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扑倒白檀

白檀便道:“正有此意。原本就会在这儿呆一晚。”

明堑将“正有此意”四个字听进去了,更觉得此人居心叵测。

但是,明堑还是不动声色,默默看向池杏:“你怎么说?”

池杏说:“我原本就是约了白檀来住一晚的,应该没什么吧!你有任务的话就先去。我不打紧的。”

明堑越听越觉得不是个事儿,但还是没有多言,假装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别墅。

明堑一走,池杏就开始和白檀套近乎,又说:“你家在哪儿啊?离这儿远不?我找天也上你那儿看看去?”

谁知,白檀虽然和池杏关系好,但仍然摇头,说:“象牙塔不允许巫师协会以外的人进入。”

“不允许巫师协会以外的人吗?”池杏丝毫不气馁地说,“没关系,我又不是人!”

白檀噎了一下:“……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不过,白檀还是没有轻易被绕进这个“我不算人”的逻辑里,只是说:“但也需要巫师协会高层的批准。”

池杏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白檀您是整个巫师协会地位最高的大巫!现在看起来,怎么就一点儿自由的没有呢?”

白檀微笑道:“所谓‘大巫’不过就是一个虚名。至于自由……无论是任何人,地位多高或是多低,都无时无刻不处于牢笼之中,根本没有谁是完全自由的。”

池杏却道:“虽然没有完全的自由。但按照程度上来说,出行都那么麻烦,也是非常不自由的表现吧?”

白檀平静地回答:“我可以选择不听从他们的安排。但我没有作出这个选择。这也是一种自由。”

池杏也没听太明白,只能估摸出白檀的意思。按照白檀的能力,如果决定不理巫师协会的规定,那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但他选择听从规矩。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他自己选择了“不自由”,这也算是一种“自由”……

池杏拧了拧眉,忽然想起明堑来,长叹一声,说:“明堑明明有能力摆脱家族的束缚,但在脱离家族之前却一直过得很不自由……你认为,这是他的一种‘自由’吗?”

“大概不是。”白檀道,“他处于一种无形的‘束缚’之中。他是不自由的。”

池杏发现白檀对于这件事不太避讳,十分坦然。池杏少不得大起胆子来,追问道:“束缚?是什么束缚?你说过,小时候曾为他除过煞气……和这个有关系吗?”

白檀坦诚地回答:“是的。我记得,当时我的老师父还在,他命我给天煞凶兽施下禁咒,使他规行矩步,服从社会的约束,不至于沦为反社会的杀戮机器。”

池杏原本就大概知道这件事,但如今从白檀口中听来,才算是真正确信。

明堑作为天煞猛虎,幼年的时候就十分凶悍。花斑夫人也是个不会带孩子的,差点搞出血案。花斑夫人带明堑去巫师协会求助,当时还在世的老巫师自感无力,便推出了同样是孩子的白檀进行封印仪式。

虽然当时白檀还很年幼,但却是天才儿童,在老巫师的指点下成功地给明堑设下禁咒。这个禁咒一直束缚着明堑,使明堑成为猫一样温驯的虎。无论遭遇到什么,都逆来顺受。

白檀沉吟半晌,又说:“如今想来,我也有点儿后悔。当时的我年纪太小了,并不知道该怎么设限。更不知道一个心理禁咒可能对一个生物造成多大的影响。”

池杏想起明堑过去遵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规则,忍不住问:“你到底给他设了什么禁制?”

“老师父叫我要让他规矩、文明、温和。我当时其实对这些事物本身也是一知半解,所以……”白檀说到这儿,还有点儿脸红,便道,“我先给他立了一条‘要听妈妈的话’……”

“……”所以这就是明堑一直被花斑夫人虐,还对花斑夫人那么孝顺的原因吗?

白檀道:“后来,我又根据虎族的意思,加了一条‘遵循虎族族规’。之后,我又拿起一本思想道德修养课本,念了一些‘诚实’‘正直’‘勤劳’‘勇敢’……之类的价值观。”

“……………………”池杏无语了好一会儿,憋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问,“那不能进行婚前X行为是咋回事呢?”

白檀没想到池杏会问这个,苍白的脸庞上染出几丝红晕,十分不好意思地回答:“呃……我们巫师的道德规范里也有这一条,我就顺便念出来的。其实我当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草,居然是这样。

池杏仍忍不住问:“那为什么黑明堑并不遵守这些规则?”

白檀回答:“黑明堑是黑巫力点化的灵体,不受纯白之力影响。”

“可是为什么……”池杏顿了顿,“白明堑现在也……”

那些勤劳勇敢的池杏不敢说,但“婚前X行为”已经行过很多次了。

白檀截口道:“也不受我的规则约束了,对吗?”

池杏惊愕地睁大眼睛:“你看出来了?”

“是我自己下的禁咒,我总是能有所感应的。”白檀微微一叹,“他现在已经不受规则的约束了,我能感觉得到。”

池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檀却自顾自说下去:“这也是正常的。本来我也不希望他一辈子遭受这样的约束。现在看来,他也没有任何反社会的倾向,倒是挺好的。我想,也许他在之前已经建立了健全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所以现在即使没有约束,也仍然是天真、善良的大猫吧。”

白檀都不知道,真正天真的是自己,这“善良大猫”兜里还揣着?准备对付他呢。

池杏蹙眉,问:“他是凭什么力量冲破禁制的?”

