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一周目

当天晚上, 北条夏树发现黑泽阵这人不是得寸进尺,他是得寸进海。

他思考的时候习惯重复些机械性动作,比如转笔, 或者用手指敲击桌面,当然, 吃东西也是其中一样。

路过便利店顺带买了些零食, 就放在桌上。

夏树边琢磨代码, 边拆开一盒pocky, 一根根往嘴里送。他吃这种涂层饼干其实很慢, 嘴唇叼着, 像小仓鼠一样用门牙慢慢啃, 由长啃到短。

“夏树。”

“北条夏树。”

他目光落在空气中某一点上, 专心思考, 完全没听见有人在喊他。

黑泽阵走到他面前,依然没被注意到。

于是黑泽弯腰, 凑近他的嘴唇, 咬去外面的半根pocky,温热的鼻息很轻地在他脸上驻留了一瞬。

北条夏树:“……!!”

“……你干什么?”他惊呆了,往后稍了稍,“你……”

黑泽若无其事,两口吃掉饼干, 将装有感冒冲剂的杯子放到他的手边:“喝药。”

北条夏树:“哪、哪有你这样叫别人喝药的?……这是耍流氓。”

黑泽也不为自己辩解,挑眉道:“哦。所以呢?”

“我会不高兴的。”夏树捧起杯子,“而且你还是未成年……”

黑泽又忽然凑过来, 近到可以看到他脸颊上细细的、几乎透明的小绒毛。

夏树:“……?!”

“是么。”黑泽若无其事地说, “我好像没看出来你不高兴。”

“黑泽阵!!”

“听得到。”

“……算了。”北条夏树瞥了他一眼, 决定继续戳他痛脚, “我不跟未成年计较。”

黑泽这次完全没有表露出一点不高兴的计较,思考了一会,反问:“成年了就可以了?”

北条夏树:“……啊?”

救命!这个人真的好不要脸啊!!

缅因猫跳到桌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还是你好。”北条夏树半抱着猫,明目张胆地指槐骂桑,“有些人完全不如猫,听不懂人话,也不可爱。”

猫趾高气昂地看向黑泽。

“说起来。”北条夏树翻找片刻,拿出一个黑色宠物项圈,以商量的口吻询问猫咪,“戴上这个好吗?驱虫的。我们总是跑来跑去,怕你生病了。”

缅因猫审慎地看着黑圈项圈,良久后“咪”了一声。

这个音调,是在表示同意。

北条夏树松了口气,他原来以为猫会相当抵触这个,毕竟这实在是只过分自由而特立独行的猫。

他为他的猫戴上项圈,它好像不太习惯,走两步就要晃两下,下意识地试图摆脱这个束缚它的东西。

然而在听到黑泽轻不可闻的嗤笑之后,缅因猫停下动作,迅速抬头与他对视。

猫下意识地准备做出攻击的姿态,然而动作忽然一收,反而施施然地、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走到黑泽面前。它抬头展示自己的项圈,仿佛在炫耀什么不得了的、黑泽没办法拥有的珍贵宝物。

黑泽:“……”

猫:“咪。”

北条夏树拼命忍笑:“……”

好想笑……这是在干什么啊小猫咪……

短暂的对峙结束后,猫走出房门。

接着,夏树发现黑泽还站在原地,并且表情不善,捏着杯子的指腹因为过分用力沁出一点白,好像确实被猫气到了。

北条夏树惊呆:“……”

不是吧!!怎么会有人跟一只小猫咪置气啊!!它真的只是一只猫啊!!

黑泽注意到他的目光,瞥他一眼,不太高兴地转身离开。

北条夏树:“…………”

他认命地开始想要送黑泽什么东西。

据他对黑泽的了解,如果三天内黑泽没有收到礼物,对方一定会不高兴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为这种理由独自出门无疑是给黑泽找麻烦。

北条夏树打开系统商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兑换的东西,结果不小心点到价格降序,发现最贵的是一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锆石耳坠。

【商品描述】

【Tcyhe的祝福】

【属性:幸运值+100】

【确认购买】(可转赠NPC/玩家)

【您已解锁购买权限】

论坛玩家好像有提到过这个,炒出天价的增益道具【Tcyhe的祝福】,其特殊之处在于它是唯一一个能赠送给NPC的道具……并且这个幸运增益真的非常神奇,能衍生出很多魔幻的操作。

北条夏树看了眼剩下的金币,之前为了买【读心眼镜】刻意攒钱,后来沉醉于研究,渐渐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所以他现在相当富有。

——【确认购买】

【购买成功】

【是否需要转赠给您的队友?】

【是/否】

【是】的那一栏是灰色的,因为他没有队友。北条夏树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游戏可以联机,不过他觉得还是一个人玩更好。

第二天,他把装有耳坠的精致丝绒盒递给黑泽。

黑泽阵非常嫌弃:“给我?”

