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悲观的暗恋(齐琪)

会议室内静谧,乐清怡没说话,还在垂眸盯着手机看,柳沁音那边给她甩了一屏的表情包过来,身旁的会议秘书战战兢兢的观察。

他忍不住问一句:“乐组,您这位朋友需要帮忙送药过去吗?”

——毕竟。

会议上,乐清怡这样各种卷同行的业内小魔王,竟然能突然撂下在座的各位,停下来回私人消息,还接对方的视频通话,这行为真是活久见,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

“没事,我们继续。”

将手机放下。

乐清怡继续教研。

会议结束后,乐清怡再看了眼手机,柳沁音这下老实多了,不发文字,也不发语音,只是一个劲的给她甩表情包过来,这是言下之意都藏在表情包里了。

一个竖起的金色大拇指,旁边几个大字:“女人,您真狠。”

这是什么沙雕表情包。

她现在喜好蛮独特。

乐清怡没回复,一行人又开始进实验室观临新培养出来的造膜细胞,忙忙碌碌一天,手机上弹出了很多消息,跟之前相比,是前所未有的多,数字99+。

倒不是平日没人给她发消息。

是因为她嫌烦,就把所有通知消息都设置成免打扰,免提醒模式。这不,柳沁音今天刚加上,她还没得及去设置。

晚上出去聚餐时。

乐清怡被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依旧震个不停,她也没管,身旁的时晴却是瞥一眼就看到了,来了兴趣:“哎哟,今天可是传开了,说你开会的时候撂下大家,坐那听一个女人的语音,而且——”

“她还给你撒娇诶。”

乐清怡只听不理。

“哪家小姑娘,让我猜猜——”

时晴挪了挪位置,看着手机界面上的消息提醒开始猜测:“是不是上次那个喝多了硬往你怀里挤的学生?还是之前出去出差时,主动要你联系方法的那个女律师?”

“不过——”

时晴不由回到当时场景,感慨句:“那个律师的身材确实很不错。”

只是可惜。

搭讪的不是她。

想到这,时晴心里就气,她回头打量一眼默不作声的乐清怡,眉眼寡淡,清清冷冷的:“我就搞不明白,怎么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呆里呆气的清秀读书人,我这种妖媚媚的不受欢迎了?”

深陷自我怀疑中。

就在这时。

手机又震了震。

时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跑偏了,眸光落在乐清怡错落有致的侧颜上,她重新问道:“这到底是谁?发个没完没了了,一看就是小朋友,沉不住气这是。”

“卖房的。”

乐清怡慢悠悠抿口龙舌兰,微侧身,视线清冷的扫向发亮的屏幕:“确实,小朋友性格。”

“现在卖房的也是执着,都这个点了还不睡。”时晴没怀疑,自顾自的往下说:“对了,你回国的机票是几号?我送你去机场。”

乐清怡回她:“大后天。”

她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恍恍惚惚的,时间真是一会快一会慢的,印象中腼腆内向的齐琪,也要与良人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还真是替她开心。

“对了,鹿鹿是不是大后天和你一起回去?”

指尖敲击杯口。

时晴漫不经心问一句。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去看她那位好友的时间,从出事后,乐清怡就一直逃避似的不回去,想必,这次鹿月恬肯定是放心不下,会跟着一起飞回去,有些事,得自己想通。

“嗯。”

乐清怡淡淡应声。

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时晴也没再说什么,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乐清怡这样的人,还是适合在医院拿起手术刀,放这,不能说是屈才,只能说临床上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太难。

比起实验室,她更适合在医院。

时晴将烂醉如泥的乐清怡送回住处,楼上灯亮着,桑妙一直在家等着,还熬了醒酒汤,见两人进屋后,立马就帮忙将乐清怡扶回卧室内。

时晴将人送到就走了。

桑妙扶着乐清怡坐起身,手里端着小碗,小心翼翼的舀汤喂她喝:“乐姐姐再喝点,喝点就——”

嗡嗡嗡。

手机震了震。

她当下就被手机界面上的消息吸引。

没屏蔽?桑妙俯身拿过,垂眸盯着掌心内的手机,看着满屏的消息通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她输入密码点进去看了。

没备注。

但是被置顶。

她的头像

次日。

晚上,乐清怡刚和鹿月恬下飞机,还没走出机场,就看到好几张巨型海报,上面的女人,明媚美艳,矜冷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傲。

“怎么,不适应了?”

车内,鹿月恬看着一直垂眸看向窗外的乐清怡:“国内这个点,正是年轻人们出来热闹的时候。”

乐清怡笑了笑:“学姐,在你眼里我们是有多老?”

“我指的可是心态。”

鹿月恬把手中的水果递过去,眸海温敛:“你可别冤枉我,要是论年纪,我还比你大三岁。”

“但是学姐面相不显老,看起来倒是像我学妹。”

乐清怡打趣道。

车开始行驶进繁华街区。

乐清怡不由转头望向窗外,橱窗内,各商场外的广告位,还有大厦两侧LED屏幕内,到处可见柳沁音的代言海报和秀场时资,这些年,她还真是红到疯狂。

就连等红绿灯时,旁边停下的公交车,车侧都是柳沁音代言的某饮品。

收回目光。

她阖眼休息。

很快到安排好的酒店,办理入住,乐清怡刚刷卡进门,就给齐琪发了条信息过去:【到酒店了,新娘子明天见。】

那边回的很快:【乐乐,明天见。】

好几年没见,当乐清怡重新看到新娘梳妆的齐琪时,不由愣了愣,腼腆的小女孩也成熟了,简单上去打了个招呼,新郎是同行,戴着个眼镜,瘦瘦高高的,文气的有些呆呆的。

一看就是温润者。

婚礼结束后,本想和齐琪聊几句,但看齐琪和新郎官又有些忙,乐清怡和鹿月恬就准备发条消息,然后起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远处正忙于和亲戚说话的齐琪突然叫住她。

“乐乐。”

乐清怡闻声回眸,看着一身婚纱笑着向她走来的齐琪,快步走过去扶她:“新娘子今天真的是很漂亮,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好看,要和新郎官幸幸福福的。”

“几年不见,你这么会夸人了?”

