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反了反了

得了皇帝的命令后,奴天骄在前,沈逾在后,来到美人房门之外。光看门上的用料和花纹,就看出皇帝对美人的用心。

沈逾已经准备好一肚子“任饶长被金笼阖,也免栖飞雨雪难”的说辞去劝美人就范。奴天骄心想,自己已经跟父皇打好包票,实在有点儿骑虎难下。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必须说服这个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男人当自己后妈,不然在亲爹(说起来也不是亲的)面前不好交代。

进门之前,奴天骄先对沈逾说:“老师能言善辩,又会说会笑的,劝人的功夫一定在我之上。”

沈逾明白,这是奴天骄先打预防针。奴天骄这么骄傲,自然是不想低声下气拉皮条。沈逾便笑着说:“所谓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我怕得罪人,还望殿下能惠赐我一个唱红脸的机会。”

这话说到奴天骄心坎上了。奴天骄便顺路下坡:“那我就唱白脸吧。”

他们决定走一个扮好人一个扮坏人的策略。

沈逾正好当说软话好话来游说美人的“好人”,而奴天骄则可以本色演出不假辞色威逼美人的“坏人”。

二人甚至都摆好了一个红脸和一个白脸的标准表情,自认为有备无患地推门而入,却在看到屋中人的那一刻愣住了,准备好的表情像是被一锤子敲得粉碎,崩出裂纹还噗簌噗簌地往下掉粉。

在暖室的大沙发上,单维意斜斜躺在奚之桐的怀里,看着3D投影电视连续剧《回宫的诱惑》。

他是侧卧得如此舒适,以至于察觉到有人进门的时候也没有挪窝,懒洋洋地瞥门边一眼,又很快收回来。

奴天骄和沈逾震惊不已,甚至怀疑自己出现幻觉,或者是他们开门的方式不对。

但当他们确信这不是幻觉之后,又心存侥幸:一定是误会,说不定皇帝喜欢的美人其实是奚之桐!

可是,他们很快又自行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可能,皇帝已经说了,这是一个世家公子,还曾经是帝国学院的学生。

这下一切变得明白。

为什么皇帝对美人的身份讳莫如深,不许外人见他?

为什么皇帝会饱含深意地敲打太子,让太子不要让皇帝失望?

答案就是——这个美人是单维意。

皇帝不但要巧取豪夺世家公子,还要巧取豪夺太子和太傅巧取豪夺失败的世家公子,而且还要太子和太傅这两个巧取豪夺失败的家伙帮忙巧取豪夺这个世家公子。

很难不怀疑皇帝是否抱持着什么恶趣味的膈应人意图。

单维意见他们来了,也没有很意外。他早就想到会再见到他们的了。

但奴天骄却表情管理失败。

这是自从他“杀了”单维意之后和单维意第一次再相见。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单维意重逢的画面,但没有一次是和现在看到的画面沾边的。证明太子的想象力还是比较匮乏的。

奴天骄惊怒不已:“单维意!单维意!竟然是你!”

他接受不了。

他快崩溃了。

他不知该什么才好,但他又想起自己太子的尊贵身份,他还是想继续保持体面。他便闭上嘴,尽力流露出平日的矜持冷静。

沈逾心内的震荡并不比奴天骄小。甚至说,他比奴天骄还伤心还绝望。因为他凡事走一步想三步,一看到单维意在这儿,他的心就灰了。他似乎已经预计到,自己再怎么耍心机也很难打败皇帝成为单维意的“正宫”。

再者,皇帝能不能容忍沈逾和单维意藕断丝连还两说呢。

要说君更尽、刀丹墨、奴天骄他们就算加起来,沈逾也没有在怕的。

但如果对手是皇帝的话……

沈逾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真正愚蠢,还以为是金笼贮鹦鹉,谁知道是铁柱锁蛟龙。”

奴天骄听了这话,心里更为不快,冷笑道:“什么铁柱锁蛟龙?分明是蛟龙缠铁柱!我看单维意肯定是为了那个高维世界的淫荡任务故意勾引君父!”

单维意听到奴天骄的话忍俊不禁:“什么淫荡任务?”

“我一早就知道了,你还当我是傻子吗?”奴天骄气愤不已。他的气愤更有一层羞恼在:“什么高维生物,我看都是X饥渴的变态吧。”

单维意觉得奴天骄真好笑,他便笑了:“殿下别生气,不至于为我这种变态生物气坏身子呀。”

沈逾此刻便充好人,柔声说:“单大公子也别生气,殿下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说的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沈逾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奴天骄说的,沈逾也没有不赞同。

高维世界发布的任务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沈逾也和奴天骄一样怀疑单维意是故意勾引皇帝的。毕竟,他们都知道,皇帝是单维意的任务目标之一。

沈逾当初还笃定皇帝不会动心,所以他能把单维意留在这个世界呢……现在看来,还是小看单维意的魅力了。

单维意竟然连皇帝都能玩弄得心动——更令人诧异的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沈逾所掌握的信息也不多。以他所知,当初太子把单维意赏赐给太傅,是皇帝逼迫的。太子“杀”单维意,也有皇帝在背后挑唆的缘故。后来单维意去联邦,也是皇帝允许的。这么想,那个时候皇帝应该还没和单维意有私情才是。

那才过去多久?皇帝就爱单维意爱得发癫了?

