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干就完事儿了

梁青梨沉吟一阵,也不知该怎么跟叁叁解释。

毕竟,梁青梨心里只是浮起了几分疑惑,但却没有实质。

如果拿没影儿的事情说与叁叁听,恐怕只会引起叁叁的不安。

叁叁这人心思不稳,一旦出错又该影响任务了。

梁青梨便道:“你把你跟焉薄晚说过的谎都跟我说一遍。”

叁叁怔住了:“这我哪儿记得?”

“……”梁青梨也很无奈。

高明的骗子一定是可以记得自己编过什么谎,而且早在编谎之前就形成了严密的逻辑回路。

低端的骗子就是没头没尾地扯一个谎,之后又慌不择路地编一百个谎去圆这个谎,搞得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最终雪崩。

而好的骗子则不是滚雪球,而是画圆圈,有始有终,有头有尾,说的假话总在那个逻辑回路之中,前言后语总是能圆上的。

看来,叁叁是滚雪球型的选手呢。

这一点,梁青梨不觉得意外。

他就是想知道叁叁“雪崩”了没。

“那你拣你记得的说吧。”梁青梨道。

叁叁用力地在回忆里搜索,杂七杂八地把跟焉薄晚说过的鬼话又跟梁青梨说了一遍。

梁青梨越听越觉得眉头大皱。

他只觉得叁叁的话里已经存在挺多漏洞了,只是不知道焉薄晚发现了没有。

梁青梨便说:“这样,你今晚见了焉薄晚,就跟他撒个谎。”

“撒什么谎?”叁叁感觉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撒什么谎?”

梁青梨只说:“无缘无故?那你随便找个缘故就得了。”

“这……那我得撒什么谎?”叁叁又问。

梁青梨只说:“随便,就撒一个你自己都不信的谎。”

“我自己都不信的谎?”叁叁感觉更莫名了,“我为何要撒这样的谎?”

“你撒了,就看焉薄晚信不信。”梁青梨说。

叁叁觉得奇怪:“我都不信了,晚哥怎么能信呢?”

“便试试看。”梁青梨道。

到了晚间,焉薄晚狩猎回来,笑着跟叁叁说起,今天打猎的时候遇到一只狐狸。

“我想你也是狐,怕你难受,就把那狐狸给放生了。”焉薄晚说。

叁叁没想到焉薄晚这么用心,心里更难受了:我可不是什么狐狸,我是骗你的……

说到“骗”,叁叁便想起梁青梨白天的嘱托,让他撒个莫名其妙的谎。

叁叁便趁势扯起来:“哦,那个狐狸刚刚来告诉我了。”

“真的?”焉薄晚很惊讶,“你还认识那个狐狸?”

叁叁随口说:“嗯啊,那是我从前邻居,是白狐吗?”

焉薄晚说:“是红狐。”

叁叁咽了咽,便扯谎说:“哦,是啊,他前阵子染色了。”

这谎说出口,叁叁都觉得嘴软。

果真是一个连叁叁自己都不信的谎言呢。

焉薄晚闻言也愣了愣,不知怎么接话。

叁叁打量他几眼,问:“那狐狸真的原本是白的,染色染成了红。你不信?”

焉薄晚失笑,半晌摸摸叁叁柔软的头发,说:“信。你说的我都信。”

焉薄晚柔情似水,却让叁叁一阵愕然:这都能信?

焉薄晚又与叁叁吃过了晚饭,双双和衣睡下。

叁叁却是夜不能寐,第二天起来,又是顶着一对黑眼圈。

而焉薄晚也是一早就出去打猎了。

梁青梨进了营帐,问起叁叁:“如何?”

叁叁郁闷地说:“我跟晚哥说,他昨天遇到的红狐狸是白狐狸染色变的。他说他信。”

梁青梨便点点头:“原来如此。”

叁叁担忧地说:“这也能信?”

梁青梨便说:“你觉得,你晚哥为什么相信?”

叁叁思来想去,道:“大约是失了智?”

“……”梁青梨无奈,“也可能是瞎了眼。”

“瞎了眼?”叁叁摇头,“他的眼神很锐利,不像是有眼疾啊。”

“没眼疾能看上个傻子吗?”梁青梨没好气了。

叁叁思忖半晌,才明白过来:“你说我是傻子!”

“……”梁青梨叹气,“你还不算太傻。”

叁叁却继续问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青梨只道:“但凡人做事,总要有个道理。反常即为妖。”

“嗯,是这个理。”叁叁点点头,又问,“那有什么反常的吗?”

