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更合一·白加黑

【过去时间线·五年前】

精英巫师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到了池杏家里,企图用白巫术好好教黑明堑做人。

谁知道,这不过是给黑明堑多一颗脑袋当毛线球玩儿而已。

精英被打了一个,又来一个,来来回回的,统计已经来了五六个了。

黑明堑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巫师一个个来找虐呢?他们是不是有特殊癖好?这儿是他和漂亮宝贝的爱巢,可不是什么奇怪的虐爱体验馆。如果真的要来体验,也该提前预约吧?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门,对于黑明堑而言也是有点儿困扰呢。

当然,池杏对此最困扰。

毕竟,黑明堑还能从虐打渣渣之中得到些乐趣,但是池杏呢?池杏啥也得不到,还得负责善后。

房子塌了、家具坏了,全都要池杏自己修。

池杏都气死了。

下次巫师再来,池杏揪着他们的耳朵说:“帮我把房子收拾好了再走!”

于是,上门挑战的巫师们被黑明堑毒打一番后,还得被池杏支使着当家政和维修工人。

万幸的是,白巫师本来就擅长修复、治愈,所以被打残了之后可以恢复过来,帮池杏修复家居也是很有效率。

犹如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送一个,送了一打精英巫师之后,大巫师终于相信了“天煞妖兽真的很强”这个事实。

这让大巫师更为不安:放着这么一个强大的黑化妖兽在外面,委实令人不安啊!

为此,大巫师不得不去求助白檀大巫。

白檀大巫如外界所言,是“洗脚都用灵泉水”的养尊处优之人,平时基本上不会离开巫师塔。白檀大巫所居住的“巫师塔”被许多巫师私下戏称为“象牙塔”。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最直观的原因是白檀的巫师塔是一座象牙白的高塔,线条流畅,色泽优雅,就像是象牙雕琢的珍品一般。

此外,更因为白檀大巫自出生起,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一栋华丽精致的高塔。

白巫师和黑巫师势成水火,虽然这一个世纪里,白巫师的势力更大,但还是时常被黑巫师嘲笑,他们白巫师只是以多欺少,不过是鬣狗之辈,永远培养不出像黑檀那样的非凡人物来。

巫师协会也一直以此为心病,祭司大人主张成立一个“白檀计划”,协会推算出最佳的时间、地点和基因组合,利用科技手段,制造出一个时辰八字绝佳、基因组合牛逼、并在风水宝地降世的试管婴儿,取名为“白檀”。

巫师协会的推算没有出错,白檀一出生便芳香满室、红光满天,符合种种气运之子降世的征兆。祭司大人也从小小婴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充沛的天生之力。

巫师们喜不自胜,对这个婴孩寄予厚望,同时也是珍视无比的。

然而,他们很快又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培育白檀的时候,光顾着软件上的参数,忘了强化他的肉身参数了。

作为一个脆弱的婴孩,承受过高的灵力,导致他的身体比一般人都孱弱。

巫师们纷纷拿出珍贵的妖骨、铭刻上充满守护力的咒文,搭建出一座“象牙塔”,用以保护这个被选中的婴孩。

白檀从小就生长在象牙塔之中,由虔诚的侍者侍奉,被忠诚的守卫保护,同时也被当代最优秀的巫师教养长大。

众所周知,象牙雕塑十分娇气,不能摔着、不能挤压磕碰,怕火烧、怕水浸,甚至连风吹都可能引起氧化。

而白檀大巫也是一样的。

随着年岁渐长,他的灵力越来越强,身体却越发虚弱。

他很强,动动手指头,就能引动雷电摧枯拉朽飞霹雳。

他很弱,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那根细细的脖子掐断。

在一定的距离外,白檀大巫是神一样的存在。

但只要能接近白檀大巫,那么他就是能被随便捏死的蚂蚁。

因此,任何人都不被允许靠近白檀大巫。

白檀大巫也几乎从不出门,一直在象牙塔里修炼巫术。

也是因为这一特性,大巫师才不想随便惊动白檀大巫。

他派了一打精英巫师出门,通通被拧掉了头,他才不得已拜访象牙塔,请白檀大巫出塔。

白檀大巫站在高耸的圣坛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人工皮草,蓬松柔软犹如狐狸的尾巴包裹着白檀瘦弱的身体,衬得他一张脸更为苍白小巧,犹如一朵怕寒又怕热的小苍兰。

只是,按照“任何人不得接近白檀大巫”的规定,远远的站在台阶之下的大巫师并没有看清白檀大巫的容貌。在他的角度上看,只能见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白梅一样傲然挺立在琉璃世界。

“事情就是这样……”年过花甲的大巫师向这位年纪轻轻的青年巫师低头汇报着情况。

“头都被拧掉了?”白檀大巫问道,声音轻轻的,有气无力,但吐字依然清晰,“那他们都活着回来了?有没有什么损伤?”