“嗯。”

“我又不是女人。”

北条夏树半真半假地指责道:“你太不识货了。它特别特别稀有,买它用光了我半年攒的钱。”

黑泽这才赏光看它一眼,依然难掩抵触。

这态度……他真的会老老实实戴吗?

不会偷偷丢掉吧?

北条夏树想了想,提议道:“那我们一人一半好了,你得戴。”

这句话让黑泽脸上的犹豫和嫌弃一扫而空,他矜持地点头,然后在北条夏树严肃思考“该去哪里打耳洞?”的时候,直接用耳坠背后自带的针穿过皮肉、将它固定在他的左边耳垂上。

北条夏树懵了:“?”

什么?这就打完了?

而黑泽如法炮制,将另一只钉在自己的右耳上。

黑泽阵做得那么自然,以至于夏树好几分钟后摸着发烫的耳垂,才忽然意识到:“等等,这不是,情……”

情侣款。

他说不下去了。

黑泽将他突然变得窘迫的神色收入眼底,低笑一声,愉快地问:“怎么了?”

夏树别开视线:“……没什么。”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啊!! 这个诡计多端的未成年人!

为了躲避组织的追杀,黑泽带着他一路往西南方向去。

在神奈川的一间小咖啡馆,北条夏树又遇到了那天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水原麻衣。

她完全洗去了上次见面时的狼狈,穿着光鲜亮丽的波西米亚风长裙,总算贴合了女明星的身份。她朝北条夏树露出一个轻飘飘的微笑。

“真是有缘。”她坐到他的对面,“听说你被追杀了,需要帮助么?公安那边一直在联系你。”

夏树:“我知道。”

日本公安在他暴露后一直有发消息,表示可以提供保护,但他没有理会。

“我有点事,先走了。”北条夏树尽可能说得风轻云淡,实际上已经慌张得要命,“水原小姐,下次再见。”

黑泽就在这附近,不能跟她表现得过于熟稔。

不要被黑泽阵发现,不要被黑泽阵发现,千万不……

他刚站起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就精准得扎到他的背上。

“——北条夏树。”

夏树立刻僵住:“……”

水原麻衣微微偏头,越过他看到了黑泽。

“Gin?”她精准地喊出了黑泽阵的代号,玩味地对北条夏树笑了下,“他居然,看起来比你小?”

北条夏树:“?”

什么意思?黑泽不是一直都年纪比他小吗?

水原麻衣看着他的表情,笃定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北条夏树:“???”

你又明白什么了?

还未深思,黑泽阵已经贴到了他的身边,单手搭上他的肩膀,语气不善。对方轻轻挑眉,手掌无意识收紧,捏得夏树生疼。

“——她是谁?”

第71章 第一周目 END

水原麻衣仿佛对黑泽的敌意一无所觉, 翻开皮包,递给夏树一张银行卡。

“这是你的东西。”她说,“物归原主。”

那张卡面上, 绘着精致流畅的飞鸟轮廓,北条夏树确定它不是什么有名的大银行,因为这个LOGO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北条夏树接过, 犹豫道:“你确定……它是我的?”

“嗯。”水原麻衣合上皮夹,“你的原话是, 这是一所规则之外的银行, 你可以往里面放任何东西。”

北条夏树更加困惑了:“我的原话?”

“任何东西”……指的是什么?

女人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起身离开,裙摆带起一阵浅淡的香风。

北条夏树刚想追上去继续问,肩头忽然一痛,他顿时僵住了,不太自然地转头。

黑泽重复了问题, 语气也更冷:“她是谁?”

“呃,公安同事?”

“你当我是蠢货?”

“……对不起。”北条夏树低头, 底气不足地说, “我也不太清楚, 等我弄明白的时候, 会告诉你的。”

这样的说法显然不能让黑泽阵满意,他再一次单方面开始冷战, 足足持续了一周,但始终没有摘下夏树送的耳坠。这是个相当安全的信号, 北条夏树一面诚恳地哄人, 一面反复推敲水原留给他的那几句话。

等关系终于破冰的时候, 他们已经一路到了神奈川东部。

北条夏树看向窗外愈发熟悉的风景, 觉得挺新鲜:“我们是在横滨吗?”

黑泽:“嗯。”

他嘀咕:“好像差不多,又有点不一样。”

“你来过?”

“嗯。……可以说是挺熟悉的。”夏树说,“比如刚刚路过的地方,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里该是擂钵街,横滨贫民窟。若干年前因为荒霸吐的力量暴走,形成一个下陷的广袤天坑,依着地势建立起低矮的楼房,贫穷、黑暗与暴力也一并在土地上滋长。

但在这里,夏树看见一片排屋整齐有序的平原。

黑泽问:“什么时候?”

