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汽水
明晚见
从密室逃脱出来后, 他们又一起去了另一个地方吃晚饭。
之后，聚会便就此结束。
周安然和严星茜、盛晓雯虽同在一个城市，但平时课业繁重, 想要见面也不那么轻易，因而早商量好聚会完, 她们就不各自回学校，去找家酒店一起住一晚，第二天她们姐妹再小聚一下。
加上张舒娴千里迢迢飞过来，她们今晚就更不可能再回学校。
周安然上午出来时，就在包里放了换洗的衣服，其他的东西严星茜都帮她带好拿去酒店了。
在饭店吃完晚饭，周安然被张舒娴挽着走在最前面。
张舒娴凑到她耳边跟她悄悄咬耳朵：“要不你今晚还是回学校, 明天再过来找我们？”
“我回学校做什么？”周安然不解。
张舒娴冲她眨眨眼：“再给你点时间跟他单独相处啊。”
周安然：“……”
她脸一热，悄悄伸手去掐张舒娴的腰：“你们有完没完啊，而且我们回学校是三个人，独什么处。”
“也是。”张舒娴笑着躲开她攻击, “那你今晚就勉强陪陪我们算了。”
两人说着出了饭店大门。
夜晚温度降下来不少，冷风迎面吹来，周安然下意识拢了拢开衫，又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张舒娴退回去：“等等。”
她说又转身看向走在她们身后的严星茜：“茜茜, 降温了, 你去洗手间换上我包里的长裙吧。”
“没事, 不用换。”严星茜绕过她, 出了门。
两秒后, 她缩着脖子钻回来：“啊啊啊温度怎么一下降这么多, 然然你还是把裙子借我吧。”
周安然把包包递给她：“我陪你去吧。”
严星茜刚想点头应下, 又立即摇头：“不用，晓雯刚说她想去厕所来着，我跟她一块儿去。”
周安然：“……”
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大步走近。
周安然还要等严星茜，就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陈洛白却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你不回学校？”他低着声问。
周安然感觉下午被他不小心碰到的额头和鼻梁好像又烫起来，也不敢抬头看他，只点点头：“不回，我今晚跟她们一起住酒店。”
说完，周安然以为话题会就此结束。
却听见他缓缓又低问了句：“酒店在哪？”
周安然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目光瞬间撞进男生带笑的眼中，没下午那般晃眼，但确实好像是在笑的。
她抿抿唇：“就在前面不远，我们打算走过去。”
“嗯。”陈洛白应了声，语气听着有些散漫，像是随口一说，“到了和我说一声。”
*
玩了大半天，严星茜、盛晓雯和张舒娴一到酒店房间就往床上一躺，周安然还没洗澡，不太想躺上去，就被三个人拉着往床上一拖。
她手机都没拿稳，掉到床沿边。
“快点老实交待。”
周安然被拉着躺到她们中间：“交待什么呀。”
“还能交待什么。”张舒娴转身趴到床上，目光紧紧盯着她，“当然是陈洛白。”
周安然扯了个抱枕过来，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好交待的，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他了嘛。”
“行啦。”严星茜小小翻了个白眼，“我们那天就是不舍得拆穿你而已。”
盛晓雯：“就你今天这表现，还好意思跟我们说不喜欢他。”
周安然稍稍一惊：“很明显吗？”
“那倒也没有，你都不怎么敢看他。”张舒娴说，“别人可能看不太出来，我们一看就知道有鬼。”
周安然：“……”
“说吧。”严星茜从床上坐起来，一副要拷问她的架势，“你和他现在什么情况？你不准又瞒着我们。”
周安然抱着枕头：“就你们看到的情况啊。”
张舒娴摸了摸下巴：“我怎么看着，感觉陈洛白对你也有点特别，我们几个也算是他高中同学吧，他就没问我们要微信啊，而且他今天就单独跟你一个女生说了话，下午玩密室的时候还一直带着你。”
“密室他带着我还不是你们搞出来的？”周安然小声反驳。
严星茜：“他可以拒绝啊，他要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以前学校那些追他的女生怎么就没一个能接近他的。”
“就是。”张舒娴赞同，“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和你说悄悄话了，那总不是我们搞出来的吧？”
周安然：“没说悄悄话，他就问了我茜茜和董辰是不是一见面就这样吵架。”
严星茜：“……？”
“那下午呢，你和他单独待了那么久，就没发生点什么？”
周安然脸又热起来，她拿抱枕往上挡了挡，只露出一双眼睛：“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红什么？”张舒娴作势要去挠她，“不说我挠痒了啊。”
