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给我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今天完结算是给大家一个惊喜吧,到这里结束我觉得足够圆满,希望你们也会喜欢。PS,番外已经在写了,不会少,而且有存稿了,欢迎监督、催促、鞭打。

这个秋天软塌塌的,风也仿佛老天爷打了个慵懒的哈欠,不像以往那样单薄中透着刮骨的萧索。

在培训班上了两周课后,正好赶上三天的公共假期。梁泽本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谁知刚睡了一个懒觉,吴恪就忽然通知他要出远门。

“收拾一下东西,下午我们回老家去。”

“回老家?”

走到房门口,见吴恪在系领带,梁泽眼神有些迷茫,“穿得这么正式,是要回去见什么人吗?”

不会是高中班主任吧,不要啊。当年老班就常明里暗里敲打他:“有些平时不努力学习的同学,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要总影响其他人学习,更不要把好苗子带坏。” 现在要是知道他挪到好苗子家的地里长着了,大概会气得吐血吧。

“嗯,见一个人。”

“老同学?”

吴恪没答,回身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

呃,低头看到自己的休闲装扮,梁泽有点自惭形秽:“那我也穿得正式点?”

“不用,你穿得好看点。” 并且强调,“别太孩子气。”

好看点,但不能太孩子气,这是什么要求。梁泽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照办。

他自觉品味不够,最后是请吴恪帮忙挑的。走到穿衣镜前,前后左右都照了照,领子立起来又翻下去,觉得自己长得好像不赖,起码不至于给吴恪丢脸。

虽然路程并不很长,但一个人开车还是会很辛苦。梁泽怕吴恪犯困或是太疲劳,一路上都在想话题聊天。

“阿恪,我们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回去看看。”

都离开好多年了,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回去看看?

察觉身边的目光停留了许久,吴恪转首,车速也不由得放缓,“怎么了。”

“没怎么,” 他注视着吴恪的侧颜,“就是觉得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是吗?”

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嗯。” 梁泽牵了牵嘴角。

大概是天气比较好吧。秋高气朗,风轻云淡,身边还坐着一个他。降下车窗拧开电台,吴恪无言地吹着风。梁泽在旁边,先是小声哼歌,后来仰头打瞌睡。

抵达目的地,他被吴恪的声音叫醒,“到了。”

“嗯?啊……”

拿手背蹭干净嘴角的不明液体,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脸,发现身上盖着吴恪的西服外套,而且已经被自己的手臂压皱了……

“到了啊?这里是——”

转过头,外面竟是墓地入口。

整整三个小时的车程,阳光已没有出发时那么耀眼,它沉默而内敛地洒在这片寂静之地。

在山脚下买好花后两人拾级而上,朝墓地高处慢慢走去。因为始终注视着前方,吴恪连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没察觉,直到梁泽轻轻喊了他一声——

“阿恪。”

转头,梁泽目光中饱含某种情绪,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

“怎么?”

“今天不是扫墓的日子。”

的确不是。

早不过春分,晚不过夏至,很少有人挑现在这种时候来扫墓。不过吴恪不拘泥这些,“清明节我有事没能过来,现在清静,正好来看看。”

是这样吗?

梁泽喔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奶奶了吧。”

吴恪沉默不语。

山上的湿度比较高,空气也比山下凉,一路上两人却走得浑身发暖。

“到了,就是这里。”

很偏的一处地。

当初安置时吴恪囊中羞涩,又执意不肯拿父亲一分一毫,所以只能一切从简。墓选在拐角的一个背荫处,周围的 “邻居” 都有供奉鲜果和糕点用的盘碗,只有奶奶这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不过奶奶的样子是最慈祥的。

照片里的她还跟以前一样,笑容满面,两边颧骨肉鼓鼓,耳朵上戴着珍珠首饰。梁泽静立墓前,想起有一次奶奶把腿摔坏了,需要他跟吴恪轮流背着上下楼梯。放到别的老人身上兴许会唉声叹气,她却不,她总是特别满足地说:“我比他们都有福气,两个大孙子都孝顺懂事,将来还要赚钱养我呢。”

