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木绪儒就爱这种节目效果,立即追问道:“胡老师说说看,一个月前他为什么哭。”

闻纪年脸色一变,胡辛说话都打结巴了,“没、没,我看错了,他当时不是哭,是……嗯……”

他心虚地瞥了眼仲星燃,仲星燃迷茫地想,你看我干什么。

木绪儒兴奋地搓手道:“怎么,是不可以说的吗?”

胡辛是综艺小白,这会儿已经被套进去了,他生怕自己说错话,可越是着急就越想不出借口来。

难道要说——当时是在某个明星的晚宴上,他在一间房里找到了闻纪年,仲星燃一脸餍足地给他打开门,然后他看见闻纪年衣衫凌乱、眼眶含泪地坐在沙发上?

胡辛脸红得如同烧熟的龙虾,贾柏言跟仲星燃咬耳朵:“他脸好红啊,硕士也这么容易害羞吗?”

闻纪年是什么人,马上发现了他的窘迫,心里约莫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他开口说:“绪导,这是额外的问题。我们这局本来就不得分,没有回答的必要。”

闻纪年的话让胡辛如梦初醒,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绪导你也太不厚道了。”

木绪儒被闻纪年冷冷注视着,只得铩羽而归:“好吧,不说就算了。”

贾柏言用手肘捣了捣仲星燃,坏笑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我都懂”。

趁着木绪儒说下一组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道:“嫂子哭是因为你吗?哥,你他妈到底多大,不会真有18吧?”

仲星燃明白了过来,凑近他耳边,也压低声音回应道:“X你妈,滚蛋。”

几轮游戏下来,最终闻纪年这组积分排到了第二,夏斐那组排名第一。

大家都跃跃欲试地上前挑选食材。

贾柏言说:“来点虾仁吧,我想吃西蓝花炒虾仁。”

仲星燃顺手把他拿起来的虾仁扔了,竖起眉毛道:“你还选上了,你会做饭吗?让会做饭的人挑。”

“你扔什么,你不也喜欢海鲜吗,上次你还说鳗鱼补肾。”贾柏言愤愤道。

仲星燃皱起眉,凶狠地瞪他。

闻纪年料想他们也不会做饭,便说道:“我来做饭,你们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

他看着仲星燃,示意他把虾仁放进篮子里。

仲星燃却一把搭住贾柏言的肩膀,制止他继续挑选,“我不喜欢吃海鲜,他瞎说的,我们没有人爱吃海鲜。”

胡辛把蔬菜和肉往篮子里装,微笑着说:“纪年做饭很好吃的,我们有口福了。”

弹幕笑翻了。

【哈哈哈哈,恋爱脑:我们没有人爱吃海鲜。实际:wjn不吃海鲜,我们谁都不准吃。】

【儿砸,你真的很丢人,要不要我拿你上一期猛炫海鲜的视频砸你脸上?】

【小贾:你自己不吃不要妨碍我行吗?我好像没有得罪你。】

【哇,甜甜会做饭哎!更爱我老婆了好嘛!】

胡辛拿完菜没事干,去机器那里看了会儿弹幕,回来问道:“纪年,他们为什么都叫你甜甜啊?”

闻纪年面色一僵,没有立马答话。

仲星燃昨晚翻了十几遍他的百度百科,得意地说:“这题我会,因为有次采访,主持人叫他名字叫瓢了,喊成了‘闻纪甜’,所以后来大家都叫他甜甜。”

说完,还对闻纪年挑了挑眉。

胡辛哈哈笑道:“真的吗,可是纪年很不喜欢被叫叠词哎,连我都不让叫念念。”

“拿着。”闻纪年把菜篮往他怀里一放,冷冰冰地说,“既然上节目了,总得干点活。”

仲星燃回味过来。

——他不让胡辛叫念念,但是让自己叫念念。

这感觉,啧,哼哼。

他爽到之后的表现异常积极,从棚里到房子里,全程主动提着菜篮,甚至还二逼地想单手拎筐,另一只手给闻纪年打伞。

在篮子翻了遭到贾柏言和胡辛的无情嘲笑后,他这才老实地把伞还给了闻纪年。

节目组安排的四栋房子错落有致地分散在海岛南面,每栋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适合串门的同时也保证了私密空间。

