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求你再给我次机会

“完了,估计没多久通稿就要出来了。”

独立病房内,方诗笙拉过椅子,边拨开手中的橘子,边看着柳沁音哭啜泣的背影,她已经无奈到有些想破罐子破摔了,一脸大难临头的苦悲样:“柳姐,我一会就开电脑写辞职信。”

从她们昨晚进医院,就已经被路人拍了。

方诗笙当时就算有心想去阻拦,但围观的人太多了。而且她当时也被柳沁音的状态吓一跳,根本顾不上,等一切安顿好就通话苏蔓这边的情况,被骂的那是个难听。

独家没了。

还得倒赔钱。

事发紧急,方诗笙一个人难免有些乱,等她反应过来,去找关系封锁消息时,柳沁音的病例就莫名奇妙被某些人流传出去,情绪不畅晕厥进的医院,白纸黑字,这让她要怎么在大众面前圆。

况且,醒来的时候还在默默掉眼泪。

“柳姐,你控制下情绪行吗?”

方诗笙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她这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柳沁音晚上怎么了,但看她那难受状态,又不忍心多问。

——反正。

和乐清怡跑不了关系。

柳沁音依旧侧着身,不言语。

郑妍和方岁欢也不方便露面,但她们的团队也在想办法,看怎么把这次圆过去。毕竟是方岁欢邀请柳沁音过来的,出于感性,她也没想过这些年把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柳沁音,会折在这里。

这时,病房门被敲了敲。

“是谁?”

方诗笙挪步到门前。

莫名担心是连夜赶来的娱记,没有苏蔓在身边坐阵,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可是招架不住这种场面。

门外人回她:“乐清怡。”

她还敢来?

方诗笙立马来气,猛地把门打开。

不等她眼疾手快的去拽对方,门打开的瞬间,乐清怡秉着森然寒意,就抢先一步抵着她的衣领,将她拽了进来,然后反手将门紧锁。

方诗笙不适的轻咳几声:“你差点掐死我。”

“你这不是没死吗?”

乐清怡冷冷驳她一句。

她连方诗笙看都不看的直接无视,皱着眉头径直走到病床旁,两手插兜,目光深沉地瞧着女人单薄的侧影。

柳沁音没睡。

知道是谁来了。

但是当下也没回头,没有任何缘由,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侧身哭的更委屈,双肩还时不时随着悲哀的情绪轻轻发颤。

乐清怡理智的看着,也没说话。

她安静的站一会,就挪动步伐走到病床另一侧,她倒要看看这女人是真是假,刚换位置,柳沁音又侧过身面朝另一面,避开与她四目相视。

柳沁音手上还打着点滴。

她翻身的时候,乐清怡几乎是下意识往上方的吊针看了眼,拿起拐顶下针瓶,调整了下位置。

眸光随之下移。

她看到枕侧的湿润。

身后窗帘被拉的很紧,但仍有一丝夏日余晖透了进来。这缕光,不偏不倚刚好映在乐清怡侧脸上,就连总是麻木不堪的左眼,此时看上去都莫名温柔不少。

她从没见过柳沁音这样哭。

原来,像柳沁音这样自私又理性的人,也会因她人哭的不再含蓄,落泪的如此狼狈。

但,被骗的多了。

这坏女人的演技有多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说不定这六年,为了在他人面前求取些什么,演技变的更加炉火垂青也不是没什么可能,掉几滴泪伤自尊的热泪又算什么。

“你知不知因为你——”

乐清怡漫不经心玩弄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记录还显示着,她说的很是冷漠,当下的口吻不是来探望,而是追来责怪:“方岁欢在微信上怎么骂的我。”

“无语。”方诗笙都看不下去了,跳出来指责:“你要是跑来说这些,你现在就赶紧走。”

“这么娇气,说都不能说?”

乐清怡抬头,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总是缀着不懈与轻视,她反问:“莫名其妙被骂的是我,我问问还错了?”

确实,方岁欢在微信上将她骂的很难听。

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管方姐怎么骂你,那是你和方姐的事,我只知道昨晚那个女人不知道给柳姐说了什么,然后,柳姐就成这个样子了。”

方诗笙被气的两眼发红。

虽然她也清楚这件事情和乐清怡本人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就是被她此时的态度弄的莫名不爽。

“哦?”

乐清怡冷笑一字,眸中明显开始不悦,她的声音不大,却说的对方瞬间哑语:“那我还想问问,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在我家留宿?是谁允许你们进去的?”

方诗笙被噎住。

这件事确实说不通。

很快,她换了个角度,转移话题巧舌如簧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和那些小妹妹喝的烂醉,我们柳姐心好放心不下你,你以为我们愿意冒着风险去那种地方接你?”

柳沁音一直默不作声。

听到这块,心里更难受,她不止是难受乐清怡这几年受了多少苦,同样也难受她和那些小姑娘纠缠不清的行为,更是难受鹿月恬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边,陪了很多她不曾参与的时光。

难过的同时,再一想到那些媒体人又要不知道怎么写这件事,给她编造出什么样的荒谬故事时,再看到乐清怡此时站在这的语气和态度,心里就莫名的愈发委屈。

委屈,又难过。

乐清怡全神贯注的听着。

她没工夫与方诗笙纠缠这些没必要的口舌之语,本来就是看看柳沁音如何,看到她没事,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何必站在这里被别人阴阳怪气的指着鼻子去责备。

她半扬身。

去拿倚在床旁的拐杖。

指尖触到的瞬间,拐杖上方几乎是同时间内,也跟着紧握上来一只手,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过后的医用胶布。

乐清怡冷冷发声:“你想干嘛?”

