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梁适回家以后洗了个澡, 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肚子空空如也,她又去厨房做饭,但做的时候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两个人, 晚上回来总有另一个人在, 或是沙发上看电视,或是书房里亮着一盏灯, 或是需要做两人份的饭。

但今天她知道许清竹不在, 回家之后还没回来。

应该是吃了晚饭的。

她只做了单人份。

吃的时候总下意识看向门口,分明是外头的风在刮, 却总给人一种许清竹回来的错觉。

晚上总想和人聊聊今天去养老院遇见的事情。

似乎是一种习惯性的分享欲。

因为她和许清竹分享之后,许清竹可以提供主意。

那道清冷声线在别墅里响起的时候,格外悦耳。

梁适吃完饭以后, 身体往后一仰, 瘫在椅子上。

手机就在桌上触手可及的位置, 她几次拿起来看, 发现没有消息又放回去。

其实也挺想知道许清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的, 谈得顺不顺利,是不是闹了不愉快。

但她又怕这会儿正是许清竹聊事的关键期,发消息会打扰她。

在犹豫中, 她又去收拾了餐桌, 然后坐回到沙发前, 继续刚才的状态。

直到时针划过“9”,她才拿起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许老师, 谈得顺不顺利?】

//

许清竹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床上发呆。

盛琳琅回房间洗漱了, 她坐在那儿翻了会盛琳琅藏起来的相册, 里边有很多盛清林的照片, 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留着那个年代最时尚的发型, 骑一拉风的大摩托,一身黑衣。

还有他穿校服的样子,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许清竹的样貌遗传他居多,所以众人常说她长得像母亲,实则是像盛清林。

少年英才,英年早逝。

也只能惋惜地说了一声天妒英才。

任是不相关的陌生人看了都会扼腕叹息,更遑论自家人。

许清竹翻完那些照片,再加上盛琳琅和她讲的那些话,忽然就感觉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一面的舅舅活了。

不,或许该是父亲。

这个人好似曾鲜活地出现在她生命里。

她手边还放着相册,手机微震,屏幕亮起。

看到是梁适的消息,她笑了下,顺手回复:【很顺利。】

梁适:【那就好。】

许清竹:【我晚上不回去了。】

梁适:【好。】

梁适应答得很快,许清竹盯着屏幕,也不知该说什么。

隔了会儿,梁适又问:【吃晚饭了吗?】

许清竹:【吃过了,你呢?】

梁适:【刚吃。】

许清竹终于想到个话题来问:【你去养老院见到古院长了吗?】

梁适:【嗯,就是不太顺利。】

许清竹:【怎么了?】

梁适:【我一提到杨佳妮,他就发病了,一直在说疯子、疯女人,所以什么都没问到。】

许清竹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思考几秒后才回复:【那就说明古星月就和齐娇、杨佳妮有关系,不然古院长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不能顺推就倒推呗,反正没有白跑一趟。】

梁适:【……许老师聪明。】

许清竹:【是梁老师给我表现机会。】

梁适:【……】

“在和谁聊天呢?”盛琳琅换了睡衣,头发还湿着,走进来问她 ,“是和梁适吗?聊得这么开心。”

许清竹抬起头,收敛笑意,反问道:“有吗?”

她就是和梁适随意聊几句而已。

“有的。”盛琳琅笑道:“你和她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许清竹撇嘴,“反正你们就是想把我嫁出去,不回来才好。”

“这话说得。”盛琳琅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当初是谁非要嫁给梁适的?我可拦过你。”

“知道。”许清竹弯唇轻笑,“是我。”

那会儿盛琳琅让她和梁适谈几年恋爱再结婚,毕竟她刚毕业,年纪还小,梁适在外又是那么个名声。

但禁不住那会儿梁适的穷追猛打,再加上当时明辉的衰败,她就想帮明辉一把。

而且当时也是真心想嫁给梁适,记忆里的她还是小时候那个温暖的姐姐。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导致她没有想清楚就和梁适步入了婚姻。

结果就是一天比一天失望。

不过现在……

好像阴差阳错了。

许清竹也没和盛琳琅说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让盛琳琅知道自己一直都蛮好的就行。

之前聊完后,许清竹说晚上想和盛琳琅一起睡,太久没和她坐在一起聊聊天。

盛琳琅晚上睡得早,这会儿已经困了。

许清竹匆匆洗漱后关了灯,躺在床上依偎在盛琳琅身旁。

也没再管手机。

其实这个点根本没到许清竹的睡觉时间,但她白天马不停蹄地忙工作,晚上回来以后又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和盛琳琅待在一起便也困了。

