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初中就早恋了?

摒弃情爱,我着实努力学习起来。而就跟胖子减肥,越胖越能看到成果一个道理。我这样的学渣,哪怕从十分提到五十分还是不及格,也是肉眼能够看到的巨大进步。

月考的时候还不明显,到期中考,我各科成绩都上了两位数,总分往前提了好几名。王芳为此龙颜大悦,特地在班会上点名表扬我,说我进步神速,让大家都跟我学习,还让我上台分享一下学习心得。

“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一下王老师,如果不是王老师给了我信念,一直为我加油打气,我也坚持不下来。”我在黑板上笔锋有力地写上“信念”二字,转身接着对台下众人发表感言,“还有就是我的朋友郭家轩和他的家人。因为他们给了我足够的关心和照料,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安心学习,所以我才会有今天的成就。”

随着我的话语,众人纷纷看向郭家轩的所在。

郭家轩本来在玩手,听到自己名字一哆嗦,抬头见大家都在看他,惶恐之余,下意识假笑起来。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结对对象——贺南鸢。有了他的督促和辅导,我才能一心扑到学习上。通过学习,我们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通过学习,我们感情更好了。”我动情地凝望贺南鸢,“学习使我快乐,学习使我进步,大家都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去。”

贺南鸢也在开小差,不知道拿笔在本子上画什么,一听我点他,皱着眉看向我,那表情好像在问我是不是有病。

我心情愉悦地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大多是屁话,最后连王芳都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我:“嗯,说得很好,坐回去吧。”

我伸出食指:“我再多说一句……”

底下人发出一阵哄笑。

王芳脸已经有点青了:“滚回去!”

我见好就收,闭上嘴,迈开腿,坐回了自己座位。

王芳在台上开始老三样: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你们看看隔壁班/我知道你们都不笨,就是不努力。

我悄悄凑到贺南鸢边上看了眼:“画什么呢?”

他把手拿开,本子上是用黑色水笔画了一只狗,一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拍着身后黑板上的“信念”二字的哈巴狗。

我小心观察着台上的王芳,抢过贺南鸢的本子,在那只哈巴狗边上激情创作起来。没一会儿,一只面无表情的呆头鹰出现在本子上,为了让人一眼就认出那是贺南鸢,甚至特地给老鹰加上了头发和耳环。

画完了,我自己看着很满意,就像所有的绘画大师一样,在右下角潇洒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把本子还给了贺南鸢。

贺南鸢看了眼,唇角微微上扬,合上本子,将它丢进了自己桌肚里。

运动会之后,“融入计划”效果卓然,如今层禄人与夏人和睦共处,友爱互助,已经不是当初泾渭分明的模样。

做贺南鸢的朋友,实在要比做他的敌人轻松舒心许多。虽然盯着我写作业的时候还是很讨厌,但他会笑了。

他会对我笑了。不是冷笑、嗤笑、嘲笑,而是友好的,没有攻击性的笑。

关系缓和后,我找了个时间把当初作弊的误会也解开了,拉着郭家轩到贺南鸢面前给他承认了错误,并且保证以后一定凭自己实力取得成绩,绝不再作弊了。

因为这事我也确定下来,就如贺南鸢所说的,层禄人不会通过这样的方式自欺欺人。他那个时候告发我,确实不是因为讨厌我什么的,只是单纯觉得这种行为是不好的、错误的、需要立即制止的。层禄人单纯、古板、教条,贺南鸢尽管只有一半层禄血统,却也多少继承了层禄的这些特性。

另外,可能是知道我嫌弃它,我那鸡肋又不能自控的超能力自从运动会后就再没有发动过。搞得我都有点怀疑那段时间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还特地上网问医生:“觉得死对头都爱我是什么病。”

结果首都人民医院的精神科李主任回我说,我这很可能是一种“钟情妄想症”的精神疾病,让我找时间去看个医生,配点药吃。要不是我及时想起来我这梦确实能预知一些事,差点连遗书都写好了。

随着山南天气越来越冷,我这朵娇弱的温室花骨朵开始了与冷空气的持久抗争。

白天还好,衣服穿厚些,教室门一关,还能熬一熬。晚上就不对了,哪怕裹紧了被子,蜷缩起身体,两只脚都是冰冷的,躺床上两小时身子也热不起来。

我甚至觉得,入睡变得困难,睡眠质量变差可能也是我无法做预知梦的原因之一。

也不是没想过和郭家轩挤一挤,两个人睡暖和点。但他自从和班长李吾驷结对子后,压力倍增,暴饮暴食,导致压力肥,整个人比高一时候胖了一圈,已经不是能跟我挤一挤的体型了。

寝室里不能用电热毯,不能用大功率电器,学生觉得冷,只能用加水的那种热水袋或者汤婆子。

学校小卖部就有买热水袋,我在第一波寒潮降临前就买了两个,一个捂脚一个抱怀里。温度肯定是撑不到早上起床的,但也聊胜于无。

好冷。

不知道是几点,但外头天还黑着,我被脚边一阵湿冷惊醒,摸黑掀开被子,发现是小卖部的劣质热水袋漏了,小半张床都是水。

靠,明天就去投诉举报小卖部老板坑害青少年。

我又困又冷,茫然地在床上坐了片刻,决定先想办法睡觉,床上的狼藉等明天再处理。

由于睡裤上也沾了水,我只能先把裤子脱了。寒冷的空气一接触皮肤,我整个人抖得跟帕金森一样,脑海里除了求生欲已经想不到别的了。

救命救命救命!