齐琪笑了笑,她害羞时,还是会和大学时一样脸红,有些结语:“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

“好啊,和我们漂亮的新娘子留张影。”

乐清怡递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她右手在口袋摸索,在寻找眼镜,想要在镜头下稍微遮挡住眼睛的伤痕。

齐琪拉住她的手腕,轻声说道:“乐乐,不用戴的,没事。”

“我这不是——”

乐清怡沉默了会,低垂的长睫遮住眸底情感,抬起头时,又是一脸的开心:“怕这张照片洗出来,人家说你大学室友就这?我们家齐琪这么优秀,我可不能拖后腿。”

“怎么会,乐医生在我们心里就是第二个学神,外科转病毒科,这跨专业考博——”

新郎官兴趣激昂的说到一半,就被齐琪晃了晃胳膊,温声打断:“先不说这些,拍照。”

“好好好,听你的。”

新郎官不好意思的附和道,和大家开着温馨玩笑:“我老婆凶起我时,我可是说不过她那张嘴,我不敢不听话啊,那就只能下次在和乐医生聊了,在学校时,你可是我偶像。”

乐清怡笑着说:“行,改天再约,我们今天都听新娘子,先拍照”

齐琪的闺蜜帮他们三人拍了一张合影,结束后,乐清怡走上前,想去看看照片时,齐琪的闺蜜却突然叫住她,略带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乐医生,你和琪琪两个人再单独拍一张吧,留个纪念。”

“嗯?”

乐清怡转过身,似乎有些没听明白,反应过后立马又走向齐琪:“来,我们两个拍一张。”

不经意垂眸时,她看了眼齐琪露在外的洁白肩膀,不由俯身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冷?这里面的空调似乎是开的有些大。”

齐琪下意识往后退:“没事。”

乐清怡刚想让新郎官拿件外套过来,一回头,新郎官又被朋友拉着合影去了,她脱下自己的外套:“你先披着我的衣服吧,别一会冻感冒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齐琪就算有心拒绝,但乐清怡仍比踩着高跟鞋的她高半头多,直接手扬起,随着抹清香味,乐清怡就将外套温柔的倚在了她的肩头。

“谢谢。”

齐琪腼腆的笑了下。

“客气了这是。”乐清怡侧着头,跟着她一起笑了笑:“那现在拍照吧,我看那边又把新郎官拉走了,在我这耽搁太久,我该不好意思了。”

——合影时

乐清怡满脸笑意,她微微侧身,大方的倾向齐琪那边,还调皮的比了个耶,齐琪挽住她胳膊,五指确是虚拢,看向镜头的眼睛,笑了,却有些浅淡的湿润感。

这张照片,被齐琪单独放在一个相册。

没有显赫的家境,也没有优越引人注目的外貌,没有加分的特长项,她的成绩,更是每晚挑灯夜读,一步步靠着勤奋走上来的,再努力,在一推尖子生中也只能在中游徘徊。

她是个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女生。

普通的身高,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身材,普通的家境,普通的生活。

可是,再遇到美好的事与人时,并不会因为她有放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普通特性,而剥夺了她欣赏她人的权利。

遇见如月如阳的人。

她也会短暂忘记云泥之别。

开始控制不住的去在意,去偷看,去偷偷追随。只是,自卑苦涩了心底,她永远不会被注意到。

当所有人都在抬头望月,望柳沁音这类人时。身为泥土的齐琪,看的却是一直在照耀她,鼓励她的小星星。即使,她的小星星也在仰头望月,为月流泪。

没有才华,也没有钱,所以齐琪能为她做的并不多。

帮她杯里无时无刻地添着热水,然后听她跟朋友说声,我这三十块钱的保温杯很厉害的好不好,看着她扬起眉梢的嘚瑟样,她心里就跟着开心。

她一直会记笔记,只是每一张都是黑蓝中性笔的基调。但在她缺课没来的时候,那一页的笔记会用上各种颜色的马克笔,标出重点,标出考点,只为她能少熬几个夜,考试顺利通过。

她后期因某人旷课不来时,她每节课都会主动替她答到。而自己的则是能答就答,不能答就算了,就算平时分不及格,她也不在意。

她总是会习惯性的帮她整理丢在椅子上的衣服,在她照镜子时,站在身后默默看着,帮她参考,顺手再整理下她背后翘起的衣角。

她会在无数个她偷偷流泪的夜晚,黑暗中,跟着她一起默默流泪,心疼她。

后一年,她搬出去和某人同居,她依旧会每天打扫她的桌椅,她的床铺,就像她还会回来住一样。

很多事情。

她深知没结果。

大学五年,她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从不越界,也不会多表达出来,就是强撑的忍着,不会想去得到些什么,只是尽可能的去为她做些什么,让她更顺一些。

喜欢就一定要表达出来吗?

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在说出口的那刻,连黑暗里的默默追随都会瞬间失去,将喜欢深埋在心底,任由它生长发芽,最终在毕业时,忍着枯萎带来的痛意。

也就只能这样了。

她现在很爱她的丈夫。

但她也曾喜欢过她,很喜欢,只是可惜,年少青涩懵懂时,她做的这些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永远不会知道有人曾如此喜欢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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