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元里睡得很熟,楚贺潮却忙了好一会儿才给他换好衣服、擦干净了一身酒味。

他以前没干过这样的事,给元里做起来却很耐心。脱鞋脱衣服都是自己亲自来,楚贺潮最后躺在床上抱着元里睡觉的时候都有些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自己也有这么伺候人的一天。他捏着元里的鼻子,看着这个人,气得牙痒痒又心头稀罕,“也就是你能让我变这样了。”

脸憋红的元里不舒服地哼哼了几声。

楚贺潮越看越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把元里变小揣在裤腰带上。他心里头火热,低头咬了元里的脸颊一口,松开了手。

*

晨光透入门扉。

陷入沉睡中的元里翻过身躲着光,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声音。

【一代名臣系统已激活】

【剿灭沂山军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放,请宿主自行探索】

元里迷迷糊糊地从梦中转醒,下一瞬,煤矿的位置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元里“蹭”地一下坐起身,双眼放光,困意不翼而飞。

原来邬恺此时已带人成功剿灭了沂山军,煤矿到手了!

元里无比激动,恨不得立刻过去看一看系统给他的煤矿是何模样,但刚动了动,旁边的男人胳膊就压过来,把元里又压倒在了床上,低沉嗓音带着困倦,“再睡一会。”

元里从他臂膀下钻出来,看着男人睡着的脸,昨晚喝醉酒的记忆断断续续闪了出来。

……

元里表情微微扭曲,他悄悄地移开楚贺潮的手,快要成功的时候就听到楚贺潮问:“你在干什么?”

被抓包个正着,元里脸上发烫,他直接先发制人地道:“快起来,时间不早了,你得走了。”

楚贺潮睁开眼,眼神逐渐清醒,他看着元里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眉头一挑,就是不动。

元里把他从床上拉下去,再把楚贺潮的衣服团成一块塞他怀里,催促道:“快走快走。”

楚贺潮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站着,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衣服,下盘稳得跟扎在地上一样,任凭元里怎么推都没动一下,被推烦了后,还懒洋洋地道:“一醒来就赶我走,我昨晚是怎么照顾你的都忘了?元乐君,你有没有点良心。”

元里干脆地道:“没有。”

“……”楚贺潮差点儿给气笑了,他低头看着元里,眯着眼睛威胁,“亲我一口我就走。”

元里嘴里都是酒味,不好闻,不想这样亲他,就跟他打商量道:“等洗漱完再亲好不好?”

男人还是不怎么满意。

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主公,您是起了吗?”

元里赶紧再推了楚贺潮一下,楚贺潮眉头压着,低声骂骂咧咧地抱着衣服从窗户跳出去了。

看他走了,元里才松了口气,过去打开门。门一打开,几只苍蝇就飞了过来,浓郁的血腥味也扑面而来,差点把宿醉后的元里给冲得反胃。

他挥开苍蝇后定睛一看,惊呼,“好家伙!哪里来的黑熊!”

他门前柱子上竟然靠着一只三四百斤重的庞大黑熊!这黑熊眼睛颜色已黯淡,身上都是血迹,乍一看就如同活的一般。

林田被吓得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这是将军昨日在山中打的黑熊,专程放在了您门前。属下要不要先把黑熊带到厨房去?”

元里摆摆手,走过去兴致勃勃地看着黑熊,嘴里喃喃自语,“这熊爪子真大,一爪下去能拍死人吧……”

他摆弄了一会熊掌,又抬起熊头看了看,楚贺潮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就见到了这幕,他走过来道:“喜欢吗?回头让人把这身皮给剥了,给你当毯子。”

元里看完了熊,佩服地开始夸他,“将军,你可真是威风,黑熊都能被你给弄来。”

楚贺潮嘴角含蓄扯起,还道:“不止有熊,还有一条白色蟒蛇。”

白蛇?

对啊,昨晚楚贺潮似乎就和他说过,他抓到了一条白蛇。

元里立即让楚贺潮带他去看看,等见了那条蛇之后,元里就认出来了,这是白化种的黄金蟒。

白色蟒蛇确实漂亮,元里也很喜欢。但见到这条白蛇的第一眼,元里却想起来了斩白蛇起义的刘邦。

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念头,看完蛇后,元里便道:“让人好好将这条蛇养起来吧。”

楚贺潮见他喜欢,心里也高兴,直接唤来人让其将白蛇放到了林子中圈养。

洗漱后,元里跟楚贺潮躲在角落里,依言亲了他。

因为楚王夫妇刚走,这个亲吻也单纯极了,不含情欲。元里咽下口水,推了推楚贺潮,“你今天还带人去山上砍柴吗?”

“昨日砍了很多树,还有一部分没拿回来,”楚贺潮揉着眉心道,“这种小事让亲兵去做就行。你想跟我一起去?”