“头虽然被拧掉了,但是也被安回去了。”大巫师低着头回答,“因为巫师们有治愈法术,因此都平安无事。”

“那么说,天煞并没有下杀手。”白檀大巫说道。

大巫师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分辨:“可是巫师们都遭到……”

“虎族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妖类,更何况是天煞凶兽。你们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住宅并发起攻击,难道还指望他扫榻相迎吗?”白檀大巫问道。

大巫师讷讷不能回答。

白檀大巫继续问道:“你们去的是民居,那你们去打斗,有没有损毁民宅、伤及平民?”

“没、没有,我们都注意着呢。”大巫师赶紧分辩道,“在天煞的居室四周都有屏障法阵,没有伤及旁人。打斗的时候不慎打坏的东西,也都赔偿、维修了。”

“只是打坏了一些家具么?”白檀大巫问,“没伤到其他人?”

“没有、没有。”大巫师说。

白檀大巫道:“那算是很有分寸了。”

大巫师苦笑道:“我们协会的巫师当然有分寸……”

“我是说天煞凶兽。”白檀大巫缓缓说,“你不觉得很难得吗?”

“……什么?什么难得?”大巫师觉得自己仿佛没跟上白檀的思路。

白檀大巫只说:“寻常虎妖好勇斗狠的时候不管不顾,毁掉一片山林都是常事。但是,那天煞凶兽打架却只坏掉几件家具,这么有分寸,不是很难得吗?”

大巫师也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只讷讷半晌,才说:“可是……可是……那可是天煞凶兽!”

“就是天煞凶兽,才更难得。”白檀大巫淡声说,“既然人族和妖族已经达成和平协议,就该和睦相处,不要带有色眼镜去看待彼此。既然天煞凶兽没有危害性,我们就不该去打扰他,更不应主动攻击他。不然,就是有理也变无理了。我们是人类,原本也应该比妖兽更讲理一些才对。”

大巫师本来是来请白檀大巫去教训黑明堑的,竟然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被白檀大巫教训了一通。

大巫师一边腹诽“这个白檀真是待象牙塔待傻了吧”,一边唯唯诺诺:“是的,您说得对。”

最后,大巫师灰溜溜地离开了象牙塔。

【现在时间线】

虎神山那儿有一条河涧,在这个季节晚上会有不少萤火虫。

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是一个个活动的光点——这就像是激光笔射出的红点,对于猫儿来说简直是致命诱惑。

四只大猫追着萤火虫扑来扑去,也不是真的要扑杀萤火虫,就是扑着玩儿。

池杏始终很难理解猫咪的各项乐趣,但他看着爱猫欢乐的样子,他就高兴。

白明堑从来都是比较严肃古板的,现在扑起了萤火虫,倒多了几分活泼,看着让池杏高兴。

明德本来就是憨憨,扑得极快活。而明宝珠也扑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恶毒女配还要耍阴招的任务。

子车看着宝珠大小姐居然开始认真地扑虫子,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知道咳嗽两声,提示说:“一百只萤火虫呢?得扑到什么时候?也太累了吧。”

没有猫理他。

子车只得大声提示明宝珠:“宝珠,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明宝珠竟是扑入迷了,没理解子车的意思,反而驳斥说:“你自己不行别扯上我!我才不累咧!”

子车:……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吗?

明堑停下来,问子车:“你累了?”

子车用手扇了扇风,说:“有点渴……”

明德说:“子车你傻啊,在河边说口渴?简直就是站在马桶面前被屎憋死吗!直接喝河水不行么?”

子车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被明德用看智障的眼神凝视。

子车摁了摁发疼的太阳穴,说:“河水不干净,附近有没有什么有饮用水的地方?”

明堑想一下,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猎屋,是给贵族打猎的时候休息用的。”

子车就等着明堑说这个呢,忙点头:“对,我想起来了,那儿有饮用水还有食物,要一起去歇一会儿吗?”

池杏对扑萤火虫没什么兴趣,听到有吃的,倒是眼前一亮,便说:“好啊,去坐坐呗。”

明堑听池杏要去,便也要一起去。明宝珠听到明堑要去,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来,便也说要一起去。剩下明德也不好一只猫孤零零留在这儿扑虫,便也一起去了。

猎屋是一座两层洋房,平时无人料理,但在这样的节日,自然是打扫好的,也有佣人在这儿守着。既然说是“佣人”嘛,那就都是人类。因为猛虎信息素霸道,所以虎神山多数请闻不到信息素的人类做帮佣。

他们也不会觉得“我是万物之灵怎么可以去伺候老虎”,更多的是觉得“当大猫铲屎官月入过万?我可以!”

