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01.
从地下诊所里出来后，中原中也带着清彦去港黑的医生那里清理了一下伤口。
港黑的医生医术高明，但方式比较粗暴，不怎么体谅病人精神方面的承受力，所以清彦疼得龇牙咧嘴的。
中原中也听不下去了：“你轻点处理伤口。”
“好的，中原大人。”港黑医生说道。
但清彦却叫得更欢了。
中原中也皱起了眉：“我不是说让你轻点吗？”
医生无辜地说：“中原大人，我已经放轻了，客观来说他现在的疼痛远不及刚才，至于他为什么叫的这么大声，是因为他自己想叫。”
中原中也：“……”
好吧，清彦的确是这样的人。
中原中也看向清彦，清彦正龇牙咧嘴呢，顺势给他来了个歪嘴龙王笑。
中原中也不由得抽了一下嘴角。
清彦说：“我这不是在给老师你撒娇吗？”
中原中也看着清彦龇牙咧嘴的样子，“……这种撒娇方式还是少一些吧。”
“好吧。”
既然中原中也这么说了，清彦也便不叫了。
从港黑医院出来后，中原中也踌躇了片刻：“真的要去我那里吗？”
“老师答应过我了。”清彦无辜地说。
中原中也：“好吧……”
他此时的心情很沉重。
中原中也有不止一套房子，平日里他都住在港黑，清彦不是港黑的正式人员，不方便进港黑大厦，所以中原中也便将清彦带到了他平日里偶尔去的小别墅里。
这是个欧风的小别墅，客厅里挂着一副黄昏小镇的油画。
黄昏淡淡的，灰蓝的天，浅淡的夕阳余晖，还有像大理石表面那样半透明的絮状云团。这样的天空看着就让人心情宁静。
中原中也介绍说，这是他去法国出差时买的，不是名家之作，而是镇子里的流浪画家。
红褐色的花纹地毯上堆积着许许多多的不同颜色的靠垫，地毯上是各种树叶花纹，锯齿状的，椭圆的，狭长的，层层叠叠，迷幻而美丽。靠垫上的花纹也各不相同，共同点是它们都软绵绵的，使人忍不住想到自由落体在上面一定舒服极了。
墙上的浅褐色的木头置物架上摆满了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两物拥挤在一起，绿植与厚皮书，骷髅头模型和几支飞镖，这边还贴着一张满是黄眼睛的抽象画，旁边放着一个深绿色的香氛蜡烛，凑过去嗅的话能闻到苦涩的茶香。
中原中也时常出差，这些东西都是他出差时带回来的纪念品。
除了这些小玩意儿外，他带回来的最多的当然是世界各地的红酒了，只不过红酒在地下储存着，现在看不到。
他基本从不和人分享这些东西，尽管他在港黑很受欢迎，和大家关系都不错。
但黑暗世界的友谊当然是浅尝辄止的，这些是他自己的保留地。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去自己的家。
“哇，这是老师的家。”清彦兴致勃勃地东摸摸西看看，“好多有意思的东西，我可以舔舔吗？”
中原中也：“……不可以。你舔我也就罢了，别舔我的东西。”
“我没舔过老师啊。”清彦说。
中原中也：“什么，居然没有吗？我以为你早动手动脚过了。”
“我还是很有分寸的。”清彦说，“嘴上说说也就罢了，真动手的话我还是极有分寸的。”
中原中也：“仔细一下想倒也的确……好吧，我姑且夸夸你。”
清彦瘫倒在沙发上：“好神奇哦，和老师共处一室了。”
中原中也：“嗯……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误会的词语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清彦就来了兴致：“共度良宵、风雨连床、大被同眠、狼狈为奸……”
“……你后面又是什么鬼。”中原中也直翻白眼。
清彦继续探头到处看：“老师家里的一切都有老师的气息呀。”
“这不废话么。”中原中也说，“既然是我的房子，所有里面的一切肯定都有我的气息吧。”
“但我身上还没有呀，我现在在老师的房子里呢。”清彦一本正经地说：“老师，给我染上你的气息吧~。”
中原中也一脸嫌弃：“……你也太油腻了。”
清彦顺口接道：“油腻了才好润滑啊。”
中原中也都惊了：“喂，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啊？！”
清彦轻咳一声：“好吧，其实说完后我也后悔了，觉得刚刚那话很可怕，你就当没听到吧。”
中原中也：“我一直以来只能这么做了吧……”他因为过度惊骇都语无伦次了。
清彦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们倒退一段剧情，老师你重新说我太油腻了。”
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啊？”
清彦解释：“不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所以重新来一遍，老师你赶紧说吧。”
中原中也只好说道：“好吧，你也太油腻了。”他也不想反抗了，刚刚都发生那么可怕的对话了，他不认为接下来的话会比刚刚的话更可怕了。
清彦摇头：“这不算油腻，我给你整个油腻的。”他突然邪魅一笑：“哦，你问我你嫂子打本校霸疼不疼？你嫂子那粉拳啊，那粉拳啊，打在老子身上，那粉拳啊，可舒服了。”他说完后还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一笑。就这么当场给中原中也整了段校霸文学。
