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想不想我?

陈迹是下午走的。

中午他听从“奴隶主”的安排,煮了两碗面。饭后他们一起做了套题——关雪息做,陈迹看,做完他主动提出:“我该回家了。”

关雪息没挽留,果断地说了“拜拜”。

陈迹离开之后,关雪息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口气从陈迹压住他抢走棒冰的那一刻起,悬到现在。

他心里那股微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迹刚才盯着他时直勾勾的眼神里饱含某种不明情绪,答案隐藏在对方冰层一般的面容下,关雪息看不清楚。

但现在,那层“冰”似乎越来越薄了。

关雪息不傻,甚至聪明过头。

正因为聪明,他的直觉才暗中提醒他,千万别往不该想的方向想,有些谜底没必要揭。

关雪息握着笔,不自觉地发了会儿呆。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橘子棒冰味儿,冰冰凉凉,让他觉得很冷,又有点热。

见鬼了。

“我是不是感冒了?”关雪息很理智地想。

他放下笔,起身去客厅里翻药箱,找到一盒感冒药,就着水咽下一片,才感觉稍微好了点。

——感冒药竟然这么有效,几分钟就把他治好了。

关雪息恢复正常,回房间继续做题。

接下来直到开学,他和陈迹都没有再见面。

原本篮球队计划在假期集训一次,但难得长假,不少人出去玩了,人凑不齐,傅洋只得放弃,说为了弥补,开学后每周要多训练几次。

“我早该知道你骗我。”

关雪息在QQ上骂他:“说好的一周只训练一次,不影响学习呢?”

傅洋发来一个卖萌表情包,油嘴滑舌道:“好哥哥,你的水平还怕影响?我不信。”

关雪息回敬一个“我把你头打飞”的表情包,不想理他了。

十月八号开学,正是周六。

调休意味着这一周要连上七天课,雪上加霜的是,本周有月考。

月考是每学期第一个大型考试,出成绩后,要按全科总分进行年级排名。

关雪息如往常一样,早上七点二十九分踩点到校。

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班级里的低气压。

大部分人埋头看书做题,没交流前几天假期怎么过。也可能是他来得晚,别人都交流完了。

月考第一科明天上午就开始,因为有升降班制度,一班的学生最怕排名,每次大型考试之前都很紧张——除了宋明利。

关雪息才坐下不到两秒,宋明利就凑上来和他咬耳朵,说:“七天不见,菩萨,我想死你了!”

关雪息无情道:“作业不是都拍给你了吗?想我干吗?”

宋明利哽了一下:“不抄作业就不能想你了吗?我才不是那种眼里只有作业的人!”

“好吧,我也想你了。”关雪息礼尚往来,很是敷衍地说。

这几天,关雪息过得乏善可陈。

唯一值得提的是,三号那天何韵女士旅游回来,给他带了一些纪念品和吃的,哄小孩似的。

关雪息也乐得哄她,听她讲游玩路上的见闻。

这一趟何韵似乎玩得特别开心,讲述时满面红光,总是忍不住笑,让关雪息觉得有点奇怪。

她讲的内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过于亢奋的心情。

只是出门玩几天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有这么开心吗?

她平时没有这么“不稳重”。

但不论如何,开心就是好事。

关雪息受她感染,心情也很好。

除此以外,关雪息的日常安排和平时差不多:做题,做题,做题,以及和陈迹开视频连麦做题。

连麦是陈迹提出的,他说自己有几道题不会,要请教关雪息。

一开始关雪息发语音教他,陈迹说不方便,就改成了语音通话。

可教了两道题之后,陈迹又说语音通话也不方便,看不见解题画面,所以又改成了视频通话。

做题的时候,身边时不时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和画面,起初关雪息很不习惯,感觉学习效率都降低了。

但没多久他就发现,和陈迹一起学习对他也很有帮助,最明显的地方在于陈迹的解题思路总是和他很不同,两种迥异的思维碰撞交流,关雪息大有开拓思路之感,这是其他一班同学不曾给他的感觉。

除做题之外,他们基本没聊别的,只有“早安”“晚安”之类的口水话,关雪息有时候会回,有时候嫌没必要,干脆就不理陈迹了。

“已读不回”是个坏习惯。

但陈迹不介意,每天孜孜不倦地给他发。

今天早上关雪息又收到了,他背书包出门的时候,陈迹在QQ上问他几点能到学校。

关雪息冷声冷气地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奴隶不许打听主人的行踪。”

堵住了陈迹的嘴。

早读是自习和收作业时间,关雪息按照课程表顺序,预习今天的课程。

第一节课是语文,第二节课是数学。

长假归来,大家的听课状态都不太好,梦游似的,才把语文老师惹不高兴,紧接着数学老师又发飙了。

但老师们的怒火从来都烧不到关雪息身上,他优哉游哉的上完两节课,大课间的时候下楼透气,准备顺便给自己买瓶水。

才走出一班教室的门,就碰见了来找他的陈迹。

同时来的还有杨逸然。

四个人——包括宋明利,在一班门外的走廊相见。

关雪息被围在中间,陈迹没有第一个跟他说话,而是先看了一眼宋明利,又看了一眼杨逸然,对他们说:“你们能走开一下么?”

“为啥?”

“我俩往哪走?”

“卧龙”和“凤雏”一脸莫名,眼神齐齐抛向关雪息。

然而关雪息也不知道陈迹要演哪一出,还不等他问,陈迹就突然拉起他的手,抛下身后两个跟班儿,带他下楼。

“喂,你干什么啊?”

大课间的走廊里到处都是人,数不清多少双眼睛八卦地看向他们。

关雪息被陈迹一路拉到楼门外,径直走向高二教学楼东边的一片绿化林——俗称“小树林”,见周围没有人了,陈迹才放手。

“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陈迹虽然松开了关雪息,但站得很近,嗓音也低,关雪息避无可避地又感受到了那股他不愿深想的微妙气氛。

越刻意地想忽视某种东西,它反而越有存在感。

关雪息听见陈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也不自在了起来。

“有话你就快说。”他瞥陈迹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又居高临下。

他做到了。

——但没用。

他的奴隶学会以下犯上了,突然猝不及防地又上前半步,几乎贴到他的脸,然后挨在他耳畔,压低声音说:“关雪息,我想你了。”

“……”

关雪息好几秒没动,连视线都没有转移分毫。

陈迹的双唇近到仿佛要吞咬他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全部钻进他耳朵里。关雪息脑中警报狂响,那层“冰”发出了即将裂开的声音。

陈迹紧盯着他,似乎也在观察他的反应。

关雪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他想像早上回答宋明利那样,很自然地回一句“我也想你了”,但竟然说不出口。

仿佛这句话很危险,是能敲碎世间一切坚冰的咒语。

“你怎么不说话?”

陈迹忽然抬起手,搭在关雪息的肩膀上,试探般问:“你想不想我?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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