简直不可思议。

沈逾甚至怀疑单维意从刀丹墨那儿拿到了什么超级病毒把皇帝的脑子给弄瓦特了。

而且,沈逾也注意到奚之桐的“死而复生”。

奚之桐不但活着,还能和单维意亲密地出现在这儿,这让沈逾更加疑惑。

难道皇帝也愿意加入这个家庭吗?

不愧为君皇,格局就是大!

沈逾想: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虽然正宫的位置是很难得到了,但能分一杯羹也不错,有得吃好过没得吃。

——在奴天骄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的十秒里,沈逾脑子里已经跑过了以上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吵架吗?”单维意打了个呵欠,问道。

奴天骄当然不想和单维意吵架,但他现在脑子嗡嗡的,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要是碰上单维意相关的事情,他的脑子就变得极其不好使,仿佛又变成小时候那个总让君皇不满意的小男孩一样。

沈逾不是小孩子,他很成熟地一笑,说:“陛下也是的,卖了这么大一个关子,把殿下和我都弄得措手不及。原本还想了许多七七八八的说辞,现在发现竟然是熟人,那这虚话全都可以免了。正好也能说些实话、体己话。”

“这可是新鲜。”单维意也笑了,“太傅居然要说实话。”

沈逾被讽刺了也不恼,反倒觉得是亲密的表现,为之甘之如饴。他往前笑道:“我能坐下吗?”

单维意扭头问奚之桐:“你说呢?”

奚之桐一直沉默,此刻听到单维意问话,才回答:“不能。”

沈逾默默低头,心想:奚之桐还真受宠,不知道单大公子到底喜欢这木头疙瘩哪一点?

单维意便抬抬下巴:“你们可以坐地上。”

奴天骄气得捏拳:“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你是谁?”

单维意笑道:“我是你爹!”

这话其实是脱口而出的玩话,但听者有心,奴天骄心胸一疼:啊,他竟然要当我的后爹了!

他猛然被扎心,也说不出话,扭过头不言语。

沈逾客客气气地在地上坐下,风度翩翩,不悲不喜:“我们要说的正是这个。陛下说您不肯接受封赏,让我们来劝你。”

“那可真有意思。”单维意笑了,“他觉得你们能劝得动我?”

沈逾一笑,说:“陛下自然有他的考量。”

单维意摆摆手:“不是要说实话吗?怎么又说虚话了?”

沈逾说:“确实是实话。”

单维意叹了口气,说:“你别怕,我已经启动系统屏蔽了这儿的信号。皇帝听不见你们说话。”

沈逾沉默一会儿,又看了看单维意:“你能做到这个?”

“我是高维生物,我当然做得到。”单维意说,“以前不这么做,是因为你们还不配我使出实招。”

沈逾和奴天骄的自尊心都被狠狠地踢了一脚——啊,真疼。

沈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相信单维意。

沈逾说道:“陛下这么做,当然不是真的认为我们有办法劝说你。陛下这么做,是为了昭示主权和实力。”

“是这个理。”单维意点点头。

奴天骄也想明白了:“君父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故意让我们来找你、劝你,一则是为了让我们明白,你已经是君父的人了,让我们勿动妄念。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向你表明,如果君父愿意的话,你甚至会失去我和沈逾的好感。”

在皇权压迫之下,如果单维意真的当了皇后,奴天骄和沈逾很可能会出于各种原因慢慢断了对单维意的念想。时间一长,他们对单维意的好感度是有可能降低的。

对于单维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各个人的好感度了。

奴天骄心里却不以为然:我对单维意的心,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变的。莫说他成了我的后爹,就是亲爹、亲爷爷、亲孙子,也不可能改变。

但奴天骄没有说出口。

他骄傲地紧闭双唇,仿佛这样就能保留他在单维意面前的一丝尊严。

单维意却不以为意地笑笑:“确实是有这个可能。陛下很懂得我在乎什么。”

皇帝先是捏着奚之桐的“尸身”当人质,现在又拿着奴天骄和沈逾的好感度当筹码,实在是很懂单维意在意的点了。

奴天骄冷冷一笑。

沈逾却道:“我能被您在意,是我的荣幸。”

奴天骄斜觑沈逾一眼,仿佛在震惊于沈逾的不要脸,同时又有点佩服和羡慕。

因为沈逾这么说之后,单维意就朝他笑了。

奴天骄:……可恶!

单维意只道:“那你们呢?你们是什么想法?从此之后对我敬而远之?渐渐放下对我的执念?说实话,如果你们真的想报复我,那么不再在意我确实是最好的方式。”

沈逾苦笑补充道:“如果真能做到的话。”

奴天骄:……漂亮话都让你说了!就你有长嘴!

单维意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提议,不知道你们有无兴趣呀?”

奴天骄没有说话,却用紫色的眼眸认真地凝视单维意,仿佛在无声地表达:怎么会无兴趣?就算单维意放狗屁,他都有兴趣。

沈逾也是一样:“愿闻其详。”

“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单维意温柔问道,“你们从来没想过反客为主吗?”

沈逾和奴天骄双双为之一震。沈逾的笑容也挂不住了,脸色深沉,一言不发。奴天骄却先沉不住气,说:“你这是要造反?”

“不是我造反,”单维意说,“是你造反。”

“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奴天骄说道,“我贵为太子,怎么可能为了你一句话去造反?你以为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