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缩地成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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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婴修士,一个饶是放在遍地能人的修仙界都牛气轰轰的存在。

众所周知,修仙有四大境界:化气、化神、炼神还虚再到最后的合道飞升,在每个大境界之中又分为三个小境界。而元婴,正是第三个大境界的第一个小境界,算上最后合道飞升的大境中的三小境,总共还有五道小境界在此之上。

这元婴之境看似只是修仙路途中的半程,可光光就是这半程已经无数修仙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在如今的修仙界,人至第二大境的最后一小境金丹就可开山收徒。在金丹之上的元婴更不得了,便是放在名门大派也是可奉为长老之级的存在,一般不轻易出山。

可现在,这般人物竟是出现在了平平无奇的凡人界。

啊这!燕道长大为震撼,抱拳对着钧哥一表对元婴长老的尊敬。

年轻的钧哥不明白,他不过是离开了半天,燕道长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样子?口口声声还说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元婴。

燕道长纠正道,“元婴,不是奇怪的东西,是指的修仙境界。“

钧哥更是疑惑,他瞅了瞅一下燕道长身上的伤,又看了看燕道长的脑壳。此时的燕道长正坐在宁采臣折腾出的篝火旁,心怀愧疚的小倩正在站在他的身侧为这位救命恩人包扎。

用钧哥友情提供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包扎着燕道长的脑壳。

钧哥仔细一看,那绷带上还能看见血。

钧哥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燕道长这次伤得不轻,都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

这般惨状可能是上山时不小心遇上了狗熊。现在的狗熊可都是厉害的角色,和鹅打起来都能五五开呢。

寻常人又怎能轻易打过?特别是燕道长身上带着的还是桃木剑,连个锋都没有,打起来也就只能肉搏了吧。

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拖油瓶。

钧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宁采臣,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女小倩。

他内心暗暗地点了点头。嗯,这两个还是那种一戳就会死的拖油瓶。

燕道长,真可怜。

然而,可怜的燕道长并不知钧哥内心的波动,见他对元婴和修仙一无所知,还在试图给他介绍修仙界。

燕道长的文采不错,讲起事来波荡起伏很是精彩,比上皇城中最受欢迎的说书人都不见落于下风,周遭的宁采臣和小倩都听得入了迷,惊叹连连,脸上满是对修仙界的向往之样。

而钧哥呢?

钧哥只是静静地听着燕道长的讲述。

他的面色是那么的平静,眼神也不见一丝丝波动,就如深秋无风之时的深潭之水,幽深而不见半点波澜。

待燕道长叙述完毕,钧哥深深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燕道长,修道,就好好修道。”钧哥语重心长地道,“少看些话本。特别是,在晋江和起点县写出来的修仙话本。”

燕道长一哽,郑重地解释道,“不是话本。”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钧哥又懂了。

哦,是了。像燕道长这样的道士,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不怎么摸鱼的勤奋之人,平日里肯定看的都是他们道教的典籍。

那些典籍,钧哥也是看过的。为了得到剑法上的一些启发,他还看了好几遍。里面的内容有的很有道理,有的却看起来像是在梦,长生不老与天同寿的梦。

想来燕道长就是看得太多了吧。

不过,这也是正常。毕竟燕道长是个纯纯正正的道士,自然也会有所有道士的通病。那种自己信了,还会跟别人传道的通病。

钧哥不由回忆起了他的三弟。他的三弟曾经来东宫耍的时候跟他讲过自己的经历。

三弟说钧哥不在家的那一阵,他曾在皇城遇到过道士。

那道士明明是个青年的样子却已是满头华发,仙风道骨道骨得很,暂居于皇城的某个院子里。他看人时总是高高在上,眼里似乎写着尔等不过区区凡人的高傲之色,一看就知道不是皇城周遭的道士。

皇城周遭也是有道观的,不过那里的道士们都心平气和得很,时不时就会来城内逛一逛,看望慰问西街的老人,偶尔还会在西街大爷大妈的招呼下留下来一起打打太极,跳一跳广场舞。

反正,不是那种鼻孔看天的样子。

那外来的道士牛得很,就算是西街热情的大妈大爷们来拜访,他都冷冰冰将人拒之门外,连见都不愿见上一眼。

啊,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爷大妈是什么人?皇城的霸王人,就算是其他街最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又岂是区区一外来道士可以挑衅的?

