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球场的灯光轻柔地洒在两人身上, 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

这是一个很浅的吻,祈言轻轻一碰,蜻蜓点水般,就收了回去。

付辞只来得及感受到那柔软的唇瓣在他嘴角停留了不到半秒钟, 凉凉的, 跟刚运动完后的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却让他的心都震颤了一下。

他好像懂祈言在教他什么了, 以朋友身份跟祈言亲近,他觉得喜欢又舒服,也爱祈言在那时候强忍羞涩的表情,对他来说,这是一种难得的反馈。

可现在, 这反馈转移到了他身上。

只半秒钟不到的触碰,却让他的心跳如擂鼓, 比打篮球时要剧烈的多,付辞甚至他的心脏是不是想要跳出来,蹦到祈言的身体里。

这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以前从未体会过。

他甚至,止不住地想再跟祈言亲近一些。

于是,在祈言退开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俯身,追了上去,呼吸浅浅纠缠在一起, 在他即将碰到那淡色的唇时,却被一只手挡住。

吻落在了祈言的手心。

“付辞, 这是在外面。”祈言将人推开了一些,看着付辞近乎着了魔似的眼神以及拂过手背的灼热呼吸, 也觉得有些脸热。

应该是运动导致的吧?

他也就,轻轻碰了一下而已。

他正想收回手,却发觉手心又被人浅浅碰了一下,是付辞的唇,比他手心还热。

祈言触电般地收回手,抬眼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

付辞眼神很暗,却牢牢地锁定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猎物,撑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整个人绷的厉害。

祈言在某一瞬间,甚至读懂了付辞现在的想法——

要不是打完篮球手太脏,他肯定跑不掉。

祈言几乎能想象出付辞会用的姿势,霸道强势地捏着他的后颈,逼着他仰头,跟他接吻。

可那种感觉只是一瞬,又很快消失。

付辞重重呼了口气,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只教这么多吗?现在周围没人。”

或许他们可以再放肆一点。

祈言听着付辞意犹未尽的语气,别过眼,含混道:“你先告诉我你的感受。”

上次是付辞喝醉酒他偷亲了一次,现在是正大光明的吻,他想知道付辞最直观的看法。

“同性之间做这种,你会觉得反感吗?不是以朋友的名义。”

之前两人的亲密行为都被付辞以朋友的关系掩盖过去,现在,他要直白的告诉让付辞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

付辞听着祈言认真的语气,短促地闷笑一声,抬手,用干净的手背将祈言摁进怀里,“自己听。”

祈言撞到付辞的心口,对方披着的大衣让他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昏暗,脸陷在柔软的毛衣里,对方的气息将他层层包裹起来,密不透风,与之而来的,是付辞的心跳——

咚、咚、咚……

清晰,又有力,不加任何掩饰地宣告着主人现在的心情。

祈言闭了闭眼,抬手环住付辞的腰,唇角翘起,“听到了,好吵。”

付辞自动过滤祈言口是心非的话,低头看着怀里人微微有些红的耳朵,用手背蹭了蹭,“所以,你对我今天的表现还满意吗?”

说出口后,他明显感觉祈言的耳朵又红了些,对方抱着他的手都用上了力,“勉强合格。”

付辞轻笑一声,“行,那我期待祈老师教我更多的东西。”

他会好好表现的。

*

回到宿舍,付辞先去浴室洗澡,而祈言则是去水池边洗了个冷水脸,才勉强将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他怎么感觉,付辞表面上是在让他教,实则在反向撩他?

可没等他想清楚,就听见付辞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朝浴室喊了一声:“付辞,有人给你打电话。”

付辞的声音混合着浴室的水声,“不用管,我等会就出来。”

祈言应了一声好,而付辞的手机铃声也只响了一会就停了。

付辞出来后,擦干头发,第一时间不是去看手机,而是走到祈言的座位旁,从背后抱住祈言,下巴搁在对方肩上,笑道:“洗干净了。”

用的祈言的沐浴露,是好闻的柠檬味。

祈言本来正在从书包里将绘画板拿出来,突然被人抱住,手一抖,绘画板一下从手中掉下去,却正好被付辞放在他腰间的手接住,“小心点,今天不是刚画了画在里面吗?”

祈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付辞偷袭,他至于没拿稳吗?

旁边正在啃苹果的刘柳都看不下去,“辞哥,你知道你现在像啥吗?开屏的孔雀,只是洗了个澡就出来嘚瑟,将祈言都吓着了。”

“不过,”他的视线在付辞耍赖抱着祈言的背影上转了几圈,“你们是不是比之前更腻歪了啊?”

之前付辞好像还忌讳着什么,在宿舍最多也是跟人揽个肩膀,再悄咪咪握握手而已,现在,直接就抱上了?

付辞听着刘柳的话,也没否认,反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小子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他巴不得这两人看出点什么,那祈言就不用老是让他注意影响。

就像现在,他表面甜甜蜜蜜地抱着人,实则腰间的软肉一直被人掐着,祈言压低声音威胁道:“撒手。”

付辞置若罔闻,只是疼的嘴角抽了抽,看向刘柳的眼神暗含了一点期待,巴不得他再说点什么。

刘柳接收到付辞的目光,一脸了然,“你别这样暗示我,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咔嚓又咬了一口苹果,“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呗!可能关系比之前更好了,从最好变成超级无敌好?”