陆谦随隔着栅栏,艰难地问仲星燃借了一根萝卜回去。

进屋后,大家发现确实如木绪儒所说。

二楼有一间主卧和一个洗手间,一楼是一间三人通铺。

贾柏言走来走去地参观,胡辛坐低着头研究拼图。

仲星燃则一边嚼嘴里的糖,一边跟着闻纪年进了厨房。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他插着兜,心情不错地问道。

这栋房子的厨房很大,他们加上摄影师和pd,四个人在里面也不嫌拥挤。

闻纪年刚穿上围裙,正艰难地背过手系带子。

仲星燃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帮他系了起来。他的动作极其迅速,仿佛害怕碰到闻纪年的腰,草草绑了个蝴蝶结便松开了手。

“你帮我打下手吧。”闻纪年指了指水槽里的一把芹菜道,“把菜洗一下。”

仲星燃从塑料袋里拿出芹菜,下一秒,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这个韭菜要切吗?”

闻纪年、摄影师、pd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他一脸无辜地又问了一遍:“要吗?”

闻纪年右眼皮跳了跳,稳住声音解释道:“这是芹菜,先洗净后切断。”

仲星燃挠了挠后脑勺,此地无银地解释了一句:“哦,我不怎么吃蔬菜。”

弹幕已经笑晕了。

【哈哈哈哈哈,我作证,他的饭里哪怕有一根青菜也要挑出来,我从来没见他吃过一片菜叶子!】

【对不起,让路人见笑了,我的傻儿子真是第一次摸芹菜这种东西……】

【笑死了,想起来上次综艺的《分手厨房》,两人差点打起来,这是要经典再现吗哈哈哈哈。】

【我感觉我对虾仁的智商好像有点误解,他怎么看起来傻不拉几的。】

闻纪年转头去热锅烧油,准备做虾仁炒西蓝花,在他等西蓝花焯水的功夫,转身看见了垃圾桶里的芹菜茎。

“……你把茎扔掉干什么?”他不可思议地问。

仲星燃说:“这个不是只吃叶子的吗?”

摄影师的手抖了一下,pd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仲星燃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眼瞅着闻纪年额头青筋乱跳,一把夺过他手上可怜兮兮的芹菜,把一只鸡推了过去。

“算了,别洗蔬菜了。这个是用来做鸡汤的,简单洗一下就行。”闻纪年竭力维持着面部平静道。

仲星燃不好吱声,只得拿了鸡开始默默地洗。

闻纪年盯着他足足一分钟,见他没什么差错,这才继续炒锅里的菜。

没过几秒钟,身后响起劈天盖地的巨响。

闻纪年猛地回头,只见仲星燃拿着刀,朝一个方向猛剁了四、五刀。

砰砰砰,砰砰砰——

那声音引得外面的贾柏言和胡辛都看了过来。

一时间厨房里鸡肉和血沫乱飞,pd忙不迭躲到摄影师后面,摄影小哥避闪不及,额头上被溅到了一块鸡皮。

一片混乱中,闻纪年大声制止道:“够了,你在干嘛?!”

胡辛倒吸一口凉气,“我还是第一次听纪年喊这么大声。”

贾柏言:“我们今天的午饭,有鸡条这道菜吗?”

仲星燃停下血/腥的剁鸡环节,看着砧板上一长条一长条的鸡块,用轻快的语气说:“我怕你切不动,想帮你把鸡切好。”

闻纪年脸色铁青地看着他,指着门口说:“出去。”

仲星燃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闻纪年再次道:“出去!”

话音刚落,仲星燃转身灰溜溜地走了,顺带把偷窥的两个人打包一起带走。

【救命,鸡条真的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甜甜一定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吧,防患于未然了属于是。】

【太好笑了,上次虾仁怕油蹦出来溅到甜甜身上,在他刚下锅菜的时候一把把他拉出一米开外,还死死抱着他不让他过去,然后那道菜理所当然地糊了。】

【哈哈哈哈,甜甜:滚!厨房不需要你!】

四十分钟后,闻纪年从厨房里端出了四菜一汤。

番茄炖牛腩,西蓝花炒虾仁,蘑菇炒鸡蛋,和茶树菇老母鸡汤。

贾柏言一顿狼吞虎咽,好吃的快哭了,“燃哥,你一定狠狠修行了几百年吧!娶……啊不,遇见嫂子这么好的男朋友,我真的、我真的会嫉妒死呜呜。”

即使几个小时的相处下来,闻纪年知道他只是口没遮拦,但被正大光明地叫“嫂子”,还是让他有点不自然。

仲星燃把一颗虾仁塞进贾柏言嘴里,“吃你的饭吧,闭嘴。”

闻纪年问他们:“西蓝花咸淡合适吗?”