可惜那外来道士不懂这个道理,他只知道几次拒见之后,皇城人的热情就消散了去。原本他上街顶着一头白发还会有人给他介绍治疗少白头的医馆,后来他出门连只鹅都不见给他一个眼神。

道士也不放在心上,只道凡人不愧是凡人,连热情都是虚假的,仅能维持一点时间,根本没有求仙问道坚持不懈的决心。

他一边内心不屑,一边找上了三弟。他说他乃修仙界某大宗的丹修长老,掐指一算算到三弟骨骼清奇是修仙的好苗子,和他还有很深的师徒之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点拨三弟,走上长生之路。

当时的三弟很是好奇,便问,“长生?怎样才能长生?”

那道士抿着嘴,高冷地哼笑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瓷瓶,让三弟伸出手,一倒。一个黑色的大丸子便落入了三弟的手中。

“吃下去。”道士说,“此丹乃为筑基丹,我炼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花费无数仙草制得一颗,珍贵无比。你服下便能跳过炼气,进入筑基,迈上长生之道的第一步。”

三弟看了看他,又嗅了嗅那颗丸子。

清香的,带着藿香的气息。

这一刻,他明白了。

这个道士就是个傻逼。

说什么筑基丹啊?这味道和西街姓孙的老中医搓的藿香正气大力丸一模一样,珍惜个屁。

整个皇城的人夏天吃得可多了,连父皇都在吃,清热解毒还能养颜。

不过老中医说了,这方子材料和手法都比较特殊,一般人做不太来,而且最后还得跟皇城外的道观借丹炉烤一下才行。

草药材料的话一般长在奇怪的深山老林里,老中医年纪大了懒得亲自去摘,就把任务交给了西街霸王鹅,反正那鹅老是去深山找狗熊打架,搞些草药回来也是顺便。

老中医搓丸子的手艺很好,一点药草扔进丹炉里可以做出好多好多颗。连做个七日,那量都够整个皇城的人的用一个夏天了。

就这、就这,外来臭道士还敢骗他说是什么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东西?

呵,真当他三皇子是傻子啊?

笑死。

不过老三不傻不代表其他兄弟不是傻子。加上钧哥,他们这代皇室兄弟一共十个兄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老三那样把脑子里的水排了个干净,有兄弟脑子里装的是池塘,而有的脑子里则是装的大海。

可能正是因为海太大了,敲一下还能听见浪的声音,以至于那浪声蒙蔽了臭道士的眼睛。那道士竟然对着那位海的兄弟说他有着七窍玲珑心。

天呐,七窍玲珑心欸!

自古以来被说有七窍玲珑心的有几个好下场?不都被妖精挖去了心?

啊,好恶毒的道士,好阴毒的诅咒。

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位兄弟,竟然信了。

九妹妹都不会信的事情,他,竟然信了。

三弟心痛不已。他虽然不喜欢那位海的兄弟,但两人之间到底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他不忍看着兄弟步入歧途,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溜进了那臭道士的丹房,刮走炼丹炉里的所有炉灰。

他记得老中医曾经说过,道士炼丹最重要的就是炉灰。如果没了炉灰,屁都别想炼出来一个。

果不其然,第二天发现自家丹炉变成闪亮的铁炉后,臭道士大发雷霆,也不管什么玲珑不玲珑的了,大骂一声凡人无救,当天就甩袖离开。

海的兄弟终于安全,三弟松了口气,后来还废物利用,用炉灰搞出了烟花。

虽然,其他人都说那不是烟花,是炸弹。

回想完三弟的故事,钧哥也是暗自里叹了口气。

这个故事再一次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兄弟大多是傻帽。

钧哥又看向眼前得燕道长。

燕道长看起来很是靠谱,但是还是有着很多道士的臭毛病,整天想着长生不老。

可这世间又怎么可能有长生不老呢?

他们又不是生活在什么晋江话本里。

如此想着,钧哥又重重拍了拍燕道长的肩,让他接受现实。

然而燕道长却是言辞铮铮,“这,就是现实。修仙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你都已是元婴了。”

钧哥还是不信。

燕道长沉思半晌,决定换一个方式。他问钧哥,“难道,你平日里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同?”