他们一般招来的都是对猫科很有好感的人类。

按照调查,喜欢猫科的人类不在少数。这一点让猫自己都很困惑。

四猫一狗到了猎屋去,佣人上前端茶倒水,殷勤备至。

明宝珠想伺机行动,眼珠子溜溜的转,就想着怎么下手。

子车见明宝珠一点儿也不机警,犹如游戏遇到猪队友,恨不得抓着她的手替她打了这一局。但是偏偏不可以。

子车可不想惹一身骚。

他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便站起来,跟佣人说:“屋子后面的小花园打理得怎么样?带我去看看吧。”

佣人答应着就带子车到后花园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明宝珠、明堑、明德还有池杏。

明宝珠趁着子车说话引起大家注意的时候,转头在水杯里下药。

看着桌面上被下药了的水杯,她咬紧后槽牙,有些忐忑地等待下一个步骤。

就在这个时候,室内灯忽然咔擦一声断了电,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暗黑的房子里,涌动起黑巫术的阴森气息,窗棂被阴风吹动,发出呼呼之声,如泣如诉。

弱鸡人类帮佣吓得尖叫:“啊啊啊啊啊……”

“你别怕啊。”池杏安抚道。

佣人呜呜叫道:“好可怕啊!”

池杏说:“就是停电了、窗外有风声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停电和风声倒是还好。”佣人说,“就是灯一灭,你们的眼睛都发光好可怕呜呜呜……”

原来屋子暗下来之后,明堑、明德、明宝珠、子车和池杏都没怎么受影响。作为猫狗,他们在黑暗中是能看见东西的。

然而,在人类的视野里,灯一灭就是全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就看见他们几只妖兽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特别吓人。

明宝珠不解地看着子车,似乎在说:我们的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啊?

子车也露出惊愕之色。他能感受到黑巫术的气息,证明这不是普通的停电。

明宝珠低声说:“现在可怎么办?子车,还喝水么?”

现场的妖怪都是听觉灵敏的,明宝珠虽然低声说话,但大家都听得见。听见明宝珠的话,明德立即暴躁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喝水呢?现在明显是有暗巫师在搞事情!”

众所周知,十个暗巫师大约只有一个是正常人,其中八个都是仇视妖兽的,再剩下一个就是黑檀大巫那种喜欢妖兽喜欢到要日的。按照概率来说,他们应该不会遇到那个正常人。

明宝珠养尊处优,从来没遇到过暗巫师,因此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的?我们这儿有四个高能大妖呢!”

池杏咳了咳,说:“是五个,宝珠小姐是没算上我?”

明宝珠说:“不,我是没算上我自己。”

“……”池杏噎住了。

明宝珠说:“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有笔数。”

“……”池杏:这位脾气娇纵的大小姐令人意外的有自知之明呢。

黑暗中走出来一道人影,几团幽绿的萤火环绕在他的身边,照亮他鸦黑的长袍、以及苍白的脸颊。

看清了来人的脸后,池杏惊呼一声:“……暗巫?!”

暗巫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了,池杏先生。”

【过去时间线·五年前】

在经历了一打巫师上门挑衅后,池杏家又风平浪静了好一会儿。

被这么搅和了一通,池杏也觉得很不快,去了特殊部门找老魔羊问情况。老魔羊只道:“我也早和你说了,巫师协会那群人会来找你麻烦,也叫你小心些了。”

池杏问:“你叫我小心什么了?”

“我不是叫你小心别让明堑打死人吗?”老魔羊见池杏忘了,便关心地追问,“可没有打死人吧?”

“当然没有。”池杏说道。

“那就好。”老魔羊点头,“那群巫师和我们妖兽其实差不多,只要没打死,身上还有灵力就能够痊愈。所以嘛,把他们打残,既不用负法律责任又不用觉得亏欠,真是爽歪歪呢。”

“?”池杏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草食动物,心里刷新了对羊这种生物的看法。亏他还一直觉得羊是逆来顺受的温顺物种呢。

老魔羊又说:“我见过那个白檀大巫几回,有点摸清他的性情了。只要天煞不伤人,他就不会出手。只要白檀不出手,巫师协会其他的人对你们而言都是杂碎。”

池杏点头,说:“我也不懂为什么你们人人都说明堑是凶兽?我看他性情和顺,从不主动伤人,也没有什么毁灭世界的危险想法。是最和气不过的了。偏偏那群巫师非要来挑衅他,黑的走了来白的,也不怪他不爽的。”

“所谓狮子老虎豹都是‘凶兽’——这是从人类的角度定义的。至于‘天煞’嘛,所指的是‘千年天煞之气’,属于一种非常强横的自然之力,本来就是流动在妖界的一股气,能滋养妖界,每一千年会溢出一次。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涨潮现象’,每一千年,这股天煞之气就会涨到一个临界点,而后溢出。多余的天煞之气会选择一个最强健的妖兽身体寄宿,随着妖兽的生老病死,这多出来的天煞之气也会自然消化。”老魔羊温声解释说,“因为天煞之气强横,选择的宿主一定也是千年一遇的强健之体。有这样的身体强度的妖兽,百分之一百都是凶兽。所以,就有了‘天煞凶兽’这个说法了。听着怕人,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中性词。”

听到老魔羊这么说,池杏心下安然几分,又问:“那为什么巫师协会那么憎恶天煞凶兽?”

