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顾丞,朕快要热死了

顾潋动了动腿,从榻上下来,穿好鞋袜。

“少爷,你真要去?”

顾潋没想太多,“或许皇上找我有其他事,我过去瞧瞧。”

都已走出殿门了,顾潋突然停下脚步,思索片刻,吩咐顾洋:“你去匣子里拿一瓶脂膏过来,随便一瓶就好,以备不时之需。”

顾洋不敢置信:“少爷?”

“快去。”

顾潋裹着兔毛毯子站在外面等,脑子里乱糟糟的。

若是赵赫有事找他也就罢了,若是一时兴起真的要他侍寝……他也得做好万全准备。

迈进招英殿时,赵赫已然躺在床上,见顾潋来了,他揪着被子歪头看去,眼眶湿乎乎的。

顾潋见状,紧紧抿起嘴角,手往后一伸,示意顾洋将脂膏给他。

“王总管,皇上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德忠笑得褶子都出来,一甩拂尘,拽着顾洋往外走,“没有,皇上就是喊顾丞过来侍寝的。”话说完,人已经退至殿外,最后一个字落地,门被“哐”地一声合上。

顾潋握着瓷瓶,将殿内蜡烛挨个灭了,只留床头一盏,然后走到床前,盯着赵赫看了会儿,将身上的毯子缓缓除去。

他今日穿了一身松垮的中衣,肥大的下摆遮了那截细腰,却露了小片胸膛出来。

顾潋掀开被子上床,直挺挺躺在赵赫身侧,闭上眼睛等赵赫动作。

等了半天,身旁人一动不动,顾潋睁开眼偏头看去,赵赫正可怜巴巴瞅着他。

看样子是不会……

顾潋心中叹了口气,慢慢坐起来,解开衣带。

“臣教皇上。”

“顾丞!”赵赫猛地坐起来,一把将顾潋扑倒,双手双脚把被子压得严实,“顾丞,朕召你侍寝了,顾丞就不能让朕娶那个丑八怪了。”

“什么?”顾潋一愣。

“王德忠说,天子召幸是天大的荣宠,朕给你荣宠,你别让朕娶丑八怪。”

原来是为了这个。

顾潋眨眨眼,道:“皇上不必担心,往后给皇上纳妃必定是京中贵女,俱是容貌姣好之人。”

得了顾潋这句保证,赵赫放心了,重新躺回去。

顾潋把手中的瓷瓶往枕边一放,问道:“皇上还要吗?”

“嗯?”赵赫往被子里缩了缩,闻言看向顾潋,“要什么?”

“没什么。”顾潋也往被子里一缩。

赵赫哪能明白什么叫侍寝,估计在他的认知中,侍寝不过就是把人叫过来一起睡个觉罢了。

殿外突然吵嚷了几句,顾洋的大嗓门从外面传来。

“我们少爷身子不好,夜里经常发热,但他一向睡得沉,不管身上多难受,自己是醒不过来的,我得在这儿守着。”

接着是王德忠的声音,“哎呦您可小声点,别耽误里头春宵,这儿有这么多人守着呢,您就别操心了。”

两人又争执几句,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顾潋收回目光,往赵赫那边看了眼,后者居然已经睡着了。

他裹紧被子,也合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潋的被子被人掀起一条缝,来人将他的胳膊拿出去,凑在烛光下头仔细查看一番。

看清顾潋手腕上的一圈紫红,那人咕哝了一声:“怎么这么不禁折腾?不过握了一把而已……”

说完,从枕头下面取出药瓶,撒在顾潋伤处,细细揉搓一番后,又给他放回被窝里去。

做完这些,那人盯着顾潋的睡颜看了很久,最后伸出指头拨弄了一下顾潋长长的睫毛,低声道:

“我可不是那连爪子都没磨好的奶猫,你也休想放我走。”

顾潋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动他,有时是摸摸他的额头,有时是摸摸他的颈侧,总之让人睡一阵便要迷迷糊糊醒来一次。

第二日一早,顾潋还坐在床上,便对前来伺候穿衣的顾洋说道:“夜里无需总是过来查看,我又没受什么风寒,轻易不会发热。”

谁知顾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少爷,我昨晚也不知怎么了,刚躺下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大天亮,许是这几天查布料的事,有些累。”

顾潋怔了一瞬,没怀疑顾洋的话,而是转身看了眼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赵赫。

“少爷昨夜没睡好吗?”

顾潋转回头,“嗯,好像是发梦魇了。”

顾洋伺候顾潋起身,“那我给少爷要道汤来喝。”

这时王德忠从后头挤上来,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床铺,又露出失望的神色。

顾潋道:“王总管,皇上还小。”

这意思是赵赫没那个需求,他也不好强迫。

王德忠一甩拂尘,自顾自琢磨,“顾丞,以您看,是否要找太医给皇上瞧瞧?”

顾潋:“……”

瞧什么?瞧瞧赵赫能不能人道么?

“瞧瞧也成……”

“好,好,奴才这就去宣太医。”

顾潋在外头喝汤,太医在里头检查,赵赫还睡着,被太医弄醒了,吓得鬼哭狼嚎。

“你是谁!你要对朕做什么!不要碰朕!”