这两个都是北方人,未必能吃的习惯他做的菜。

眼见闻纪年看着自己,仲星燃骑虎难下地夹起一块西蓝花。

他皱着眉,像看一只蟑螂似的看了它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眼睛一闭塞进嘴里。

他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嚼了两口之后,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焯水后的西蓝花保留了自身的清脆,表面附着了一层耗油的鲜香和虾仁的气味,使得它不再那么难以下咽。

仲星燃伸长脖子把西蓝花咽下去,故作平淡地点了点头,“正好,合适。”

【我靠,仲星燃居然吃蔬菜了??】

【镜头放大点!他哭了吗,他在边哭边吃吧?】

【啊啊啊啊,有甜甜这么好的老婆,他给我做毒药我都吃!!】

【别管我了,燃年就是最甜的!他居然为了他吃西蓝花!】

*

午饭过后,下午木绪儒让所有人在陆谦随家里集合,组织大家来了一波互动和分工。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他们聊工作、聊生活,话题发散得非常好,接连又上了几个热搜。

吃完晚饭,各回各家。

今晚不需要嘉宾们和观众互动,因为房屋各处都被安装了隐藏摄像,直到十二点过后自动关闭,观众会自发观看他们的一言一行。

不互动反而是最糟心的时刻。

仲星燃被迫得和闻纪年睡一张床,除了木屋那晚,他这辈子没和一个男的单独睡在一起过,而且对方还是同性恋。

他对同性恋的排斥,95%都来自于他那位好哥哥仲云起,还有5%是自己心理作祟。

仲云起这人男女通吃,私生活极其混乱,偏生仲星燃是个对感情有高度洁癖的人。

很多人觉得他看着一副坏小子长相,肯定是女朋友一天一换的那种人,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他的观念保守到令人汗颜,总是觉得不正式结婚就不该碰人家女孩子。

他那位长得人模狗样的哥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渣男”。

在仲星燃初三的某一天,他父母去小岛上美美度蜜月了,家里只有他和仲云起。他半夜起来喝水,结果看见仲云起跟一个小男生在沙发上乱搞。

当时那个小男生杀猪般的叫声,成为了仲星燃一生的阴影。

客厅大灯明晃晃的,他甚至能看见白花花的肉/体,以及到处乱飞的水渍。

尤其第二天,那个小男生还翘着兰花指,跑来想勾搭他。仲星燃在他的搔首弄姿之下,吐了。

没错,他吐了那小明星一身。

从此以后,他对同性恋这种群体躲避三尺。

高中时,他之所以那么讨厌闻纪年,不仅因为他清高倨傲的姿态,也因班里疯传他是gay圈杀/手,整个兰江市的gay没有不知道他的。

听说闻纪年初中时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到了高中,给他递情书的圈全变成了男的。

唯一让他没有彻底和闻纪年撕破脸的,是因为传说闻纪年把那些人统统拒之门外了——这一点,似乎打破了他对gay爱乱搞的刻板印象。

可是不管怎样,一想到今晚要和他挤一张一米八的床,仲星燃就有点心里打鼓。

他在群里借口饿了找吃的,坐在楼下又待了十多分钟。

当他鼓起勇气上楼的时候,却碰见了闻纪年开门下来。

他像是刚刚洗过澡,身上裹了件白色浴袍,发尾处还水淋淋的,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脸色微微潮红。

仲星燃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瞥见了他手里握着的一样东西。

等到关上门后,他脑袋里才回放出那东西的形状——长长一根,带着微弯的弧度。

他张了张嘴巴,脑子里好像放烟花似的噼里啪啦炸了开来,房间里的空气在刹那间变得稀薄不已,似乎带着暧昧的甜香。

他的心脏一阵狂跳,胸口上下起伏。

——闻纪年在他上来之前干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拿着那样一根东西?

他再次想起白天的游戏,贾柏言贴在他耳边问,“嫂子哭是因为你吗?”

仲星燃的脸顷刻间红得彻底,宛如让人兜头泼了一盆狗血,从耳朵尖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突然间,他的视线不动了。

他盯着床角的某一处,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在最边缘的位置,有一摊白色的、粘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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