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01.
晚上一直在下雨。
清彦在中原中也的办公室里将今天呈上来的文件一封一封的看过去，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如今在港口黑手党里，千叶清彦的名字和中原中也的名字时常一起出现。
这种感觉很不错。清彦想到。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他在断断续续和中原中也发着消息。
间或还会收到他拍的照片，他正在前线，照片基本都是尸横遍地的街道或者一片狼藉的战场。
亦或者，他直男角度的自拍。
哦是的，中原中也并不擅长自拍，他自拍的角度是从下到上的，真是令人扼腕的死亡角度。
“总之还有一些微妙的问题，其实这种事最好由太宰那个家伙来比较好，至于我呢怎么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需要太多动脑子的地方——你知道的，比起勾心斗角，我更擅长对对手说‘跪下来品尝屈辱的味道吧’。”
清彦：“我倒觉得你这句话更微妙一些。不过这句话如果是对我的话我倒挺乐意。”
中原中也：“……别仗着我不在身边你就大放厥词。”
清彦：“嘿，明明是你先说的。”
中原中也：“好吧，我以后会更加注意措辞的……算了，我还是一言不发地砍人吧。这更适合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
总感觉成为这种关系后，老师会露出小孩子的一面，而且偶尔也会抱怨自己的工作什么的。
这种感觉很好。
雨水抽打着窗户，街道上有孤零零的行人快速走过。
“老师。”清彦将脸贴在玻璃上，白雾从他所贴的部分迅速蔓延开去：“我有点想你。”
“啊。”电话那端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还有一段时间我才回来。”
“好叭……”清彦说。
“……等等你那边是什么声音？”中原中也问道。
清彦回答：“我的脸贴着你办公室的窗户，感觉无聊就用牙磕来磕去。”
中原中也：“啥？这是个什么动作……算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那就这样做吧，小心别磕着牙。”
清彦说：“其实我还在玻璃上写了我和你名字的首字母，然后用牙齿磕，这就叫做磕到这对CP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他岔开了话题，因为不知道怎么评论清彦这句话。
清彦回答：“我看到一个印度人开房时没套所以用强力胶水封住自己的o上以避孕，最后死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我对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兴趣，只对你最近的新鲜事感兴趣。”如果让清彦说这类型的话的话他会源源不断说一个小时，所以他企图用清彦喜欢的表达方式将话题转移到清彦身上。
最近的事情啊……最近的事情就只有和A的事儿了，不过这个涉及的方面比较广，最好还是别告诉港黑其他成员比较好——这里清彦是站在工作方面考虑的。他在这方面还是挺理智的。
“港黑这边有一些事，不过目前不方便告诉老师，等事情结束后才能说。”清彦说道，“至于其他方面的新鲜事，那就只有对老师的爱意永远都是新鲜的了。”
“嗯。”却没想到中原中也很从容地就应了，“我对你的感情也是新鲜的，每一天都更加深入的。”
外面的雨在淅淅沥沥的下。
清彦看着夜雨中繁华的横滨，突然想到一句话：
真正的爱情不是永远爱着对方，而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爱上对方。
02.
