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顾潋,朕说!朕全都说!

快到宫门时,顾潋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便被娇玉阁的仆从拦了下来。

“我们主子问,能否赏脸去娇玉阁一见?”

马车帘挡得严严实实,过了良久,顾潋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

“这是孟太医的马车,你们主子到底要见孟太医还是见我?”

小仆从噎了一下,冷汗连连,“自然是见顾丞。”

“少爷。”马车里面,顾洋稍稍掀起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再过一个多时辰,宫门就要落锁了,皇上还在等着呢。”

顾潋自然知道赵赫在等他,他也着急见赵赫,但人不在宫里头,他只能去娇玉阁。

“顾洋,去娇玉阁吧。”

“啊?”顾洋蒙了一下,“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给皇上买的酥饼,明日就凉了。”

顾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几块酥饼做什么?

“你说得对,酥饼明日就凉了。”顾潋缓缓叹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脾气,“所以现在去娇玉阁。”

现在过去还不算晚,赵赫能赶上最后一口热乎的。

进了娇玉阁后门,顾潋抱着酥饼下车,把顾洋留在了马车上。

“少爷!”顾洋蹦下来紧跟两步,“这回我同少爷一起去。”

“不用,你在这儿等着。”顾潋再次拒绝,又想到自己可能要在娇玉阁呆上一夜,于是直接赶顾洋走,“算了,你回将军府吧。”

“少爷!”见顾潋已经快要走没影,顾洋在后头小声喊道:“少爷!那酥饼是给皇上的!”

顾潋没回头,顾洋却愈发疑惑,他家少爷这样着急去见那万凌霄,怎么像是去见相好的。

相好的……

顾洋眼睛缓缓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一字一句念道:“相,好,的?”

幽暗寂静的内室,顾潋将酥饼推至赵赫眼前,顺手打开油纸包。

“阁下趁热吃,来时刚买的。”

酥饼的芝麻香气萦绕在鼻尖,赵赫却高兴不起来,他拐弯抹角提醒道:“顾丞是单给我买的?没给皇上也买一份吗?”

“宫里头什么点心都有,皇上可能瞧不上外头的酥饼,所以只给阁下买了。”

赵赫心里酸溜溜的,那酥饼好似也加了醋,满天酸味在他周遭弥漫。

“今日牢中的事,阁下这么快便得了消息吗?”顾潋呷了口热茶,抬头注视赵赫的眼睛,却被后者垂眸躲开。

“找顾丞来正是说这件事,吕肃中的是一种虫毒,给女子服用可致不孕,给男子服用可致不举,一旦过量,只要身上出现伤口便止不住血,人只能活生生等着血流干而死。”

顾潋眸光忽闪几下,突然想起孝元皇后。

果不其然,赵赫下一句便是同他解释:“家母便是因为这毒去世,所以我一直在调查此事,吕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以他今日说的那些,顾丞还需辨明真假。”

“那阁下的意思是?”

赵赫今日手上没戴软甲,细长手指不断拨弄着白玉瓷杯上绘的春柳浮生图。

“顾丞不如将吕肃放了。”

顾潋只想了一瞬,便答应下来,“好,明日我让人带他出去看病,阁下趁机将他劫走就是。”

见顾潋答应地如此爽快,赵赫心里又不是滋味。

“我说什么顾丞都照办吗?吕肃可是叛国重罪。”他斟酌着冒出一句试探的话,“我跟皇上的话,顾丞更愿意听谁的?”

顾潋突然语塞,赵赫这是在试探他吗?未免也太小儿科了些。

“不必试探,我已经知道了。”

“……”赵赫大腿上的肌肉猛然绷紧,他强装淡定将话回拒,“顾丞在说什么?什么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顾潋有心逗他,轻轻唤道:“哥哥。”

赵赫:“???”

哥哥?

他结结巴巴否认:“我、我不……我不是。”

“哥哥,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同我相认,不然也不会隐姓埋名在凌霄阁这么多年,只能戴着面具过活。”

赵赫:“我没有……”

“哥哥,只告诉我一个人也不行吗?自你走后,无人替我撑腰,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赵赫:“我……”

他不是顾霄,可是……可是顾潋在叫他哥哥。

“哥哥,我做梦都在想,说不定哪天你就回来了。”

赵赫早在一声声“哥哥”中迷失了自我,他既心疼顾潋年少失怙,藐然一身,又自责自己并不是顾霄,会让顾潋再一次失望。

但如今顾潋眼中满是期盼,他怎舍得让顾潋伤心?于是他抬手摸了摸顾潋的头,大着胆子应下,“是,我回来了。”

顾潋笑得愈发明艳,赵赫昏了头,愣是忘了顾潋上次笑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可还记得,我出生时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你说我长得漂亮像个姑娘,非要给我取名叫顾滟,后来还是钱叔做主折中了一下,便给我取名为顾潋。”

这件事赵赫连听都没听说过,只好硬着头皮回话。

“对……”

吧?

“既然哥哥回来了,便能替我做主,我一个男人嫁进宫中着实不妥,哥哥帮我撑腰,让皇上放我出宫吧。”

赵赫:“???”