元里摇摇头,低声道:“我发现了一座煤山,今日带人去挖煤吧?”

楚贺潮皱眉,“你还派人去找煤炭了?”

他神色变得意味深长,“元乐君,你有很多秘密啊。说说,男朋友又是何意?”

元里沉吟了一会,他并不怎么喜欢和爱人之间隐藏秘密,但系统的事情对于一个古人来说显然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最后,元里坦然地道:“我确实有很多秘密,但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你说,等到我想好如何跟你解释的时候,再跟你说好不好?”

男人不说话。

元里叫道:“哥。”

楚贺潮败退连连,他揉着太阳穴,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这么黏糊地叫我,你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元里盯着他嘴边的笑,翻了个白眼,“男朋友就是我男人的意思。”

楚贺潮啧啧,“挺有意思。”

亲完回来,元里的父母亲已经等在膳厅了。

元颂与陈氏自从来到蓟县后,就一直同元里楚贺潮住在一起。他们本来是想要搬出去住,但因为儿子和楚贺潮一直忙着楚王夫妇的葬礼和政务的事,他们也就没说,怕打扰到元里。

这会儿看到元里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楚贺潮也好像从父母死亡之痛走出来了一些,饭桌上,元颂就将想要搬出去一事说了出来。

元里本想要劝说他留下来,但一看元颂的模样,就知道他爹不是客气,是真的想走。

也是,元家人和楚贺潮住在一起也很是不自在。元家从汝阳带回来的人很多,东西也很多,又不是没钱买下一个庄园,肯定是觉得自己住更方便。

元里转念一想,他和楚贺潮的关系也并不单纯,要是真被元颂陈氏发现,怕是不得了。

元里道:“您要是真想搬出去,我今日便去给您找处好宅子。”

“不用你找,”在年纪轻轻却已然是一州刺史的大儿子面前,元颂怎么都压不下去嘴角的笑意,他乐呵呵地道,“我已经看好了一处宅邸。”

元里问:“是哪里的宅邸?”

元颂说完之后,元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处不错。”

得到元里的赞同,元颂更是高兴,不由道:“里儿,你同我们一起过去住吗?”

楚贺潮拿筷子的手微不可见一顿。

陈氏也忍不住轻声细语地劝道:“里儿,你爹说的是。你也同我们一块住过去吧,娘快两年没见到你了,如今我和你爹都来幽州了,你难道还不和我们一块儿吗?”

“伯父,伯母,”楚贺潮放下筷子,接过仆人递来的巾帕擦着手,神色淡淡地道,“楚王府已经修缮好了,乐君虽是你们的儿子,也是我的大嫂,他不住在楚王府着实有些不好。”

元颂也想起了这一茬,他深深叹了口气,“将军说的也是。”

“还请两位放心,”楚贺潮道,“我会照顾好乐君。”

元颂没有想到这位凶名在外、羁傲不逊的大将军会这么谦逊有礼,一时对楚贺潮的好感大涨,感激道:“那元某便替小儿多谢将军了。”

陈氏也对着楚贺潮笑了笑,温声道了谢。但等吃完饭和元颂一同回房时,她却忍不住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角泪珠。

元颂低声责骂道:“好好的,你哭什么?”

陈氏哽咽道:“你在外只得意于你的儿子身居高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你可曾心疼过里儿的艰难?你看看我们来幽州的这十几日,里儿可有过片刻的空闲?他才十九岁啊,府里府外事事都要了然于心,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我这个当娘的也就偶尔才能在吃饭的时候见见他,这十几日,你看看他都瘦了多少。咱们不在幽州就罢了,这都来到幽州了,还不能和里儿住在一块,我心里能不难受吗?”

元颂恨铁不成钢地道:“里儿争气还不好吗?你当初同你娘家求了多少次,又费了多少心思才让里儿有进入国子监的机会,你这是当上刺史母亲之后,就把这些艰苦都忘记了?”

陈氏还是哭。

元颂叹了口气,也知道她心里都明白,只是一时难受而已。算来算去,他们的儿子还没到二十岁呢。

他也不再说,毕竟当娘的怎么会不心疼儿子。

*

当天,元里便带着人去了煤山挖煤。

系统出手很大方,给他的煤山很大。元里找准地方令人开始挖,没挖多久,黑黝黝的煤炭便显露了出来。

这座煤山被元里命名为“黑火山”,随着时间的延长,黑火山的煤炭越挖越多,堆积了整整两个仓库。秋收之后,幽州收上来的税收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蓟县,幽州各地的粮仓都已堆满。