飞快爬到隔壁贺南鸢的床上,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掀被子就钻了进去。贺南鸢被我惊醒,一下子从床上撑坐起来。

“你干什么?”他的嗓音带着沙哑和被吵醒的不悦。

我缩在温暖的被子里,宛若新生,只觉得这是自己待过最舒服的被窝。

“我热水袋破了,床上好多水,你这借我挤一挤嘛。”

贺南鸢坐在黑暗里,静静看着我,半晌没说话。

我怕他赶我走,越发裹紧了被子:“我睡相很好的,不会挤到你。”不远处的郭家轩发出一声马上就要断气般的呼噜声,我发大招,“是不是兄弟了?”

贺南鸢没说话,但过了会儿还是躺下了,只是背对着我,身体紧贴床沿,一副不想和我有过多肢体接触的样子。

我困得不行,也不跟他客气,霸占着大半个床,很快再次进入了梦乡。

【一枚银色的素戒由指尖缓缓套入指根。寂静的圣母堂中,阳光从两侧的彩绘玻璃照射进来,打在圣母雕像前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米夏欣赏了会儿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甚觉满意,取出戒指盒里另一枚圈数更大的银戒,依样给贺南鸢戴上了。

量身打造的戒指严丝合缝地扣住指根,象征对婚姻的忠贞,以及对爱情的矢志不渝。

握住米夏的手,贺南鸢看了眼礼堂正前方的大理石圣母像,问:“这就算结婚了吗?”

“对啊,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米夏微笑着,凑上去吻了吻对方的唇,“叫声老公听听?”

“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虽然嘴上这样说,贺南鸢脸上仍是带着笑的,“米博士。”

米夏搂住他的脖子:“就当送我的毕业礼物呗,为了这张学位证书,我可是忙活了五年呢。你说,要是王芳知道我现在是博士了,她会不会吓一跳?”

贺南鸢注视着暖阳下好似笼着层光晕的青年,眼里满是柔情:“你一直很聪明,只是以前为了气你爸爸,不肯用心学。一旦用心,就进步很快。”

这话米夏听过不少,王芳当年就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贺南鸢说的才会让他格外舒心。

可能是因为……贺南鸢并不是在安慰他。他是真的认为,只要他想,就可以做成一切。

“所以,你到底叫不叫?你不叫我可叫了……”米夏说着,凑到贺南鸢耳边,轻声吐出两个字。】

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所及就是贺南鸢恬静的睡颜。他侧躺着,上下睫毛交缠在一起,浓密的就像某种鸟雀的羽毛,双唇看起来有些干燥,但胜在颜色和形状都很美好,不会让人觉得减分。

兴许是感觉有人看他,贺南鸢睫毛轻颤着也睁开了眼,不过显然还没睡醒,眼神有些呆。

心脏好像变成了一颗硕大的樱桃,轻轻一戳,就会渗出甜蜜又酸涩的汁水。混合着隐隐的疼痛,是一种陌生的,我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早啊。”我带着一些还没褪去的困意,像梦里一样自然地挨近对方,亲在他的唇角。

贺南鸢怔了怔,失焦的双眼只是一瞬间便有了神。

“你……”他满是震惊地盯着我,呼吸都凝滞了。

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我很快也清醒过来。

“咦?啊啊啊啊啊——!!!”回忆刚刚自己做了什么,我惨叫起来。

郭家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的就是我裤子也没穿,从贺南鸢床上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连滚带爬回到自己床铺的一幕。

往常擦脸,我拧了毛巾胡乱抹两下就好,今天却足足擦了两分钟,擦得嘴唇都要磨破。

“这两天都是阴天,你那床被褥感觉今天干不了,要不晚上跟我睡吧?”在告知了郭家轩我昨晚为什么跟贺南鸢一床后,他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我的说辞。至于惨叫,我给的解释是大清早的突然看到贺南鸢的脸,有点没回过神,就叫了。

这解释其实很烂,但郭家轩还是相信了。毕竟,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我对贺南鸢都做了什么。

“晚上看情况再说。”一想到那个吻,我整张脸都热起来。

竟然又变回一开始的未来,难道我安稳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只有跟贺南鸢在一起吗?

小超,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走就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就回来了,又为什么要给我做基佬梦?看我变弯你就高兴了是吗?