“你就很反常。”梁青梨掰着手指头算,“你第一次附身楚宁,借口说自己是圣子,强娶了焉薄晚,却又不要有夫妻之实。你第二次附身艾青青,借口说是狐狸报恩,但真到要以身相许的关头,你又不肯。难道焉薄晚不会觉得奇怪吗?”

叁叁愣住了:“这……”

“人做事情,都是有道理的。但你做的事情,在焉薄晚看来是没有道理的。”梁青梨摸摸下巴,说,“你两次‘附身’凡人的相同点都是找借口接近焉薄晚。这一点是很明显的。焉薄晚一定能看出来你是故意接近他,而且说要许给他是假的,是骗他的。顺带的,你说自己是狐狸报恩、圣子降世都很可疑。但他却一点都不怀疑,就算你胡言乱语,他都不反驳……是什么原因呢?”

“果然是失了智吗?”叁叁问。

“看他最近在朝堂的谋划可不像失智之人。”

“那是为了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梁青梨分析,“第一,他对你早已起疑,但却隐忍不发。因为你神出鬼没,背后肯定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帮助你。他不拆穿你,只为了查清楚你的动机以及你背后的势力,再伺机而动。”

听到这个可能性,叁叁背后发凉:“他是故意和我周旋?其实一早怀疑我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梁青梨说,“他恋爱脑,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你,根本不介意你的谎言。只要你在他身边就好。”

听到这另一种可能性,叁叁发凉的心又发热起来,半晌却觉得很悲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真的可恶……”

“为什么可恶呢?”梁青梨反问。

“因为我欺骗了他的感情啊。”叁叁眨眨眼。

梁青梨笑了:“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真心换真心,不算欺骗。”

叁叁的心猛然漏了一拍:“你……你怎么这么说?”

“你自己没感觉吗?”梁青梨好奇,“你难道自己喜欢他也不知道?”

“我……我喜欢他吗?”叁叁的心又如鹿撞了。

梁青梨见叁叁一脸茫然,不觉惊讶:A2333比我想象中更迟钝呢!

到底局里是怎么挑人的?

想起局长说什么“局里挑的人都是百里挑一”。

梁青梨也是信了。

一百个人里面也没一个像叁叁那么迟钝的。

叁叁不觉回想起和焉薄晚一起的种种,焉薄晚的一颦一笑,确实都能牵动叁叁的心跳。

然而,叁叁还觉得是因为焉薄晚长得太美了。

难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焉薄晚了吗?

“要怎么样才能确认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呢?”叁叁真心求教。

“咱们都男人。”梁青梨说,“别扯那些没用的。干就完事了。”

说着,梁青梨将分桃膏放到桌子上。

叁叁看着桌面上的分桃膏,明白了梁青梨的意思。

瞬间,叁叁又紧张起来:“如果……我对他不是真心的……或者,他对我不是真心的……却真的干了,岂不是很吃亏?”

“是啊。”梁青梨认同,“焉薄晚亏大了。”

“……”叁叁一下被说服了: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焉薄晚却人美声甜身材完美八块腹肌,怎么看,都是焉薄晚亏了,他叁叁占了大便宜啊!

这有啥好纠结的?

干就完事儿了!

及至晚间,焉薄晚又归来了,见梁青梨守在营帐外,便问道:“狐仙今日如何?”

梁青梨便说:“狐仙今天挺好的。就是……就是……”梁青梨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焉薄晚问道:“就是如何?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梁青梨便说:“就是有人窥视狐仙。”

焉薄晚一听便怒火中烧:“什么人敢窥视狐仙?”

“奴才也没看清楚,或许是误会也不一定。”梁青梨犹犹豫豫的,“看身形……倒是……倒是有点儿像仁孝王。”

“楚楣?!”焉薄晚一听,火气更旺了,“他敢?!”

梁青梨忙说:“说不定是奴才看错了。”

焉薄晚沉下心来细想:叁叁还魂成了狐仙,楚楣应该不知道才是啊?他怎么会来窥视呢?

不错,自从焉薄晚重归朝政之后,楚楣就对焉薄晚多番打听、提防。

如今焉薄晚身边出现了一个狐仙,楚楣想要查探狐仙的底细也是很正常的。

焉薄晚一想到楚楣窥探叁叁,心里就十分不爽。

这个狐媚子老惦记着叁叁,真烦人。

看来,焉薄晚得把叁叁护得更严实才好,绝对不给狐媚子任何机会!