奶奶就是这样乐观慈爱的一个人。

梁泽以为吴恪一定是想她了,一定是有话要跟她说,所以才会开这么久的车来这里。

没想到吴恪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把枯枝和落叶捡开,把照片上的灰擦干净,然后就站在墓前沉默着,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梁泽在他身后,看着地上的身影慢慢拉长,最后跟旁边的树干渐渐重合在一起。

这是最安静的一次扫墓,无香无烛,无声无息,唯有草间的风跟叶隙的光。

下山时梁泽还是走在后面,他怕吴恪有心事,所以也没有开口打扰。到半山腰,吴恪却停下来,主动牵起他的手。

十指紧扣。

周围人不多,梁泽的心仍漏跳了一拍。

“可以吗?”

这样…… 是不是不太尊重。奶奶如果还活着,也许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低头看向牵在一起的手,他觉得他们在做一件不被祝福的事。

“还是各走各的吧。”

“我已经告诉过奶奶了。” 吴恪却面不改色地下楼梯。

梁泽微怔:“什么时候?”

“刚刚。”

所谓的在天有灵,大概就是不必出声也能听清最亲的人心底的话,毕竟那是她生前最疼爱的孙子。

“我以为我不会再有勇气回这里,因为我没有信心告诉奶奶,我过得很好。” 吴恪看着前面的台阶,“可是你回来了。”

心里的那个洞从找回梁泽的那一刻开始慢慢填满,失去的勇气也渐渐回来。他终于可以坦然地说,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会过得很好。

梁泽牵紧他的手,很小声地开口,比起说给他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以后有我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再也不离开了。” 又捏捏他的手,“你相信我。”

“我很难再相信你。”

梁泽错愕。

吴恪没有看他。缄默片刻后,脸上却浮现释怀的神情:“不过你以后要是又闹失踪,天涯海角我也会去找你。”

以前没有认清梁泽也没有认清自己,现在彼此坦诚地剖开内心,尝过,拥有过,吴恪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放手。

回到山脚下,本以为就此要打道回府,谁知车却被开回旧住址。

“这房子…… 不是卖了吗?” 梁泽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小洋房。

“改成民宿了,我包了两天。”

六年过去,房子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门口的小径做了个鲜花拱门,院子里还多了刷着白漆的长椅和木桌,大概是为了揽客吧。不过一走进去,里面就大有不同了,不仅家具全新,楼下的厨房还做成了半开放式。

放好东西后两人步行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点速食和啤酒,回到家里一个热饭另一个切水果,简单的事情也变得格外生动有趣。

晚餐吃得很温馨。鉴于吴恪酒量不佳,梁泽原本是不打算让他喝的,可他却自行打开了一罐。

“你确定能喝吗?”

他仰头送入一口,喉结往下滑动:“现在不想着灌醉我了?”

“我——”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什么时候想着灌醉你了?”

不要说得我好像别有居心一样行不行。

一罐啤酒还没喝完,吴恪的呼吸已经重了许多。有的人喝酒是这样的,不上脸,上头,醉没醉全反映在呼吸节奏。梁泽怕他真喝多了难受,剩下小半罐就替他喝掉了。

窗外夜色渐浓,茶几上吃剩的毛豆壳堆成小山,电视节目也进入合家欢环节。

梁泽起来拉紧窗帘,再回身,吴恪已经倒在沙发上。客厅的灯光是淡茶色,他仰面横躺,半边身体侧朝沙发,喉结格外凸出。

走过去近距离端详他,梁泽表情相当轻松愉快,“喂,半瓶啤的而已。”

所以呢。

吴恪掀起眼皮撇了眼:“客厅是不是没开空调。”

“开了,再说心静自然凉,你现在这叫浑身燥热。”

吴恪懒得与他争辩,趁还清醒时洗漱完毕,回到阁楼去了。梁泽收拾好客厅的垃圾,洗过澡才上楼吹头发。

楼梯虽然经过维修,但踩上去还是会吱呀吱呀的响,像老旧的提琴发出的岁月吟音。阁楼的墙上也挂着一台电视,只是尺寸比下面的要小一些。梁泽推开门,吴恪躺在床上看电视,面容倒还是清峻俊朗的,可惜目光暴露了此刻的神志模糊。

