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校园整顿,从我做起

可惜,让我一见钟情的层禄女孩并没有分到我们班,倒是代表层禄族出列讲话的贺南鸢来了我们班。

除了贺南鸢,其他层禄人普通话都只能说一般,这也间接造成了他们融入困难的问题。

本来,我和贺南鸢没什么交集,我们和层禄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太深的矛盾。

那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番局面呢?

还要从一场考试说起。

就跟如今一样,高一下,开学才一周,学校就搞了场惨无人道的摸底考试。所有座位打乱,不给在座位上记小抄的机会。

然而,办法总比困难多。郭家轩上学期期末考了个年级倒数第八,气得他妈追着他打了半个村。开学第一考,要是排名不上去,他很可能被他妈吊在树上鞭尸。他实在没办法了,联合高淼几人,搞了个互传答案的作弊小组。

几人里,就高淼成绩好些,大多时候在中游左右,偶尔会到中下,虽然不稳定,但这水平对郭家轩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了。

我围观了他们从设想到策划到落实作弊的全过程,他们还问过我要不要加入,说怎么也能把我倒数第二的成绩提个三四名。

看他们那么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国民GDP提三四个点。

“你们整吧,不用算我。”米大友是说过,只要我成绩上去就能接我回海城,可作弊得来的成绩终究是假的,被戳穿后只会更难收场。我确实对米大友有很多不满,但我还不屑用这样的方式欺骗他。

我看他们谋划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他们想得很周全。结果到了考试那天,由于几人位置被分配得过远,几乎要横跨整座教室,一下子就给他们的作弊行为增加了难度。

前两场语文、数学还好,到第三场英语的时候,高淼把选择题答案写在一张小纸条上,抛给离他最近的方晓烈。方晓烈迅速抄好答案,本来是要把小抄丢给郭家轩的,结果一个紧张,没掌握好距离,丢到了我身上。小小的纸团弹了一下,落到走道中央。

“少爷,快!”郭家轩在我斜后方小声催促着,生怕在后头巡视的监考老师一个转身看到这枚突兀的纸团。

我停下转笔的动作,叹了口气。这家没我可怎么办?

瞄了眼马上要转身的监考老师,我假装碰掉笔,一步跨出,稳准狠地踩住了那团纸。

稳了。

我信心满满,弯腰去捡,谁想一只白色球鞋在这时一脚踩过来,同样地稳准狠,把我微抬的脚给踩了下去。

我一愣,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抬起头。

贺南鸢垂着眼,冷冷睨着我,没有抬脚的意思。

自开学第一天他们穿着层禄服饰亮相后,第二天就换上了和其他学生一样的校服,连鞋都是学校统一配发的。而他彼时彼刻,就是用那双看起来很烂大街的小白鞋踩着我的脚。

“老师……”在我错愕的目光中,他开口喊出了让我和郭家轩几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两个字。

我立马把脚缩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们干什么呢?”监考老师往这边走来。

贺南鸢移开脚,捡起地上纸团,展开看了眼,将它递给监考老师:“有人作弊。”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操……

这口锅砸得我头晕眼花。

解释吧,必定要出卖郭家轩他们,不解释吧,作弊挨批评的就是我。

“老师,我就是捡个笔,这纸团不是我的……”我做着最后的挣扎。

监考老师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我干净的卷子,板着脸道:“试卷没收,你别考了,给我去外头站着,考试结束自己找你们班主任解释去。”

我抿了抿唇,无奈起身,走前恶狠狠瞪了眼贺南鸢。

“你有病吧。”我无声骂他。

贺南鸢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我片刻,低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做卷子,没再给我一个眼神。

我在众人的目送中出了教室,方晓烈根本不敢看我,郭家轩则皱着脸一直给我做“抱歉”的手势。

这件事没什么难处理的,全校通报批评,记过一次。由于我是借读生,学籍档案并不在一中,最后年级主任他们研究后决定,只要再记过一次,就让我爸给我领回去。

衣锦还乡是一回事,哪里都不收留,只能灰溜溜滚回海城又是另一回事。自那以后,我夹紧尾巴做人,再没犯过事,也是自那以后,我和贺南鸢算是结下了梁子。

学习成绩是比不过了,那就比跑步,比足球,比谁引体向上做得多。反正只要能比的,我就都要和贺南鸢比一比。也不是没想过把人叫出来问清楚,到底什么意思,可结果只是使层禄人与夏人间的关系更紧张了。

而贺南鸢对我的态度始终很统一——轻蔑、嫌弃,从不把我放在眼里。

明明只是个小地方出来的乡巴佬,但他的神情,他的举止,却总让我想到初中那帮出身显贵的优等生——我身上有他们不喜欢的东西,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能找到我的错处。

这样的家伙,我会喜欢他?做梦去吧。

不管他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我他妈都不会和他合!

“米夏,你这成绩,将来是准备去捡垃圾吗?”