中原中也：“啊……啊……啊……”
清彦探头问道：“这个怎么样？老师，我还能再来一段。”说完他撸起袖子，准备表演一段‘暴戾大佬的小娇妻’剧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用了……！！！”
他此时情绪有点激动了。
以这样为开头，由此可见一整晚并没有丝毫浪漫的气氛。
“……你要吃点什么吗？”中原中也说道。
“老师会做饭吗？”清彦问道。
“不会。”中原中也说。
“我还以为老师会呢。”清彦说。
“因为现在用不上，所以一直没学。”中原中也说，“当然如果需要用的话随时可以学，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想吃烤鱼。”清彦说，同时吸溜了一下口水。
02.
烤鱼的味道是非常棒的，表皮焦黄，外焦里嫩，上面应该撒了迷迭香、百里香这些香辛料的粉末，让本来就美味的鱼肉更加香喷。
清彦多要了辣椒，所以这盘烤鱼的非常的辣，一口咬下去，火辣的味道从舌尖传来，红油香、鱼肉香、香辛料的味道结合在一起，咽下去后，回味无穷。尤其是烤鱼焦了的部分，口感本来就微焦、干燥，被红油浸泡后简直香得不可思议，浓香，美味，爽快。
两人将烤鱼和配菜都消灭完毕。
清彦先给中原中也展示了自己新拥有的异能力，展示过程当然鸡飞狗跳的——是清彦被中也打得鸡飞狗跳。
接着，清彦又兴致勃勃将自己在十年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所以彭格列十代目的尸体被你……了？”
“不是尸体啊，当时他还活着呢。”清彦解释道，“我没亵渎尸体。”
中原中也：“……那更糟糕了吧！亵渎本人也不怎么样吧！沢田纲吉知道后什么反应？”
清彦回答：“当然是笑着原谅了我啊，事实上后来我们还打算这么一起逃跑的，不过有人救了我们。”
中原中也：“……呵呵呵，不愧是世界最大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光这份宽容之心就让人难以望其项背了。”他这话说的很真心。
“接下来巴拉巴拉……”
中原中也：“……六吊花应该不是你说的意思吧，所以那个桔梗真的长出了六个……吗？”
“白兰答应我了呢，我还是挺期待的。”清彦说。
中原中也干笑：“呵呵呵……这就是你迫不及待去意大利的原因吗？”
清彦说：“嗯……实话实说，比起去和白兰交朋友贴贴，其实我更想看桔梗唧唧。”
中原中也感觉脑袋嗡嗡的：“……也许作为老师我该在品德方面约束一下你。”
“约束。”清彦重复了一遍，一脸畅想的表情：“我更愿意让老师对我的肉体进行一些约束的说……哇……这不就桑捆绑普雷吗？”
中原中也看了清彦一眼，冷不丁地说：“别太小看大人啊。”
“好的老师那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口出狂言。”清彦说。
中原中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个澡吧。”
“喔。”清彦应了一声。
洗完澡后，清彦推门出来，找到在屋顶晒月亮的中原中也。
然后继续接着刚刚的话题聊天。
“所以……未来你成了个海王？”中原中也问道。
清彦深沉地说：“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一个男人出海？我，是要成为海王的男人！①”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强行忍耐：“……洗完澡就睡觉吧，你受伤了，需要多一些休息时间。”
清彦：“可是老师我想和你继续说话耶，难得有一整晚的时间呢，我们秉烛夜谈吧。”
中原中也忍耐失败：“好……吧……”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和敌人战斗一整夜。
清彦探头：“老师也可以和我妖精打架②哦。”
中原中也：“……滚。”
中原中也：“你有读心术了吗？居然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
“那是因为老师你的表情太好懂了嘛，一看便知。”清彦说。
中原中也：“……”
清彦：“而且即使猜错了也不要紧，反正以我的性格，就当是突然间抽个大风吧。”
中原中也：“……你的意思是，明白我刚在想什么，从而说出这龌龊之语的行为就不算抽风了么？”
清彦一本正经地回答：“哦，那个是抽大风和抽小风的区别。”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个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你居然还逻辑自洽自成体系了。……结果发现这一点后我感觉更难受了。”
中原中也无力地倒在地上，绝望地看了一眼外面的黑暗。
夜，还很长。
……此等意味深长的话语，放在两人深夜独处的时候本该是非常暧昧的，结果放在此时此刻的场景里含义却完全不同。
苦，是真的苦啊。
03.
