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担心

方世灼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跟许因好好谈谈,许因就旷课了。

他以为这次又是迟到,可等到快下课,许因还是没有来,问了班上的同学才知道,他今天就没来学校。

方世灼心里有些不安,思绪都跑远了,在板书的时候写错了一个符号。

等下了课,他连办公室都没回,去找班主任了解情况。

“刘老师,许因今天是请假了吗?”

毕竟学生请假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这两天降温,天气冷得厉害,流感肆虐,连方世灼都不能避免有点鼻塞,三天两头就有请病假的学生。

班主任正为了这事头疼:“没有,他根本没跟我请假!”

方世灼看了眼时间,他上午倒数第二节 课,就算是睡过头也不可能睡到这么晚。

许因旷课了。

“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是关机,他家长的电话也没人接。”刘老师焦头烂额,“我正想去找你呢方老师,你不是跟许因熟嘛,知道怎么能联系到他吗?”

方世灼摇摇头,他跟许因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而且许因的手机关机,那微信联系到他的几率微乎其微。

“昨天放学还好好的,今天说不来就不来了。”刘老师叹了声气,“班上也没跟他关系好的,一个知道他家地址的都没有。”

说到地址,方世灼忽然想起来他知道。

不过他只知道许因住哪个小区,并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

方世灼问:“之前学校让填入学资料的时候,他有没有填具体地址?”

“这……”许因是从其他班转过来的,入学资料并不在刘老师手里,“我得问问他之前的班主任。”

方世灼翻开通讯录,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许因的电话,两人联系一直用的微信。

他打开许因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许因请他吃饭那天。

从那天起,他们似乎就慢慢疏远了,只是到今天,方世灼才猛然察觉。

“刘老师,能把许因和他家长的电话给我吗?”

“行,你也帮我打打。”刘老师给了他两个电话号码,“这是许因和他妈妈的,他爸的手机号是个空号。”

方世灼甚至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就迫不及待地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打了好几遍都是关机,不知道这孩子在干什么。”刘老师焦急又担心说,“家长的电话也打不通,要是真有点事可怎么办呐!”

方世灼又把另一个号码拨过去,虽然能打通,但始终没人接。

他在微信上给许因发过去的消息,果然也没有回复。

方世灼握紧手机,想着他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比班主任还着急。

办公室他一秒都呆不下去:“刘老师,等找到许因家的地址,也发我一下。”

等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许因还是没来上课。

消息没有人回,手机仍是关机。

许因已经不仅是旷课那么简单,堪比失踪,没人能联系得到他。

下午的第一节 课,教室最后排的那个位置仍是空着的。

方世灼先坐不住了,临时请了事假。

出了校门,他直接打车到了天苑小区,上次送许因就是送到了这里。

这是片老式居民楼,看上去至少有二十栋楼,他根本不知道许因家在哪栋。

他有点后悔上次没把许因送到家门口。

无奈,方世灼只能顶着寒风,站在小区门口茫然地想着办法。

“小伙子,你找谁?”门卫老大爷从窗户里探出个头问。

方世灼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大爷,跟您打听个人,男生,比我还高一点,枫城中学的,常穿着校服。”

大爷直接问:“有照片不,这小区可住了不少学生。”

方世灼哪里有许因的照片,想了想继续说,“他不骑车,步行,书包是黑色的。”

大爷吐槽:“男生的书包不都是黑的嘛。”

“……”方世灼放弃了,问,“小区物业在哪里?”

大爷衡量着他不像坏人,才给他指了个方向。

如果在这里住,那肯定会在物业登记的,这是方世灼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他在物业办公室跟人家解释了半天,把自己的身份证和就职证据都翻出来了,对方才肯相信他是来找学生的老师。

查到具体住址后,物业还是不太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方世灼口干舌燥,点了点头。

在单元楼下,他又拨了次许因的电话,仍旧是老样子。

物业小哥问:“你是他的班主任?看着不像啊,这么年轻。”

方世灼收起手机:“不是,我是他的数学老师。”

“那够尽责的,这种事一般不都是班主任做吗?”

方世灼没太多跟他聊天的心思,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许因家在三楼,两人很快就到了。

是物业小哥敲的门,敲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可能没在家。”

方世灼上前,边按门铃边喊:“许因!”

“许因,你在家吗?”

可惜按了好几声,都跟刚才一样,既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来开门。

难道许因真的不在家?

那他又是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去学校,也不请假?

方世灼又敲了几声,结果如旧。

见他不肯放弃,物业小哥说:“没人,要是有人早开门了。”

没办法,他只能放弃。

可除了家和学校,他不知道许因还能去哪儿。

在回学校的路上,方世灼终于拨通了许因母亲的电话。

“喂,哪位?”女人的声音很清脆。

方世灼忙说:“您好,是许因的妈妈吗?我是他的老师。”

“哦,老师啊,是许因在学校惹什么事了吗?”

