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从宋家老宅出来,宋有方看了眼站在车旁的陈助理,眉头紧蹙。

陈助理太明白宋有方的心意,替他打开了车门,解释道:“庭先生不让我送,执意要自己去。”

宋有方没工夫和陈助理计较,又一次不遗余力的完成了父亲的任务,他心里却空落落的,这是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就像是丢下发情的庭云,又不太像,比当时的感觉要真实许多,是一切尘埃落定后的无法挽回。

最差也就这样了。

车上,陈助理将庭云没有拿走过户文件的事情告诉了宋有方,“庭先生只拿走了离婚证,别的东西,他说他不需要。”

宋有方搓了搓手,目光越过座椅,落在了陈助理大腿上一堆纸质文件上。

庭云没要离婚补偿,在他意料之中,又好像又在他的意料之外,父亲说,离婚也不会让庭云 吃亏的,可庭云连补偿都没拿走,那他俩离婚,庭云带走了什么,带走了离婚证,和等待清洗修复的腺体。

这就是庭云落得的好吗?

在文件下,是陈助理帮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宋有方伸出手,“笔记本给我。”

从陈助理手里接过笔记本,宋有方翻到最近纪录的那一页,上面只要四个字,“生气送花”,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这四个字后面又添了两个字,“没用”。

他落笔很重,笔尖险些把纸张都戳破了,眼看着墨迹浸到下一页。

“一般…会什么时候清洗标记?”

陈助理眉心一跳,用了一秒钟反应过来,宋有方是在跟他说话,他知道宋有方现在看他不顺眼,他也挺冤的,他算不上宋老爷子的人,他就是个倒霉催的打工人,宋有方给他发工资,照理说他不该背着老板跟宋老爷子有联系,可连老板都顾忌老爷子三分,他还能怎么办。

他刚想开口,宋有方大概是不信任他,“算了…”

陈助理也没有勉强,“老板,回公司还是…”

“回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如果宋有方不去更衣室看看的话,真的很难发现,庭云从这里家里离开了。

不过是更衣室里少了衣服,浴室的洗漱用具,阿姨还没来得及清理,连床上的被套,都没来得及换新的。

宋有方站在卧室里,其实…没什么差别的…

清洗标记的手术不是马上就能做,父母找了家有熟人的医院,主治医师是朋友的儿子,是位年轻的alpha,叫梁斌。

“你刚过发情期,现在对信息素的依赖度较比低,是最适合做手术的时候。”梁斌说话有条不紊,大概是喷过除味剂的缘故,庭云嗅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这世上的一些事情,矛盾到可笑,最适合omega做清除手术的时候,居然是发情期过后,试问哪一个刚被标记的omega,舍得在发情期跟alpha分开,还真让他给撞上了。

“手术是有一定风险的,你自己要决定好,要不要现在做。”

庭云已经跟宋有方离婚了,还占着人家的标记就说不过去了,“做。”

“既然要做,我提前把注意事项告诉你,清除标记手术是不可逆的,腺体恢复时间也是因人而异,三到六个月。”梁斌看着庭云,一般来说,夫妻关系不到完全挽回不了的地步,没有omega能下地决心来做手术,这种手术是单方面的伤害,也是解脱,“你自己也清楚,这种手术,一辈子只能做一次。”

Alpha有无数次选择的机会,可omega却只能反悔一次,不管这社会为omega争取了多少的福利,他们终究没法超越alpha的先天优势。

庭云做了一系列检查,一切确定没问题后,梁斌帮他确定了手术时间,随后才住进病房。

隔壁床是一个才做完手术的omega,病房里除了喷了除味剂的医生,其他的alpha都不允许探视,只能爸爸陪着庭云进病房。

Omega没有陪护,在庭云他们进来前,一直盯着窗外,直到听到响动,才有些迟钝地回头。

他面色憔悴,眼睛有些凹陷,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皮下像是没有脂肪,只包着骨头,骨节也分外明显,消瘦都不足以形容他,是单薄,就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一样。

