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疾医这句话说完,楚贺潮发抖的手才停住。

他眼中的惊慌缓缓退去,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水痘在古代是一种常见的发于小儿身上的传染病,和另一种传染性疾病天花不同,水痘的严重性要轻了很多。

确认是水痘后,大家都放下了心。不过水痘也具有传染性,元里和这两日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需要隔离。

疾医找了个合适的院子让元里和楚贺潮连一众仆人住了进去。

这会儿对付水痘已经有了治疗的办法,只是并不全面。还好系统给元里的医书中就有全面而系统地医治水痘的方法,有了医书,疾医给元里治疗时更是得心应手,条条有理,等安置好元里后,便熬了药令元里服下。

元里喝完药后便有些困倦,他强撑着跟林田道:“让赵营查查粮料院中是否有孤儿得了水痘。”

这一次的雪灾后出现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资质好的都被送去了粮科院当做情报人员培养。前不久,元里便去了粮料院一趟,查看孤儿们被训练的情况。

元里觉得他可能就是被粮料院内的孤儿给感染的。

林田应下后,元里便安心睡下了。

屋内的人退了出来,疾医同林田仔细吩咐道:“明日开始,刺史大人身上的水痘会越来越多。大人这些时日应当胃口乏乏,饮食应当清淡,多喝水多休息,尤其要注意干净,每日都要擦身洗净,按时吃药并涂抹药膏。”

说完,疾医叹了口气,“成人出水痘要比小儿严重得多,也难受得多,我这就去准备药膏,晚上便能送过来。切记,不能让大人挠破水痘。”

他虽是跟林田说的,但楚贺潮听得也格外专注。

疾医最后说:“这两日同大人有所接触的人或许也有出水痘,还请将军与诸位多多注意,一旦有所不适,要立刻与小人说。”

楚贺潮点了点头,“你回头再去元府看一看。”

疾医行礼道:“是。”

等疾医一走,气氛便沉默了下来。

林田脸色煞白,冷汗津津。半晌,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楚贺潮的面前。

屋内还有两名平日里跟在元里身边伺候的仆人也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

楚贺潮长发也没束起,他静静地站着,高大的身影垂落下来的阴影笼罩在仆人的身上。

仆人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只觉得死亡好似就在眼前。

跪在地上,他们还能看到楚贺潮的鞋子。那鞋子穿反了,清清楚楚地表明这位大将军昨晚确实是和元里睡在了一个屋里。

……睡在了一个屋里。

楚贺潮低头,平静地看着这些仆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林田。”

林田心中一颤,匍匐着向前,“小人在。”

“将这件事处理好,”楚贺潮淡淡道,“我与你主公之间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林田头埋得更低,一字一顿地道:“小人明白。”

楚贺潮转身,走进了卧房里。

*

元里在中午时分才醒了过来。

他精神不好,饭也不想吃。楚贺潮就靠在床边,将他抱在怀里一勺勺喂着粥。

元里也不是任性的人,勉强吃了一碗后才道:“不想吃了。”

楚贺潮也不强求,将碗递给了林田。

林田一个人伺候在旁,恭恭敬敬地接过碗,不敢多看亲密抱在一块的主公与楚贺潮一眼。

楚贺潮道:“端盆温水过来,你可以退下了。”

出水痘的人不能洗澡,但要保持干净。楚贺潮把毛巾浸湿拧干,轻柔地给元里擦着身。

元里的烧退了一些,身上的水痘却起得更多了,他长吁短叹,“痒。”

“痒也不能挠,”楚贺潮打开他的手,“别以为我没看见。”

元里挠痒被发现,只能讪讪地收起手,“那你擦的时候用点力,这么轻就更痒了。”

“没法用力,”楚贺潮叹了口气,“轻不得重不得,元乐君,还好你有一个乐意耐心伺候你的夫君。”

楚贺潮给他擦完后,看元里痒得难受,便用手指给他搓一搓,元里顿时喟叹一声,“舒服。”

等前面搓完,元里主动翻过身撩起衣服让他摸摸背,楚贺潮看了他的背一眼,啧了一声,“变丑了。”

“……”元里太阳穴突起,“不摸算了。”

楚贺潮哈哈大笑,“摸,再丑我也喜欢。”

“只是这几天你要吃得清淡些,”楚贺潮可惜地挠了挠元里的下巴,目露遗憾,“不能吃哥哥的东西了。”

元里道:“……楚贺潮,你还是不是人。”

楚贺潮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亲了一口,一点儿也不嫌弃,“不是人,难不成你是在被畜生亲?”

元里想说“那还不如被畜生亲呢”,但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只会让楚贺潮更不要脸,就明智地换了话,“你会不会也被我传染出水痘?”