“语气说是‘憎恶’,不如说是‘恐惧’吧。”老魔羊说,“天煞之气强横,天煞之体强健,强强联合,使得天煞凶兽是天生强者。而妖兽本就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更别说是千年一遇的强者了。因此,人类会恐惧这样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池杏转念一想,说:“一千年才遇一次,上次遇到的天煞凶兽岂不是……”

“就是你们隐狼的老祖宗天煞狼妖。”老魔羊说,“黑檀大巫用暗黑巫术污染了天煞狼妖,使他成为了自己的魔奴。入魔的狼妖屠杀了非常多的白巫师,这也是白巫师对天煞又恨又怕的来源。”

池杏愣了愣,说:“暗巫也用暗黑巫术污染了明堑……”

“是的,暗巫这么做,应该就是模仿黑檀大巫吧。可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想要驯虎不成反而自己当了家犬。”老魔羊嘲弄一笑,“不过,‘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天煞凶兽’这个关键词已经成为了白巫师心里最大的恐惧了。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地想将明堑消灭。”

池杏定时来特殊部门,也不光是为了和老魔羊互通消息,更重要的是拿补贴。明堑和池杏都是食肉大户,光靠池杏的钱买肉不够塞牙缝。

而且,现在为了完成特殊部门的任务以及照顾明堑,池杏也不上班了,收入来源自然就只有老魔羊发的工资补贴。所幸的是,老魔羊给钱很豪爽,比外面那些资本家老板爽快多了。

这天,池杏去市场买了几十斤红肉,拎着回公寓楼。上楼的时候,刚好和邻居大妈迎面遇上。他俩打了个招呼,又寒暄起来。

邻居大妈说:“最近的新闻看了没有?好吓人。”

“什么新闻?”池杏问。

邻居大妈说:“你不知道吗?最近有几个白巫师被妖兽杀了的新闻呀!”

池杏心里跳了跳:“白巫师被杀?”

“是啊,那可不是吓人嘛!谁不知道白巫师厉害啊,而且被杀的都是巫师协会的注册巫师,是很厉害的。”邻居大妈拍着胸脯,一脸稀奇,“新闻还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黑巫术的残留,说可能是一只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所为。”

池杏听到“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心里就有不妙的预感,脸上只是笑笑,和大妈寒暄了两句,便匆匆回家。

池杏一回到家里,黑明堑就喊“饿饿,肉肉”。池杏无奈地把肉拿出来,又说:“要吃熟食,生肉不健康呢。等我煮一煮。”

黑明堑就猫猫蹲在料理台旁边,眼巴巴地等开饭。

看着黑明堑戴着猫项圈的乖巧样子,池杏心里也感到委屈:主要是为黑明堑感到委屈。明明黑明堑是那么可爱乖巧的猫咪,愚蠢的人类却要仇视他……说不定……

池杏想到刚刚邻居大妈说的案子,心里更是一阵不安。

“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黑明堑不就是么?

巫师协会的注册成员怎么说都是有点本事的,能够杀死他们的妖兽肯定不多。案发现场还有暗黑巫术的痕迹,那么说,凶手是黑化妖兽。一般来说,被暗黑巫术污染过的妖兽都要被送到巫师协会净化,流落在外的黑化妖兽实在很少。

也就是说,嫌疑犯的范围很窄了,而这窄窄的范围里就有一只黑明堑。

池杏煮好了肉,和黑明堑一起吃完了一顿饭。黑明堑吃饱了就想要扑倒池杏。池杏心里记挂着命案的事情,也没有进入状态。

黑明堑问他:“漂亮宝贝,怎么了?”

池杏摇摇头。

这时候,池杏的手机响了。

池杏索性不做了,抄起手机看,发现屏幕上闪烁着老魔羊的名字。

池杏走到阳台里才接起电话,问老魔羊:“怎么了?”

他下意识觉得老魔羊的来电是带来坏消息的。事实证明,他这隐狼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老魔羊问:“听说最近白巫师被杀的事情了吗?”

池杏心下一沉:“怎么了?”

“今天又有一起,巫师协会那边翻了天,去请白檀大巫来抓你们了。我看白檀大巫可能会答应!”