雨从昨天下到了今天一大早，清彦晨练完毕后刚好雨停。外面一切都湿漉漉的，空气清新，仿佛万物都变得美好起来。
太阳出来后，给天空的每一朵云都镶上银色的光边。
照例在沢田家吃早饭。
清彦说道：“最近我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Reborn：“说说。”
沢田纲吉问道：“既然是秘密任务的话，说出来没关系吗？”
清彦想了想：“有关系，但我还是想说，不说的话我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被撑大了，你看，肚子大了。”他撩起自己的半袖下摆，给沢田纲吉看他的小肚子。
沢田纲吉：“……这是你吃太多了吧！！！”话说毫无旖旎气氛啊！果然清彦只是将他视为普通朋友啊——不，也许更悲哀一些，是将他视为杀手目标。
Reborn喝着咖啡说：“我观察过你的饮食，你的碳水吃太多了，应该多补充蛋白质才行。”
清彦一本正经：“碳基生物喜欢碳水有什么问题吗，我又不是蛋基生物。”
沢田纲吉：“……说了什么糟糕的自造词语，你的语文老师会哭的吧。”
清彦：“那就说明她有透明的心和会流泪的眼睛①，就不用祈祷了。”
沢田纲吉：“额，啊，嘎。”
Reborn听不下去了，将话题重新引了回去：“所以你刚刚想问什么？”
清彦回答：“算是卧底任务吧，我不知道我是否取信于对方了，对方肯定也没完全信任我，我眼下只能依靠破廉耻的行为来不让对方进行怀疑。”
Reborn：“听你的口气，你应该已经做到了初步接近吧。”
清彦说：“一般来说不应该是闻你的口气吗？怎么用听的？这就是老师说的通感吗？”
Reborn不露声色地掏出手枪：“你还想听我的指导吗？”
清彦：“好的好的，刚刚你说话有漏洞，我就是忍不住插了一下。”
Reborn：“你是什么印度人。”
清彦：“这叫隔壁清彦欺我老无力。”
Reborn：“好了，这种年龄攻击对我无效，伶牙俐齿的小鬼。你说的应该是港黑吧，若对方是纯正的黑手党，那么你尽可能更加随意地对待就行，如果合作不愉快的话大骂出口也是可以的，这样其实从另一方面表明了你似乎并非处心积虑有意讨好对方。”
清彦：“我也想过这样，不过万一这也是在对方的预料之中怎么办？对方也是聪明人。这种我预判了你对我的预判的预判的预判，一二三四五分析了一堆，到头来唯一的结论就是靠感觉。”
“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Reborn说，“你对他说过什么粗鲁的话？”
清彦：“那就多了去了，比如我对他说过吃屎啦你。”
Reborn：“……那我觉得不用指点你什么，当然要注意语言的艺术，我们是文明人，你这样和街上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清彦：“有道理。”他想了想，“所谓骂人的艺术……比如可以说你就像个乐高玩具？”
这次连Reborn也怔了一下：“这是何解？”
清彦解释说：“乐高玩具的小人儿脑袋上都有洞啊，这是为了防止小孩子吞下去卡喉咙里窒息而设计的，所以说对方像乐高玩具的意思就是，委婉地骂‘你脑袋有洞’吧。”
Reborn：“嗯……一般情况下我们把这种对方听不懂的骂人话称为自己的精神胜利法。”
清彦想了想，又想了一个：“那就骂对方是如同鲱鱼。”
Reborn：“臭不可闻？”
清彦回答：“鲱鱼通过放屁来进行交流，意思就是对方说话像放屁。而第一层意思对方肯定是明白的，这就是所谓的双重骂人法了。”
Reborn：“……”
Reborn：“……好吧，刚发现你把说话的艺术直接改成骂人的艺术了。”
清彦摸着下巴，感觉自己在和Reborn的交流中明白了一些东西。
“我果然应该更自信一些的。”他说道。
Reborn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好吧，期待你在对方身上得到足够乐趣。”
03.