“……以前啦,以前。”夏树随口对付,又怕他不高兴,补充了一句,“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对方瞥他一眼,倒是没有再追问。

没想到黑泽在横滨也有安全屋,且地理位置十分隐蔽,北条夏树简单收拾了下,问起明天的行程。

“去横须贺。”黑泽说,“后天从港口离开日本。”

北条夏树应了声,知道对方明天出门大概率不会带上自己,他不觉得闷,反正还有猫陪他。

自从逃亡开始,系统就像渐渐坏掉、收不到信号的老旧收音机那样,消息提醒变得极慢,也再也没有任务提示了。

北条夏树非常不安,但他知道游戏不会对黑泽怎么样,因为在已有的主线里,琴酒还是黑方阵营的代表人物。

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自信来得莫名其妙,其实并没有立得住脚的证据来支撑他的猜测——如果琴酒不再是那个对组织绝对忠诚的杀手Gin,游戏意志会杀死这个‘例外’吗?

目前来看,也许多少沾了耳坠的光,从夏初到夏末,他们的逃亡还算顺利,几次危机都有惊无险地度过。

现在就像在跟世界意志博弈。

北条夏树不敢轻易动用‘书’的力量,而游戏似乎也正是忌惮着这一点。

而水原麻衣到底怎么回事?

规则之外的银行。

任何东西。

北条夏树正转椅子发散着思维,却忽然对上黑泽阵欲言又止的目光,于是停下足尖,问:“怎么了?”

“……”黑泽顿了顿,淡声道,“那里有祭典。”

片刻后,夏树恍然,弯起眼睛笑了:“你还记得啊?”

几个月前,他对黑泽随口说过一句“你如果早点回来,我们还赶得上神田祭”。

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这种小事。

黑泽移开目光,嗓音沉下来:“不去算了。”

夏树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腕骨,诚恳道:“当然想去!我很喜欢夏日祭。”

不,其实完全不喜欢,他厌恶闷到走两步路就开始淌汗的天气,也没兴趣凑热闹。

但黑泽主动提了,再驳他心意未免太不留情。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哦。明天早起。”

……

“……凌晨三点半也算早起吗?这不是完全没睡吗?”

“闭嘴。你可以滚回去。”

“你好凶。”北条夏树回头看了一眼安全屋的方向,叹气,“猫会很生气吧……”

防窥玻璃一片漆黑,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他要出门的时候,缅因猫为了拦住夏树,和黑泽又你来我往地打了一场。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让它自己乖乖待在屋子里,这次的反抗却格外激烈。最后它在夏树好声好气的劝说中偃旗息鼓,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地面,冷冷地目送他们离开。

“我有点担心。”夏树若有所思,“为什么它反应那么大……会不会有危险……?”

黑泽冷笑一声:“那只蠢猫什么时候安静过?”

夏树:“它不和你待在一起,都挺安静的。”

“哦。”黑泽说,“那就把它扔掉。”

“……别嘛,你们明明可以好好相处的。”

一路顺利地抵达横须贺,黑泽将假牌照销毁后开进废车场,以干扰组织的追查。

夏末的凌晨四点半,天光熹微。

北条夏树跟着黑泽阵到处跑,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他困得要命,累得头晕眼花,完全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还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等到黑泽宣布正事结束、可以稍作休息的时候,夏树立刻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抽去筋骨,靠着他的肩膀要睡不睡,夏末的午后本就又闷又乏,连雪花冰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北条夏树困了一整个下午,等到暮色将热气压下去、晚风送来凉意的时候,才稍微来了点精神。

祭典设在山脚下,小摊沿着青石板步行街开设,为游行花车让出主道。

北条夏树买了个手工绘制的面具,随口问摊主:“后面那座山叫什么?”

摊主答:“辛竜岳。”

夏树微微挑眉:“啊?”

他很快收敛神色,但依然被黑泽注意到了。

黑泽阵问:“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夏树转头,视线顺着影影绰绰的山体轮廓往上攀,“我以为它烧了呢,原来是错觉。”

在他生活的世界里,几年前的一场山火,将这座山烧得光秃秃的。远远看去,下半截是青绿,半山腰往上一片暗色,显得有些滑稽。

夏树回忆起以前的事,牵起唇角笑了下。

“我在想。”黑泽嗓音磁沉,目光紧紧钉在他的脸上,“你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过。”

夏树一惊:“……啊?为什么这么说?”

