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郁韫韬没有管他显得有些谄媚的笑,只在沙发上坐下,说:「哦,可以呀。记得拿杯垫。」智宣一边去拿杯垫一边心里想现在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智宣端来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郁韫韬。郁韫韬看着智宣杯子里晃荡的冰块,说:「你该喝热茶,比较解酒。」智宣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又笑:「这酒味那么大?」

郁韫韬打量了一下智宣:「你都穿这样去吃烧烤?」智宣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什么装扮,似乎现在还是领口大开的状态。郁韫韬眼皮半掩,似乎目光也落在那一片裸露的皮肤上。智宣知道自己衣服开到这个程度是最好看的,因此也总能吸引不少目光,智宣对此习以为常到熟若无睹的程度。但智宣却无法对郁韫韬的目光置之不理,于是便装作不经意地扣上打开的衣扣,又说:「烧烤摊热啊!」

可惜不知的是郁韫韬对他影响太大,还是他自己喝多了手抖,一个不留神,居然没扣准。郁韫韬也敏锐地捕捉到这滑稽的一幕,然而并无不给面子的大笑,却伸手按住智宣扣衣服的手。智宣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对方的温度,一时怔住了,又听见郁韫韬说:「你扣错衫钮了。」智宣也是颇为羞愤,只得干巴巴辩解:「我……喝多了……」这似乎是合理的,总不能说看见郁韫韬就五迷三道了吧。

郁韫韬说:「你总爱喝那么多吗?」智宣似是被他刺到了一样,将手缩开,说:「啊……看心情吧。」郁韫韬的手顺势落在了智宣扣错的那颗小小的、圆圆的白色衣钮上:「既然你醉了,那我帮你好了。」说着,郁韫韬的手指灵巧地一动,就将那颗扣错的纽解开了。智宣胸口的肌肤感觉到郁韫韬指尖的动作,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没出息啊!

——智宣暗骂自己。

郁韫韬像是心无旁骛,认真地将智宣的纽扣逐颗扣上,动作缓慢而细致。明明是在给他扣衫钮,智宣有自己被剥掉衣服的、被侵犯的感觉。

和智宣自己穿衣服不一样,也和郁韫韬自己穿衣服不一样,现在郁韫韬将智宣的衣服扣到最上的一颗,指尖不期然地滑过了智宣的喉结,让智宣不自觉地脸颊火烫起来。

二人都没有说话,智宣直直地看着郁韫韬的脸。而郁韫韬却没有理会这视线,似乎很认真的纠结智宣的着装,在扣完了所有纽扣之后,又给智宣整理立起的领子。郁总的手指绕到他的颈后,为他掖了掖领子,似乎遇到了一些阻滞,那郁韫韬便探究一样地靠近,像是要看看智宣的颈后衣领怎么了一样,却因此二人几乎形成了脸贴脸的姿势。智宣甚至能感觉到郁韫韬喷薄的温热的气息。

智宣情不自禁的闭上眼,感受来自对方的气味。当初那酸甜的柑橘气味似乎已经褪散了不少,如今郁韫韬的身上泛出一阵类似甘草的芬芳来,还有种燃烧着的琥珀的微甜,勾引着智宣想咬他一口。

郁韫韬忽然开口:「你为什么闭上眼睛?」

智宣在这旖旎的一刻中,并不感到窘迫,反而从容地睁开了眼睛,凝睇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细声回答:「你还挺好闻的,是什么香水吗?」

郁韫韬轻微地摇头,问他:「你的身上好像有阵奶味?」

智宣一阵恍惚,笑了:「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郁韫韬微笑呼出一口气,喷在智宣的耳际让他有点痒:「我们以前也靠得这么近?嗯?」

智宣心中一惊,一直微微眯着的醉眼不期然地睁大了一些。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一题。郁韫韬的手已托住了智宣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智宣轻轻眯起眼睛,像是被揉服软的一只猫,就差喉咙没有发出咕噜声。郁韫韬看着智宣这个样子,也是好笑,只道:「我以前……难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野草』吗?」智宣心想:「你哪里是野草?分明是除草剂。将我的野草除得一干二净,方圆百里只有一个你了。」

智宣问:「你记得什么?」郁韫韬皱起眉,苦恼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不记得什么。」智宣心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庆幸。难过的是郁韫韬彻底忘记了过去的美好,同时庆幸郁韫韬忘记了过去的龃龉。

智宣还记得老铁的那句:「那都是你自己作的,整天叫人滚,看吧,现在人滚远了,你又哔哔」。无论谁都不会满意一个整天发脾气说分手的恋人吧?智宣也闹不清为什么当时的自己如此幼稚。郁韫韬的自尊心应该比当年高不少了,怕不会为一个这样的恋人而回头。

郁韫韬似乎也觉得自己离智宣太近了,反而看不清他的表情,影响判断。于是郁韫韬往后退开一些,重复了他的问题:「所以是什么?」智宣勉力支撑,不让自己显出愁色:「我若说是男朋友,你肯定也不信的。」郁韫韬答:「的确。」

郁韫韬算一下时间,他们相识的时候,大概是他读高中的时候。根据老同学和教师的反馈,他每天上学都很定时,从不缺课,积极参加课外活动,而且还是优等生,不大可能有时间和校外社会人谈恋爱。再说了,如果是恋人,为什么他没有一个老朋友知道智宣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恋人,怎么可能连他出了车祸都不知道?