既然开了盛清林的这个口子,盛琳琅便躺在那儿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

盛琳琅说当时盛清林的一个好友追她,气得盛清林把那小子约到拳击馆打了一架,告诉人家:“你配不上我姐。”

对方顶着一张被揍伤的脸过来找盛琳琅安慰,盛琳琅又踩了他好几脚。

因为盛清林的脸也被对方打伤了。

还有一次,盛清林和一帮朋友去外地旅游,他们专业有一门公共课老师特别你严厉,上课必点名,他就让盛琳琅去帮忙答到。

盛琳琅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时还是苏瑶帮她糊弄过去的。

她替苏瑶答到,苏瑶替盛琳琅答到。

下课以后两个人去学校门口吃冰,一路上遇到三个人要联系方式。

苏瑶在给盛清林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这事,结果盛清林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直问苏瑶:“哪个长得丑的混蛋追我姐?”

苏瑶一怔,气得问他:“难道不应该更在意我吗?”

盛清林也一怔:“你还想过别人吗?”

苏瑶:“……”

盛清林揽着苏瑶的肩膀,笑得自信又张扬:“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好了。”

当时盛琳琅站在他们对面,拿着刚买来不久的相机,给他俩拍了照片。

许清竹还记得刚才翻阅过的相册,询问:“是不是那张在桃树下的?”

“对。”盛琳琅的声音温柔,带着无限的怀念与眷恋,“桃花还落在苏瑶肩膀上,我当时觉得苏瑶真漂亮。”

“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氛围感。”许清竹夸赞道。

盛琳琅笑道:“是吗?我那会儿刚学摄影,拍什么都还拍不好,但是他们两个人长得好看,怎么拍都不会差。”

许清竹却问:“这些年怎么没见你拍过?一直都在家里闷着,很容易闷出病来的。”

盛琳琅闻言表情微变,却轻轻阖上眼,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拍过小时候的你们啊,你趴在书桌前的,窝在房间里拼图的,荡秋千的,好多好多。后来你们长大了,都不给我拍了。”

盛琳琅的动作又轻又缓,就像在哄小朋友。

她的语速很慢,轻轻柔柔地讲那些年的事情,讲着讲着许清竹便犯困,很快睡着。

盛琳琅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描绘过她那酷似盛清林的眉眼,低声道:“你得好好的啊。”

这样才不会辜负所有人对你的保护。

这几天听了太多盛清林和苏瑶的事情,许清竹连做梦都是她们两个。

他们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牵手,去海边旅游。

梦里带着柔和的滤镜,许清竹好似代入了盛琳琅视角。

看他们恣意地平安度过他们的青春。

但在所有的美好过后,又来到了那个街头,在盛清林精心换上裁剪得体的西装,拿着花和戒指来到和苏瑶约定好的地方,却不幸被车撞飞。

画面一下子变成黑白,还交织着血色。

“嘟——嘟——”

手机响起,许清竹一翻身就摸到了温热的手机。

有一半被自己压在身下,根本没注意到。

她半眯着眼睛划过接听,脑袋枕在单臂,眼泪落到床单上,接起来以后声音都是哑的,带着刚睡醒的软。

做了噩梦,下意识害怕所以应答时有些哽咽,听上去像在撒娇,“嗯?”

“你睡着了啊?”梁适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从梁适这边的镜头看去,许清竹的长发垂下来,落在她白色的丝质睡衣上,整张脸被昏黄的床头灯笼罩,让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朦胧光影,她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间,卷而翘的睫毛微微闪动,却怎么也无法从梦魇中醒来,难过又悲伤。

许清竹的唇艳红,却有些干,奶白色的肌肤干净透亮到看不见毛孔,半睁着眼睛像一直慵懒的猫。

听到梁适的话以后又嘤咛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说:“嗯~”

怎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睛,但眼泪又滑过鼻翼,化成晶莹的泪珠聚在鼻尖,轻轻掉在床单上。

梁适温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声音放得很轻,似是羽毛轻轻挠过心尖,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

听到她的声音,许清竹眉头皱紧,语气却更软,哪怕是一个单音节也拉长了语调,“嗯~。”

梁适正要说话,却见镜头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盛琳琅找了张纸,凑过去轻轻擦掉了许清竹的眼泪,起身给许清竹盖好被子,然后下了床。

许清竹感知身边的动作很明显,在盛琳琅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哑着的声音喊了声:“妈。”

“嗯。”盛琳琅说:“时间还早,你们聊会儿再睡。”

“你去哪儿?”许清竹一说话就感觉嗓子像被沙子磨砺过的哑。

盛琳琅轻笑,“你和你老婆聊天撒娇,我还能在这里当电灯泡啊?”