周安然往盛晓雯那边躲。
盛晓雯顺势抓住她两只手腕。
“好了好了。”周安然投降，“我说行了吧。”
她红着脸把下午他帮她捂眼睛的事大致跟她说了下。
“我靠，他帮你捂眼睛啊？！”张舒娴也扯了个抱枕过来，“我怎么感觉这比搂搂抱抱还要苏。”
周安然：“……”
盛晓雯沉吟两秒：“我倒是觉得他用词挺暧昧的。”
“……？”周安然没明白，她又回想了下，“怎么就暧昧了？”
“陈洛白跟NPC形容你的时候就只用了一个‘她’字，他拒绝女生多有经验啊，要真想跟你保持距离，说话肯定不是这个风格。”盛晓雯说，“要是我，肯定会跟npc说‘我同学害怕’，这样既保持了绅士风度，又不会让人多想。”
周安然心跳漏了一拍：“你想多了吧。”
“那你就当我想多了吧。”盛晓雯捏捏她的脸。
严星茜插嘴道：“所以现在重点是现在你自己怎么想的啊？”
“是啊。”张舒娴也问，“你自己觉得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安然揪了揪抱枕，隔了几秒，才轻声道：“……我不知道，我不敢多想。”
从他加她微信那天起，她就好像身处在一个七彩泡沫里。
梦幻无比，却又全无真实感，好像随时都能一戳就破。
盛晓雯看她脸上的红晕褪去，睫毛轻颤：“那就先别多想了，当我们刚才都是乱说，就陈洛白那个性格，他要是真喜欢谁，他会主动追的，反正你就按你自己的心意先跟他这么相处着看看再说。”
周安然轻轻“嗯”了声。
她掉到床边的手机这时响了下。
张舒娴刚好就躺旁边，听着动静瞥了眼。
“陈洛白好像给你发消息了。”
周安然一怔，恍然想起来她答应过他到酒店会告诉她，刚刚被她们这么一闹，她完全给忘了，她忙把手机拿过来。
“这么着急啊。”盛晓雯打趣她。
严星茜语气有点酸酸的：“你看我消息都没这么积极，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啊。”
“回避什么啊。”周安然失笑。
解锁屏幕后，看见他果然问的是回酒店的事。
C：【还没到？】
周安然：【早到了】
周安然：【不好意思，刚刚忘了你和说了】
C：【到了就好】
周安然刚说不用回避，这三个人就一点没客气地趴在旁边围观她跟他发消息。
周安然不太好意思，但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你到学校没有？】
C：【马上到】
周安然抿抿唇：【那你早点休息】
C：【好，你也是】
张舒娴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你就这么干巴巴把天聊死了啊？”
“那不然呢？”周安然偏头看她。
张舒娴手指戳戳她屏幕：“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他说马上到的时候，你随便问他一句等下你是不是直接回寝室之类的，不就又开启一个新话题了吗？”
周安然：“那我不是怕打扰他嘛。”
“不过我觉得陈洛白这语气也怪怪的。”盛晓雯插嘴。
周安然又转向她那边：“哪里怪了？”
“他平时不这样跟人说话吧，我感觉他平时挺爱逗人玩的，祝燃以前经常被他气得跳脚，跟你说话怎么感觉有点装正经的意思——”盛晓雯顿了顿，“算了，我还是不乱给你分析了。”
手机没再响。
周安然就丢到床头。
四个女生挤着躺在一张床上。
严星茜长长叹了口气：“谁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明明也好累的，我都不怎么能抽出空来见你们。”
张舒娴：“你们好歹还在一个城市。”
盛晓雯：“但是真的好累+1”
周安然：“+2”
“我们一起看个综艺吧。”严星茜提议，“谁去把电视开了。”
张舒娴躺平：“不想动。”
盛晓雯：“+1”
“算了。”周安然爬起来，“我去开吧。”
*
周末和高中同学聚了两天，周一早上周安然被闹钟吵醒时，迷糊间还以为自己身在南城家中，起床吃完何嘉怡做的早餐，她就要和严星茜一起背著书包去二中上学。
直到听见谢静谊的哀嚎声，她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出来。
“我恨早八！”谢静谊顶着一头乱发，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
周安然揉揉惺忪睡眼，关掉闹钟，也慢吞吞爬起床。
周日陪严星茜她们玩了大半天，她闹钟今天订得就比平时晚，连于欣月不知怎么今天也起晚了，一寝室的人到教室时，前排的座位都已经被占满。
周安然跟室友在后排落座。
正打算打开书看看，旁边靠边的最后一个空位有人坐下来。
周安然也没在意，但旁边的人却叫了她一声。
“周安然。”
周安然偏过头，先看见一副金丝眼镜。
“贺明宇。”她惊了下，又笑着跟对方打招呼，“你还真来听课了啊。”