此日清晨，清彦神清气爽地离开中原中也家，而中原中也则表示自己需要补觉来治疗内心的创伤。
清彦返回并盛，发现沢田纲吉正在一个人无聊的绕着并盛后空翻。
清彦开心地打招呼：“阿纲——！”
沢田纲吉猛的回过头来，开心地回应：“啊，清彦，你回来了啊——啊啊啊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清彦随口说道：“我去调戏了个人，他把我腿打断了。”
沢田纲吉：“啊？哦，原来是这样。”他瞬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次轮到清彦“啊？？？”了：“我在你心中就这个形象吗？”
沢田纲吉挠头，解释：“啊，其实准确来说，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比这个要更没下限一些……”
清彦震惊了：“啊？你对我到底是有怎样的误解？怎么在你眼中我像个随时可能裸奔的变态？”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吗？”
清彦陷入了沉思。
一秒后他就从容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开开心心地说：“是的哦。”然后他抬起手来，大喊一声：“裤子又飞咯。”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啊啊啊你也不需要这样吧！！！”
清彦深情地说：“蚕蛹要变成蛾子飞上天空，必须无情地咬破自己从前织就的美丽丝茧。③”
沢田纲吉一边尖叫着一边慌忙捡起衣服给清彦遮住：“那是蚕不是人啊，人类别随便乱脱衣服啊！！！”
清彦继续说：“此处用了借物喻人的手法，借蚕的特点来描述人的品格，让文章立意更加深渊，表达更加含蓄，增强了文章的表现力和感染力。④”
沢田纲吉：“我知道了啊啊啊——我估计会一辈子把这句话印刻在心中的。”他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真的太震撼人心了。
将清彦的衣服帮忙穿上，沢田纲吉这才反应过来：“等等我正要问你怎么一条腿了……啊！突然发生好多事情把我思维完全搞乱了啊！我现在居然对你只有一条腿的事担心不起来了。”
“切。这就是朋友么，我断了一条腿你居然不担心我。”清彦一边拉上裤子拉链一边说道，“你看我，穿上裤子说话就是硬气吧。”
“请不要这样说啊！！！我刚刚还是很担心的！”沢田纲吉都快哭了：“而且穿上裤子说话硬气不是这个意思吧！”
“是吗。”清彦说，“只有在吐槽我的时候你的国文才这么厉害的吗？你要是在中国古代的话会被罚喝墨水的吧。”
在种花古代，考试成绩不好要罚喝墨水，最早记载于北齐王朝，明文规定“成绩滥劣者罚饮墨水一升”，差不多也就是一公斤。
沢田纲吉真的要哭了：“你难道不是这样吗！只有在说骚话的时候突然间知识面好广啊，但滥用词语、滥用名句、滥用典故的这些行为也太多了吧！”
清彦扭过头，小声说道：“切，居然被你发现了吗。”
沢田纲吉都要咆哮了“这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便对吗？”清彦说，“真理常常被少数人握在手中！”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一时间无力吐槽：“……所以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清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条腿，然后单腿走路，深沉地说：“因为啊，少年，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沢田纲吉：“……居然连自己的断腿都开始玩儿梗了吗？突如其来的动漫一般的语录是怎么回事啊！”
清彦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蹦：“前进吧！一步一个脚印也没有关系！⑤”
“喂喂喂请适可而止吧！！！”沢田纲吉绝望地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