许清竹:“……”

“我回去找你爸。”盛琳琅说:“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身边换个人都不习惯了。”

许清竹:“……”

她慵懒地笑了声,“那您去吧。”

盛琳琅离开房间后,许清竹拿起床边的水杯喝了口,喝完以后皱眉,梁适便懂了,“是不是冷水?”

许清竹点头:“太凉了。”

“做什么噩梦了?”梁适柔声问:“怎么哭成这样?”

许清竹后知后觉,“我哭了吗?”

梁适点头:“你摸摸你鼻子,现在还湿着呢。”

许清竹靠在床头,脑袋往后一仰,再次闭上眼,“是个很悲伤的梦。”

“不好意思啊。”梁适说:“我吵到你睡觉了。”

“没事。”许清竹轻叹气,连声音都绵延着悲伤,“今晚是我睡得早。”

梁适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她的无力,忍不住问:“是你爸爸妈妈的事吗?”

这个称呼从梁适嘴里说出来,许清竹一下子就知道是在说谁。

不是许家的这对父母,而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脑袋稍稍倾斜,睫毛在下眼睑打下浓重的光影,睫毛微颤,半闭着眼,轻声道:“是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负载着她所有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感。

“许清竹。”梁适看着屏幕里的她,忽地温声说:“我去找你吧。”

许清竹:“嗯?”

“太晚了。”许清竹说:“开车要半小时。”

“现在不堵车。”梁适说:“时间还早,二十分钟就到了。”

许清竹哑然。

梁适又道:“是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挂断视频电话后,许清竹才看到梁适给她发的消息。

【这周六搬家,可以吗?】

【虽然你不喜欢我问来问去,但我依旧觉得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要和你商量。】

【许老师,你在做什么?】

【睡觉了吗?】

【还没到你睡觉的时间啊。】

【就搬去赵叙宁的那个房子,有点小,但给你住主卧,有个飘窗。】

【等以后有钱,我就在那个小区买个超大的。】

【快有钱了。】

【……】

平常话不多的梁适今天的话格外多,大抵是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太对劲,所以不停地发消息。

隔几分钟就是一条,但她那会儿在和盛琳琅聊天,聊完就睡觉,所以根本没注意到。

现在看着,梁适的消息刷了屏。

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

梁适开车到许家门口的时候,忽地意识到……冲动了。

她要说的其实只有周六搬家的事情,那也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

真实原因是看到许清竹隔着屏幕传递出来的悲伤,以及她悲伤表情下带出来的易碎感,她很想来陪着。

带着不安的坏情绪过夜,会让人很难过。

她曾亲身体会过,所以想要陪许清竹度过这个悲伤又难熬的夜晚。

一时冲动就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来了。

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轻呼出一口气。

以什么身份来的呢?

以什么立场来的呢?

而且来了以后要住哪里?

梁适轻闭上眼,思考片刻后还是下了车。

心道:先去看看,不行就开车回去。

梁适刚下车就看到了在家门口站着的人。

许清竹穿一件浅色的开衫,里头是纯白色的棉质T恤和一条宽松的灰色裤子,脚上穿着棉拖鞋,头发随风飞舞,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微弱光线照耀下,明亮又纯净。

她抱臂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很快看到了梁适,朝她微笑,又轻轻地挥了挥手。

梁适站在那儿,忽地心安。

她走过去低声问:“怎么出来等了?”

许清竹在外头待的时间久了,鼻子冻得通红,声音也被冻得软乎乎的,那清冷声线要被风全吹散掉,只剩下柔软,却朝她张开双臂,“梁老师,抱一下吧。”

梁适一怔,许清竹已经上前一步,脑袋埋在她脖颈间,呼吸吐露在她脖颈和发梢,双臂在她腰上收紧。

两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贴近,梁适愣神片刻,这才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下,低声哄道:“我来了。”

//

短暂地抱过之后,许清竹松开她,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家里阿姨都休息了,没人开门你进不来。”

“等了多久?”梁适跟着她一起进门。

许清竹敷衍地回答:“没多久。”

梁适一靠近她,就感受到了凉意,趁她不注意,手放在她脖颈间,冷得梁适打了个寒颤。

而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许清竹下意识后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她瞟了眼梁适,“梁老师,你怎么还偷袭?”