贺明宇“嗯”了声：“不然问你要课表做什么，正好还有道英语题想问下你。”
“什么题？”周安然问。
贺明宇把手机拿出来，放到她面前。
周安然进大学后，英语也没落下，她看了眼，上面是一道四级阅读真题，她把题目跟贺明宇讲了下之后，不经意看见页面上还有道题后面用括号标了“雅思”二字，她随口问：“你这么早就准备雅思了啊？是想申请交换吗？”
贺明宇点头：“是啊，你知道我英语水平一般，只能提前准备。”
“那你加油。”周安然回他。
“你呢？”贺明宇转头看了眼她瓷白的侧脸，又移开视线，“有这个打算吗？要是有缘申请同一所学校的话，以后咱们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周安然摇头：“暂时没有，我想先把理论基础打扎实一点，而且你知道我性格——”
“你性格怎么了？”熟悉又低沉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钻入耳中。
与此同时，前排好些人都在转头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教室里起了一点喧哗声。
周安然话音一顿，倏然转头看向后面。
陈洛白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后面的位置。
男生今天穿了件灰色的连帽卫衣，碎发搭在额前，看上像没太睡饱，一副困倦的模样，整个人懒散地背倚在座位上。
模样依旧惹眼无比，难怪一进来就引起了刚才那一阵骚动。
周安然愣了一瞬。
贺明宇也回过头：“你也来听课？”
“嗯。”陈洛白朝旁边的男生抬抬下巴，“陪他过来。”
周安然看见他虽是回了贺明宇的话，目光却全程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她指尖悄悄蜷了蜷。
刚才她是想说她性格向来内向，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在国内换环境尚且会不习惯，去国外连语言环境都变换的情况下，肯定更需要花时间来适应，但交换项目一向时间不会太长，对她来说可能并不太合适。
但这种有点类似于“自曝其短”的话，她可以坦然对着贺明宇说，却没办法坦然对着他说。
周安然抿抿唇：“没什么，就随便闲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这句话一说完，陈洛白的表情好像就淡了下来，微抬着看向她的眉眼低低垂落，遮住那双漆黑的眼，连脸上那点困倦像是也被压了下去。
周安然心里一闷，有点想再找补两句，上课铃这时却忽然响了起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找补，只能转过头去。
这堂课的老师挺爱叫人回答问题，周安然不敢不认真，勉强压下杂乱的心绪，仔细听课。
但没想到老师没叫到她，反而把她旁边的贺明宇点了起来。
可能是见他听得太认真。
但贺明宇听得再认真，也是第一次来听这课堂，周安然怕他答不出来尴尬，在书上写了个答案给他递了过去。
贺明宇答完坐下后，周安然刚想继续认真听课，就听见后面微微压着的一道声音响起，挺陌生的，没听过。
但因为带了一个极熟悉的名字，就像是某种咒语似的，轻易又被她的耳朵捕捉到。
“陈洛白，你这位女同学还挺热心啊。”
周安然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答复。
但思绪不禁又乱了起来。
所以他跟他朋友介绍她的说法是“女同学”吗？
一小节课熬完，周安然有点想转头看一眼，但铃声刚响完，贺明宇就拿着刚才课上的一个知识点来问她。
周安然静下心跟他讲解。
讲到一半，后面又有声音传来，这次是道女声，听着像是聂子蓁。
“陈洛白。”她不知怎么从前排绕到了后面来，还是那副跟谁都能自来熟的模样，“你原来对我们这堂课有兴趣啊。”
教室闹嚷。
后排却安静了一秒。
而后，周安然才听到陈洛白的声音响起，语气格外淡，不像平时那样懒洋洋的语调，好像心情确实不太好的样子。
“没兴趣，来陪别人上课。”
聂子蓁：“那你有没有兴趣——”
话没说完，被他打断：“抱歉，麻烦让一下。”
后半句像是对跟他一起过来的男生说的：“我回寝室补个觉，你自己继续听。”
“行。”那道陌生的男声笑着答他，“不过你记得自己定闹钟，我们可不敢打电话吵醒你。”
后面有脚步声逐渐远去。
“周安然。”贺明宇叫了她一声。
周安然回神：“抱歉。”
贺明宇之后有课，陈洛白的朋友像是也有，这一节大课结束后，两人都自行离开。
周安然跟着室友一起去另外的教室上下一节课。
这次她们动作稍快，占到了前排的位置。
落座后，周安然垂着头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点开陈洛白的对话框。
【我刚才】
打了三个字她又退格删掉。