将冰冷的水泼到脸上,我在郭家轩错愕的目光中擦掉脸上的水迹,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水房。

我和贺南鸢的关系又冷下来,却又不同于之前打架后的冷。这种冷带着三分尴尬,七分不知所措,别说对视,就是平日里坐在一起都觉得别扭。

冷到第三天,我受不了了,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晚自习就借着问数学题的名义,敲了敲他的桌板。

他从试卷中抬头看过来,等我开口。

我冲他讨好地笑了笑,将练习册递给他,指着上面的一道几何题问:“这题怎么做?我不会。”

贺南鸢看了眼,撕了张草稿纸,拿铅笔在上面画了个一模一样的三角形,随后垂着眼开始同我讲解题思路。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破冰,但至少他是顺着我给的台阶下来了。

“那天早上我不是故意的……”

贺南鸢的笔尖一顿,在草稿纸上落下一个微小的黑点。

我打量他的脸色,见他没表现出太大的反感,接着压低声音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把你……把你当别人了。”

贺南鸢表情微妙起来:“你把我当别人?”

我是这么想的:他既然已经把我当基佬,那我光靠一张嘴解释是解释不清的,既然解释不清,索性就不要解释性向的事了。

“不然我怎么可能……那个你是吧。我们这种人,虽然……”我弯曲食指,做了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手势,“但也是有原则的,不是所有咳同性都可以的。你完全不是我的菜,我喜欢那种……特别东方的,人淡如菊的长相。就你……眼窝太深,鼻梁太高,睫毛太长,我只能和你当兄弟,当不了咳……一对的。”

几句话说得我不停地咳嗽,咳到后面贺南鸢忍不住问我:“你是感冒了吗?”

“没有,就是……嗓子有点难受。”我清了清嗓子,道。

“嗯……”贺南鸢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我的说辞,笔尖在纸上书写着公式,接着前面的继续给我讲题,就这么轻轻揭过了我非礼他的事。

一题讲完了,贺南鸢为了让我巩固知识点,又翻找出一道差不多的题型让我做。

我回忆着刚刚他给我讲的解题思路,很快学会了举一反三。

到这会儿,我不得不承认,我这脑子确实还是不错的。想学的话,分分钟的事情,不愧是未来博士预定。

我喜滋滋地拿起练习册,对着上头被我解出来的题目看了又看,满心的得意。

后头我又问了贺南鸢几道题,他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就在我放下戒备,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时,他猝不及防问了我一个问题。

“别人是谁?”

我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连晚自习值班的数学老师都抬头看了过来。

我连忙压低脑袋,将脸埋进臂弯里。等咳的差不多了,我抹了抹眼角的泪,看向一直在等我回答的贺南鸢。

“就是……我初中的一个朋友。”

贺南鸢思考了几秒,拧起眉:“你初中就早恋了?”

“……”初中我天天跟米大友斗法,琢磨着怎么学坏,哪里有空谈恋爱,“都跟你说了,我那个初中风气不好,要不然我怎么能来这呢?你放心,自从来了山南,我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贺南鸢旋着笔,想了想道:“那你爸爸把你送来这是送对了。”

我一下梗住,说不出话,只能强忍着反驳的欲望点了点头:“……嗯。”

晚上回到寝室,被子果然还没干,宿管阿姨说明天天气好,应该就能彻底干了,让我今晚再跟别人凑活一晚。

昨天我就是跟郭家轩凑活的,躺下去,暖和是真暖和,挤也是真挤。哪怕我俩都侧睡,背都能贴着背的挤。

加上郭家轩刚入睡就开始打鼾,鼾声魔音一样断断续续直刺我脑海,搞得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到半夜都没睡踏实。

本来我想着再跟郭家轩凑活一晚得了,但他睡下没多久就一个屁崩在被窝里,我实在受不了,浑浑噩噩下了床铺,逃到了对面贺南鸢的床。

“贺南鸢?”我扯了扯他的被子,他脚一动,很快醒过来。

不等他问,我就先一步道明来意:“再收留我一晚吧,我跟郭家轩实在睡不下去了。”

贺南鸢坐起身,抄了把头发,像是很烦。

“恰骨……”熟了之后,我和郭家轩他们偶尔也会这样叫他。虽然一个是夏名,一个是层禄名,都是他的名字,但我总觉得“恰骨”喊起来要更亲昵一些。

贺南鸢动作一滞,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语气道:“上来吧。”说着,他往旁边让了让。

我心里一喜,麻溜地爬上床,钻进了他的被窝。

满足地喟叹一声,身体重新温暖起来,我轻声道谢:“谢谢啊。”

“转过去。”贺南鸢在黑暗里命令道。

谁的床谁做主,我当即转了个身,听话地背对他闭上了眼。

“我不歧视你们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们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喜好。我把你当朋友,就不会因为这个疏远你。但你要是再把我当别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贺南鸢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我睁开眼,咽了口唾沫,转头对着他道:“知、知道了,你就是你,我不会再认错了。”

身后安静下来,过了会儿,被子传来拉扯感,贺南鸢也转过了身。

奇怪,我们未来到底是怎么搞在一起的?总不见得是日久生情吧,这也太老土了,不过反正,肯定不是我主动的……想着,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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