清彦对如何取得A的信任方面已有决断，和Reborn探讨完后更是感觉非常自信，接下来的相处可谓是如鱼得水。
两人接连合作搞了一些事情，A谋划，清彦做打手，有了清彦，A很放心地贪了几个早就想要的地盘。
不过明面上依旧得从森鸥外那里走一遍流程。
“我不懂为什么每次都要走这种标准程序。”清彦坐在A旁边的扶手上抱怨道，“明明出手的是我们，最后收益的也是我们，但非得浪费这些时间。”
“组织需要秩序来维持，不然会乱套。”A说。他忍住了质问‘我和你什么时候关系好到了你坐我椅子扶手上的地步’。
“那你与森鸥外又有什么区别。”清彦撇了撇嘴，拍了拍A的肩膀，但这并不是表示赞同，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就相当不友好了：“我为何要帮你篡位？”
他说这话时眼里有恶劣的黑色火焰在燃烧。
清彦态度的转变让A完全忘记了刚刚在脑海里掠过的质问，他非常从容地回答：“因为森鸥外不会给其他人特权，而我会给你特权，所以你会帮我。另外我从未说过篡位之类的话，我只是说，如果可能，我想要取得更高一些的地位。”
“而我们现在就是在谈这个可能不是吗？这个可能一定会成为必然，如果不是的话我宁愿举报你和BOSS换钱。”清彦像是嘲弄似的撇了下嘴，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他这个样子有点像黑化了的中原中也。
A笑了，是胸有成竹的笑：“你不会的。”
“哦？为什么不会？”清彦问道。
“当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表明你不会这么做。”A说，“我了解你，千叶君，隐藏在你搞笑沙雕外表下的，是你的疯狂与冷漠。你将所有人都视为玩具，很多次你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甚至会怀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时常开玩笑说你就是神，我知道，你是发自内心真的这样认为的，仿佛自己来自高纬度一般，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清彦听了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可真会脑补啊。”
A的声音带着狂热：“对，你看，你又开始用这种口吻说话了，还有这种眼神，这就是你对自己绝妙伪装。我和你注定在这里相遇，你注定帮我，除了帮我以外你没有其他选择，因为空虚会吞没你，对吧？”
清彦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在A面前演戏时，告诉自己‘自己是在动漫世界，自己面前的都是动漫人物’，然后迅速进入状态。
在这种状态时，他的表情动作和语言就和平时不同了。
对于A这种聪明人，自然是可以疯狂脑补出一些东西了。
再加上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虽然是他处心积虑的结果，但果然还是感觉……太微妙了啊。
以往都是自己在别人面前中二，别人在自己面前中二一次，这和音柱的情况还不同，这种感觉，嘶……
A继续说：“所以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为了钱而举报我？要不是你对中原中也有所求，我想你会很乐意看到我和森鸥外以港黑和整个横滨为舞台，疯狂厮杀吧。”
A说的很有味道，短短几句话已经勾勒出五大干部和港黑BOSS自相残杀的血色歌剧了。
若不是事先知道‘剧情’，清彦恐怕真的会有点热血沸腾。
不过事实上，A和森鸥外的差距……嗯……怎么说呢，清彦忍不住挠头。
——就先让他做美好的梦吧。
“怎么说呢……恕我冒昧，我认为你不如森鸥外，但你伪装得很好，所以森鸥外一直都不知道你的事情，你和他基本正面拼杀不起来的，你只会慢慢的埋伏，等到有百分百的把握时才会动手。如果我将你的事告诉他，你和他会立刻爆发正面冲突，这种可能也很有趣不是吗？”清彦用手指轻轻敲击着A的肩膀，脸上恶劣的笑容更盛了，“我只是在寻找更多的乐趣而已。”说完后他感觉自己成了个娱乐贩子。
“他只是个医生而已，但我却是个赌徒。”A平静地说道：“赌徒是很狠的，是可以把任何东西放到天平上的，包括自己，也包括你，千叶君。你对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觉得我没有对你埋下炸弹吗？”
“但我却认为自己是神，在这个世界上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②。”清彦说，“甚至可以说为所欲为为所欲为为所欲为的成语接龙！”
A：“？”
他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弯来。
