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课铃响起前陆笙笙走进大教室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拿出了书和笔记本。美院的大一课程并不繁琐，大多是专业基础课和公共课，陆笙笙十二月初才插班进来，别的本科新生都已经开学两个多月，他靠着自学也很快就跟上了进度。
陆笙笙认真听课记着笔记，虽然老师讲课的内容他十二岁就已经学过，但这种安宁的课堂气氛却让他很享受。
不过很快他就悠哉不下去了，有人从教室后门进来，直接走到了他身旁空着的位置大咧咧地坐下，偏头冲他笑了一下。
陆笙笙：“……”
“你来干嘛？”他用唇语无声问正笑看着他的贺崊，实在没好气。
贺崊拿过他的笔记本撕了一张空白页下来，提笔写字：“来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课？”
“学校官网可以查到课表。”
陆笙笙微微蹙眉：“你到底想干嘛？”
“无聊，正好路过。”
陆笙笙气结，不再搭理了贺崊。
贺崊也很自觉地没有再打扰他，他端坐身体，竟也认真听起了课来，陆笙笙有些无语，你听得懂吗？
下课之后陆笙笙收拾了东西便起身离开了教室，贺崊跟出来：“现在回家？”
“去画室，”陆笙笙停住脚步，不耐问贺崊，“你课也听了，现在能走了吗？”
贺崊弯了弯唇角：“对我这么不耐烦啊？我烦着你了？”
“你知道就好。”陆笙笙嘀咕了一句，他确实挺烦贺崊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这段时间对方没少在微信上骚扰他，今天又跑来了学校，明知道自己是他未来大嫂，他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大学课堂的气氛而已，真打扰到你了？”
“感受什么？你难道没上过大学？”
陆笙笙随口这么一说，贺崊却无奈一笑：“没有，我连高中都没念过。”
陆笙笙一愣：“你是贺家少爷没念过高中？”
“什么贺家少爷，我就是个私生子而已，前几年才被贺容新认回去的，”贺崊似乎并不介意跟人说起自己不光彩的身世，“比贺肖时差远了。”
贺崊突然提到贺肖时让陆笙笙有些不自在，也不好意思再揭贺崊的伤疤，闭了嘴转身继续往前走，贺崊跟着他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给学生用的画室里这个时间基本没人，陆笙笙来过几次还挺喜欢这里的安静，坐在窗边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在寒冬里也顽强展现生命力的绿植，十分的赏心悦目，能让他更加静下心来。
当然，没有贺崊这个麻烦跟着就更好了。
看到陆笙笙在画板上铺开纸，贺崊没有再打搅他，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外面。
陆笙笙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以为贺崊已经走了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捏着画笔，犹豫许久之后才在画纸上慎重地落下了第一笔。
不到二十分钟，一副人像素描半成品就已经跃然纸上，陆笙笙画的是贺肖时，初见那晚在他夜色下独自抽烟的侧脸。
陆笙笙停下笔，看着画纸上自己的作品，无意识地咬住了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或许眼角应该再稍微上挑一些，嘴唇再丰满一些，下颌的弧度再稍微圆润一些……他按着潜意识里的想法慢慢修改，忽然就愣住了。
画纸上的人竟然越改越像贺崊，怎么会这样？陆笙笙心中一慌，身后却响起了贺崊的轻笑声：“你在画我？”
贺崊弯下腰贴近陆笙笙，温热的吐息就在他的耳边，几乎贴到了脖颈后面的腺体上，那种叫陆笙笙浑身炸毛的无措感瞬间又冒了出来，他猛地站起了身，将画纸抽出来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箱里。
“你离我远点！”
贺崊大概没想到陆笙笙会突然反应这么大，他挑了挑眉，没有再逗他，把刚刚买来的奶茶递过去：“你们学校的奶茶店太火了，我排队排了半天。”
陆笙笙没有接，拎起背包，后退两步，转身跑了。
贺崊：“……”