今年的收成不错,尤其是土豆的产量,更是惊得一众人掉了下巴。

百姓也亲眼看到了土豆的产量,元里为了让他们接受土豆,更是在百姓的围观下将刚挖出来的土豆放在火中烤熟,当场吃了一个。

那软糯的香味随着风,让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

土豆被元里留下了五成,作为明年春季官府提供给百姓种植的土豆种。

剩下的土豆,他拿出了一部分分给了部下与父母亲人,还有自己府中食用。更多的则是被他派人流通到了百姓之中,与土豆一同流传出去的,还有土豆的吃食方法和注意事项。

饿惯了的百姓在吃这个方面是又苛刻又浑不在意的,不认识的东西他们不敢吃一下,可确保能吃的东西,他们绝不会嫌任何麻烦。

而土豆吃起来也并不麻烦,只需要注重土豆发芽与否的问题而已。

除了土豆,成熟的棉花也被元里采摘了下来。没人知道这棉花是作何之用,元里也没说,他只是在蓟县内招收妇女缝制棉衣,鼓励妇女趁着农闲时分以此赚些闲钱。

听到有钱可赚,又是为官府做事,不少人家的妇女都应召而来了。元里专门为此建了工坊,专供她们在工坊内缝制棉衣,留在楚王府中的那位虞氏美人绣活出众,元里便让她带领着众位妇女做工。

这时,张良栋为幽州写的文章已经传遍了周围几个州,并逐渐往外扩散。

如同元里想的那样,天下人对李立只会有一个态度。在他们的檄文往外传出后,各州郡的“有义之士”主动伸出援手,发文怒责李立狼心狗肺、杀害忠良还意图收买大将军与幽州刺史一事。

从北往南,李立的恶名越发臭不可闻。

在张良栋的劝说下,相鸿云索性也陪他留在幽州写写文章下下棋,偶尔也为元里提一些宝贵的建议,但他对元里的态度还是客气为多,并没有就此认主。

秋收之后,被元里派往各地收购粮食的亲兵,也带着一车车的粮食回来了。

粮食太多,原本准备的仓库还不够,又连夜建造了几个仓库出来,才装下这些从并州、翼州、青州等地购买的粮食。

这些粮都是新粮,能储存最少四年的时间,若是保管得当,能储存更久也说不定。元里其实并不担心粮食囤积问题,在他看来,就算今年没有雪灾,明后年的冬天也会有灾难降临。就算当真明后年也没有雪灾,一切只是他错误的揣测而已,那也不要紧。

乱世之中,粮食就是硬通货。他们和李立在三年之内必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些粮食早晚能派上用场。因为心里有底,虽然他的积蓄为此而花费掉了三分之一,元里也觉得很值。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这些能够整个幽州吃上十年之久的粮食,明显有些太过疯狂了。

连最理性的刘骥辛都忍不住劝说了元里好几次,但元里却绝不妥协。这么一次次下去,刘骥辛的心已经渐渐往下沉了。

他并不担心粮食,追根究底,刘骥辛最担忧的还是元里独断地不听任何人劝告的态度,他的心中焦虑不安,但因为对元里的信任,刘骥辛强行将这样的不安压了下来。

元里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他回想那场大雨,再回想元里所种的土豆一事,一番番劝告自己,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十月底,前去剿灭沂山军的邬恺和钟稽等人也回来了。

邬恺回来后来不及回家看看芸娘,先去了楚王府中拜见了元里,同元里说了剿灭沂山军一事,说完后,他又道:“主公,兖州刺史车康伯已经知道了我们前去剿匪一事。”

元里点点头,毫不意外,“你们剿匪剿了足足一个月才灭了沂山军,要是这一个月车康伯还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他这个兖州刺史也不要再当了。”

邬恺松了一口气,“我们打败沂山军后,车康伯的亲兵便赶来了沂山,接手了后续沂山军的处置,俘虏都已被车康伯带走了。”

相当于他们是白打了一次土匪,最后连个俘虏都没捞到。

元里笑了,“你们就没问车康伯要些赏赐?”

邬恺愣了愣,“我们能要到吗?”

元里哈哈大笑,“只要开口,当然能要到。不过我们也不至于为了这点赏赐再戳他心口刀子,俘虏给他就给他了,我不会让你们白忙活一趟的。”

“也不算白忙活,”邬恺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在车康伯的人来到之前,我们已经将沂山军土匪窝中的东西都给抢走当做战利品了。”

元里叫了一声好,笑容满面地让邬恺先行下去休息。

当天晚上,元里便为邬恺和钟稽举办了庆功宴。宴席上,众人欢欣鼓舞,喝作一团,相鸿云看着他们如此亲和热闹的场面,慢慢抿了口酒,心中不由有些触动。

入秋之后,冬日寒冷便来得越发的快,转眼之间,已到了十二月份。

在十二月二十日这一天,幽州陡然落了一场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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