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听起来相当的荒唐,不是韭儿在向自己要一件东西,也不是自己往常心一样照不宣的满足他的小要求。

韭儿的话像是一种急需的索取,想要得到点什么答案来满足心里的空洞。

任宽能明白韭儿的心情,但他没办法将思绪整理开来,思维像是揉成一团的废纸,稍不留神就会点燃,让人莫名的烦躁。

所以,那些信手拈来的承诺,也如鲠在喉,任宽拍了拍韭儿的后背,“别哭了…”

韭儿仔细去听任宽的语气,短短是三个字,不像是平时那样洒脱,任宽在逃避自己的问题,人之所以会逃避,是给不了对方像样的答案。

可任宽平时不是这样的,那些爽快和不假思索,就在两人没见面的一整天里,荡然无存。

韭儿撑起脑袋,面朝着任宽,追问着,“宽哥…呜…你不结婚不行吗?”

任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韭儿,就算是丢了头盔那次也没有哭成这样,他全身在发抖,失焦的瞳孔里满布泪水和痛苦,纤瘦的手指纠缠在自己的肩头,一轻一重的发泄着心里的不安,平滑的指甲逐渐陷入皮肉中,像是要在任宽肩头扎根,或是想把任宽就这么留在指间。

“韭儿…”

任宽见过很多人哭,稚嫩的小孩,柔弱的女人,无能的的男人,韭儿不属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种,韭儿很少哭,是来自于弱者的一种倔强。

可自己见过两次,每一次的那种歇斯底里,会让任宽有一种濒临绝望的错觉。

因为韭儿是在难过。

任宽少有这样的体验,他不知道一个盲人,会在哪种情况下情绪失控,会失控到什么境界,他只知道,韭儿每一次的尖叫,都让他不寒而栗,这个时候的韭儿,像是棵孤独的仙人掌,连他都没办法接近。

任宽只知道自己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里,所以他没办法改。

韭儿的难过或许是来自于自己没有坦诚相告,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要结婚。

“韭儿…”任宽嘴里反复咀嚼着韭儿的名字,他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人在有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东西越多,仅存的那份纯粹就越少,在他们看来,有犹豫就有回旋,有些事心知肚明,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其实韭儿要的答案很简单,他不懂那些迂回,他只知道喜欢和不喜欢,想要和不要,任宽答应还是不答应。

任宽的犹豫不决像是悬挂在高空的一把刀,一直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

不光是韭儿,就连任宽,都厌烦这样的自己,他什么时候,在韭儿面前变得畏手畏脚的,有什么值得他瞻前顾后?

“结婚这个事情…”任宽顺着韭儿的背,“其实我没那么着急的…”

没那么着急,说来说去还是逃避,韭儿挣开任宽的手臂,慌不择路地撞上了任宽的下巴。

韭儿忍着疼痛撑起身子,“我不要…我不要你结婚…不要你结婚…”

他只要任宽的一个肯定,可任宽总给他一些似是而非的回答,任宽不懂,不懂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

韭儿猛地扑到任宽身上,双手胡乱缠上任宽的脖子,嘴唇从脸颊慌乱游移到耳垂,嘴里发出痛苦的哀求,“你别结婚…任宽…你别结婚…”

这是韭儿第一次叫任宽的全名,带着点恳求和命令的意味。

嘴唇的柔软和脸颊上湿漉漉的痕迹,略带惶恐的吻让任宽一怔,他愣了片刻才将韭儿推开,在白炽灯下他脸上巨变。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庆幸韭儿看不到,看不到他表情的变化,人的神情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随时都能刺伤人。

他太明白韭儿的举动代表着什么,那些细枝末节串联起来,韭儿的反常就有了说法,答案也呼之欲出。

戳破窗户纸后,细想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如果韭儿是个姑娘,任宽早就明白他的意思,几乎不用韭儿主动,一些谨小慎微的试探,都能得到自己的回应。

错就错在任宽从未拿韭儿当做一个成年人看待,他一直以为,韭儿是一个还需要照顾的孩子,招人怜一点,会撒娇一点,嘴甜一点。

可就是这一点一点的连接起来,韭儿是目的彰明较著。

任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至少感情上,先前那段好几年的感情,说断就断,很多时候,他拿得起也放得下,可偏偏面对韭儿的是,怜惜占了上风,理智好像在一点点瓦解。

即使是看不到任宽的表情,韭儿也能感觉到任宽的动作,任宽推开他的力道有些大,直击他的痛楚。

任宽什么都没说,韭儿也知道他在拒绝自己,“宽哥…”

有一骨子抗拒的气息,直逼韭儿面门,他本能地想松开任宽,可是他害怕他这一放手,任宽趁机溜走。

任宽缩了缩脖子,掰开韭儿的手臂,他心里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和韭儿说话,“先松开…”

韭儿骨子里的执着和对任宽的恐惧在较量,他已经很怕了,他怕任宽翻脸,只有任宽再有任何的施压,他就会扛不住。

脖子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没有松开的迹象,任宽低声重复了一遍,“先松开韭儿。”

韭儿没见过这样的任宽,打从他认识任宽第一天起,就没见过任宽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跟自己说过话。

压力之下韭儿不放也得放,他啜泣着,拼命去抑制自己的声音。

“结婚这个事情…”现在已经不是结不结婚的问题,任宽还在模棱两可地回答韭儿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谈,我现在不着急结婚,急不来的…”

任宽不是一个好的引导者,就像是孩子在早恋时,他没有好的办法去沟通,况且韭儿这已经超出了早恋的范围。

他从没想过,他的后半生,会和一个小男孩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结婚生子,好像离他更遥远了。

有无数的人给任宽敲过警钟,王蕊告诉过他很多次,收起他那点可怜兮兮的同情心,还有江柯,早就说过韭儿是个“麻烦”,麻烦这种东西,沾上了扔都都不掉。

任宽糊涂了,他不知道他一直以来,和韭儿维持的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韭儿真是个“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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