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剖白
《我在筒子楼的日子》结束的当晚很多观众都很不习惯。
不少人下意识地点进直播间还想看看。
香瓜娱乐的app视频关于综艺的点击率直线上升, 相关网站带关键词的短视频也同时出现了不少观众。
这档综艺的讨论度仍然高居不下，论坛的搜索指数仍然霸占榜首。
每一对嘉宾都涨粉无数，特别是池亦真和贺迢, 一时间力压三线小明星, 起码粉丝数是实打实的。
就在大家以为晚上只能靠之前的物料打发时间的时候, 突然一条微博迅速扩散开。
@个路边的小蒋将：靠！！我看到了什么！警车开去了盛家？？“图”“图”
——盛家？为什么啊，不是之前有人说今晚要带池亦真去盛家的吗？见家长为什么会叫警察。
——盛忻那个蠢人好像也在盛家吧, 到底发啥了好好奇。
博主：“图片”救护车也来了！！
——救护车why！！草我好好奇啊！！
——我也很好奇呜呜呜, 不是小情侣见家长不会打架了吧？
——打到要警车和救护车也太夸张了。
这条微博本来就是一个圈内网红发的, 对方是知名白富美，微博偶尔也会出现参加一些宴会。
对方和盛家一个小区也不奇怪。
扩散出去后原博主就删除了, 但舆论发酵越来越大，不少人还看图说话。
搞得路过的人都以为是真的。
——贺迢带池亦真回家不被承认所以打架！
——池亦真被打到医院去了？？这种事不要啊！为什么啊他已经够惨了。
——不至于吧, 贺迢人还不够优秀啊, 比盛忻那个草包好太多了为什么还不承认？
——你们忘啦盛忻之前也对池亦真求而不得，我听说盛家那个老头本来就不喜欢孙子跟男人结婚的。
——他们不愿意我还不希望我们池池去他们家呢，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
盛家的人现在没功夫去看网上的舆论, 温婵娟在跟警方交接。尤雨星被送上了救护车，盛阅被搀到了房间进行检查。
盛礼泉一直在给盛忻打电话，但是无人接通。
警是尤雨星报的, 这点出乎温婵娟的意料，她没想到看上去爱盛忻爱得卑微的尤雨星发起狠来居然是这样的。
但这点正合她意, 毕竟盛忻干的事穷凶恶极, 即便盛阅想念旧情也没那么容易。
况且盛忻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只要在外面就不会让温婵娟安心。
既然之前盛忻都做得出为了得到池亦真让池家家破人亡的事, 不代表现在和尤雨星在一起也不会觊觎池亦真, 从而对贺迢出手。
盛家现在乱糟糟的, 最茫然的就是赵闵琳，她没想到自己吃个饭吃出了漫画里的情节。
还跌宕起伏怪惹人尖叫的。
尤雨星那一脸血的样子到现在还刻在她的脑海里，更别提盛忻的话了。
完全——完全是危险分子！
赵闵琳抱着亲妈的胳膊，又有点担心张崔佳的精神状况。
毕竟张崔佳很期待和亲生儿子的见面，但现在盛忻表现出来的样子已经足够让人失望了。
“妈……”
赵闵琳喊了一声。
张崔佳反过来安慰她：“吓到了吗？”
赵闵琳摇摇头，张崔佳看向走过来的贺迢。
贺迢说了声对不起，“妈，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池亦真坐在一边，他捧着一杯热水，但没有在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侧面看上去都尤为孤独。
也不是张崔佳的错觉，哪怕她今天第一次见这个叫池亦真的孩子，也发现对方只有跟贺迢一起的时候才轻快许多。
像是藏着很多难以言说的秘密，横看竖看都很有距离感。
贺迢的距离感不过是相貌带的，池亦真的距离感刻在灵魂，让人压根触摸不到。
张崔佳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送走警察的温婵娟走过来：“我让人送吧。”
她拍了拍贺迢的肩：“你送亦真回去？”
贺迢看了眼池亦真，正想说点什么，张崔佳就应下了。
她冲贺迢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妈有数的。”
温婵娟也很抱歉，“本来我是想……”
贺迢摇了摇头：“没事。”
他去看了看盛阅，对方没什么大碍，但看起来的确被气得狠了，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好孩子，你叫……贺……贺迢是吗？”
贺迢点头。
卧床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神浑浊，但手仍然枯瘦有力。
盛阅：“盛忻名下的，我都会让……让人转给……给你的。”
他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床边的青年男人面容英俊，压根看不出喜怒，只是点头。
贺迢长得很好，盛阅越看他越觉得舒坦，正想说点什么，这个时候一个小姑娘探头喊了声哥。
“池哥说他要走了。”
贺迢猛地站起来。
盛阅还没来得及我再给你物色个好的结婚对象，对方都没打就走出了房间。
盛阅：一边的管家叹了口气。
心想怎么就不死心呢，都带回来了意思很明显啊。
而且池家那个小少爷也够可怜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要来这里啊。
