熬得住?”陆孟劝他。

槐花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能走得了。他相信建安王妃会救他的妹妹。

建安王妃为了救他,被建安王忌惮试探。却也并没有怪罪他,甚至还想办法让他跑。这样的人……槐花从没有遇到过。

而且现在槐花不相信建安王妃,他还能相信谁呢?

槐花准备好赴死了。

因此他听陆孟说的话,笑了笑,对陆孟说:“王妃来看一下我为王妃制的药。”

槐花递给陆孟一个小白瓶,里面是一些透明的液体。

没有任何的味道,看上去有些像芦荟的汁液。

“按照王妃的要求,无色无味无毒无后患之忧。”

“王妃如果想要服用的话,随意混在任何容易入口的东西当中都可以。”

陆孟认真把东西收起来,笑着对槐花说:“谢了兄弟,你明天就准备离开吧!”

“我早让秀云和秀丽在城外准备好了马车。你身量纤细,和采买的婢女一起出将军府,不费力。”

陆孟说:“到了城外自然有人护送你。”

槐花没接这个话,他觉得建安王妃有些异想天开。

这将军府中好几个死士看着,怎么可能让他出得了将军府?

他再度对着陆孟躬身表示感谢。

然后又从袖口当中拿出了另外两瓶药,对陆孟说:“这个大一些的绿瓶子,里面是一些药粉。”

“撒在人的脸上,让对方呼吸进去,就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而且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无论你对他说什么,你说的话都会变成现实。”

“什么意思?”听着怎么这么魔幻呢。

“就是强烈的致幻作用。吸了药粉,你跟他说的话他都会自行去想象,并且当成真的。”

陆孟点头如捣蒜,大为震撼。

槐花继续说:“这个小一些的黑瓶子,里面是药水。给人服一半,剩下洒在衣服上,就能操纵那个人。”

“味道不散,作用就不散。”

陆孟满脸都是惊喜,小心把绿宝瓶,还有小黑瓶接在手里。和小白瓶一起塞进怀里。

不吝夸奖槐花道:“你真厉害!不愧是你!”

不愧是剧情里的百毒箱巫蛊师!

“还有这个……”槐花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个链子。链子的顶端有一个小葫芦一样的东西。

做工非常的精致,外面都是用一些金丝盘绕着。

槐花把链子递给陆孟说:“这里有一粒小药丸,是王妃要的……吃下去就会立即丧命的东西。”

“我为它取名叫不见血。”

这个东西是槐花一直贴身带着的,他跟陆孟完全不一样,从成长的环境到思想到经历。

可他们又有一些地方离奇重合,比如他们都向往过平静的生活,比如……他也希望自己死的没有痛苦。

他本来是不想把这个给陆孟的,但槐花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

而王妃留在建安王的身边,日后要面对的必然是腥风血雨。她比自己更需要这个。

“你连这个都做出来了……我等会儿让婢女给你的包里多加点金子,算是我跟你买的。”

陆孟伸手来接的时候,槐花却没有马上松开。

他再次郑重劝道:“王妃,很多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到绝路的时候千万莫要轻生。”

陆孟说:“放心吧……我很珍惜生命。”只要她不受苦,肯定不寻死。

她也不再对槐花说什么,不保证一定让槐花抵达南疆。

反正她说了槐花也不信。

陆孟只是让槐花早点去休息。第二天早上让他混在了一群采买的婢女当中,“悄悄的”出了城。

果不其然槐花前脚一走,后脚月回就没影了。

独龙进来怼陆孟禀报道:“死士跑了。”

陆孟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独龙已经知道陆孟干了什么事儿,陆孟根本也没有瞒着他。

因此独龙忍不住问:“二小姐真的有把握吗?如果王爷不吃你那一套呢?”

陆孟一大早上把槐花送走之后,就叫婢女进来给她梳妆打扮。

不往美艳明艳的那个方向梳妆,而是画一个生无可恋妆。

听独龙这么说,顶着个泛青的大白脸转过头,连嘴唇都扑粉了,活像一个吊死鬼。

独龙表情顿时扭曲了片刻,不敢多看,怕夜里做恶鬼索命的梦。

“他不吃就不吃呗……他不吃还能把我怎么样?把我吃了吗?”

独龙心说就您现在这副尊容,吃你可能会消化不了。

“顶多就是把槐花再给我送回来。”陆孟看着镜子说。

再说他不吃?不吃他像个怨妇一样,左一次右一次的试探个屁呢?

这一次就看谁吃死谁!

“你就不怕建安王恼羞成怒……”独龙说。

“他就不怕我恼羞成怒吗?”

我知道他那么多小秘密,是他自己送到我手里的。

而且她跟乌麟轩之间,现在不是谁恼羞成怒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巫蛊师的问题,而是在拔河。

乌麟轩敢把巫蛊师给她送回来,就是想要试探陆孟会不会利用巫蛊之术。

会不会也像银月郡主一样制作一个情蛊,设法去牵制他。操控他。

如果她做了,那槐花这个巫蛊师在将军府,绝对是个重磅炸弹。乌麟轩会亲手引爆,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炸得灰飞烟灭。

乌麟轩的制衡之术陆孟是服气的。他又要试探自己,又要她顾及着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不敢真的豁出去和他同归于尽。

这种狗东西……陆孟从前会气得浑身发抖。可现在她觉得与其去恨,不如换个视角。

还要靠着他的能力过日子呢,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个人能力这么强的老板。与其撕破脸,不如跟他好好学着。

然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陆孟今天早上醒酒之后,就把乌麟轩找她复和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从乌麟轩在她面前鼻口窜血的时候,乌麟轩的试探就开始了。

他想试他的是什么?

无非是她喜不喜欢他。无非就是她会不会害他。

喜不喜欢的陆孟觉得都不要紧,乌麟轩也未必觉得很要紧。他的女人可以不爱他,但必须对他无害。

只要不害他,没有利用巫蛊师去做情蛊,或者对他下手。乌麟轩就觉得自己赢了。

陆孟肯定让他赢。

他不赢他怎么放松警惕,不赢怎么能做出各种各样的退让?好让陆孟达到她的目的?

陆孟这一波在大气层。

因为她是在感情上站在高位的那个人。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趁她喝醉了吓唬她,逼问她,试探她。来啊,不吓死乌大狗,她名字倒过来写!

槐花毫不意外地在城外被逮住了,带回了王府当中审问一番后……建安王就什么也顾不上,起身从屋里冲出去了。

本来定的是今天上午尝试第一次解蛊毒。一应东西和人准备好,建安王不见了。

建安王跑出去,让人套车都来不及,直接骑着马就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狂奔。

他的断腿还没好彻底,一路颠簸竟然连疼也不知道了。

直接纵马闯入了将军府,在主院的门前下马。他跌跌撞撞朝着里面跑,有一条腿还有一些瘸。

陈远也骑着马,带着好几个人呼啦啦的冲进将军府。在建安王身后跟着,一边跑一边抹汗。

心里还嘀咕着建安王妃这又是作了什么死!

建安王妃确实在“作死。”

乌麟轩一路进入了陆孟住的地方,全程没有人拦着他,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撞着。

一推开门,就看到他的王妃安详地躺在贵妃榻上。

一身素缟,面色青白,双手交替放在胸前,连呼吸都没有了一样。

乌麟轩看着她,面色也瞬间惨白。

他一个踉跄,用手撑了一下门框,才没直接跪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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