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觉的脏眼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乐清怡说完后,柳沁音并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吸鼻子的小声啜泣声,手机被甩在一旁,屋里整个黑不溜秋的,也看不清柳沁音的表情。

她晃了晃手。

带动柳沁音的手。

“你怎么才来找我”

柳沁音的声音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意,有些开心,又有些心疼:“你的腿还打着石膏,是不是很痛。”

她知道她怎么上来的。

一想到这,柳沁音心里的恐慌,就夹杂部分难受,神色伤感,转身扑进乐清怡的怀里,留恋又不舍的紧紧环住她。反正她喝酒了,明天睡醒后,就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她就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因为停电了。”

似乎是因为找到想找到的人,心劲一下就散了,乐清怡疲的有些想睡觉:“太紧了你嘞的我气都要上不来。”

“有没有好一点了?”柳沁音赶忙松手,帮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乐清怡顺势又瘫躺在地面上,累到要散架的身体,下意识往柳沁音那边挪了挪,身体右侧紧贴着柳沁音屈起的长腿。

“你怎么还这么娇气?”

乐清怡喘着大气,听着柳沁音哭过后的鼻音,她艰难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严肃至极:“你是不是傻,屋里的灯都是蓄电的,又不是停电了就打不开。”

身旁人没说话,啜泣声却愈发明显。

“哭电就能来吗?哭你就能不怕了吗?”

乐清怡将两侧被汗打湿的长发往后捋了捋,刚还醉的结语,此时说教时倒是严厉的顺畅:“你今年都多大的人了,已经是是大朋友了,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比你勇敢。”

嘴欠的够够。

因为肢体触碰在一起,所以柳沁音时隔五六秒就颤一下的抖动,乐清怡感受的很清楚,她知道自从高台那一摔,柳沁音就开始莫名恐惧处于黑暗中。

也不再继续说。

乐清怡鼓足劲坐起身。

她歪着头,俯身凑近柳沁音面前,两人这下离得很近,借着灯光去看眼前的隐约轮廓感,放软的语气似在哄她:“好了好了,不说你了,真是怕了,哭个没完没了的。”

“不是之前给你做了个小猴子。”她拍打麻木的脑袋,无奈问道。

“不小心磕到,小猴子坏了。”

柳沁音格外委屈。

还在一起时,乐清怡在实验室给她捣鼓了个饰品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反正像吸铁石一般,可以吸附在她任何一条手链上,没有光源时,小猴子就会浑身发夜光。

不用充电,也不用电池,很方便。

乐清怡听后:“噢。”

脑袋晕的酸疼,她似乎有些困了,又顺墙瘫躺在地面,头倚在柳沁音腿旁,刚还喘促的呼吸愈发平稳。

柳沁音抬了抬肘,纤细的手臂在乐清怡的脑袋轻碰了一下,掩不住心中失落的问她:“只是噢吗?”

“明明天给你重新搞个,行了吧?”

乐清怡依旧是冷漠又随意的口吻。

可这次,柳沁音吓出泛泪花的眼,弯出弧度,即使她知道,明天乐清怡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柳沁音轻声答应:“好,骗人是小狗。”

就在这时,乐清怡被丢在一旁的手机开始震动,屏幕上亮着两个大字:“时晴。”

柳沁音犹豫了一下,接通电话,对面立马传来不满却又带着浓浓的关心话语:“乐清怡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你别给我说你瘸着个腿爬上二十一楼了,是不是耍酒疯。”

时晴站在十五楼,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捡起乐清怡的拐,气喘吁吁的对着电话那头疯狂输出。

“”

柳沁音不知该说什么。

她晃了晃乐清怡,将手机搁置在她耳旁,奈何对面说什么,乐清怡都睡的深沉,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中途还抬手拍了下柳沁音的手背,示意不要吵她。

“说话。”时晴不耐烦。

柳沁音先按了静音键,抿紧红唇深呼一口气,稳住说话的音律:“时小姐,乐乐现在睡着了,你——”

话还没说完。

时晴就赶忙打断她。

对面的声音中带点惊讶:“柳沁音?”