“怎么要抓我们?”池杏心下一紧,“这又不是我们干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最近受害的白巫师全都是曾经去你们家挑衅的精英巫师。”老魔羊低声说。

新闻模糊了受害人的状况,因此池杏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只以为是普通巫师受害了,现在一听,竟然是与他们有过过节的精英巫师遇害,心里更觉得紧张。

“他们和你们有过过节,而且,据我们所知,能够那么轻易杀死精英级别的巫师的妖兽……就只有黑明堑。”老魔羊沉声说,“黑明堑的嫌疑很大。”

池杏皱起眉,说:“那你说怎么办?”

老魔羊压低声音说:“真的不是黑明堑干的?”

“当然不是!”池杏的声调不自觉地拔高。

“好啦,好啦,我不是非要怀疑你们。”老魔羊见池杏生气了,便安抚道,“我这不是担心吗?”

“担心什么?”

“还能是什么?如果凶手不是黑明堑,那就证明外面居然有一只如此凶悍的黑化妖兽,而我们连个影儿都不知道!”老魔羊忧虑地说,“这不值得担心么?”

池杏忽然问道:“黑化妖兽,就是被暗黑巫术污染了的妖兽,是吗?”

“是的。”老魔羊回答。

“正常来说,基本上没几只妖兽能杀死精英巫师,对么?”池杏又问。

“当然,能够杀死精英巫师的妖兽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老魔羊说,“我们查了一下,他们都没有黑化。”

池杏又问:“妖兽黑化之后能力会变强吗?”

“虽然说‘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但是这也不一定对,要看暗黑巫术的强度。比如说,暗巫虽然污染了明堑,但暗巫的灵力强度不足,既不能对明堑产生控制力,也不能增强明堑的妖力,所以没有太大的影响。”老魔羊说。

“如果是黑檀大巫呢?”池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如果是黑檀大巫……”

“如果是黑檀大巫,那当然是另一回事了。听说千年前,他曾将一只兔子精变成魔宠,那只兔子精经过他点化后,提着两只大斧头就把一个巫师据点给铲平了,可吓人了。”说道这个,老魔羊还心有戚戚,“不过吧,像黑檀大巫这样的人物一千年也没有一个。再说,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池杏心中纠结地挂掉了电话。

他刚挂了电话,墙壁上就传来低沉的声音:“你是怀疑我么?”

池杏一激灵,回头看到墙壁上浮动的黑影:“是你……黑檀大巫!”

黑檀大巫说:“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脉,却这样怀疑我,真是数典忘祖。”

“我……”池杏咽了咽,“我没怀疑你。”

黑檀大巫却道:“你有一天会明白,白巫师才是妖兽最大的敌人。”

“是么?”池杏皱眉。

黑檀大巫又说:“那个叫做‘白檀’的残次品快要来了,如果你想保护你的伴侣,最好还是选择相信我。”

池杏却说:“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家猫咪打不过白檀?”

“不是觉得,是事实。”黑檀大巫说。

池杏见识过黑明堑的武力,只觉得他是无坚不摧的,但他同样是听着黑檀大巫的威名长大的,因此一时心里也有点儿摇摆:“为什么?妖兽就一定低人一等?即使是天煞妖兽也比不过顶级巫师吗?”

池杏这样问着,心里忽然想起自家老祖宗天煞狼妖强悍无匹,却还是被黑檀大巫日出一个新物种来的。

记起这个历史,池杏的嘴也软了几分。

然而,出乎池杏意料的,黑檀大巫竟说:“不是。”

池杏愣了一瞬。

“妖兽和巫师本来是相生相克,并不存在谁一定比谁强的说法。”黑檀大巫说道,“如果说什么是最强的,我想,大概是能够施展巫术的妖兽吧。”

池杏一怔:“能够施展巫术的妖兽?我不曾听说过……”

“是啊,这就是巫师协会禁止妖兽学习巫术的原因。”黑檀大巫幽幽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做第一个能施展暗黑巫术的妖兽。而全天下最强的暗黑巫师会当你的老师,将他所通晓的一切对你倾囊相授。”

池杏看着墙上的阴影,陷入了纠结之中:“可是……”

可是……

可是什么呢?

在法制社会长大的池杏,可能因为身上有犬的血统,所以是比较遵守规则、服从法律的。妖兽学习巫术本就是违法的,更别说是学习暗黑巫术这种禁术了。这是很严重的刑事罪行。

没有必要,谁想犯那种会提供一辈子吃牢饭机会的罪呢?