摸底测试的成绩出来,郭家轩和我这对卧龙凤雏果真囊括了班里的倒数第一第二名。

捡垃圾肯定不会去捡垃圾的,最多我就是出国混个垃圾文凭,回来继承米大友的生意。但我要这么说,王芳一定得拿粉笔丢我。

所以我垂下脸,掩去表情,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对不起王老师,下回我一定努力。”

王芳静了片刻,没再说话。

我以为她是在酝酿怎么骂我,结果她语出惊人:“我想了想,光你一个人努力是不够的。这样,我出个主意,咱们班正好四十个人,结二十个对子。第一名李吾驷,跟倒数第一名郭家轩结对;第二名贺南鸢,跟倒数第二名米夏结对,以此类推。前十五名帮倒数十五名提高成绩,当中十个你们互相学习,务必在下回月考前把均分给我提上去。要是下回六个班里我们班分数还垫底,你们也别学了,趁早散了吧。”

不是,你要不要再想想啊?怎么我就跟贺南鸢结对了?这决定是不是有些仓促啊?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后排的贺南鸢,发现他神色平静,一如既往,在发现我看他时,稍稍递过来一眼很快又收回了,好像完全没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妥。

我靠,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这样都没反应?

“那个,王老师……我能不能跟郭家轩换一换对象,不然第三名也行……”我举手想要挽救一下局面。

“你以为菜市场讲价呢?再说人贺南鸢是哪里配不上你了吗?有他给你一对一你就偷着乐吧。”王芳雷厉风行地做下最终指示,道,“行了,这事在我这里没得商量。从现在开始,前十名说的话就等同我说的话,倒数的要是不听,被我知道了,你们就给我等着瞧。”

我一个家长在外地的插班生,死猪不怕开水烫,但像郭家轩这样的本地学生,是从来不敢违背王芳这位班主任的,这会儿各个静若寒蝉,别说发出反对的声音,连吱声的都没。

而层禄那帮人向来是好学生、乖宝宝的代名词,尊师重道得很,更不可能跟王芳唱反调。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为了更好的结对学习,王芳晚自修时特地调了座位,由原来的单人位变成了双人位,我和贺南鸢成了同桌。

原本我是习惯性把书堆左边的,如今贺南鸢坐我右边,我就把书也挪到了右边,挡在两人之间,能隔一点是一点。

贺南鸢与我不同,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我偷瞄过他的桌肚,大多常用的物品都整齐地摆在里头,书本的顺序甚至都是根据课表排列的,讲究得让人害怕。

晚上,我的作息一向非常规律,从晚自习六点睡到八点,起来喝点水,问高淼他们抄抄作业。抄到九点半,准时放学,无论作业有没有做完,一分钟都不会多抄。我的人生格言就是——防内卷,校园整顿,从我做起。

结果好家伙,刚跟贺南鸢结对的第一个晚自习,这个良好的作息习惯就被打破了。

“喂……”

我睡得迷迷糊糊,胳膊忽然被人推了推。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我随意地用衣袖拭去,看向一边:“干嘛?”

贺南鸢看了我袖子一眼,食指指尖敲了敲我那摞书最上面的一张卷子,道:“做作业。”

我向他摊开手。

他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垂眼盯着我的手掌,半天没动。

“你做好了没啊?做好了拿来给我抄啊。”我不耐道。

他总算明白了,视线上抬,看向我的双眼。那种我讨厌的轻蔑又出现了,这次更明显,简直要溢出表面,凝成实质。

“要混日子,海城不能混吗?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混日子?”贺南鸢压低声音凑近我,“还是,你特别喜欢这种在乡巴佬面前秀优越的感觉?”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那我不得不说一句——男人,你确实引起我的注意了。

“是啊,我最喜欢在你这种乡巴佬面前秀优越感了,你能拿我怎样?”我挑衅地看着他。

今天是结对子的第一天,晚自习不若往常那样安静只有书写声,多了很多讨论的声音,因此就算我和贺南鸢发生争执,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贺南鸢直起身,拉开与我的距离:“听说你再有一次处分,就要被赶出一中了。我如果现在去跟王老师告状,说你一直以来的作业都是抄的,你说她会不会直接让你卷铺盖滚蛋?”

我一下被戳中死穴:“你敢?”我恼怒地提高音量,讲台后正在写教案的王芳抬头往这边看了眼,没说话,但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很浓。

我连忙压低脑袋,咬牙切齿地小声道:“我那处分还不是你害的?”

贺南鸢将那张空白卷子对折,拍到了我桌子上,淡淡道:“你听话,我就不告状。”

屈辱。

屈辱啊!

这该死的南蛮子,竟然还敢威胁我?

更过分的是,我除了乖乖听话,好像、似乎、可能……全无对策?

“好,算你厉害!我做,我做行了吧?”我从笔袋里掏出黑色水笔,没好气地刮了贺南鸢一眼,随即俯首开始做题。

为今,也只得行一行缓兵之计,假意顺从了。古有越王卧薪尝胆,文王含泪食子,今有我米夏忍辱做题……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谋划,我就不信没法子治这乡巴佬了。

“不会做的空着,后头我教你。”贺南鸢说着,自己从桌肚里掏出一本练习册开始做。

呵,你在梦里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这么屌,以后还不是要吃老子的%&*?

尽管已经是绝无可能发生的未来,但在这种情况下回想起来,我心里还是暗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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