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距冬天还有两个季度,贺聆之前熬大夜设计的婚戒逐渐推进流程,计划在开冬正式推出。

这个作品承载了贺聆极多的心血,是今年年初他放年假时偶然获得的灵感,开工没多久他就投入了十分的精力,最终成稿。

婚戒以F色顶级钻做成叠层的雪花造型,中间点缀一颗淡水天然珍珠,成品市场价估计在90万,是公司冬季主推的高端奢侈品之一。

因着这是贺聆设计的第一个顶级珠宝作品,他尤为重视,从初稿到定稿,每一个细节他都力求完美,还特地到了制作部,跟负责雕蜡起版的同事沟通注意事项,此后的工序,他也会牢牢紧跟着。

一个面世的作品,凝聚的不仅仅是设计师的灵感,背后还有无数人的精力,不可谓不珍贵。

贺聆可谓情场和事业双收,每天都是笑容满面,就难免有人要眼红。

在公司他有一个不太对付的同事,叫张志和,比贺聆大两岁,和贺聆差不多同时间入职,两人年岁相当,又都是同一个岗位,难免会产生竞争关系,贺聆原先还抱有跟对方做朋友的想法,但相处几个月下来,发现张志把他当成了假想敌,说话含沙射影阴阳怪气,久而久之贺聆也就懒得搭理他。

这次的设计稿贺聆和张志和是一起交上去的,结果张志和的被打回多次,没能争取到公司投入生产,看贺聆是越发不顺眼。

贺聆刚从制作部回来,就听见张志和背对着他跟同事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的,贺聆那个婚戒又老套又没新意,明显就是为了市场”

张志和是典型的看不起大众审美的半桶水艺术家,弄得如今不高不低的局面,对于贺聆,他嘴上不说,但同事都看得出来,他是因为妒嫉而不服气。

贺聆非常能理解他,毕竟没有人会想被竞争对手比下去,但理解是一回事,不代表张志和能背后嚼舌根,他环臂靠在墙上,对看见他的同事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颇有兴致地听张志和越说越冒酸气。

一开始还只是说他的审美俗套,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绕到他的性取向上去。

“我觉得他们那种人的审美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反正我欣赏不来。”

贺聆的性取向在公司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没有刻意隐瞒,大家又都算是半个艺术圈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很是开明,早就司空见惯,偏偏张志和像是抓到贺聆什么把柄似的,嗤笑道,“听说他们那种人玩得很开,也就你们小姑娘容易骗,那种人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们哄得团团转。”

一口一个那种人,听得贺聆直皱眉,同事也赶紧给张志和使眼色,让他别说了,他还滔滔不绝的,“我没说错吧,我听朋友说”

贺聆悄然走到张志和身后,悠悠然道,“朋友跟你说什么?”

张志和惊愕地转身,分明是他有错在先,却大声呵道,“你懂不懂礼貌,怎么偷听人讲话?”

“我只是好奇,”贺聆的目光在张志和身上转了一圈,凝眉道,“不知道你朋友有没有告诉你,你这样的,在我们圈里很受欢迎。”

张志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对付这种恶臭男,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恶心他才是最佳反击方法。

贺聆啧啧道,“不过我审美不好,你在我的审美里是属于最低级的一款,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有几个浑身肌肉的壮硕朋友,最喜欢跟你这种”他垂眸看只有一米七的张志和,“娇小可人的类型来往,志和,你要是有兴趣,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张志和怒道,“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但到底是他理亏在先,没好意思跟贺聆多言,骂骂咧咧地离开。

贺聆很无所谓地对女同事眨眨眼,倒也不生气,张志和跟他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次他把张志和的设计挤下去,不知道还要怎么背后编排他。

但贺聆行得正坐得端,张志和这种小人也就逞逞口舌之快,今天他这番话估计把张志和膈应够呛,短时间内是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贺聆没把这件影响他心情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因为他收到了足以让他阴天转晴的信息。