而且,池杏接受的通识教育里,暗黑巫术之所以是禁术,全因它的邪恶的、恐怖的、令人齿寒的术法,和能够治愈的、带来光明的白巫术是完全对立的。暗黑巫术主宰、污染、侵占、毁灭,学习暗黑巫术的人也会被这种咒法影响,变得残酷、偏执、极端以及……短寿。

作为最强巫师的黑檀都不能免俗地英年早逝。

所以,池杏不但犹豫,而且更是倾向拒绝。

只是,黑檀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带着细微的磁性,过于动听,当他用这样的嗓音提议点什么的时候,任何人都感到难以拒绝。

池杏陷入沉默里,嘴巴动了动,想说“不”,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免太不给这位传奇人物面子。

就在池杏踌躇难决的时候,墙面上的黑影倏忽消失,只剩一片利落的灰白,就像是黑檀的到来不过是一场幻觉。

“叩叩”——门板响了。

池杏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是谁上门?

他从阳台出来,走到客厅,见黑明堑已化出妖兽原形,身上的毛一根根的竖起来,眼瞳都缩成尖细的针一样的形状。

池杏大惊:“怎么了?”

黑明堑说:“不知道,只是觉得有危险。”

池杏也立即进入备战状态,谨慎地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去看外头。

他原本以为,能引起黑明堑危险直觉的人物应当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才是,没想到,门外站着一名干净斯文的年轻人。

只是,年轻人后面跟着几个老家伙,身穿华丽斗篷,一看就是巫师协会的高管。

“还真的上门了……”池杏有点儿头疼,但还是打开门。

他为了表示自己半点不心虚,还先挑衅上来:“怎么?巫师协会的人终于知道去别人家里要敲门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只会破窗而入呢。”

“你……!”大巫师没想到这只卑贱的混血狼狗居然这么拽,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你们之前都破窗么?”为首的年轻人忽而问道。

大巫师的火气一下就降了:“这……这我也不清楚……”

“你好,我叫白檀。”年轻男孩对池杏鞠躬,“我为协会巫师们失礼冒犯的举动而道歉。”

“你………………是白檀??!!!”池杏震惊了:大家口中那个强得能打败黑明堑的白檀居然……这么……这么……

这么怎么说呢?

这么柔弱么?

白檀没有穿斗篷,而是身着白衬衫,因为他鞠躬的动作,轻薄的白衬衫贴着他的腰身,透出他背脊嶙峋的骨头。他实在太瘦了,一条细长的脊骨还有两边凸起的蝴蝶骨在纯棉织物的覆盖下都轮廓清晰。

瞧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池杏忍不住想上前扶他一把,没想到,刚往前一步,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弹了开去。

池杏往后栽倒,却撞上了黑明堑柔软的猫身——是黑明堑快速上前接住了他。

白檀抬起头,说:“对不起,以我为圆点直径一米的范围内是不可进入的。”

实在是因为白檀身体太弱,所以出门必须加这样一个保护屏障。

黑明堑对这个白檀毫无好感,十分防备地说:“有事?”

大祭司便说:“关于最近白巫师被杀的案子,我们希望明堑能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什么案子?”黑明堑说,“跟我没有关系。”

大巫师冷笑:“死的都是曾经闯入过你们家的巫师,杀害他们的是黑化妖兽,你敢说,这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就是没关系。”黑明堑没好脾气,“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同伴被妖兽杀了,不好好加强锻炼,还跑到强者面前来找打,真是愚不可及。”说着,最近游戏打多了的黑明堑警醒起来:“你们该不会是来刷我练级的吧?”

“……”巫师这话没法接。

倒是白檀开口了:“如果这件事和你无关的话,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你。这次来,并不是给你定罪的,相反,我们是要洗脱您的嫌疑。”

“洗脱嫌疑?”池杏皱眉问道。

白檀点头,道:“是的。我们已经提取了犯罪现场的妖力残留和黑巫力残留,这边需要提取明堑的妖力和黑巫力的样本,进行比对。既然明堑先生是无辜的,那么通过比对就能洗脱嫌疑。这样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池杏的戒心消退不少,又问:“要怎么提取?会伤害到明堑吗?”

“当然不会。”白檀笑了笑,看起来虚弱、又温柔。

不知为何,池杏对白檀很有亲切感,直觉觉得白檀是亲善之人。而池杏作为野兽,总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池杏望向黑明堑:“你说呢?”

黑明堑猫猫蹲在地上,看着池杏:“你的意思倒像是希望我配合,对吧?”

池杏摸摸鼻子,说:“能不动干戈当然是最好啦……”

“那就听你吧。”黑明堑从来不怕动干戈,但池杏的意思他总是听的。

“那要怎么提取样本呢?”池杏问道。

“很简单。”白檀对黑明堑说,“攻击我。”

黑明堑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来劲儿了: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这可是你说的……”黑明堑舔了舔爪子。

白檀微笑:“只是攻击一下,多了我也扛不住的。”

黑明堑蓄力一跳,脚下如风一样往白檀扑去。他的猫身碰触到白檀的屏障时,并没有像池杏那样被立即弹开。在他撞向屏障的那一刻,结界上擦过了一丝裂痕,尽管这裂痕马上被白巫术所修复了,一丝从黑明堑爪下泄露的妖气还是遛入了结界之内,化作一道黑色的雾气,被白檀那瘦骨嶙峋的五指轻轻抓住。

“是他吗?”大巫师和大祭司上前问道。

白檀握着手中的黑雾,脸上微微闪过凝重之色,半晌点头:“是。”

大巫师和大祭司听到这个消息,比起惊讶,更多是欢喜:“果然是明堑啊!我就说了,一定是天煞妖兽做的!”