“没事,”楚贺潮,“又不是什么大病。”

元里想了想,“也是。”

反正楚贺潮已经和他亲过抱过了,这会儿再躲也晚了。

他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男朋友的照顾,“我们的事是不是被林田发现了?”

楚贺潮应了一声。

“也好,”元里看得很开,“他知道了,你以后晚上过来也不用跳窗户了。”

楚贺潮露出笑,“对。”

第二天,果然如疾医所说的一般,元里身上的水痘越来越多。除了身上容易看得到的地方外,喉咙、股间……都长了痘,痒得难受不说,位置还这么尴尬,让元里蔫得不行。

楚贺潮晚上给他抹药的时候,元里都不好意思脱裤子,等楚贺潮将他全身其他的水痘都抹了药再三催促后,元里才慢吞吞地脱下了裤子。

楚贺潮终于看到元里穿着那条四角平裤的模样了,他欣赏了一会,戏谑地轻轻拍了下元里的屁股,“这裤子也得脱掉。”

元里脸上发烫,把四角平裤也给脱了。

耍流氓的是自己,但真正看到的时候,楚贺潮瞬间面红耳赤,眼神闪烁不定,看了一眼又一眼,口干舌燥,心如擂鼓跳动。

元里催促道:“你快点。”

但下一瞬,就看到楚贺潮莫名其妙地飞快往外奔走的背影。

元里及时看到了他捂着鼻子的模样,再转身一看,床上还滴了几滴血。

……这家伙竟然流鼻血了。

元里一下子哑然,好大的火气!

但不得不说,元里被逗乐了,先前的窘迫消失不见,等楚贺潮止住鼻血回来后,他明知故问,笑容若隐若现,“哥,你怎么突然跑了?”

楚贺潮的余光下意识又瞥了眼元里,一股痒意直冲鼻端,他连忙偏过脸,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天太热了。”

元里看他这样,更想要逗他了。裸露在薄被外头的双腿修长匀称,缓缓摩挲着动了动。床单皱成一团,楚贺潮的目光追了上去,眼神逐渐深沉。

几瞬之后,元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支起了帐篷。

鼓鼓囊囊一团,挺吓人的。

元里顿时正经了起来,“快来上药,你要是不行那便换其他人来吧。”

楚贺潮一腔的旖旎心思刚刚升起,就被这句话给气成了火气。他冷笑几声走到床边,“你想让谁来?”

说完,不等元里反应,他就掀开了被子,沉着脸挤上药膏给元里上药。

手指碰上去的一瞬间,元里便低头埋在了枕头间。

小小的一个上药的动作,却让楚贺潮觉得比打仗都难。好几次手指擦过股间时,元里都绷得很紧。上好药后,彼此都出了一头的汗。

这药一天要抹两次,每次对楚贺潮来说既是甜蜜又是痛苦,元里倒是越来越淡定。

随着时间延长,元里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了腹泻低烧的状况。让元里出水痘的传染源也找到了,是新入粮料院的一个孤儿难民。

还好发现得及时,粮料院只有十几人被传染出了痘,这些孩子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症状要比元里轻上许多。

元里上完茅厕回来,萎靡不振地倒在床上,楚贺潮抱住他的时候,元里微微哽咽地道:“好难受。”

楚贺潮拍拍他的背,低声哄着他。

“又痒又难受,”元里埋在他的胸膛里,越说越伤心,“肚子还疼。”

楚贺潮心疼极了,揉着元里的肚子,警告道:“别再闹我媳妇了,听到了吗?”

说完就擦去元里的眼泪,“乖啊,咱再撑几天就好了。”

元里抽噎着道:“好。”

因为他哭的这一下,楚贺潮照顾他时更小心翼翼,几乎是把元里含在嘴里、护在手心里的地步。等元里身上的水痘逐渐消失时,楚贺潮看上去比元里还要憔悴,活活瘦了一大圈。

值得庆幸的是,楚贺潮身强体壮,他没被元里传染上水痘。

六月初,元里便生龙活虎了起来。

这次的病情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平日对待元里时更是比以往小心了许多,一旦元里有些风吹草动,便让身边人如临大敌。

元里对此也是哭笑不得,他实则比许多人要健康得多,毕竟他可是每日坚持锻炼的人。身体素质不比何琅等将领差,远远胜过刘骥辛郭茂等人好几倍不止。

但正是因为他平日里不易得病、身体康健,偶尔得一次病时更让人记忆深刻。即便元里说了数遍自己无事,也阻碍不住部下的关怀。

连远在并州的下属们,都十日十日的一封信送到元里的手中,劝告元里莫要辛劳,要好好修养。

一直到了过年的关头,这些人才慢慢放下了心,放松了对元里的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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