五分钟后贺崊在画室楼下的花坛边找到了陆笙笙，他正抱着背包坐在那里发呆，贺崊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再次把奶茶递给他：“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原味奶茶加椰果不加珍珠，给个面子吧。”
沉默了几秒钟，陆笙笙才终于慢吞吞地接了过去，闷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椰果不喜欢珍珠。”
“猜的。”
陆笙笙低下了头：“你到底想干嘛啊？”
“我说了，想跟你交个朋友，你别总把我想成洪水猛兽就行了。”
“我是你未来大嫂。”
“所以呢？”
“你对我放尊重一点。”
贺崊忍着笑点头：“好。”
陆笙笙想了想，拿出了手机，当着贺崊的面给贺肖时发短信：“肖时哥，明天是你生日对吗？上次说好的约你吃饭，明天行不行？顺便给你庆祝生日？”
“你要给贺肖时庆祝生日？”身边的贺崊问他。
陆笙笙盯着手机屏幕没抬头：“不可以吗？”
“他好像不过生日。”
“我想给他过。”
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过来：“抱歉，公司临时有事要出差，今晚就走，要出去几天，等我回来了我请你吧。”
陆笙笙有些郁闷，但贺肖时是为了工作才拒绝他的邀约，他也不好说什么：“那算了，工作重要，等你回来再说吧。”
发完这条陆笙笙站起了身：“我走了。”
“你要去哪？我送你。”
陆笙笙看了贺崊一眼，犹豫道：“我想给肖时哥买个蛋糕，你帮我带回去给他行吗？我还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贺崊心情复杂，却只能无奈答应：“好。”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西点店里，面对满货架琳琅满目的蛋糕，陆笙笙挑花了眼，最后指着一款抹茶水果蛋糕冲店员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贺崊好奇问他：“你喜欢抹茶味的蛋糕？”
“不喜欢，我喜欢吃草莓味的。”
“那你干嘛买这个？”
陆笙笙愣住，是啊，他干嘛选个抹茶味的？明明他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味道了：“那……肖时哥他喜欢这个吗？”
贺崊低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挺喜欢这个味道的，你要不就买这个吧。”
店员已经把蛋糕打包了，陆笙笙也懒得再改，去收营台付了钱。
上车之后他从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连同蛋糕一并递给贺崊：“你帮我一起给肖时哥吧，谢谢了。”
贺崊晃了晃那包装精美的礼物：“这是什么？”
“一张钢琴曲原版碟片，有钢琴家签名的。”
贺崊“啧”了一声：“你对他还真是上心。”
陆笙笙笑了一下：“他是我未来的Alpha，应该的。”
贺崊的双瞳里倏地滑过一抹晦涩不明的暗光：“我帮你把东西给他，我有什么好处？”
陆笙笙咬了咬唇：“你想要什么？”
贺崊看着他，陆笙笙觉得不自在微垂下了眼睛，片刻后贺崊笑了一声，凑近他：“笙笙，你喊贺肖时叫哥，喊我呢？也叫句哥来听听。”
陆笙笙皱眉，贺崊眼中带笑直勾勾地瞅着他。
“崊……哥。”陆笙笙喊完就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
贺崊终于满意了，吹了一声口哨，发动了车子。
送了陆笙笙回去后贺崊回到贺家时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贺肖时收拾了行李正准备出门，贺崊把蛋糕和礼物搁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淡道：“笙笙给你的。”
贺肖时有些意外，拿起礼物顺手拆开了外面的包装纸，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眼里更是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贺崊扯了扯嘴角：“这个蛋糕，我记得你不吃甜食的吧？不如给我吧，我正好没吃晚饭。”
“随便。”贺肖时的目光落在那张碟片上，眼神复杂。
贺崊拎起蛋糕盒，上楼回了房间去。
他大口大口地吞着蛋糕，嘴角上扬努力地强迫自己笑，甜香的味道盈满了唇齿间，却似乎怎么，都无法冲淡从心底蔓延开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