池亦真脑子里还都是尤雨星那句话。
他坐在楼下的时候一直在回忆，把记忆里原主和池亦明相处的片段都过了一遍。
池亦明比池亦真大八岁，是池家夫妇被诊断无法生育去福利院收养的儿子。
但这种例子也不少见，很多夫妇都是收养了孩子后意外怀孕。
不过池家也没有因此不待见池亦明，反而变本加厉地对池亦明好，把对方当成亲生的儿子。
池亦真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出生的。
他从小就很黏池亦明，池亦明去哪里都要跟着，因为哥哥要去上学会嗷嗷大哭。
所以池亦明小学阶段都是在家跟家教学的。
人家学习好歹一心一意，他得抱着粘哒哒的弟弟学习。
等他上了中学，池亦真这股黏糊被玩具分散了一些。
但仍然会期待池亦明放学，跑到哥哥房间跟对方玩。
他们差了八岁，所以学生时代压根没有一起上学的时候。
池亦真上小学，池亦明都高中了。
等池亦真高中，池亦明都工作好几年了。
池亦明气质温润，因为近视，所以一直带着眼镜。
不知道是不是池亦真被尤雨星那句话影响，所以他都觉得自己回忆里的池亦明有些太动人了。
是原主的缘故吗？
青春期被人喜欢的胆怯，情书都要交给大哥，但被池亦明拒绝。
年长的男人笑着恭喜弟弟，说你长大了。宽大的手摸池亦臻的头，然后把人推出去说你要自己看。
答不答复我可管不着。
池亦臻是什么时候知道池亦明不是自己亲大哥的？
好像是小学？
不对，应该是初中，一群人提起的时候说你哥哥不是亲生，池亦臻还跟对方大吵一架。
因为吵架输了，池亦臻放学的时候红着眼。来接他的池亦明笑得不行，说你怎么吵架吵不过就哭，小姑娘都比你坚强。
然后被池亦臻一瞪不说话了。
他像小时候那样抱起池亦臻，说你同学说的对。
小臻，我不是亲大哥。
但你不是把我当成大哥的吗？
难道要因为分个亲疏？
是了。
是这个时候。
因为那一年还有男同学跟池亦臻表白。
青春期的少年躁动不安，有些喜欢很惹人生厌。池亦臻性格绵软，长得又漂亮，让人喜欢的同时又会升起欺侮欲。
先是平和的对话，再是似笑非笑的表白，最后手一伸，几欲亲吻，被池亦臻狠狠推开。
从此就是讨厌的跟随打趣，还阻挡其他女孩喜欢池亦臻。
盛忻也在这一堆人里，他也戴着眼镜，但在池亦真眼里那股斯文压根不如池亦明万分之一。
于是那个晚上，在池亦明房间昏黄壁灯下，池亦臻抬眼望向对方，别过脸，不敢细细剖白。
他第一次在池亦明面前说了慌。
他说：“你永远是我大哥。”
池亦真对自己能回忆起的记忆很少认真倒带。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甚至在沉沦进贺迢深情的眼眸里还会有懊恼。
太不应该……
可是……可……
池亦真觉得自己得回去再梳理一遍。
包括以后。
但他才刚站起来要走，贺迢就跑了下来，他拉住池亦真的手，问了句：“去哪？”
池亦真：“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贺迢：“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攥着池亦真的手，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池亦真抿了抿嘴，低着头沉默不语。
隔了一会他才说：“我想我得先去一趟医院。”
贺迢：“看你妈妈吗？我也去。”
他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很强烈的坚定感，像是离弦的箭，他说出的话，做出的承诺也不会管什么天高地厚。
哪怕海枯石烂他也会践行到底。
那太沉重了。
也太珍贵了，几乎让池亦真这个时刻眼眶酸涩。
他深吸了一口气，“可不可以不……”
贺迢：“不可以。”
他改成搂着池亦真，“盛忻跑了，现在已经派人去追了，我怕你一个人会遇见他。”
“而且尽管刚收官，可能会有狗仔跟着。”
赵闵琳坐上了温婵娟派的车，这个时候贺迢搂着池亦真也出来了。
小姑娘从车窗探出一个脑袋：“哥！池哥！下次见啊。”
她声音清脆，口气轻快，像是没受到惊吓，无端让人心情变好了许多。
池亦真冲她笑了笑。
贺迢：“麻烦你照顾爸妈了。”
赵闵琳摆了摆手：“哥你好见外！怎么了现在被大户人家认回去就不想卤鸭店儿子了？”
贺迢：“不敢。”
赵闵琳：“池哥！下次来家里我让我哥拔鸭毛给你看，他每次拔鸭毛表情都很好笑。”
贺迢欲言又止。
池亦真笑了一声：“真的？”
贺迢：“假的。”
车开走了，贺迢在冷风中握住池亦真的手。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顿了顿，“不过，我能等到你把一切都告诉我的那一天吗？”
贺迢说完一边给池亦真围上围巾，也没出声，等着池亦真回答。
尤雨星说的他当然听懂了。
池亦明是他眼前这个人的大哥，但不是亲生的大哥。
对方是看着池亦真长大的人，比起先来后到，谁都比贺迢抢先一步。
如果没有这二十八年的错换，贺迢可能才是那个名正言顺最适合池亦真的人。
但他不爱预设，毕竟现在池亦真仍然在他面前。
他笃定池亦真上次那句「真正的我」不是玩笑。
眼前的有一个秘密。
可能重要到说出来就会让自己崩溃。
但贺迢还是想知道。
因为那代表面前这个灵魂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