付辞看到刘柳自以为善解人意的目光,只觉得这个人可能是个傻子。

他表现的还不明显?

祈言敏感地察觉到付辞的心思,手肘曲起撞了撞他的胳膊,警告地叫了他一声:“付辞。”

同性恋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付辞敷衍地回道。

就算他想昭告天下,也没人信他。

他之前营造的直男形象太过深入人心,现在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刘柳看着两人推推挤挤的小动作,眨巴了一下眼,“你们别见外,我们狗粮早就吃习惯了,是吧宋阳?”

宋阳视线从付辞两人身上挪开,看傻子似的看了刘柳一眼,转过身,显然懒得搭理他。

祈言知道舍友都在看他们,掐着付辞的手一下使了劲。

付辞扛不住,松开祈言,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腰,“你是真不留情啊?很疼的。”

说完掀开自己的衣服,“都红了。”

祈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却在接触到那截劲瘦的腰腹时以及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时又很快挪开,想说什么,却不期然看到付辞眼底促狭的笑,“心疼我了?”

耍赖般的声音让祈言咬了咬牙,直接伸手又掐了他一把,这次没隔着衣服,实打实的。

付辞可能是真痛了,往后缩了缩,“啧,下手真狠。”

“活该。”祈言再也不上他的当,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准备画画。

付辞瞧祈言真的不理他,刚想哄着说什么,后方就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他这才记起来自己之前有电话。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只得先放下哄人的事,回去将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在看到来电人是谁后,面上的笑蓦地淡了,他走到阳台,将门关上,才接了电话。

祈言只听到了付辞那声极为冷淡的[喂],之后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刘柳抻着脖子朝阳台外看了一眼,小声道:“辞哥今晚又要阴着脸了。”

祈言本来在修图的动作一下顿住,转头看向刘柳,“什么意思?”

刘柳将吃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擦了擦手,“你刚搬进来,可能还没发现,辞哥每次只要一接到家里的电话,就会去阳台。”

正常的付辞直接就在宿舍接了。

祈言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他其实对付辞的父母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付辞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就连家长会,他的父母也很少出席。

之后两人就来A市打拼,他就更没见过了。

果然,等付辞回来,一贯带笑的脸阴沉下来,径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给祈言充了一个热水袋之后,就上了床。

祈言抱着怀里暖烘烘的热水袋,有些出神,漫不经心修改了一下图,没多久也上了床榻。

他躺下后,拿起手机,纠结着要不要给付辞发消息,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手指敲打了几下,祈言隐约听到另一头的床帘被人轻轻拉动,很快,他的被子就掀开一角,后背贴上了一堵温热的胸膛,腰间的手将他牢牢圈了起来。

“被我抓到玩手机了。”付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祈言将手机摁灭放好,乖乖窝在付辞怀里,“嗯,不玩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要不是祈言能感受到颈间付辞并不安稳的呼吸,他都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

祈言想了想,握住祈言搭在他腰间的手,在他手背拍了拍,像是安抚。

这动作让背后的人一下将他抱紧,脸深深埋在他的颈间,肌肤相贴,毫无阻隔的亲密让付辞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口,一直绷紧的弦骤然松了。

“他们从来没管过我。”

付辞语气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就连高中我将人打的那么狠,他们也只是回来赔了个钱,就走了。”

骂都没骂他一句。

“他们每个月给我很多零花钱,我花都花不完。”付辞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他们都不会问问我到底需要什么,只知道给我钱。”

反倒是祈言的父母,会定期给他发消息打电话,什么天冷了添衣,热了不要贪凉,每次给祈言寄东西也会给他带一份,这倒让他也体会到了来自长辈的关怀与爱意。

付辞也不奢望什么,可偶尔他们的电话还是让他止不住地期待,可往往都是相顾无言,陌生的不像是一家人。

这次话多了,却是让他照顾一个想来A大玩的远房亲戚。

付辞闭了闭眼,他其实不想跟祈言说这些,可感受着怀里温软的身子,他不自觉就说出了口。

他想说算了,还没开口,就感觉怀里的人翻了个身,面朝着他,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轻声道:“其实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表达爱。”

他不知道付辞跟他父母之间的具体情况,可他还是愿意相信付辞是被爱着的。

祈言像哄小孩似的,一边拍一边哄:“毕竟,优秀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他觉得,没人会不喜欢付辞。

付辞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心底的阴霾散去很多,抬手狠狠地在祈言头上揉了揉,“优秀个屁,我之前有多混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混。”祈言一本正经地反驳他,“你没发现吗?就算是高中,你也有很多朋友。”

付辞一时失笑,“那哪能算,都是一起逃课打群架的。”

说到一半,他想起什么,“不对,你这意思,是你觉得我那时候讨人喜欢?”

祈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那聊到这方面了,他真的不懂付辞的脑回路。

他抿了抿唇,一时没回答。

付辞察觉到他的沉默,威胁似的捏了捏他后颈的软肉,“说话。”

祈言的后颈向来是格外敏感的地方,这是被人不轻不重地碰,下意识想躲,却只是更深地窝进了付辞怀里。

付辞更是从善如流地将他抱的更紧,两个年轻的身体几乎毫无缝隙地贴在一块。

饶是如此,祈言依旧不愿意承认。

太羞耻了。

可下一秒,他感觉付辞忽然低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阵痒意,紧接着,耳垂就被人咬住,轻轻磨了磨。

“再不说,就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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