聂子蓁的声音又从后排传过来，她这次坐到了她后面：“周安然，你跟物院那个帅哥又是什么关系？”
周安然怔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贺明宇。
她锁了手机屏幕，回头答她：“没什么关系，他也是我高中同学，自己有兴趣过来听课而已。”
“也是你高中同学？”聂子蓁问，“那和陈洛白也一个班？”
周安然点点头。
聂子蓁旁边的女生小小的“哇”了声：“那你们高中班上的颜值好高啊，陈洛白不用说了，我们公认的校草，你可是我们院男生公认的新院花，物院这个男生看着也挺斯文好看的，你们高中是个什么神仙班级。”
周安然捏着手机：“没有，我高中不怎么起眼的。”
从来都耀眼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这节课的老师提前来了教室，女生也没再找她说话。
周安然回头重新解锁屏幕，目光在他头像上停了片刻，最后在心里轻轻叹口气，退出去。
说了不多想。
她好像还是忍不住。
那可是陈洛白啊。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一个“普通女同学”一句闲聊不开心呢。
接下来几天课都不少，作业也多，周安然跟于欣月一起在图书馆泡了好几天，终于在周四提前完成了作业。
这天晚上，她也提前一点回了宿舍。
说是提前，到宿舍时也已经过了九点半。
柏灵云还在外面忙学生会的事，谢静谊一个人在寝室写作业。
周安然也没打扰她，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手臂趴在书桌上，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
指尖像是无意识往下滑，最后又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地停在了陈洛白的对话框上。
和他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六晚上，他最后那句“好，你也是”，之后再没有过消息。
周安然盯着对话框不由发起了呆。
直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才蓦然回神。
电话是俞冰沁打来的。
周安然怕打扰谢静谊写作业，去了宿舍阳台接听。
俞冰沁声音依旧很好听：“明晚我们会去外面排练，你要来听不？”
周安然上次在ktv没听成她唱歌就有些遗憾，闻言忙应下：“好啊。”
“行。”俞冰沁说，“排练完有空的话，就教你弹吉他。”
周安然想起她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她说的是“另一个新人也不会，回头有空一起教你们。”
“没什么要问的。”俞冰沁声音又再响起，“我就挂了。”
周安然也顾不上多想，叫住她：“学姐。”
俞冰沁：“嗯？”
“就是——”周安然缓了缓呼吸，尽量让语气自然一点，“明天你只教我一个人吗，那会不会太麻烦你？”
俞冰沁难得说了一长段话：“不麻烦，陈洛白我昨天和他说了一声，他好像说是不来，我没听清，你帮我去问问他，他要来我正好一起教。”
俞冰沁电话挂断后，手机屏幕又跳回到他的微信对话框上。
周安然靠在阳台栏杆上，盯着屏幕，这次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她指尖终于落上去：【俞学姐说明晚他们会去外面排练】
正斟酌着要怎么措辞问他去不去，对面不知道是谁乱嚎了一声，周安然手一滑，点了发送。
一秒后。
手机震动。
C：【知道，她和我说了】
C：【你去吗】
周安然：【应该会去】
周安然：【学姐说你不去是吗？】
C：【我昨天跟她说不确定】
周安然：【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C：【现在确定了】
周安然：“……”
怎么也不说确定什么了啊。
周安然抿抿唇，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他：【确定去，还是不去啊？】
手机继续震动。
他发了条语音过来。
很短的一条。
看上去大概应该就是冷淡的回了她一个“去”字或者是“不去”。
周安然把手机放到耳边，手指点中消息，听见那他声音低低在她耳边响起——
“周安然。”
不是“去”，也不是“不去”。
是他在叫她的名字。
因为贴在耳边听的，有种他就贴在她耳边叫她的错觉，周安然感觉从耳朵到心脏都麻了下。
他后一条消息这时才缓缓发过来。
还是条很短的语音。
周安然抬手捂了捂耳朵，手机依旧贴在耳边没舍得拿开，于是他第二句也是近在耳边响起的，带着点明显的笑意。
“明晚见。”他说。
作者有话说：
明晚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