池杏但感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会不会是搞错了?”

白檀的目光移到黑明堑身上,脸上多了几分戒备和慎重:“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池杏立即跳到黑明堑面前,犹如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不可能!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不会去杀人的!”

大巫师看着池杏冷笑:“我看你也是妖兽,说不定这件命案和你也有关!”

“对,一起带回去吧!”大祭司站在白檀背后,面对着天煞凶兽也丝毫不怵。

白檀只说:“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如果查清不是你们做的……”

“放屁吧。”黑明堑冷笑,“神又是你们,鬼又是你们,我可不信你们巫师的话……”说着,黑明堑眼中闪过精光:“怪不得你一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想起来了,我认得你……”

白檀问:“你想起来什么了?”

黑明堑再也不废话,直接扑向了白檀。

刚刚黑明堑就扑过一回,但不过是试探性的,而这次确实真的扑杀。黑明堑是存了杀死对方的心来扑过去的。

他的利爪从肉掌里伸出,闪烁出寒光,爪尖划过白檀的结界,刻出几道裂纹,但裂纹又瞬间被修复。

白檀见黑明堑对自己已起杀心,自然也不会像刚刚那样被动挨打,手指微动,便打出几道雪白的光箭,往黑明堑身上疾射而去。

黑明堑扭身躲过,又再来一击。白檀在屏障里一边修补结界、一边放出远程射招,倒是不慌不忙,游刃有余。黑明堑虽然又要攻击又要闪躲,但因为体力充沛,也丝毫不见疲惫。

一时间,他俩是打得难分难解。

黑明堑自有意识以来,还没遇到能和自己有一战之力的对手,如今见了,那叫一个妖血沸腾,战意越发浓厚,下手也更狠厉了。

“凶兽要杀白檀大巫!”大巫师和大祭司大声叫嚷,就像是找到了道德高地一样兴奋。站到了道德高地之后,他们也不多费唇舌,直接祭出自己的法器,替白檀助攻——他们的助攻并不是攻击黑明堑,他们还不敢呢。

他们选择攻击池杏。

池杏没有受过系统的战斗训练,身体强度虽然不低,但因为混了家犬的血统,所以身体强度还不及一般的隐狼。也就是说,他的软件和硬件在大巫师和大祭司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大祭司和大巫师其实随便一个都能把池杏按着打。

他们刚出两招,池杏就被打出了原形,成了狼狗之态。

“果然是狗杂种。”大巫师嘲笑道,挥舞了一下法杖,一道冷光便往池杏身上劈去。

眼见池杏是避无可避,却见银光一闪,黑明堑已一跃而下,将池杏从脖子处叼起,灵活地跑出了窗外。

“别让他们跑了!”大巫师和大祭司叫喊着,也飞身跳窗而出,跟上了逃跑的黑明堑。

白檀悠悠一叹,也闪身跟上。

按道理,大巫师和大祭司是追不上明堑的速度的,但明堑此刻嘴里叼了一只狼狗,速度变慢了,而大巫师和大祭司这边则有白檀的灵力加持,速度上去了,此消彼长之下,大巫师和大祭司也能追赶得上黑明堑。

三人在郊外树林处围住了黑明堑和池杏。

大巫师和大祭司大声地说:“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与此同时,白檀不语,默默在四周筑起结界,免得误伤外人。

白檀立好结界后,又认真问一遍:“人是你们杀的吗?”

池杏蹙眉:“什么人?”

白檀说:“被妖兽所杀的白巫师。”

“不是。”池杏断然说,“不是我们。”

“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还要反抗?”白檀皱起眉,像是很疑惑,“我只希望你们回去配合调查,如果查清楚不是你们,我也不会伤害你们啊。”

听到白檀的话,池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黑明堑却冷笑:“放屁!刚刚那个老头儿就差点杀了我的漂亮宝贝!”

白檀讶异,扭头对大巫师说:“是真的吗?”

刚才,白檀顾着和黑明堑对阵,并没有留意到这些。

面对白檀的疑问,大巫师忙摇头:“不是啊,我只是想制服他,没有想杀他。”

“原来如此。”白檀点了点头,又对黑明堑说,“你看,都是误会。”

池杏看着白檀那澄澈的眼神,一阵疑惑:这个人是真的傻呢?还是装傻呢?

