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睫毛相触的感觉宛如蝴蝶振翅, 盛卉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但是,并没有躲开。

男人微凉的双唇覆盖上来,指尖稍稍用力, 扶起她的脸, 又逼近了些。

盛卉仰头承受住了这个吻。

对方十分温柔地衔咬着她,唇瓣细致地相互研磨, 其间有潮湿的热意氤氲开来, 似乎还有细微的电流穿梭其中。

两人都多年未与异性亲密接触, 接吻的技术可以忽略不计,全凭本能。

叶舒城的本能远比盛卉厉害得多, 足以弥补经验的空缺。

他挺拔的鼻梁微微陷进她肌肤, 她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抵进,失神间, 紧合的唇瓣张开一条缝, 旋即就被敌方扫荡了进去。

苹果味儿,甜得要人命。

齿关察觉到入侵,盛卉眼睫狠颤了下, 终于感到被触犯, 猛然撤开双唇, 结束了这个吻。

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宛如倒映天空的海, 蓝得有些妖异。

盛卉迅速别开眼, 双颊肉眼可见地泛起潮红。

似是想起什么, 她突然扭过头,看见小杏仍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背对着他们摆弄她的照片, 终于松了口气。

“孩子还在呢。”她埋怨道, 语气透着莫名的娇憨。

叶舒城落回座位,冷白的肌肤同样染上暖调,轻声反问:

“孩子不在就行了?”

脸皮可真厚。

盛卉瞋他:“我是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需要王子吻醒,你只是一个小偷,谁给你的胆子亲我?”

叶舒城:“抱歉。东瀛高中生没见过世面,看见白雪公主就控制不住自己。”

“神经病。”

盛卉一边骂他,一边被他逗得想笑。

这时候,孙阿姨忽然从厨房走出来,没走近,怕身上的油烟味窜进客厅,隔着老远问叶舒城:

“叶先生,您有什么忌口吗?海鲜河鲜都吃吗?”

盛卉和小杏特别喜欢吃水里游的动物,每天餐桌上必有几道海河鲜,但是很多人不好这口,甚至会过敏,所以孙阿姨特地跑来问问叶舒城。

叶舒城:“实在抱歉,刚才忘记说了,我今晚不在这里吃。麻烦孙姨了。”

孙阿姨说要做饭的时候,他正被小杏折腾得头昏脑涨,后来吃水果沙拉,注意力又全程跟着盛卉跑,再加上时差混乱的缘故,本该考虑到的事情,一时全给忘了。

或许,他潜意识里,就没想过盛家会留他吃饭。

盛卉:“不用道歉,本来就没你的饭。”

“还是应该提前说一声。”叶舒城看了眼腕表,“今晚家里亲戚过生日,约的七点,我差不多该走了。”

盛卉:“六点多了,您赶紧的,还要卸妆换衣服。”

她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双手提着碍事的裙摆,一边走远一边对叶舒城说:

“我先收拾一下书房。”

叶舒城望着她的背影,受衣服的影响,她不得不像公主那样走路,既高贵又可爱,让人移不开目光。

走进用作更衣室的书房,叶舒城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整齐地挂在靠墙的椅子扶手上。

转眼看到红木书桌上随便乱丢的胸垫和丝袜,盛卉头皮一麻,连忙将桌上的一应布料撸到手上,再用外衣包裹住,风卷残云般离开了房间。

叶舒城换衣服的时候,盛卉也回楼上卧室,脱下公主裙,换了套轻便的针织衫和长裤。

下楼时,书房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爸爸呢?”盛卉问小杏。

小杏指了指斜前方:“洗手间里面,进去好久了。”

原来没走。盛卉以为他一声不吭走了,不像他的绅士作风。

洗手间里,水声时断时续,

盛卉看了眼时钟,记得他说七点要参加亲戚的生日宴,不知道现在在捯饬什么。

又过了会儿,洗手间门终于打开,他人却没出来,站在门边,对上盛卉的视线。

“能帮个忙吗?”

盛卉听罢,咬住唇角,差点笑出声。

她趿着拖鞋,慢悠悠走进洗手间,顺便吐槽他:“怎么笨手笨脚的?”

就连叶舒城的父母,生他养他几十年,也从未说过他“笨”。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盛卉敢这么嫌弃他。

“抱歉。”他神情无奈。

洗手间顶灯很亮,男人反复冲洗过多次的脸庞泛着水光,蓝色的眼睛微垂着,鬓角发丝也沾湿了,瞧着竟有点可怜。

“第一次戴,弄不出来很正常。”盛卉难得安慰他,“干嘛不早点叫我?”

叶舒城不回答。

总不能告诉她,刚才他自己弄出了生理性眼泪,通俗易懂点,就是哭了。

盛卉不再废话,她洗干净手,让叶舒城弯腰低头,指尖撑开他的眼皮,三下五除二就把隐形眼镜弄了出来。

弄完另一边,她维持着垫脚的动作,看他又开始频繁眨眼。

她又笑了,没心没肺的,却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你怎么这么可爱?”

盛卉瞥见他眼角涌出的水珠,忍不住伸手到他肩上,找到厚实的地方,不轻不重捏了捏,调笑道,

“长得又高又壮,怎么爱哭鼻子呢?”

叶舒城似是终于眨舒坦了,眼皮掀开后,没再闭上,一瞬不瞬望着她。

再之后,他忽然抬起手,关上了洗手间门。

孤男寡女,关在狭窄潮湿的空间里。

盛卉也朝他眨眼,没在怕的。

这里是她家,他还能

“哎!”