柳沁音回应:“嗯。”

好家伙,金屋藏娇这是,时晴立马换了态度,比起刚才的暴躁如雷现在温和了不少,她说的认真:“那没事了,她今晚喝了不少酒,你照顾好她。”

她怎么知道乐清怡喝酒了?

她们今晚是在一起的。

柳沁音半响没说话,握着手机的长指微不可觉的缩紧,心情低落,现实又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她一巴掌。

“对了——”

她愣神时,时晴又补一句:“我和乐清怡已经分手了,我们现在各自单身。”

单身?

是什么时候分的手?

今晚不是还在一起喝酒吗?

是因为此时打电话,接的人是她,时晴生气了当下才会这样说吗,还是两人之前就已经分手,现在只是朋友。

柳沁音想问,又怕是第一层意思,时晴听完心里更介意了。

“放心,是真分手。”

时晴似乎能看到她的心底般,悠悠然道:“不信,你明天问乐清怡,就这样了,我还要回去继续喝酒,场子还热着呢。”

唇扬起,她的任务完成,以后可别拉着她趟浑水了。

窗外的月光弥散一地。

柳沁音红肿的眸多出笑意。

兜兜转转,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正式追求乐清怡了。可是乐清怡之前直白的拒绝话语又响在耳旁,怕是有点怕。

——但

她发现乐清怡是在意她的。

柳沁音用说悄悄话的姿势,将唇凑到乐清怡发红的耳根旁,长睫垂下来,弯起的手指轻抵着她的鼻梁:“乐乐,我们去床上睡好吗?地板太冰了。”

本以为被回应需要会时间。

结果,她刚说完,乐清怡就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坐起身,迈着不稳的步伐走在身前,尤其说她给柳沁音壮胆,拉着柳沁音往卧室走,不如说,柳沁音在身后护着她往前走。

“你看,这不就亮了”

乐清怡半跪在床头,按了下桌上的台灯,瞬间屋内被暖黄灯光填满,她还不忘再教育下对方:“以后你再遇到这样的事,别——”

喝了不少。

说着说着就闭上眼睛。

灯开的这一刻,柳沁音才看清楚,总是衣着整齐出现的乐清怡。这一刻,不止身上到处是灰尘,就连手臂手背上都被擦破了皮,有几处还渗了血丝,看的她难受。

“乐乐,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

柳沁音俯身靠近,两手极近柔和地轻捧住乐清怡的脸颊,怕落枕,将她垂下的头重新扬起来。

“嗯?”

感受到冰润的柔力,乐清怡恍惚间回过神,眼睛红红的,她又继续刚没说完的话:“别总是往角落缩,看看——”

“看看”

又卡词,乐清怡拍了下脑袋,口齿不清的碎碎念道:“烦死了。”

柳沁音没忍住笑了出来。

喝了酒,双眼皮深邃成三眼皮,此时挣的圆嘟嘟地看向她,眸中不再是严厉,而是自我苦恼,苦恼卡住的词是什么。

真的是和之前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

“看看什么?”

柳沁音控制不住的倚入她温热的怀中,环住腰身,听着她趋于平稳的心跳声,轻声说道:“不着急,你慢慢想。”

得知她单身,也得知她在意。

——所以。

她今晚比起前几次勇敢很多。

想着想着又开始瞌睡,柳沁音弯眸露笑,将乐清怡扶到床上躺下,像上次一般安顿好,她开始拿起一盏灯去找医药箱,有乐清怡在她身边,她的心就定了下来。

涂药时,她明明还睡着。

柳沁音担心她蛰刺的疼,温热的气息从唇间呼出,她吹了吹细小伤口,挂在耳后的长发瞬时掉落,她还来得及去抚,那缕长发就被重新别至在耳后。

抬头,干净的眸与她平视。

乐清怡醒了。

“嗯?怎么不继续睡了。”柳沁音单挑右眉,问她:“是因为我弄疼你了吗?”

乐清怡没说话。

盯着她看。

悬在空中的明月半映在她眼中,未受伤的右眼亮亮的。

这样的眼神,看的柳沁音情动,她也没吱声,愣是等最后一处擦伤处理好后,才鼓起勇气反问她一句:“看了这么久,好不好看?”