黑泽阵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别生气嘛。”北条夏树快步追上,“我……”

他惊讶于对方的洞察力,不免觉得心虚。黑泽阵因为发现他不得已的隐瞒多次置气,他将莫名的不安与焦虑藏得很好,但夏树偶尔也能察觉到。

夏树几番考虑过把真相如实相告,但黑泽会不会相信是一回事,游戏会不会因此制裁他们,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敢赌。

天色仍未暗透,游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地结伴着。

“等一下。”夏树终于握住他的腕骨,趁着对方没甩开,飞速地解释道,“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诉你……”

他意识到这样的话已经说过许多遍,像是沉疴痼疾,口头一遍遍苍白地重复,找不到痊愈的办法。于是北条夏树也忽然泄了气,将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夏树心口像冒着酸涩的泡泡,声音变低,小声控诉道:“……你走太快了。”

追上来很累。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而黑泽阵察觉到了他微妙的情绪变化,停下脚步,转头与夏树对视。他墨绿的瞳孔正燃着压抑的怒气,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情绪。

他们无声对峙片刻,以黑泽妥协告终。

“算了。”他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嗯。”

夏树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沿街的小摊上,不久后,终于脱离了海潮般席卷而来的低落。此前基本上不往祭典凑热闹,偶尔来一次倒也觉得新鲜。

他让黑泽去排黄油土豆的队伍,自己走到旁边的射击摊前,试了五六轮,连一个气球都没打破。

旁边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刚赢来的玩具熊,咧开嘴对他笑了下,连空荡荡的门牙都仿佛在炫耀。

摊主笑道:“没关系啦,再试试……”

北条夏树看着自己面板上的【枪械综合:E】陷入沉思。

然后在这半分钟里,小男孩又赢了一只长耳兔抱枕,再次龇牙咧嘴无声嘲笑。

摊主:“哎呀,这……”

夏树:“……”

夏树:“等一下。”

他把黑泽从队伍中拉过来,趾高气昂地指着最大的那只熊:“我要那个。”

黑泽瞥他一眼:“你几岁了?”

夏树:“我想要。”

于是黑泽单枪一穿二,打下最大的那只熊,还带了只小鳄鱼,傻眼的人变成了小男孩和摊主。

北条夏树很满意,抱着熊和鳄鱼,扬眉吐气地离开了,没走出几步又觉得很热,顿感后悔,而且抱着这个还没办法吃黄油土豆。

他一路后悔,不停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跟小孩子争一时之气,完全没必要。

在花车游行开始之前,他跟黑泽已经走出了步行街,这座海边小镇平静而宁和,沙沙的潮声在天与地之间回荡。街道两边都是木质的和风房屋,商家门口挂着蜡染的深蓝色布幌,民居屋檐下摆放各式陶艺制品。

“可惜没看到海。”北条夏树刚说出口,就否认了自己,“……也没什么好可惜的,看得够多了。”

黑泽低低“嗯”了声,没有接话,像是警惕的猫科动物一样审视四周,他这样的姿态,让北条夏树也有些紧张。

直到平安抵达了车站,夏树才放下心来,坐在长椅上走神。

站台略显简陋,路灯散发着水银色白光,照得铁轨莹莹。

夜风又凉又湿,远眺能望见夜色中翻滚的海洋,海潮声在耳畔若隐若现。

几分钟后,电车驶来的声音越来越近,暖黄车灯割开黑夜,带着车身闯入视野。

北条夏树发现黑泽依然心不在焉,拉了拉他的衣摆,问:“怎么了吗?”

黑泽:“没什么。”

他们要坐的横须贺线直达横滨,不过四十分钟车程。灯火通明的列车缓缓停下,夜班车没什么人,铁质长椅磨得发亮。

“亲爱的乘客们,本次列车终点站东京市,现在我们即将离开横须贺站,列车即将关门……”

北条夏树扒着窗口,望向窗外的山,想努力分辨出它是否也经历过一场火灾,忽然感到耳垂一痛。

久久不作声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响了,消息面板上跳出两行字。

【系统消息:[黑泽阵]赠送[Tyche的祝福]】

【送给你,我全部的幸运。】

夏树立刻回神,单手捂住耳朵,转头却只捕捉到了黑泽出门的身影,而车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你干什么啊?”夏树快步走过去,拍了拍车窗,愕然道,“为什么?”

黑泽阵语气平静:“有老鼠追上来了,处理下。你去横滨等我。”

车内播报和玻璃窗隔住他的声音,北条夏树只能从黑泽口型中辨认出一句“去横滨等我”。他瞪大眼睛,霎时间,心脏像被一只手用力攫住,几乎痛到无法呼吸。

夏树咬破舌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血腥味直入肺腑。

黑泽阵,不要去。

他看着黑泽的背影,这一刻,心间鼻间涌上一阵滔天的痛楚,眼眶迅速湿润,连带着呼吸凌乱又脆弱。眼前像是有无数画面播过,扰得人头晕脑胀。

夏树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只能溢出几声破碎的挽留。

不要去。

不要去。

拍窗的响动在列车启动的声响中,实在轻不可闻。

黑泽阵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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