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平庸的美好

长假过后的日子显得格外平静。李尧远去外地谈进货渠道,有时候连着两三天也没有一通电话。

许昀尽量不去想他,因为讲老实话,一想他就容易发呆。本来脑子就够迟钝了,大概是因为分心吧,最近工作做起来更是吃力,已经被老板拐弯抹角地训了好几次。

周五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收拾好东西之后跟同事一起下楼,头依然晕晕的。

“咦,你朋友来了。”

有人指向路边某辆黑车,许昀才看到李尧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发型有点凌乱,样子有点风尘仆仆,可是外形依然挺拔帅气。

被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完全不以为意,大喊一声:“喂许昀!”

许昀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瞎是不是,我在这里看你半天。”

“唔……”

“干嘛一脸尴尬的表情。”

“也没什么。”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许昀为难地小声,“就是,阿远你这样跑来找我,同事们会议论的。”

“议论?有什么好议论的。”

李尧远满脸写着不爽,眉头也皱起来。

“算了……”

想必眼前这位Alpha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车、长相有多招摇,更别提他之前还在同事面前修理过唐力。

“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关上车门许昀才想起来问:“阿远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

“怎么不休息休息再出门?”

李尧远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原因。

现在总算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出差的这两周精神总是不集中,动不动就想给许昀打电话。不过因为要做的事实在很多,所以他还算是克制的。

路上许昀一直在擤鼻涕,李尧远嫌弃地说:“怎么这么没用,都多少天了感冒还是没好。”

“我也不太知道,可能是天气太冷了。”他有点难堪地笑笑,“已经吃过药了,大概快好了吧。”

“鼻子都擦破了,像什么样子。”

他只好低头说对不起。

气氛忽然就变得僵硬起来,加上车里的暖气还在吹,许昀觉得有点头昏脑涨,于是靠着后面睡了一会儿。

抵达目的地以后,李尧远把他摇起来。

睁开眼睛,黄昏的城市像一幅油画,窗外一些穿着运动服、拿着球拍的年轻人路过。

“这是……这是原来的那个公园吗?”

印象中已经关门了,怎么会变得这么热闹。见许昀错愕地看着四周,李尧远嗤了一声,下车把羽绒服扔给他,“穿着。”

完全没想到Alpha今天会带自己到这里来。

“白痴,快出来!”

李尧远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许昀愣了一下,匆匆跟上去。

“阿远你会不会冷?衣服还是你穿吧,我穿自己的就好。”

“让你穿你就穿,少给我啰嗦。”

许昀只好闭嘴。

说实话两人的关系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比较强势一个习惯顺从。

交往过程中他们就吵过无数次,重逢后又是时不时冷战。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过渡到如今的无可奈何,更多的时候许昀是在思考怎样开口求和比较好。

前两年公园经历过一次整修,而他在搬家后再也没有来过。进园以后看着四处的绿树成荫,就连隆冬的寒意也消散了多。

“阿远你怎么会知道这里重新开门了的?”

李尧远干巴巴地说:“偶尔会路过。”

“这样啊。”

“你呢,应该一次也没回来过吧。”

Alpha语气不善,其实也只是用来掩饰内心的沮丧。分手后他时不时就会来这里走走、坐坐,最开始也会继续练滑板,后来有小孩在板池里摔倒受伤,园方就把场地改成了羽毛球场,所以没有再练过。

前年翻修时那些滴水观音全部被铲掉,换成了更有观赏性的矮灌木,为此他更是失落良久。

可是自己身边的人似乎毫不在意。

旁边有羽毛球突然飞过来,李尧远替许昀挡掉,许昀搓着手说了声谢谢。他鼻尖冻得通红,嘴巴里也一直在呼出白气。

“还不把拉链拉起来。”李尧远板起脸,“像个傻子一样。”

许昀吸了吸鼻子,唯唯诺诺地照办,垂下的手却被他牵起来揣进羽绒服口袋,“冷死了,什么鬼天气。”

Alpha的手冻得像冰棍,被他这样握着,许昀的心口却阵阵发热。

“阿远……”

莫名有点哽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这份感情,只好稀里糊涂地低着头。

李尧远看了他一眼:“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喊我一声又不说话,耍我吗?”

许昀顿了顿,小声说:“只是想确定你还在。”

李尧远嗤了声:“我不在难道还死了吗。”

“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能乱说的,呸呸,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嘁。”

许昀的表情很郑重其事甚至是有点着急,李尧远却懒得应付这种迷信的想法,径直走到长椅旁边,把自己的围巾铺在上面。

“喂,过来坐。”

天色越来越暗了,不远处有些打球的身影在晃动,樟树的枝叶影影绰绰。

这种比较开阔的地方比车里要冷得多,李尧远身上就穿了件毛衣,很快就冻得扛不住了,又不想损失自我形象,于是摸出烟盒跟打火机想抽一根御寒。

许昀见状把围巾取下来给他围上,可是他坚决不接受,两个人推来推去的,最后只好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把羽绒服敞开一起披着。

“这样好歹可以挡挡风,你就不要再犟了。再怎么样Alpha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啊,到时候病了我也会过意不去,就听话一点吧。”