听见门响他慢慢侧首,见是梁泽,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梁泽笑了下,爬上床跟他睡在一起。

耳边是如同白噪音一般的综艺节目声音,不高也不低。他们头挨着头,睁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阿恪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做梦梦到这个天花板塌下来,当时头发都吓直了。”

吴恪右臂搭着他的肩,右手揉着他微微软湿的发,神情懒散地应了一声,“为什么塌了?”

“好像是老鼠咬的吧,记不清了。”

“我在不在?”

“什么在不在?喔你说梦里啊,你在,在我旁边呢,我们俩一起被压死的。”

“不是梦里,我是问当时我在不在。”

吴恪靠得近了些,下巴自梁泽的额角擦过,空气中有种能迷惑人的酒精味,以至于梁泽的理解能力直线下降。

“在、你在。当时吓醒之后我一把就把你抱住了,不过你睡得太死不知道。”

“怎么抱的。” 吴恪嗓音沙哑。

梁泽双手穿过吴恪腋下,宝贝一样将人搂紧,埋下头不说话。

“这样抱的?”

听见头顶低声的笑,他闷声:“嗯。”

再然后也没有话了。

吴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手臂给他枕着。梁泽也不贪心,不乱动,渐渐地睡熟了。

到半夜,却被脚踝的麻痒弄醒。

电视机不知道何时被关掉的,身边的吴恪不见了,床尾的天丝被却隆起一处,脚踝好像正在被什么人轻轻地亲吻。

“阿恪?” 梁泽在黑暗里喊了一声,三秒后被中才传来回应:“嗯。”

跟骨的凹陷处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渐渐地又移动到小腿肚、膝盖、腰窝。随着距离的拉近吴恪的动作变得愈发清晰,喘息声隔着被子传到梁泽耳中,带来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

直到衣裤被完全脱掉,梁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有点迷茫地问吴恪:“你——你晚上是故意喝酒的吗?”

“嗯。”

“为了……” 为了做的时候不那么反感?

“为了找回初夜的感觉。” 吴恪哑声说。

只一句就卸掉了梁泽全副力气。

“今天晚上由我主动。”

吴恪引导着他,把他生疏的身体摆出自己想要的姿势,一点一点点燃压抑已久的热情。

这个晚上两人都有种新婚燕尔的错觉。

累到手脚都抬不起来,嗓子也叫得完全哑掉,梁泽在昏睡过去之前掐了自己一把。他勉力睁着汗湿的双眼,两条胳膊挂在吴恪脖子上,尽管夜色深沉还是将人看得很清。

他们终究是走到一起了,像曾经无数次梦到过的那样,美梦成真是这世上最令人头昏的词语。

起起伏伏间,发觉他在盯着自己,吴恪竟然腾出一只手遮挡住他的眼睛。

“我看不见你了……” 他抗议。

“别这样看着我。” 抗议被驳回,“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发挥失常。”

“不赖我……”

梁泽没能完全领悟吴恪的意思,但也不重要了,他隐约觉得那是好话。

曾经没能在年少时做的事,今晚以一种极有仪式感的方式、在有过遗憾的地方实现,那些遗憾也跟着成为完满的注脚。他在黑暗里感受到吴恪的卖力,感觉身体被一点点填满,人也像躺在海浪翻涌的一艘大船上,迷迷糊糊却又无比享受地度过了一整夜。

晨曦初现时,摇晃终于停下。他气喘吁吁地躺在吴恪怀里,许久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翻过身,吴恪闭着眼,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我都饿了。” 他把下巴搁上去,“饿得头晕眼花的。”

时间太长了。

吴恪慢慢睁开眼,视线重合到一起,“又想玩什么把戏?”

哪就算把戏了?顶多算是有潜台词。

“再躺一会儿起来煮泡面吃吧。” 他明眸含笑,“还是老规矩,你做饭,我洗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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