她的语气已恢复到往常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在视频中看到的脆弱感。

梁适低声说:“怎么这么凉?”

“外边天气冷啊。”许清竹说:“站一会儿就冷了。”

梁适说:“那你就应该等我来了再下楼,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骗人。”许清竹轻笑一声,“我要是不在外边等你,你现在应该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了。”

梁适:“……”

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坚定,却又很快道:“怎么可能?”

许清竹笑而不语。

梁适:“……”

许清竹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然后靠在床头,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这才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梁适起身问她:“有热水吗?”

许清竹说:“在楼下厨房,和家里差不多。”

“那你等会儿。”梁适说完之后拿着她的杯子出门,杯子里是剩下的半杯冷水。

许清竹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隔了没多久,梁适回来,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杯水,一杯牛奶。

梁适把热牛奶递给许清竹,一本正经地说:“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噩梦么?”

许清竹:“嗯?”

“没有喝牛奶。”梁适说。

许清竹:“……哦。”

梁适手中抱着热水,整个身体都暖和过来,她坐在床边,也没什么话好说。

颇有点尴尬。

隔了会儿,许清竹的脚背隔着被子轻轻踹她一下,“你要说什么事?”

梁适微顿,“就是问你搬家的事。”

许清竹闻言逗她,“赵叙宁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不该问的别问。”

“那这就是该问的。”梁适说:“以后是你要住的地方,你到时候住进去不舒服怎么办?”

许清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不舒服就忍着呗,还能怎么样?”

梁适看着她,轻轻抿唇,“你是不是就没打算住很久?”

许清竹挑眉:“啊?”

“算了。”梁适自知失言,“你快点喝,喝完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带着点儿自暴自弃的意思。

许清竹也没理会,低头慢慢喝起牛奶。

梁适坐在她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那杯温水。

她并不渴,睡前喝太多水也不好,所以只喝了一半就放下水杯,而许清竹很快喝光了那杯牛奶,将杯子和她的放在一起。

一个透明色,一个奶白色,放在一块也莫名搭。

梁适将杯子放在房间的另一边,又在房间里尴尬地站了会儿。

终是忍不住,起身往外走,“你休息吧。”

她站在许清竹床前,低头看了眼,确认她没什么事,这才叮嘱道:“订好闹钟,记得吃早饭。”

许清竹仰起头,猝不及防地和她目光对上。

清冷声线在房间响起,尾音却上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去哪儿?”

“回家。”梁适说。

许清竹挑眉:“就过来给我热杯牛奶?”

梁适:“……还有聊事情。”

拙劣借口只要不被拆穿,就可以一直用。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许清竹轻笑一声,“聊完了就走啊?”

“嗯。”梁适说:“明天还要上班,你早点睡。”

许清竹盯着她看,嘴角一直是上扬的,好似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梁适也没问,她正在自己和自己怄气。

她发现最近发生这种事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自己和自己怄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总归心情有些低落。

她打算晚上回去以后思考一下,顺带一个人冷静地消化掉所有坏情绪。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许清竹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那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腕血管处,刚好是能感受到她脉搏的地方。

心跳忽地加快,许清竹的指腹却在那儿停住。

“砰——砰——”

梁适想抽手,许清竹却握得极紧,她又扯了下梁适的胳膊,温声道:“梁老师,留下吧。”

梁适惊讶地回头,再次和许清竹的眼神对上。

那双眼澄澈又透明,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许清竹说:“和我聊聊天。”

//

梁适晚上再次躺在了许清竹身侧,一个被子。

因为许清竹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也幸好她被子够大,中间留了足够的空隙。

许清竹确实累了,和她聊了会儿盛家的事便睡着了,梁适也没比她好多少。

只是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怀里有个冷冷的东西跑进来,她下意识揽住,但那只泛着冷意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落在她的后腰。

她睡得沉,也没注意,只是把腿搭在了那团冷冷的东西上。

后半夜降了温,寻常的许清竹都会把自己蜷缩起来,得以抵御寒冷的气温。

尤其是到了这段时间,还没上暖,气温骤降,许清竹又是个天生的寒冷体质,每天早上醒来手脚都是冰冷的。

但这天晚上,她半夜发现了热源,当然是往热源处滚。

也得益于这热源,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没有做过噩梦,甚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也是温的。