方世灼皱起了眉:“他今天没来上课,您不知道吗?”

“是吗?”尽管这么说,但她的语气并不惊讶,“不好意思,我人在外地出差,不太了解。”

“他今天没来上课,手机也关机了。”方世灼说,“实不相瞒,我刚去过您家,他也不在家。”

女人停顿了两秒,想了想说:“我不在本地,要不你给他爸打电话吧。”

方世灼无奈地说:“他父亲的电话班主任也打过来了,是空号,您方便再给我一个吗?”

电话里女人“啧”了声,似乎很头疼。

“您可能不知道,我和他爸已经离婚好几年了,最新号码我也没有。”

方世灼接着问:“那平时除了家和学校,您知道许因还会去哪些地方吗?”

“这个我不清楚。”答案在意料之中,女人像是自言自语,“他一直很乖的啊,怎么会不去学校……”

方世灼眉间的沟壑更深了。

早恋、旷课、逛酒吧……看来这位母亲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儿子。

“那他以前有过旷课的情况吗?”

女人回忆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没有吧。”

“……”

“让您操心了。”她说,“我来联系他吧。”

方世灼总感觉不太放心,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她是许因的母亲,可能有其他方法联系到许因。

就这么,一直到了晚上,他给许因发的微信还是没有回复。

但想到现在他和许因的关系,许因不回他消息似乎也正常。

如果以前许因对他是喜欢的话,可能现在已经变成讨厌了。

在他这样的年纪,感情是很不稳定的,方世灼带给了他新鲜感,所以他喜欢方世灼。然而等到新鲜感过去,他又会沉溺到别人给的新鲜感里。

大人况且如此,何况是未步入社会的学生。

从一而终的感情最为珍贵,却不是谁都可以拥有。

其实他该为许因开心的,他想让许因喜欢的就是年龄相当、心智相当的同龄人,而不是像他这样,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代沟的人。

抛开师生这层关系不说,他比许因大了太多。

他经历过的,许因还没有去经历,那些未来该遇见的人,许因还没有去遇见。

他本就不该一叶障目,困在自己这方寸之地。

可方世灼发现自己开心不起来,反而心里仿佛被堵上了层厚重的墙。

那种感觉就像失去一个朋友,送走一批学生,结束一段感情,酸涩而苦闷。

本以为联系过许因的母亲之后,第二天许因会来上课,可第二天那个座位上还是没人。

学校有规定,无故旷课三天要记过,无故旷课一周将开除学籍。

相比于这些,方世灼更担心他出事。

可坐下来仔细想想,不管是打架斗殴,还是喝酒闹事,哪怕是在大街上忽然晕倒,也总会有人报警。

他们遇到的问题是,现在完全不知道许因在哪儿,连他的父母也毫无头绪。

方世灼又给许因的母亲打了通电话,这次她直接说,自己也联系不到许因。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煎熬起来,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许因还是没有来学校。

方世灼抱着希望又拨了两次那个号码,可惜仍是关机状态。

下班后,他再次去了天苑小区。

现在是傍晚,天黑了,许因总会回家吧。

外面那么冷,他会回家的。

如果仍旧没有人,那方世灼会选择直接报警,一秒都不多耽搁。

他想象不到,以许因父母对他的关心程度,许因要失踪多久他们才会发现?

他们对许因的关心,甚至不如他一个学科老师。

想着,方世灼再次敲响了许因家的门。

本没抱着多大的希望,谁知却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过了几秒门开了。

“老师?”

许因头发有些杂乱,看见他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方世灼看着眼前的人,猛然松了一口气。

事先组织好的语言,在这一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是干瘪地问道:“这两天你怎么没去上课?”

可能是他的敲门声音太大,引得对面的邻居也出来看热闹。

许因不想在门口说话,请他进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窗帘也是拉着的,挡住了外面的光。等他进来,许因才按开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里骤然亮了起来。

冬天五点多太阳就下山,此时天早已黑透了。

许因拉开窗帘解释:“刚才在睡觉。”

睡觉?

所以不去学校,也不接电话,就是在睡觉吗?

哪怕他说这两天生病了,方世灼都不会这么生气。

“手机为什么关机?”

“吵。”许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睡觉不喜欢开机。”

“那要关机两天?”他质问,“这两天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去上课?”

许因却转移话题,打开冰箱门问:“老师,你喝矿泉水还是可乐?百事的。”

方世灼怒道:“许因!我在问你问题!”

许因的动作停顿住了,他没见过方世灼这么生气。

一时间气氛冷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儿,许因从冰箱拿了两罐可乐和一瓶水放到桌上。

紧接着,他“砰”地打开一瓶可乐,细微的泡沫在空气里飞扬。

方世灼听见他说:“在家,心情不好,不想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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