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酒吧

隐士遁入卫生间, 半天不出来,苏鹤亭便趴在栏杆上,说:“刚被追着跑, 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问。长官, 教主在哪里?出生地吗?”

他知道珏虽然不再露面, 但还在惩罚区,只有教主等人全部消失了, 像没有存在过。

谢枕书把烟掐了,道:“不在了。”

苏鹤亭一愣,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祝融折叠了空间, 但仍然心存幻想, 宁可认为教主他们是厌倦了无休止的战斗, 回到生存地做幸存者。不想大家真如小顾所说, 早已全军覆灭。

谢枕书道:“再上线什么都没有,惩罚区也变奇怪了。”

他捏着烟蒂,眉间微皱, 似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苏鹤亭说:“奇怪?怎么个奇怪法?你说来听听。”

谢枕书道:“我们都死了,幸存者还活着。”

他这句话乍然听起来不礼貌,却陈述了一个奇怪的事实。实际上, 这件事苏鹤亭也很疑惑。

半晌后,苏鹤亭说:“我思来想去, 只有无敌小树能办到这种事,但不知道它现在藏在哪里……日记里说它受伤了,主神还没有放弃寻找它。”

找到珏是苏鹤亭的目标, 可他的记忆仍然缺失了一块, 以至于中间有些关窍他也还没搞明白。其实记忆丢失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因为按照目前的已知, 他“死”后就对主神没用了,既然没用了,主神又何必费心费力地把他的记忆分锁起来?

他们在露台上谈话,小泡泡在室内转圈圈。当它转到第八十八圈,隐士终于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打开门,探出头,假意惊讶:“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找了半天!”

苏鹤亭说:“在卫生间待那么久,你便秘?”

隐士道:“可不许这么说,别咒我!”

这时,谢枕书将烟蒂丢进垃圾桶,道:“飞行器减少了。”

另外两人都看向夜空,飞行器的数量确实减少了,但还有两列分立,在来回巡视着城区。

隐士“咦”一声,掂起自己的下巴,说:“武装组的减少了,怎么交易场的增加了?”

出于自保心理,他常需看人下菜碟,因此把市内各方势力的标记都牢记于心,很少认错。

隐士一个个数过去:“一,二……十六,总共十六架!”

这些飞行器都跟在武装组后面,多半也是在找他们的。

隐士有些健忘,问:“我们没得罪交易场吧?”

谢枕书道:“皇帝。”

隐士神色一变:“操,忘了这茬儿了,皇帝是我们杀的。”

苏鹤亭纠正:“是钱警长指使人爆的头,不是我们。”

隐士说:“那更说不清啦!一个拿枪的,一个拿钱的,他们沆瀣一气,哪还会给咱们辩白的机会?这锅搞不好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们背。”

苏鹤亭一看到交易场的标记,就想起那些会自爆的兽化拼接人。他耷拉下一只猫耳,道:“联系妈妈吧,天一亮我们就去酒吧,可以在那里碰头。”

天快亮时,三人在旅馆吃过简单的早饭,悄声离开了。巡查队在主道彻夜巡逻,他们绕离主道,钻入杂乱的小巷,由隐士带路,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

一开门,酒吧内的喧闹声就扑了出来。隐士跨进去,喊:“妈妈!”

众人哄笑,隐士一看,福妈还没来,预定的位置上倒坐了个死人脸的蝰蛇。他脸一红,忙说:“情急,情急,看我这冒冒失失的,没看清人就喊了!”

蝰蛇正在血战川麻,他叼着支烟,道:“哈批哎,妈啷个妈……”

他余光扫到谢枕书,烟灰全掉裤子上了,屁股上像长了钉子,慌不迭地站起来。

“你,”蝰蛇硬着头皮说,“你好谢哥。”

他从上次基地行动后就服了谢枕书,再也不喊全名。不过因为他以前跋扈惯了,又死要面子,突然要他当着这么多人面认服,他还有些张不开嘴。

苏鹤亭罩着外套,应道:“乖弟弟。”

蝰蛇竟然没反驳,而是装没听清。他把位置让出来,小步挪到最角落里,靠墙站着。

隐士拉开椅子,说:“怎么是你小子?妈妈和佳丽呢?”

蝰蛇道:“一会儿来,她们说你人没死就行了。”

隐士说:“差点哦,差一点点就死了。”

蝰蛇无语,想骂他,又不敢,便敷衍地“嗯嗯”几声。

他们围桌坐下,苏鹤亭说:“你眼睛好了?”

蝰蛇搓了几下平头,好使自己潇洒一些,看起来不那么落魄。他说:“福妈给我修的。”

众所周知,福妈非常护短,在上次不惜代价追回苏鹤亭那件事上就很明显。即便蝰蛇背回阿襄是为了阿秀,福妈还是谢谢他,不仅替他修好眼睛,还替他做了一些零件改造。

苏鹤亭说:“哦,能发光吗?”