抬眸,她对上柳沁音发肿的眼睛,不止眼睛红,就连鼻尖都泛着微红色,本来就偏瘦,再加上彻夜没休息好的缘故,眼窝很深,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憔悴。

柳沁音没说话,拽着她的拐不松。

乐清怡静静的看着她,看到了她眼里的热泪,嘴边的不耐话语,又被生咽回去,半响,另一只手才覆上柳沁音的手,算不上温柔地将她的手指从拐杖上一根根掰下来。

“乐乐,别走”

柳沁音忽地两手紧紧拽住乐清怡的衣角,泪水涌出眼眶往外掉,她卑微的恳求她:“陪陪我,就陪我一会好吗?”

瞬间,乐清怡不出所料的僵硬住。

但很快,收好不该有的情绪,眸光流转,她居高临下的睨眼柳沁音此时的狼狈,她越难过,她心里越有种得逞后的浓烈报复感。

想被陪。

她就偏不。

乐清怡抬手狠狠抽回衣角,连她看都不看,嗓音透着寒意:“我只是个小人物,需要工作需要赚钱需要生活,哪敢有资格像大明星一样将时间耗在这里。”

这次不是嘲讽,是在点醒她。

不要再把时间花费在这。

指的是医院、是瑞士还有她身上。

柳沁音垂眸,声音涩然:“乐清怡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

“对,很讨厌你。”

乐清怡没有任何思考的停顿,当下的果断,没有给柳沁音可以去幻想她口是心非的机会,她冷着脸色,说的坚定:“所以——”

“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

她决绝的话,就像一条锋利的长鞭狠狠抽向柳沁音的心底,将那温软的心底抽打的血肉模糊,柳沁音不适的紧捂胸口,深深喘好几口气,手心发凉。

她到底应该怎么去做

好像无论她怎么做,做什么,说什么,现在的乐清怡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她就像个刺猬般,将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刺个遍体鳞伤。

“如果我偏要呢!”

柳沁音情绪忽地愈发激动,她一把拽下手背的针,从床上下来,光脚站在地面上,不顾及任何形象的与乐清怡含泪苦苦争执:“乐清怡我告诉你,我我我就是要靠近你。”

“我”

她从未将尊严放到地上任人。

可是这次,柳沁音将底牌亮了出来,分手是她提的。如今,她带着自己的遗憾,又厚颜无耻的来求复合。

“你以为你是谁?”

不等对方说完,乐清怡就生冷的打断,她凝眉的严肃样,是真的不理解也不相信柳沁音的话:“我劝你脑子放清楚些,别说这些让人听着觉得很搞笑的话。”

“怎么,你准备当谐星?”

乐清怡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她不想在与柳沁音继续深纠缠下去,也不想看着她一直委屈的含着泪,看的她心莫名烦躁。

眼不见为净,她转身想离开。

“乐乐,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不要走好吗”

柳沁音光着脚匆忙的上前几步,只觉心如刀割,两手环住乐清怡的腰肢,力度收的很紧,她知道今天如果让乐清怡走出这扇门,她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刚止住的眼泪,又撑不住的落了下来。

乐清怡有些愣住。

她站在原地,没拒绝她。

“柳沁音”

不比前几句总是戏虐的腔调,乐清怡沉静的声音里带着不曾有的轻颤,心底感受着独属于柳沁音给的柔软,睫羽动了动,眼眶莫名其妙就开始泛酸。

她哽咽,又苦涩的笑了。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你不想要的时候,你就毫不犹豫的把我丢了,你想要的时候,你又这样强硬的把我捡回去?”

乐清怡深呼吸一口,可能是因为久违的拥抱,也可能是因为柳沁音为她不断落下的热泪,此时愿意放下所有防备,与她好好谈论这些不愿再提起的陈年往事。

她无奈的解释:“就算是条狗,丢了六年,你重新去抱它的时候也要考虑下它会不会咬你吧?”

柳沁音被说的心碎。

她从乐清怡身后走到怀前,将脸深深埋进乐清怡的颈窝,想靠近她,发了疯般的想占有她:“乐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一定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我求你了,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乐清怡没回复。

只是垂眸看着她。

这双狐狸眼,还是又清又亮,如今三十一岁的柳沁音,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漂亮到无人能及的柳沁音,她看着看着,便没忍住抬指替她抚去眼尾的泪痕。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而且,我并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我们不是一路人。”

乐清怡说出心底话。

现在的她,确实已经不太需要陪伴。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肩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了,左之惢年迈的父母她要帮忙照顾,房贷,车贷,还有福利院的那些孩子,她已经没有为爱情任性的资本了。

她需要赚钱,她需要生活。

她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被伤害了,况且,她是真没有再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在与柳沁音见一面。

这个人于她来说,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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