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没想好怎么敷衍过去,又眼看着顾潋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继而换上冷嘲。

“臣家中无长辈,顾潋一名是先帝所赐,取泛于潮波之意。”

一阵凉意席上四肢。

赵赫不可能迟钝到连顾潋什么意思都听不出,他知道已被识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余一颗心脏半死不活地跳着。

“臣虽不知皇上为何隐瞒身份,但放眼朝中,文官七十八人,武官五十一人,只有顾家满门忠烈,只有顾潋,绝无二心。”

“扑通”一声,顾潋为证忠心,直挺挺跪了下去。

“扑通”两声,赵赫浑身一颤,也跌坐在地上。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了会儿,赵赫大着胆子伸出手,却只敢拉住顾潋的指尖,小心讨好着。

“顾潋,朕并非有意隐瞒,这朝中还没有肃清干净,朕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其中一层原因,另一个是他心心念念着娶顾潋,于是拐了个大弯,便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幸好,顾潋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将圣旨换了这件事,若是知道,他怕是——

“皇上,先帝所书那张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皇上为何要将圣旨换掉?”

“扑通”三声,赵赫几乎要跪坐不住仰躺在地。

顾潋居然连换圣旨这事都知道了!

“皇上不想说便不说吧。”

“朕说!”

赵赫面具下的脸布满冷汗,他牵了牵顾潋的手,“你先站起来,朕全都说!”

“皇上昨日宿在哪儿?”

“回王爷,宿在庆英宫。”

昭王赵沣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抚平长袍上的褶子,淡淡道:“赐药庆英宫。”

仆从有些犹豫,“主子,是否要加大剂量?这药虽可致人不孕,但剂量太小的话,一旦怀上就再也打不掉了。”

不知想起什么,赵沣藏在宽大袖中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连带着衣裳在轮椅上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加大剂量?你是忘了孝元皇后怎么死的了么?”他说完,右耳一动,突然坐直身子,“你先去赐药!”

等仆从走了,赵沣才朝花丛方向转过头,微微一笑,“赫儿,在那边做什么呢?”

十岁的赵赫从树后走出来,跑到赵沣跟前,一张小脸盛满怒气。

“母后是怎么死的!你赐的是什么药!”

他身量高,比坐在轮椅上的赵沣还高出一头。

赵沣笑意不变,仰头看去,“赫儿,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赵赫年少,不懂收敛,直接戳破赵沣,“是你害死了孤的母后!”

“不是我,不是。”赵沣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双手转动身侧的轮子,想朝赵赫那边逼近,可他才坐上这个东西不久,不甚熟练地摆弄一番,轮椅却纹丝未动。

“孤要去告诉父皇!”

赵赫转头就跑,赵沣一张脸“唰”地惨白。

“别去,别去。”越是着急,手抖得越发厉害,眼看着赵赫已经跑远,赵沣心一狠,喊道:“来人!给本王堵了他的嘴!”

“……朕被丢下枯井里头,当即便摔晕过去,浑浑噩噩傻了这么多年,一朝梦醒,已然是五年后。”赵赫咬了一口酥饼,继续道。

“朕该报仇雪恨的,可父皇的态度叫朕看不明白,他好像……并不在乎朕的母后,也不在乎朕。”

顾潋把嘴里的酥饼咽下才说话。

“昭王被贬南疆,是因为意图毒害先帝,好在被先帝提前发现,没有酿成大祸,若是先帝知道昭王谋害孝元皇后,还曾给后宫嫔妃赐药使她们不孕,又致皇上痴傻,应当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赵赫突然抬头,“你可知父皇那道圣旨上写的什么?”

“什么?”

“只有一句话,便是叫朕这辈子都不能发兵南疆。”

顾潋缓缓皱起眉头,先帝这一手,怎么像是在保护昭王?难道仅仅是因为昭王替先帝断了两条腿,先帝便记这份情记了这么久?

“杀母之仇必报,所以朕偷偷换了圣旨,假装还痴傻着,就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再给他一个发兵的由头,只等他什么时候按捺不住,从南疆出来……”

那时候万事俱备,他便在南疆域外,等着赵沣。

顾潋缓缓摇头,手里的酥饼都忘了吃,他心中本是清明的,可先帝这样一道圣旨却让他多了许多疑问。

先帝是否真的因为兵权一事朝德阳王和平凉王下手?跟吕肃说这件事又是谁?先帝又为何这样维护昭王?

“吕肃或许是个突破口。”

提及此,赵赫抹去嘴角的酥饼渣子,油汪汪的手伸过去握住顾潋的手腕,满眼诚恳。

“吕肃中毒十有八九是赵沣所为,只不过不知赵沣为何要这么做,但父皇绝不会对顾家下手,顾潋,这件事朕会查清楚的。”

顾潋挣开赵赫的手,往一旁的手巾上蹭了两下,“今日这件事太过蹊跷,臣回来路上便想明白了,应当与先帝无关,皇上不必忧心。”

赵赫十分开心,“顾潋,你愿意相信朕!”

顾潋干脆利落否认:“倒也不是。”

“……”

“若吕肃说的有那么几分真,臣怀疑先帝并非得了肺疾,而是中了跟臣一样的毒。”——

不会虐!首先,这是沙雕文,其次,这是沙雕文,最后,大家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本书里除了顾潋是个聪明孩子,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不正常,比如荣英和顾洋,再比如赵赫(bushi)

赵赫:老婆喊朕哥哥,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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