“心理禁咒十分强大,设下的时候使人无知无觉,但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池杏想到黑檀的教诲,不自觉地截口道:“那就是如果受咒者察觉到咒术的存在,禁咒就会出现松动……如果受咒者意志力足够强大,即使不会巫术也能将禁咒解除。”

“没错。”白檀看着池杏,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又说,“你也懂得这个?”

池杏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了!我忘了我是妖兽,可不能会这个啊!

池杏脸色没变化,假装平淡地解释:“因为我也有听说明堑中了禁咒的传闻。所以我特别去打听了一点相关的资料……这应该不犯法吧?”

“不必紧张。”白檀温和地说,“我不反对妖兽学习巫术。”

池杏的心反而更紧张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是他看出来我会巫术了吗?

池杏压着忐忑的心跳,表面上神色如常地和白檀聊天,聊了一会儿,就带白檀去客房,帮他安顿。

池杏想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白檀自己邀请他去象牙塔。现在看来,这个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说,就只能执行PLAN B。

所谓的“PLAN B”,就是偷摸进塔。

完成这个的第一步,就是确认象牙塔的位置。按照黑檀的推断,象牙塔应该在某个隐藏的空间,可不是什么打车能到的地方。前往象牙塔的最佳方式应该是特定的传送阵。而白檀身上一定有这么通往那个空间的线索。

问题就是,白檀全身被保护结界包围,要怎么样才能摸到他身上去呢……?

——这就得靠黑檀了。

池杏暗中给黑檀发信息:“启动PLAN B。”

对自己已被盯上懵然不知的白檀在客房里放松地呼吸着,打开窗户,远眺山岚的景色。经常被闷在象牙塔的他,很少有这样亲近自然的时刻,心情也愉悦不少。

正在他放松的时候,一抹黑影从墙壁上爬出,像是蛇一样灵活而快速地朝瘦弱的白巫师爬去。

几乎是黑巫力出现的一瞬间,白檀就感应到了。

他猝然回头,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弧度,发梢在阳光下反射出明媚的光泽——每当他运用起白巫力的时候,身上总会镀上这么一层似有若无的白光。

“真是刺眼的光泽。”身为黑巫师的黑檀最讨厌这样的光了。

白檀口念咒语,白光变得更强,他像是油画里的神一般,全身皮肤都透出白琉璃般的光泽。

在白光影响之下,黑影现出原形——赫然就是暗巫的样子。

夺舍了暗巫,黑檀也敢大咧咧地出现在阳光之下了。

“是你。”白檀沉声说。

黑檀背上了“暗巫”的锅,举起“暗巫”常用的武器,大力劈向白檀。

白檀站在那儿就能感觉到黑檀的来势汹汹,心念数转,说:“你不是——”

白檀还没把话说完,就见池杏扑出来,化作妖狼原形,护在白檀身前,反装忠地大喊:“暗巫!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黑檀没有池杏那么大戏瘾,也不接话,更不想说台词,沉默地举起刀就往白檀身上劈。白檀手中结法印,在结界内伺机反击。却不想面对黑檀的攻击,白檀惊讶地发现屏障竟有些力不从心,黑檀大刀挥出三五下,白檀的结界就出现了无法修补的裂纹。

白檀心下暗惊:如此厉害!

他忙祭出法杖,口中念咒,一道雷光立即飞出,往黑檀身上劈去。黑檀以大刀抵挡,虽然身体不受伤,但仍被逼退两米远。

池杏是见过这一招的,就是这几道雷差点没把黑明堑劈成焦明堑。

池杏听白檀念念有词,知道他下一招要来个五雷轰顶,不知现在还没恢复全盛期的黑檀能否抵挡。池杏忙叫起来:“啊!打雷!我好怕!”

白檀怔然,嘴中中断了施法:“怎么了?”

池杏说:“我就是想起了当年……”欲言又止。

说起当年,白檀顿感愧疚,便多了几分迟疑。

黑檀趁势举刀再次扑来,刀举至半空的时候,雷光闪动——原来刚才他竟吸收了白檀打出的雷电!

黑檀飞到天花板那么高,大刀自上而下,裹挟雷霆之势,从白檀结界的穹顶乍然劈下,只见雷光电闪,那由百名巫师倾力研制的、保护了白檀多年的结界轰然塌陷,白檀柔软的肉身暴露在空气之中。

唯恐白檀会闪躲,池杏赶紧扑到白檀身上,嘴里喊着:“我来保护你!”

白檀大受感动,手指微动,给挡在自己面前的池杏加了一层保护障,又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池杏戏瘾大发,饿狗要饭似的吼:“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我要是走了,怎么给你拖后腿?

明堑一直潜伏在客房的屋顶,因为他潜行技能点满,所以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然而,他倒是能把下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包括白檀的结界破碎,以及池杏的“要死一起死”。

明堑十分担心池杏的安全,但又免不得红了眼:他对奸夫竟情深至此?生死不离?

虽如此,明堑还是选择救老婆——顺带救奸夫。

谁叫老婆要和奸夫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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