唇边陡然逸出惊呼,她的身体悬空片刻,被他轻松抱起,放在了干净的盥洗台上。

那截小腰,盈盈一握,叶舒城都怕没控制好力道,把她肉掐疼了。

待她坐稳,张皇之际,他欺身凑近,没碰到她,只低低在耳边说:

“把我弄哭了,没点赔偿?”

他可真会顺杆子往上爬。

作为一个脸蛋无比英气,穿上鞋就有一米九的男人,被人嘲弄爱哭之后,竟然毫不在意,反拿她的话要挟她。

难怪他爸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他这颗心简直无坚不摧,不会放过任何有利可图的机会,真可谓奸商中的战斗机。

只听“嗒”的一声轻响,盛卉脚上的棉拖滑了下去,她反应不及,没勾住,玉白的小脚暴露在空气中。

那只脚停顿了片刻,忽然向内挪了挪,贴到男人垂顺的西裤表面。

盛卉镇定地冲他轻笑,眉眼弯弯,风情万种。

“叶先生想要什么赔偿?”

一边说,她一边用脚摩挲他的长腿,隔着布料感受那修长坚硬的肌肉,而她眼中笑意更甚,“七点的饭局,您最多还能磨蹭五分钟,够干什么?”

叶舒城瞳孔的颜色骤然加深,神情未变,吐息却灼烫了几分。

他似是缴械投了降,挺直脊背,后撤了一步。

确实是重要的饭局。嫂子过生日,全家团聚,不能再拖了。

目光扫过那只作乱的脚丫,他垂了垂眼眸,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拖鞋,而后托起她的脚,温柔替她穿上。

盛卉着实怔了一下。

就见他很快直起身,眸光恢复清明,嗓音低磁回答她:

“确实不够。你记得真牢。”

盛卉又怔,显然没听懂他的话。

叶舒城洗过手,将她从盥洗台上抱了下来。

即使是肢体接触,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绅士无比,暧昧的气氛仿佛遽然而止。

打开洗手间门,正好听见孙阿姨喊开饭了。

盛家雇佣的阿姨们,比起佣人,更像盛卉和小杏的亲人。盛卉听见声音,快步绕过叶舒城,走向餐厅帮孙阿姨端菜摆餐具。

一边走,她一边拿手背贴到脸上。

怪烫的,希望不要太红。

另一边,叶舒城走向客厅中央,准备和小杏道别。

小杏岔开腿坐在地毯上,抬眼看见他,像只受惊的小兔,突然把腿并起来,两手胡乱地抓乱地上的相纸。

很可惜,还是被叶舒城看见了。

大概是他近视之后,眼最尖的一次。

三两步来到小杏面前,蹲下,伸手在地上翻找一番,果然找到了那张独一无二的照片。

小杏紧张极了,飞速抓住照片一角,使劲往后拔,却无论如何拔不回来。

另一角被叶舒城死死捏着。

父女对峙,无形的硝烟蔓延开来。

“送给爸爸好不好?”

叶舒城率先展开柔情攻势。

小杏摇头:“不行!这个只有一张!”

爸爸妈妈在吧台那儿亲亲的时候,她恰巧看见了。

隔着挺远的距离,她激动地举起拍立得,按下快门,相机发出“咔嚓”一声,可把她吓坏了,不敢再多拍。

所以只有一张,画幅中的人物占比很小,但是构图非常完整,妈妈仰着头,脸蛋贴着爸爸的脸蛋,爸爸站着弯腰,一只手从白西装披风中探出来,支撑在桌面。太帅太浪漫了,这是小杏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也是最羞羞脸的一张。

她不动声色的,谁也没告诉,没想到还是被爸爸发现了。

这一回,叶舒城不再绅士,毫不礼让小朋友。

“只要你把照片给爸爸,爸爸以后还会陪你玩很多次换装游戏。”

“可是”

叶舒城:“也会让你拍到更多好看的照片。”

包不包括和这张一样的,他不保证。先引诱再说。

四岁的小朋友哪里受得了诱惑,目光立刻动摇了。

叶舒城:“下周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冰淇淋蛋糕。”

小杏眼睛一亮,小手不自觉松开了。

叶舒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宝贝女儿手里抢走照片,他心底有些负罪感。

以后让她拍到更多类似的不就行了?他这般宽慰自己。

而且,小孩子收藏大人卿卿我我的照片干什么?不利于健康成长。他继续宽慰自己。

“不要告诉妈妈。”他最后嘱咐了一句。

小杏点点头:“知道了。”

她是个乖巧的孩子,其实叶舒城没必要威逼利诱,她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听话。

现在,她用一张小孩子不敢多看的羞羞脸照片,换到了爸爸的承诺,还有妈妈不让她多吃的冰淇淋蛋糕想想都觉得赚呢!

一场因代沟而产生信息壁垒的谈判,双方都觉得自己是赚大了的那个,何其圆满。

餐厅那边,盛卉正摆筷子,看见叶舒城还赖着没走,一脸慈爱地逗弄女儿。

“最多还能磨蹭五分钟,够您干什么?”

“确实不够。你记得真牢。”

脑中忽然闪回洗手间里最后的两句对话,盛卉终于脑补明白了,叶舒城那句话所谓何意。

确实不够。你记得真牢。

确实不够。五年过去了,我有多持久,你记得真牢。

盛卉:!

可恶啊,竟让人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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