蝰蛇道:“发什么?”

苏鹤亭晃出尾巴,把尖稍切换成小灯,说:“发光,怎么样,我的亮吧?黑市唯一一条会发光的尾巴。”

蝰蛇:“……”

他欲言又止,几秒后才憋出一句:“哦!”

酒吧内的灯光不亮,这是刻意营造出的昏暗环境,就是为了让大家放松。谢枕书觉得隔壁几个人都很眼熟,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

老板送来几杯酒,酒刚放下,便有人叫:“猫崽。”

苏鹤亭罩起了猫耳,却罩不住尾巴。他在酒吧内常遇见不愉快,当下转过头,眼神并不友善,道:“叫我?”

岂料对方举起杯:“敬你一杯。”

苏鹤亭始料未及:“哈?”

对方道:“你先杀了卫知新,又杀了皇帝,大伙儿得知消息后都要爽飞了。猫崽,今后谁找你麻烦,大伙儿就找他麻烦!”

原本吵吵闹闹的室内渐渐安静下去,人都看向他们这桌。又一个人举起杯,说:“自从来这儿以后,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听说卫知新死后,卫达总发疯,哈哈!他妈的,他也知道爱儿子,我还当这群人都是冷血动物呢!”

有人道:“卫知新在斗兽场弄死的人,咱们数也数不过来。别的不说,猫崽,你看我的这双手,就是被卫知新设计搞废的。当初他要我输给申王,我没应,结果还没上场,就被他在现实里给砍掉了。”

他们七嘴八舌,把从前在大老板那里受的苦全说了。卫知新为保申王的排名,做了不少的孽,可他背后有卫达,又勾结刑天,把这些年敢抗议的拼接人全抓去了监禁所。最后人都消失了,卫知新却半点事都没有。

又一人说:“我虽然跟卫达没恩怨,却得过佳丽的帮助。那天在葬礼上,看到佳丽那个样子,我真的心痛。他卫达死了儿子要人偿命,佳丽没了女儿却该怎么算?”

有人道:“怎么算?嘿嘿,不怎么算!刑天的屁股早歪上天了,他们吃人嘴软,哪敢对大老板说个‘不’字?瞧昨天那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神系统打过来了。”

“这狗屁日子不过也罢,反正如今的拼接人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阿襄的事情是导火索,这几年被大老板拿去买卖的拼接人太多了,斗兽场也只讲对自己有利的道理,打死的拼接人连尸体都要被征收。如此日复一日,再老实的人也要生出反叛之心。

“敬他妈的,”他们喝了酒,喊着,“是时候跟这些烂人大干一场了!”

一时间气氛高涨,全是要跟刑天决一死战的,倒是隐士,他平时最爱在这种场面上出风头,今天只向四周抱拳,连说了几声“谢谢”。

待一番应酬后,店内很是吵闹。苏鹤亭把酒拿起来,又放回去,用食指推到了谢枕书面前,说:“一会儿妈妈来,我不能碰。”

他不是怕福妈,而是怕自己一杯倒,错过跟福妈商议要事的机会。

谢枕书拿起酒杯,轻碰了下苏鹤亭面前的冰水,一饮而尽。他酒量是个迷,在新世界就没有醉过。

苏鹤亭问:“好不好喝?”

谢枕书道:“一般。”

苏鹤亭便指了指自己喝过的冰水:“这个也给你喝。”

谢枕书再度一饮而尽,十字星微晃。他这次没等苏鹤亭问,就道:“很好。”

目睹全过程的蝰蛇:“……”

忽然,门响了。老板看过表,亲自去开门。佳丽先入内,众人纷纷与她打起招呼,她一一应了,回身等人。众人逐渐停下喝酒,看着门口。

福妈弯腰,进来了。她今天一身黑,斜戴着顶华丽的黑纱帽,挡着半张脸,只露着擦抹得当的红唇。

众人忙站起身,依次喊道:“福妈好。”

福妈抬起戴有纱质手套的手,表情冷艳。她没让老板立刻关门,而是叫了一声:“进来。”

隐士说:“妈妈带人了?”

就连苏鹤亭都好奇起来,借着后仰的椅子,把目光投向门口。

“滴——”

机器移动的声音,两只机械臂探进门,扶住门框,把自己的身体抬进来。它是个光头,有数条机械臂,电子眼很亮。

“妈妈,”它唱歌,“啦啦啦,妈妈。”

苏鹤亭的椅子没踩稳,向后仰过去,被谢枕书扶住。两个人都盯着这个机器人,像是看见了小怪物。

隐士忐忑地问:“你们认识?这谁啊?”

苏鹤亭说:“医……医师?!”

机器人没听懂,它滑向福妈,却不会刹车,直直撞到福妈腰上,又唱起来:“妈妈,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