柏珩约他周末去吃刺身,贺聆没有再端着架子拒绝,欣然答应。

贺聆以前交往的对象都不需要他花心思去攻略,他长得好,性格也好,通常都是一个眼神暗示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甚至无需开口,对方就会反过来追求他,轻而易举就确认关系。

柏珩是个意外,贺聆愿意多花些时间陪他玩追求游戏。

他后腰的纹身已经消肿,说不定这一次能有突破性的进展。

刺身店坐落在一座很隐秘的私宅,赴约前贺聆特地上网查了一下这家店的资料,开店的老板是个日本人,之前在日本一家著名的刺身店面做掌厨,前些年来中国开店,刺身师傅名气颇高,慕名而来的客人不少,但因为每月招待的名额有限,现在预约已经排到了明年三月份。

贺聆看着人均七千的消费价格,再一次感慨,中国不缺有钱人。

到达刺身店时接近六点,柏珩已经在等他了。

店面每次只招待一桌客人,且都由大师亲自操刀,学徒领着贺聆和柏珩到店里一张木色方桌前坐下,前方是待上桌的食材。

不多时,刺身师傅就从因着印着海日的幕布后出来,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白色日式对襟,操一口口音奇怪的中文,贺聆朝他笑笑,转眸问柏珩,“你常来吗?”

“是我姑姑介绍的,她来得比较勤。”

“你跟你姑姑说是和我出来的吗?”

贺聆私心不想那么快让柏家人知道他跟柏珩来往。

“我说请好朋友吃饭,她就把预约的名额给我了。”

两人正说话间,学徒已经把瓷盘端上来,大师朝他们抬了下手,铿锵有力道,“卤蛋海胆鲑鱼籽芥末。”

贺聆其实是正宗的中国胃,对刺身之类的兴趣缺缺,但还是很给面子把咸甜辛辣说不出味道的东西吃进嘴里,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转眸一看,柏珩倒是细嚼慢咽,像是在品味,要不是当着人大师的面,他真想问问柏珩这玩意真的好吃吗?

而柏珩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明显会错意,略显羞涩地笑了笑。

接下来上桌的就更是让贺聆有点食不下咽,腌制的生火鸡肉和鹿肉、秋刀鱼卷茄子,他硬着头皮吃下去,还好有莲藕豆腐汤和炒饭拌蟹肉供他填肚子,也许是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并不高涨,吃到最后,大师深受打击,用别扭的中文问他是不是不合口味。

贺聆讪笑着,“没有没有”

他从小就被家里人教育不能吃生食,已经成为他觅食的准则了,面对太多生食,他难免不习惯,柏珩却习以为常,一口一个吃得轻松。

等出了刺身店,贺聆顿觉吃了个寂寞。

柏珩神情略显失落,咬唇问他,“我是不是搞砸了?”

贺聆当然舍不得他难过,开玩笑道,“你带我来吃这么贵的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到底,他跟柏珩的世界天差地别,口味不同很正常,贺聆家境小康,虽然不愁吃穿,现在赚的也不少,但绝不会闲着没事花几千一万来吃这两口,这些日子柏珩跟他相处太随和,脾气又柔软,没有一点少爷脾气,他险些就忘记柏珩的出身了。

但他没怎么把这些差距放在心上,如果谈个恋爱要考虑这么多的话就不是他贺聆的风格了。

柏珩还是委屈的模样,显然贺聆善意的谎言并不能让他开心。

所以贺聆决定做点让彼此都能高兴的事情,他趁着夜色,轻轻勾了下柏珩的手指,“你还有礼物没验收,我们去车上拆礼物好吗?”

他故意把声音放得低缓,听起来暧昧旖旎。

柏珩被勾住的手指触电般颤抖了下,饱满的下唇抿紧了,在贺聆泛光的眸子里,红着脸轻轻点了下脑袋——

小柏(脸红:拆礼物,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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