钧哥说没有。

钧哥是什么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剑修。他和好兄弟们都一样,每天都在勤奋练剑。只不过和阿城吹雪相比,钧哥的志向更为远大。

远大得不仅仅想局限于天下第一,他,还想屹立于天上。

燕道长又道,“你是剑修,你没觉得自己的剑威力强得不太正常?”

钧哥想起了吹雪家翻倍的山头,然后摇了摇自己的头。

他会劈山没错,但也只是因为他练剑日夜不停歇,以至于比他那俩需要睡觉的好兄弟们强了那么一点点。

而且,阿城和吹雪也很厉害。最近他们来信说,最近阿城全力一剑都能分海了。而吹雪呢?听说他游历时遭遇了一次特大泥石流,情急之下一剑把泥石流给劈分了流,彻底绕开了他借住的村子。

所以,他能劈山什么的也很正常,厉害的剑修都能这样。

燕道长闻言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细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想了想,决定换一个方向。

“那,你可有觉得身体比较轻盈?”他比划了一下,“比如,能轻易离开地面?”

“轻功?”钧哥“喔”了一声,道,“我会,就是飞得有一点高。”

燕道长忽感似曾相识,追问,“怎么高?“

钧哥:“飞到云上那种。“

燕道长心想果真如此,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那不叫轻功。”他说,“那,叫飞。腾云驾雾得那种,飞。“

钧哥一顿,然后换了个坐姿想和燕道长继续辩论,忽然他碰到了自己的伞。那是他架在篝火边晾干的友谊之伞。

他伸手摸了摸,很好,干了。于是顺手收起伞,并塞进了自己的袖子。

伞,消失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燕道长当即止住了钧哥的下一次发言,继续道,“你是不是还觉得不用进食,无需睡觉?”

钧哥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会飞。”燕道长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敬佩和和不解,“你会袖里乾坤,你还辟谷。那你,不就是在修仙?”

钧哥不禁陷入沉思。

这一刻他的三观好像波动了起来,眼里的世观似乎是在震动,在破裂。就在即将重组的那一刻,忽然一声巨响,一只白色的巨物破开了兰若寺的房顶。

那身影是那么的快速,那么的迅猛,那么的嚣张。

嚣张得从天而降,就像是三弟开发出的炮弹一样。

只见它收起收起翅膀,在空中七百二十度连续翻滚,猛然闯进了钧哥的怀里。

是鹅,是白鹤,是钧哥的好大鹅。

钧哥抱住它,鹅鹅“铛”得一下弹起自己修长的脖子,露出神采奕奕的脑壳,对着钧哥一阵嘎嘎。

钧哥眉头一蹙。

糟了,他不是吹雪。他,听不懂鹅语。

于是,钧哥扭头看向燕道长。

燕道长也是皱眉,“你觉得,我就懂吗?”

钧哥道,“可你,说你是修仙之人。”

燕道长、燕道长一哽。

是啊,他是修仙之人啊,但有规定说修仙之人一定能听懂小动物说话吗?他一金丹修士何德何能?又不是什么西域话本里的公主。

于是他很是真诚地对钧哥道,“闭嘴,元婴。”

哼,真是废物。鹅鹅的豆豆眼一闪,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然而,它九十度扭过自己的脖子,用嫩黄的扁扁鹅嘴掏了掏自己的屁屁毛,并从里面掏出了一封信。

鹅鹅的屁屁毛是鹅身上最软最暖和的毛,从外面看好像很薄的样子,但其实可厚了,什么宝贝塞进去都不会调出来呢。它把二哥的信藏在里面,就没有坏人可以偷走了。

它把信叼给钧哥。

钧哥一看就知,这是菠菜的信。他赞扬地搓了搓鹅鹅的脑壳,又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鹅的屁屁。

喔,好软的毛喔。

钧哥一本正经接过信,将鹅放下,然后打开一看——

他猛地瞳孔一缩,下一息竟是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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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道长瞳孔地震。

这、这是缩地成寸。

修仙大佬才会的缩地成寸。

你还说你不是修仙!

顾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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