黑明堑大声问:“你是真的弱智呢?还是当我是弱智?”

按着平时,黑明堑早就按捺不住要扑上去杀人了。

但经历过刚刚的险情,黑明堑忍耐住怒火和杀意,寸步不离地守在池杏身边。他可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分神,那两个阴险老头就会对他的漂亮宝贝下手。

“你确实要反抗到底吗?”白檀问道。

黑明堑冷笑:“你看我像是会束手就擒的样子吗?”

“那就没有办法了。”白檀举起法杖,说,“刚刚在居民区,我留了一手,现在在郊外,我恐怕少不得让你吃点苦头了。”

法杖尖端发出钻石一样璀璨的亮光,顷刻间,一道雷光便从法杖上打来。黑明堑一翻身,搂住池杏,用背脊硬扛雷击。

原本,按照黑明堑的速度,是可以避过这一击的——但这是没有池杏的前提下。

黑明堑知道池杏躲不掉,因此,黑明堑也不想躲了。

池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阵电光,鼻尖传来皮焦肉裂的气味——池杏抬头,看到大猫那双莹莹的眼睛,池杏顿时流下泪来:“你……你受伤了?”

黑明堑扯起嘴角。背脊被雷劈开的残酷痛感折磨着他,但他还是竭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对啊,原来我也会受伤。对我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啊喵呜。”

黑明堑还记着池杏说的“喜欢你装猫咪”的戏言,故意喵叫了一声。

池杏虽然没有受伤,却感痛彻心扉。

池杏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的弱。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弱,他觉得自己作为大妖,基本上是横着走的,一般混混也伤不了他。而现在……他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如果不是他,黑明堑也不会这么被动。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不久前黑檀的话:“那个叫做‘白檀’的残次品快要来了,如果你想保护你的伴侣,最好还是选择相信我。”

如果他当初选择跟随黑檀,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池杏不免心急悲痛,在心里焦灼。

大祭司和大巫师站在白檀大巫旁边,感受到了“刷终极大BOSS还能躺赢”的乐趣。

一想到面前被雷击的是天煞凶兽,大巫师的眼中就只有幸灾乐祸,愉快地观赏着之前一直飞扬跋扈的凶兽,现在已经被炸裂的电光击得皮开肉绽,宽阔的虎背上裂出一道边缘焦黑的肉裂,在皮肉深处已泄露出散失的妖气。

妖气是妖兽的生命本源,只要有足够妖力,妖兽断手断脚都能痊愈。反之,要是妖力全失,即使四肢健全,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白檀疑惑地说,“是为了保护同伴吗?”

大祭司唯恐白檀心慈手软,忙说:“与其是‘同伴’,不如说是‘共犯’。”

“嗯……”白檀沉吟半晌,扬声说道,“你已经伤及本源了,现在束手就擒吧。”

此刻的黑明堑已有力竭之态,实在不能用人语回答,便扬起脖子,高声发出震天响的虎啸之声。即使深受重伤,这猛兽的啸鸣仍响彻山林,一下把大巫师和大祭司都震慑住了,二人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好一阵子,大巫师才回过神来,心中对天煞凶兽的恨与怕都更上一层,他扭头对白檀说:“看来他是不肯的了,容我前去收了他。”

“嗯。”白檀点点头,“这个案子还没有定论,他们既然不认罪,就有可能是清白之身。你不要伤害他们。”

大巫师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近了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凶兽。

“白檀还是太年轻了……”大巫师心中冷笑,翻起长长的袖子,祭出的并不是捕兽的笼子,竟是一把长长的镰刀!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大巫师呼道,挥舞起圣光加持过的镰刀——那是他从圣塔里拿出来的上古神器。

大巫师持刀往下砍去——他原不该那么容易伤到黑明堑,但黑明堑此刻已身负重伤——镰刀的刀刃闪烁着令人炫目的光华,犹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易的切断了银虎那一条突兀的黑尾巴。

银虎的尾椎立即被一股尖锐的疼痛所袭,剧痛顺着脊骨一路往上爬,直击脑顶。银虎痛呼一声,喉咙发出濒死似的嘶鸣。

池杏被死死搂在银虎的怀里,根本看不见外界的动静,连大巫师靠近也不曾知道。直到听到银虎的痛呼,池杏才惊觉生了变故,他猛一抬头,眼前便是明堑那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

失去意识的银虎,仍死死用肉身护着池杏,柔软的腹部贴着身体比自己小几倍的狼狗,四肢犹如石柱一样支撑起一定的空间,不至于压坏了伴侣。肉掌处抽出的尖爪抓紧泥地,打了死扣似的,稳住他的身躯,犹如一座搭在池杏身上的屋檐,全力遮挡着外头的一切风吹雨打。

作者有话说:

黑明堑下一章就会苏醒啦,大家不用太想念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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