没过一会儿,灰头土脸的太医从内殿匆匆退出,跪在顾潋跟前。

“回顾丞,皇上龙××根精猛,未有隐疾,且今早还遗了龙××精,请顾丞放心。”

“哎呦!”王德忠一听,赶紧招呼外面的小太监拿了干净床褥进去收拾。

顾潋点点头,没什么事最好,至少赵赫的身体是正常的,往后诞下子嗣应当没有问题。

没过一会儿,赵赫从里头冲了出来,一手拽着自己的裤腰带,一手抓起桌上的花瓶,冲太医狠狠掷去。

花瓶在半空中被顾洋拦下,赵赫一愣,直接上脚,追着太医满屋跑。

“哎呦!哎呦!皇上!皇上恕罪,皇上!顾丞!顾丞救我!”太医边跑边躲,一头钻进顾潋腿边的桌子下头。

赵赫高高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对上顾潋的眼神,又讪讪放下。

“皇上,太医是来给皇上检查身体的,并且这件事是臣的意思,皇上有气便朝臣来吧。”

顾潋拿准了赵赫不敢对他动手才这么说。

赵赫果然蔫了,背过身去低头系腰带,系了半天都没系好。

顾潋放下手里的汤,走到赵赫跟前,“皇上,臣再教一遍,皇上好好学。”

顾洋已经不是头一次称奇了,“怪哉,皇上连太傅都敢打,偏对上我们少爷就这么憋屈,这是为何?”

“古书有云……”太医从桌子下头钻出来,“一物降一物。”

“皇上今日的课业,是将赋华录默写一遍。”

听见顾潋的话,赵赫又要去地上打滚,被顾潋一把抓住按在凳子上。

“朕不写!”赵赫反抗,“前日要朕抄书,昨日要朕背书,今日要朕背着写,朕不写!”

顾潋问:“那皇上想做什么?”

赵赫天真地掰着手指头数,“朕想斗蛐蛐,朕还想斗鸡,还有还有,还有放纸鸢!”

顾潋在心里缓缓点头,再加个投壶,纨绔四艺便齐了。

“这样吧,臣与皇上做个约定,皇上什么时候能将赋华录默写出来,臣就亲自带皇上斗蛐蛐,放纸鸢,斗鸡。”

“当——”赵赫被顾潋骗过一次,这回长了个心眼,“你是不是又想骗朕!。”

“臣不骗皇上,若皇上不放心,我们便立个字据。”顾潋朝顾洋示意,让他去取纸笔来。

字据写好,两个人画了押,赵赫宝贝似的将字据收起来藏好,这才放下心。

吃过早膳,顾潋准备出宫,小天监去备马车的空,顾洋又提起赵赫。

“少爷,皇上如今这样,日日背书学习又有什么用?”

“你也觉得无用么?”顾潋看一眼顾洋,突然想起先帝的话,“先帝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但你要知道,皇上刚刚醒过来那会儿,心智还不如现在。”

“皇上能长到五岁心智,得益于不断的学习锻炼,若你这脑子一直不用,说不准也会倒退回五岁大小。”

顾洋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脑子一向不好使,整个将军府脑子最好使的,还得是他们少爷。

“再说了,皇上可一点都不笨,基本的认知都是有的,骗他一回他便能记住,下回再想骗他就骗不到了。”

顾洋叹了口气,“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一阵沉默后,顾潋问道:“可有鸢行军的消息?”

“未有……”顾洋摇摇头,“这鸢行军实在神秘,他们只听命于先帝,消息也是直接递到先帝手中的,先帝驾崩至今,鸢行军都没露面吊唁,少爷,你说他们是各自散伙了还是遭遇不测了?”

“都不是,鸢行军初建时就是为了给皇上寻药,这些年间虽然不见他们人影,但不断有药送回,只不过都没什么用罢了。”

说话间,马车也到了,顾潋一掀长袍,踩着凳子上去。

虽是初春,但积雪还未完全消融,顾潋又是怕冷的身子,于是马车里多塞了两个碳炉,还放了一张软凳。

“少爷,坐稳了。”

“嗯。”顾潋坐在软凳上,把兔毛毯子展开盖住双腿,“走吧。”

轿子晃晃悠悠出了宫,顾洋问道:“少爷,咱们去哪?”

顾潋道:“你去打听打听,编修官姚永昶在何处,我们去会一会他。”

轿子停下,顾潋拨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

“这就是新娇玉阁?”

顾洋确认了一遍,肯定道:“少爷,这就是新建成的娇玉阁,听说姚大人这几日都是宿在这里的。”

任顾潋见过多少大场面,也未曾想过同姚永昶的私下会面会在这青楼楚馆里。

“那便进去——”顾潋说话间一怔,身子僵了片刻,不敢置信往屁股底下瞅去。

只见软凳下面突然钻出一个大汗淋漓的脑袋,那脑袋瞧见顾潋,嘴往下一撇。

“顾丞,朕快要热死了。”

顾潋:“……”——

顾潋:臣教皇上(脱衣服)

赵赫:顾丞!(这是朕能看的吗?看完起反应那不就全露馅了?幸好朕反应快把他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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