……

许清竹花了三秒才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地。

她的手落在梁适的后腰,甚至将她的睡衣下摆掀了起来,露出了小腹,而梁适并未穿内衣。

其实她也没穿。

就……睡觉的时候穿内衣是会得癌的。

而且她掀起来得太厉害,可以隐隐看到梁适的……

而她们的双腿交缠在一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很难说是谁压倒了谁,反正这样是不会冷。

许清竹一抬头就看到了梁适的下颌线,在她想要动腿把自己的身体抽出来的时候,梁适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

许清竹下意识把手往出拿,结果手不小心碰到了梁适的前边。

甚至还撞得梁适有点疼,惹得她闷哼一声。

梁适:“……”

彻底清醒。

两个人四目相对,随后几乎同时松开自己的手脚,再往两侧滚。

而许清竹滚到了床的左侧,梁适稍一转身就掉到了床底下,脑袋还磕到了床柜。

……

很闷的一声响。

许清竹立刻探过头去看,只见梁适躺在那儿,脸都被疼得变形了。

幸好地上有松软的地毯,不至于让她的身体也很疼。

许清竹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梁适哀怨的目光投望过来,许清竹立刻抿唇敛起笑意。

但眉眼中仍旧带着光亮,看上去还蛮开心的。

梁适斜睨她一眼,然后坐起来。

许清竹伸手摁在她脑袋上,轻轻揉她撞到床柜的地方,“给梁老师揉一下,不疼了哈。”

跟哄小朋友似的。

梁适:“……”

好吧,她有点受用。

大概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没那么疼了。

//

吃早饭的时候,盛琳琅一脸满足地看着梁适和许清竹笑,给梁适夹了好多饭,叮嘱梁适多吃点。

盛情难却,梁适就……吃得有点点多。

所以早上是许清竹开她的车送她去上班,然后又去了公司。

昨晚的小插曲被揭过,但梁适从许清竹那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说要和苏家相认。

不过苏哲给她抛出了二选一的选项,但许清竹说:“我都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自信,让梁适看呆。

随后梁适表示支持。

公司里的事情梁适已经上了手,但她还是准备好了辞职信,在周四这天递给了周莉。

李冉刚好看见,颇为惋惜地问:“你真要离职啊?”

“嗯。”梁适说:“下周《余光》开机仪式,我要进组了。”

“这么快?”李冉说:“好可惜啊,我还以为还能跟你相处一个月呢,你在这里我都习惯了。”

“以后还能联系。”梁适笑笑。

李冉拍了拍她的肩,从桌上取了个本儿,“未来的大明星,来给我签个名呗。”

梁适在纸上随意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冉一看,惊了,“哦豁,你这练过啊?”

梁适笑而不语。

以前签过很多了,所以签名对她来说都不需要练。

但周莉在拿到她的辞职信以后,将信封捏在手里,思考以后才回答:“你的这个性质有点特殊,所以得问过上级。你自己去问,还是我帮你去问?”

梁适一听就知道,得先去找梁新禾。

所以她把自己的辞职信拿回来,也没有为难周莉,“莉姐,我去吧。”

于是在下午下班前,她上了总经理办公室。

进去时敲门,里头传出一声进,梁新禾正背对着梁适,还以为是秘书进来,所以没在意,而是继续打电话,“查一下左叶文化这家公司。”

片刻后又道:“我妹妹在这家公司,现在想解约。”

“他们家合同怎么那么坑?解约要赔一千万。”

“我有,但不想给。”

“反正查一下,还有他们家旗下的艺人,有黑料的都给挖出来。”

“……”

梁适站在那儿听,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打开手机在微博搜索郭欣然。

跳出来的简介已经变成了:左叶文化签约艺人、寻亲女孩。

她的微博ID还没有变,但最新的一条微博是: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我好像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他们通过当地委员会联系到了我,明天会到我们这边来。虽然只是个可能,但依旧好开心啊,这一切都和一场梦一样,在接到他们的电话时,我都不敢相信。之后有好消息我再和大家说吧。

而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是前天晚上,评论区是一片祝福和恭喜,顺带祝她早日找到父母。

从这条微博之后,她就再没发过了。

还有很多人关注她的寻亲进度。

梁适收起手机,一下子就明白了。

而梁新禾也转过身来,看到是她以后怔了下,随后略有些僵硬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适说:“刚到。”

她保留了成年人的体面,只将辞职信递过去,“我要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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