乐清怡没回。

转过身不再看。

柳沁音赶忙起身将人扳过来:“好好好,我不逗你了好不好?”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耳边忽地有些温热气息拂过,带着浓浓酒气,含糊不清的说:“好看,很好看。”

柳沁音像触电般的捂住迅速发热的耳朵,呆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乐清怡,心紧张的纠起来。与之前的紧张不同,这次少了陌生与恐惧,多了不少难为情的羞意。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悸动的感觉了。

要命,今年都三十了。

怎么还会因为一句话而脸红心跳,还是醉话。

柳乐清怡这次醉的不似上次,直接倒头就昏睡,要不趁这个机会和她聊聊天?此时的她,似乎不排斥两人的接触。

“为什么你现在总是喝酒?”

柳沁音曲起的手指轻轻弹了下她脑门,关心的口吻中又含有指责:“现在从事的工作是不需要再拿手术刀了吗?”

“早拿不起来了。”

乐清怡抬起手,她的手在微微轻颤。

沉默过后,柳沁音握住她的手,冰润的指尖抚在那条长疤痕上,她不忍心再问,觉得是因为伤到哪条神经,所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内疚又自责。

乐清怡感觉到手背上有东西滴落。

她轻轻抬手,拉下抚在疤痕上的指尖,淡淡说道:“心理问题,再加上我也不想待在医院工作了。”

“什么心理问题?”柳沁音有些不解:“还有,当医生不是你一直的梦想吗?”

梦想?

真是可笑。

这两字直接触到逆鳞。

乐清怡嘲讽的笑了笑。

她突然坐起身,狠掐住柳沁音的手腕,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与不甘:“你在这跟我说梦想,你有资格吗?”

手腕被拽的生疼,柳沁音有些被吓到。

“你能放弃的,你都——”

乐清怡顿了顿,柳沁音的眼神越是闪躲,她胸口的那股情绪越是强烈,她紧捏住她的下巴,强迫两人对视,声音冷了一个度:“你都放弃了,就为了你当时一直坚持的破梦想,可现在?”

“你离了苏蔓,离了你这张迟早败给岁月的容貌,你还有什么值得大家去记住的,嗯?柳大明星?”

“继续陪吃陪笑陪”

最后一字未来得及说出口,柳沁音声音发颤,含着泪打断她:“乐清怡,你够了!”

她不懂又是哪句说错了,说的乐清怡情绪跳脱如此之大,她能接受被乐清怡各种讽刺,说她什么都可以,她都认,唯独这件事,不可以,一点都不可以。

她没有。

从没有过。

除了乐清怡,她和任何人都没有过。

乐清怡露出轻蔑的笑意,以为是戳到柳沁音的痛处,不以为然的继续嘲讽她:“怎么,还不能说?”

她装模作样的捂下嘴。

示意一不小心就将实话说出口。

“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诋毁我?”

柳沁音颤着,紧绷的神经顿时断了,如白纸一路走来很难,舍弃很多,没有人能理解她这种感受,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出涌。

她委屈极了:“乐清怡你是亲眼看见我和别人去开房了吗?你既然没眼见为实,为什么要和那些人一样这样说我…”

乐清怡冷笑:“一个能随时装着避孕药的人,很多事情还需要我亲眼所见吗?在你心里别人都是傻子吗?”

“你不要脸,我还觉得脏眼。”

她的表情很认真。

真到说的就是被笃定的事实。

柳沁音抹了抹眼角,哽咽到说不出一句话,记忆中余晖下,背着书包站在远处等着她的女孩,与面前言语如此狠厉的人不断重合交叠,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想之前的乐清怡了。

乐清怡目光平淡的扫她眼,一字一句道:“手段又升级了?现在被人说中后,又多了个掉眼泪的煽情环节?”

“行…”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细雨,柳沁音哭出声,她抬头,毫无征兆的紧紧抓住乐清怡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将那只手,往自己胸前,睡裙下拉。

泪模糊了眼。

看不清乐清怡的表情。

她崩溃似的只能用这样的行为替自己辩解,字字酸楚:“你来验啊,你看看我——”

“到底有没有和男人睡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