可郁韫韬能确认,他们以前一定有过亲密关系。

那么思来想去……

「对啦,」智宣无所谓地笑笑,「是炮友啦。」

炮友。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也无怪乎智宣初见「郁总裁」的时候那么尴尬。

「嗯。」郁韫韬接受了这个说法,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滋味。郁韫韬试图靠近他,却不小心碰到了智宣受伤的脚踝,智宣立即发出了轻轻的痛呼声。郁韫韬问:「我还没问你,脚怎么回事?」尽管智宣在郁韫韬面前死撑着正常走路,但还是免不得露出受伤的姿态。智宣便回答:「没什么,天太晚了,看不清路,扭了一下。」郁韫韬说:「所以么,天那么晚还是别出门好。」

说着,郁韫韬就将智宣的腿拉起来。智宣一惊:「你做什么?」郁韫韬说:「我看看。」郁韫韬真是一点不客气,直接将智宣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拔掉他的鞋,皱起眉说:「内层高那么厚,怪不得扭伤。」智宣脸上一阵发红:「这个鞋本来的设计就是这样。」郁韫韬噗嗤一笑:「是么?你也不矮,为什么要穿内增高?」智宣坦白:「显腿长。」郁韫韬揉捏着智宣的小腿,笑道:「你的腿也不短。」智宣却说:「难道还有嫌长的么?」郁韫韬一笑:「那你去吃个宵夜,还真挺讲究的。又要鞋子显腿、又要衬衫显腰。」

智宣被噎住了,真的无言以对。

郁韫韬却不理会,只留心起智宣红肿的脚踝来。那郁韫韬按了几下,智宣只一味喊痛,怀疑郁韫韬是存心要折磨他。郁韫韬无奈说道:「你家有冰块么?先给你冰敷一下。不然明天更肿。」智宣就说:「冰箱里有。」郁韫韬从冰箱里拿了冰块,给智宣冷敷了一下。智宣的脚仍搭在郁韫韬的大腿上,只觉得尴尬,又说:「那……那郁总,这么晚了,不回家?」郁韫韬说:「这么晚了,还回家?」

智宣便不说话了。那郁韫韬又说:「你这脚也不能沾水,过会儿我帮你洗澡吧。」智宣一怔:「啊?这……这太麻烦郁总了吧?」郁韫韬一手支颐,一手拿着遥控选电视台:「没关系。」

在冰敷十几分钟之后,智宣感觉疼痛确实缓解不少。郁韫韬便扶他去洗澡。智宣又推拒:「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扭伤了不能沾水!」郁韫韬答:「那你现在听说了。」当了总裁就是不一样。郁韫韬的架势是不容拒绝。智宣连十七八岁的白浪都拒绝不了,更别说现在的郁韫韬了。

智宣想着,以前都不知浪成什么样了,现在倒害羞,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于是智宣便心平气和地脱下衣服。郁韫韬也好像看惯了他的裸体一样,一脸性冷淡地帮他服务。智宣感受到湿热的毛巾擦过柔软的肌肤,忍不住抬眼看向郁韫韬。淋浴的热水打开,能够洗湿智宣的身体,自然无可避免地打湿郁韫韬的衣衫。郁韫韬身上穿的是今天上班穿的白衬衫,穿这种衣服,一旦湿了身,就是诱惑。

郁韫韬一手抬起了他的腿弯,智宣讶异:「怎么了?」郁韫韬说:「你这只脚不能沾水。」智宣单腿站在湿滑的地面,又喝过酒平衡力不好,自然地倾身挨在了郁韫韬的胸膛上,一条腿还搭在郁韫韬的手臂上,可谓是要多暧昧就多暧昧。

智宣忍不住用蹭了蹭郁韫韬,感受他炽热的胸膛:「你还好吗?」郁韫韬说:「我有什么不好的?」智宣嗤地笑了一下:「可是你硬了。」

被直接指出「硬了」的事实,郁韫韬却一点不尴尬:「谢谢你发现了。」智宣忍不住想:「这家伙从小流氓变成老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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