毕竟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说这话……一般人都不这么整。
“不要太自大，A。”清彦的手指停顿，他唇角出现了张狂扭曲的笑容，“真相往往没那么有趣，就如同彼岸花的学名居然叫石蒜一样，哇你只知道吗天呐它居然叫石蒜！——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告诉我，你的价值。给我带来一些乐趣吧，如果你有的话。不然，我就要去自己寻求了。”
清彦的话简直和鬼抽风似的，一阵一阵的。
但这种说话方式居然真能令人方寸大乱。
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敌人是疯子的。
A犹豫片刻，然后说道：“我会将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展示给你，你别说出去。”
当他说了这句话后，在清彦这里的气势就永远低了三分。
十分钟后。
清彦神清气爽地冲进森鸥外的办公室：“BOSS！BOSS！BOSS！”
森鸥外赶紧把爱丽丝给藏起来：“怎么了？”如果让清彦看到这一幕，他估计得说一年。
“我知道A的秘密啦！”清彦说。
森鸥外：“你说吧。”
清彦说：“他收集了港黑所有干部的资料！清楚地知道你们的异能！话说BOSS你的异能力居然叫性生活这也太流弊了太流弊了，让我是目瞪口呆，差点崩人设……”
森鸥外：“……你可以继续评论你的BOSS的异能力，如果你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得体的话。”
“好吧。”清彦说，“所谓八卦就是用来娱乐除了当事人以外的人③的，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
森鸥外：“……呵呵，我想A收集这些资料的用意不是为了八卦。”
清彦：“他是为了对您取而代之，他说您不过是个区区医生而已，他可是赌徒。”
森鸥外笑了：“不过我的确只是个区区医生，清彦君怎么看呢？”
清彦：“好的，区区医生，我认为尽快将他解决，将他的情报回收了吧。”
森鸥外：嗯……还真敢这么叫啊……不过，哎，算了。
森鸥外：“继续。”
清彦：“我认为他既然能被我这种初入茅庐的新手菜鸟骗成那个样子，以后来个有脑子的敌人肯定也能随便骗他，他肯定也会像现在一样无比憨逼地将资料给对方看，落在麻烦的人手里就是双重麻烦了。我知道您可能早已知道他的野心，只不过视他为可以用的双刃剑，但我觉得他现在已经侵犯到港黑的基本利益了，我们可以没有底裤，但必须有底线。”
森鸥外：“嗯……一般情况下底裤也是需要的。”
清彦：“BOSS果然很贪心，不过身为BOSS必须得贪心吧。”
森鸥外：“……不，我想正常人类都有这样的判断。而且千叶君已经很厉害了，不是菜鸟。”
清彦继续说：“好的，谢谢您老人家的赞扬，我继续说。纵观他的一举一动，我认为他不会为港黑带来繁荣，BOSS您虽然只是个区区医生，但您也不要看扁自己，您是与港黑同在的，您的利益就是港黑的利益，您就是港黑本身，我是非常认可这一点的。当然我这句话不是亵渎您，当人们进入港黑的时候您就没有港黑的意思了。”
森鸥外：“……”
他是否应该感动清彦的言辞呢。
森鸥外：“你说的让我很满意，如果你不节外生枝说一些话的就好了。”
清彦：“没有办法，顺口了，谁叫我长得枝繁叶茂。”
森鸥外：“……行吧。”
清彦：“我建议立刻行动，由我来处决对方。”
森鸥外问道：“他得罪你了吗？”
清彦说的对，关于A不忠诚的事森鸥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A居然对其他人的异能研究得那么深。
那A就的确该死了。
不过动了杀心也不意味着立刻就跑过去杀掉对方，一般来说都好歹谋划一番，毕竟对方也是五大干部，清彦表现得太急切了。
清彦摇头：“没有，其实和他相处挺愉快的，我想这么做只是因为……”清彦想了想，说：“就……我可想杀他了。”
杀这么重要个人物，估计能得到很多寿命。清彦想到。
森鸥外：“嗯……想杀他？”
清彦老实回答：“我感觉杀了他后，我生活的质量能够上升一个台阶。”
森鸥外：……
清彦继续回答：“杀了他后，有一段时间我就不用说骚话了。”
森鸥外：“……”
总觉得这个手下有的时候还真是有一种令人费解的变态。
森鸥外：“既然这是你希望的话，那么我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清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老师出差快回来了，万一让老师知道我说过的一些话，那就会挺尴尬的……”
森鸥外感觉有点牙酸：“好的，我明白了。”
唉。一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