无视他的碎碎念,李尧远把烟点着咬在嘴里,每吸一口都朝另一边吐出去,免得某人又咳嗽。

安静又昏暗的公园里,路灯远远地照过来,两人的影子溶成一团。

好像真的没那么冷了。

“要抽吗?”李尧远忽然恶劣地问,就像念书时引诱同学去网吧的那种坏学生。

许昀愣愣地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那半截烟就进了齿间。他条件反射地咬住,眼睛瞬间睁大了。李尧远坏笑地看着他,说:“怕什么,有我在。试着呼气吸气,觉得呛就吐出来。”

“咳咳,咳咳咳——”

烟嘴有点湿润,烟草的冷冽气息直贯入肺,神经闪着火花。许昀努力又狼狈地对付着这半支烟,李尧远却拿出新的一支,咬在嘴里,扳过他的肩,准确地偏头对上去,用他烟头的火星去点燃。

视线前烟雾缭绕,Alpha吸了几口才退开。

许昀心跳过速,再度傻傻地忘了呼吸,直到李尧远问他:“不冷了吧。”

“嗯……”

两个大男人这样肩并肩坐着,偷偷摸摸地抽烟,一个熟练一个生涩。

好像回到从前一样。

躲在草丛里接吻,摸彼此的身体,做羞耻的事,腿都酸了还舍不得走。

这里有过他们再美好青涩不过的回忆,那时候不用考虑将来,不用考虑般不般配,真心喜欢就在一起。

许昀含着烟,忽然喉咙哽咽。

“阿远,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李尧远将脸转开:“想来就来,有什么为什么。”

许昀苦笑了一下。

他是从来不敢来这里的,因为曾经在这里失去过那些、那些平庸日子里最美好的时光。

“许昀我问你,”看着他发呆又迷惘的样子,李尧远冲动之下开口,“将来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这里除了我们就只剩下野鬼。”

许昀笑了笑,把头深深地低下去:“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是人都会有想法啊,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唔,大概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凡生活吧。在某个小地方,最好是物价低一点的地方,这样生活压力也会小一点。周围呢学校啊超市啊公园之类的齐全就更好了,不过没有也没什么关系啦,我身体比较好,每天可以走远一点去买菜。”

“小地方?难道你以后还打算搬到别的城市去?”

“也不是不可以吧。”他保持着拘谨的笑容,“到别的城市去重新开始,相比起现在,会生活得更好也说不定。”

“真是痴心妄想,连租房的钱都要东拼西凑,还想搬到什么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看你只是想逃避大城市的竞争吧,觉得自己在这里会一辈子没出息。”

被Alpha这样一说,许昀也觉得自己在痴心妄想。阿远怎么会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跟他去小地方组成家庭呢?做白日梦也应该有点分寸才对。

尽管只是被问到后随便聊聊,许昀依然羞愧得抬不起头。

还在失落的时候背忽然被搂住了。

李尧远把两支烟都掐灭,想用深吻来压过听到他想离开的失落情绪。许昀头晕目眩,呆呆地忘了躲开,直到背后的手缠绕上来。

“可惜现在是冬天。”Alpha恨恨地说,“不能在这里做。”

许昀面红耳赤地听着,一点意见也没提,也没表达任何不满,只是很顺从地被Alpha吻着、摸着,甚至到后来还坐到他腿上,两个人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

午饭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胃瘪瘪的,心脏却很涨。感冒状态下鼻塞着不通,只好全程张着嘴,在接吻的空隙用嘴巴呼气吸气。

这个吻弄得李尧远心痒难耐,拉开他以后微微地粗喘。许昀则痴痴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要、要回去吗?”

指节紧紧地扣在一起,掌心都出了汗。李尧远没回答,反而换了个更深的角度吻上去,从颈间一路吻到下巴再到嘴唇和鼻尖,把许昀整张脸都吻得湿湿的。许昀脖子微微后仰,大脑出现缺氧的症状,羞耻心也跟着没有了。

虽然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不应该接吻接成这样,可是实在太想靠近眼前的Alpha。难怪别人说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很疯狂,许昀觉得自己也疯掉了,完全把廉耻心之类的抛在脑后。

开车回到他租的那间小房子,李尧远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发泄,连他病了这件事也顾不上,反而觉得比平时高一些的体温抱起来格外舒服。

床板一直叫到半夜,许昀也叫得嗓音嘶哑,喉咙痛得不得了。

做完以后Alpha倒头就睡了,许昀没办法这样黏黏地睡下,只好艰难地爬起来去洗澡。热水打在身上皮肤都有痛感,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掐痕,证实刚刚经历过多激烈的性*。

他扶着瓷砖慢慢吞吞地搓洗着自己,一边洗一边觉得太阳穴的神经牵扯着疼,像是有谁生生抽出来又用刀刮了几下。

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换上长袖长裤睡衣,再掀开被窝躺进去。里面暖暖和和的,充斥着Alpha的体温。

闭上眼睛没多久,Alpha在黑暗里转过来,手熟练地伸进睡衣下摆,然后摸向熟悉的地方。

“还要、还要做吗。”许昀轻声问。

身后的人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把下巴抵在他肩上蹭了蹭,头也很依恋地埋进去深嗅。

“你香香的……”半晌才终于咕哝了这么一句。

许昀呆了一下,慢慢握住腰前的那双手,一点点抚摸他的骨节,好久好久都舍不得松开。

好像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和阿远还会有这么一天。这样胸口挨着后背,静静地踏实地躺在一起,搭在身上的胳膊把自己抱得很紧,心跳声也近在咫尺,仿佛闭上眼睛就会过完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