庭云猝不及防,有些冒失地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时,又低头说了句抱歉。

还是庭云爸爸打得圆场,他没问omega的情况,“不打扰你休息吧。”

Omega只是摇头,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接下来的相处过分的安静了,只有庭云爸爸在整理东西的声音,即便是说话,他也会压低了声音,不影响到旁边的omega。

“晚上爸爸在这儿陪你。”

庭云看了眼那张坐躺两用的窄椅,硬邦邦的不说,翻身也困难,庭云不想他爸爸这么折腾,“不用,这里也不方便,妈妈在下面等一天了,你们早点回去。”

爸爸没有坚持,“那爸爸明天早点来,你想吃什么,做好了明天带来给你。”

“都行。”庭云没什么心情,更不愿意父母为自己操劳。

爸爸走之前,还替庭云装好了热水,削好了水果,他离开的时候,天色也晚了,病房里只剩下庭云和另外一个omega。

期间护士进来给庭云做了一些简单的化验,庭云的注意力全在omega身上,omega的点滴没有停过,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也不见有任何人来看看他。

等到护士都离开,omega才转过头,虚弱地问道:“你在看我吗?”

庭云慌乱摇头,“没有…不好意思…”一时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否认了,还是间接性承认了。

Omega倒也不建议,胳膊肘费力地抵在床上,稍稍坐起身来,庭云想去帮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好了。

“你别怕。”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安慰庭云。

来清洗科的omega都是可怜人,刚刚在过道上,多得是排队等候看病的omega,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多数的omega是不愿意将这种事情告诉父母,不单单只是不想父母担心,父母也会觉得丢脸。

庭云比他们幸运一些,撇开抛弃他的alpha不说,他至少还有父母陪。

“做过一次手术,以后再选alpha的时候,得更加谨慎了。”

听到omega的提醒,庭云刚想说谢谢,没想到omega又开口了,“我就没你那么幸运了。”

“为什么?”庭云脱口而出,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不是omega第一次清洗标记。

Omega笑得有些勉强,“身体不太好,腺体受损严重,已经摘除了。”

Omega云淡风轻的描述,让庭云一愣,不到万念俱灰的时候,omega怎么会动摘除腺体的心思,不管是不是意外,给omega心里上带来的压力,都是远超过清洗标记的。

难怪自己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庭云一开始以为是omega身体虚弱,没想到是腺体摘除了。

“其实也挺好的,也不是非要alpha不可,你费尽心思去讨好,人家压根儿不领情,现在想想,可能喜欢的不是alpha,只是羡慕他们身上的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在原地等的时候,人家已经走远了。”omega笑得很费力,“但是你就别这么想啊,你还有的是机会。”

庭云心里五味杂陈,他曾经也向往父母那样的爱情,可就像omega说的那样,也不是离了alpha就活不了,过分依附一个人的时候,把他当成了心中天,殊不知他一走,天也跟着塌了。

陈助理第三次重复了今天的行程安排,他沉默着等宋有方的反应。

宋有方腮帮子上的肌肉紧绷,“下午呢?”果然,他还是没大听进去。

办公室里,能嗅到宋有方焦躁的信息素味道,他静不下心来,别说是工作,就连听陈助理做回报都难。

陈助理秉着耐心细心的原则,打算重复第四遍,没想到宋老板良心发现,“你刚刚是不是说过了?”

“可能是我说没清楚,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宋有方捏着眉心摆手,下意识朝桌上看了一眼,一把抄起上面的药瓶。

这药陈助理眼熟,宋有方有些日子没吃了,他不得不提醒一句,“老板,这药您停了有段日子了,还是得在汪医生的建议下用药。”

也不知道宋有方有没有听进去,手上顿了顿,药片从瓶口倒出,在他的掌心转了一圈,“庭云手术做了吗?”

“后天。”陈助理也不想整天还留意着庭云的动向,可他老板有事没事都会问一句。

宋有方抖了抖,鼻翼翕张,呼吸也在瞬间急促,手里的药瓶没拿稳,倒出药瓶满满一掌心,好几颗顺势还滚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没有更新都不敢打开长佩爱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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