焉薄晚踏入帐篷,脸上的怒色立即消退,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狐仙今天在帐篷里无聊吗?”

叁叁正在沉思,见焉薄晚忽然进来了,吓了一跳:“啊!你怎么就来了!吓了我好一大跳!”

焉薄晚见叁叁是真的受惊了,便问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是……”叁叁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焉薄晚见叁叁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与我听。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您可太帮得上忙了!我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你我分桃。

——只是这话叁叁却说不出口。

说到底,叁叁虽然是来做狐狸精的,但他本人却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大龄处男。

他脸皮薄,也不好意思直接提需求,只讷讷的坐着。

焉薄晚见叁叁低头不说话,更加关心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为难?”

叁叁看了焉薄晚一眼,才说:“我……我在想啊……”

“嗯,你说。”焉薄晚认真地看着叁叁。

叁叁也不知该怎么说。

梁青梨大约也猜到叁叁的困境,便捧着一篮子的桃子进了帐内,放到桌子上。

叁叁看到桃子,忙说:“我想和你分吃桃子!”

焉薄晚也没想到“分桃”上去,只说:“好,我给你削。”

叁叁捉耳挠腮:“不……不是这种桃子……”

“是哪种桃子?”焉薄晚问。

叁叁讷讷的:“就、就不可描述的桃子……”

“不可描述?”焉薄晚想了想,说,“就是你也说不上来是吗?”

说着,焉薄晚扭头对梁青梨说:“小梁子,去把营地里所有不同种类的桃子都呈上来,看狐仙想吃哪种!”

梁青梨满腔生无可恋加恨铁不成钢最后化作恭敬从命弯下腰:“奴才遵命。”

于是,梁青梨把不同种类的桃子都奉到了桌面上。

焉薄晚殷勤地问道:“仙子想吃哪种?”

叁叁看着满桌的桃子,一脸无奈:我真是想peach……

正在此时,楚楣竟然要求拜见皇后。

焉薄晚听见楚楣拜见,立即冷下来了脸。

他想到楚楣意图窥视叁叁(其实是梁青梨编的,然而焉薄晚不知道),自然不愿意让楚楣进入帐中,便说:“我出去见他。”

说完,焉薄晚便离开了营帐,去帐外见楚楣。

楚楣见到焉薄晚出来,也很惊讶,心里又想:果然是“金屋藏娇”,把美人藏在自己帐中不肯轻易示人。

“找我什么事?”焉薄晚冷声问。

楚楣习惯焉薄晚这态度了,仍很恭顺地说:“儿臣猎得了两张狐皮,一张献给了皇上,另一张特来献给皇后。”

焉薄晚闻言大怒:“大胆!你明知我供养狐仙,竟敢猎狐剥皮,还送到我这儿来!”

楚楣还没说什么,焉薄晚就一掌拍了过去。

要说焉薄晚生气,也不至于一掌拍飞王爷。

然而,焉薄晚想到楚楣窥视叁叁、又来送狐狸皮,居心叵测,使焉薄晚怒不可遏。

焉薄晚不善言辞,不太懂得怎么骂人,便是能动手绝不动口,便上来就是一个铁砂掌。

然而,楚楣也不再是逆来顺受的卑微皇子了,身形一动,便闪身避过了这一掌。

焉薄晚一击不成,还没出第二招,侍卫、随从们就跪了一地,大声呼喊:“皇后息怒!”

楚楣也躬身赔礼:“儿臣知罪!儿臣也只是一片纯孝之心,望皇后恕罪!”

焉薄晚打了一掌,已经是很狂妄了。他饶是再嚣张,也不能因为一张狐皮追打一个王爷。

“哼,你既然知错,今天就算了。”焉薄晚冷道,“从今再不许有这样的事情。”

“儿臣明白。”楚楣恭恭敬敬地回答。

旁人看焉薄晚气焰如此嚣张,连仁孝王也丝毫不放在眼里,便知道焉家果然是权势熏天,这个焉薄晚也是飞扬跋扈。

这是要是传到那些文官谏官耳里,又要弹劾焉薄晚了。

不过,焉薄晚也无所谓。

营帐外面闹了口角,营帐里的叁叁却不知道,只顾着和梁青梨商量:“我都跟晚哥说了分吃一桃,他好像不懂啊?”

梁青梨也不好说:焉薄晚虽然是个弯的,但有时候又直得不行。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不顶用。”梁青梨压低声音说,“干就完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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