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今天下午有两节课。

薛咏刚上完一节课,中间空一节,然后再去上最后一节课。

沈策打电话找他,薛咏绕了半个学校去北门见沈策。沈策今天开了辆特斯拉,说要带他去玩真人cs。

薛咏愣了下,说:“我还有一节课。”

沈策勾他的肩膀:“翘课嘛。没翘过课的大学生活算什么大学生活?我请你去玩,行吧?”

薛咏有如被牵着线似的迈出脚步,走到车边,他才刹住,说:“我还是不想翘课。”

他干巴巴地说:“谢谢你了。”

说完,薛咏掉头就走。

沈策追过来:“不去就不去嘛。那我跟你去上课就好了。”

沈策跟他进教室,坐在他身边。

本来薛咏很高兴可以交到一个男大学生的朋友,而且他们兴趣相投。薛咏很想融入年轻人之中,想体验一把青春的感觉,可他慢慢发现……差异的地方太多了。

他会真人打架,但他打不来电竞游戏。沈策经常带着他去各种中高档饭店和娱乐场所,一顿饭少则几百多则几千,他又不好意思每顿都让沈策请客,只是朋友而已,于是多出一大笔支出,愈发捉襟见肘。他跟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混就吃吃大排档,偶尔泡个澡,花不了几个钱。

沈策玩的都是烧钱的兴趣,他爱买球鞋,还收集潮玩,是当下的新新青年。

偶尔沈策讲个什么话题,他听都没听说过。

薛咏暗忖,看来失去的青春就是失去了,等年纪大了以后再想补回来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快一学期下来,和沈策交朋友已经给了他一些负担。不对,不止一些。

这要是跟他认识的三教九流的朋友来往,他一没这么多烦恼,二也不会装斯文。导致如今进退维谷。

开始上课,薛咏专心致志地听课,划重点,记知识点。

沈策瞄了一眼,笑了:“真看不出来你写的字这么可爱。”

薛咏很不好意思,他稍微用心地练了练字,实在练不好,就寻思着把笔划写得圆润一些,尽量写得整齐一点,写出来的字就变得圆圆胖胖,看上去像小学生写的字。

薛咏也被邢烨然笑话过自己的字丑,他能直接骂回去。

但被沈策这么说,他就觉得丢人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沈策趴在桌上,侧过脸,一直在看他。

薛咏忍不住低声问:“看**什么?”

沈策说:“我本来觉得你很硬朗的,但自从你和我说你是同性恋之后,我就觉得你越看越有基佬的气质了。”

薛咏:“什么叫基佬的气质啊?”

沈策想了想,说:“我也说不上来……我还是第一次和男同性恋交朋友,就……感觉突然有点理解了喜欢男人的心理。”

这话说得相当暧昧。

沈策说:“你把手给我。”

薛咏问:“干什么?”

沈策催促他:“你把手伸出来就是了,手心朝上。”

薛咏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沈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他的手心——一枚钻石耳钉。

沈策大方地说:“送你的礼物。”

薛咏直接给塞回去了:“这我不能收。”

沈策说:“你戴戴看嘛。”

薛咏还是摇头,他说:“先不说了,正在上课呢。”

下了课,薛咏收拾,沈策把耳钉装在一个小盒子里,趁机眼疾手快地直接放进他的书包里。

薛咏又拿出来,还给他:“这我真不能收。我们只是朋友,不能收你这么贵的礼物。我直说吧,我还不起这么贵的人情。我就一穷鬼。”

沈策噗嗤笑出声:“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穷鬼的?”

薛咏郁闷了挺久,感觉一口气倒出来:“跟你一起玩我压力太大了,我没那么多钱,我也没那么空,下了课写完作业我还得去上班的。我没那么无忧无虑。”

沈策自然而然地说:“不就几千万把块钱吗?有必要压力那么大吗?我帮你还都行啊。”

这话既好心也刺耳。

薛咏有些恼火:“我们只是朋友,用不着。”

“我还有事,我得回家给我弟做饭了。”

薛咏脚程快,沈策小跑着跟上去。

边走边说话。

“你怎么每次一放学就惦记着回家找你弟?他那么大的人了不会自己做饭吗?”

“他下学期就升高三了,学业很忙。”

“你怎么走得那么快,你等我两步。薛咏。”

沈策抓住他的左手手臂,薛咏只得停下来。

薛咏隐隐察觉到什么,不耐烦地问:“有什么事吗?”

沈策磨磨蹭蹭地说:“薛咏,我觉得……我说不定,可以和男人试试。”

薛咏问:“试什么?”

沈策回答:“谈恋爱。”

~~~

薛咏放学得早,四点多都回到家。

他去卧室把压在抽屉最底下的“结婚证”翻出来,坐在地上,盯着这张结婚证发呆。

结婚证上的照片是他和邢文彬去照相馆拍的,都穿着西装衬衫,他还去理发店做了个头。

拍照时,摄像师问:“你们拍合照是什么用途?”

他正忐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时,邢文彬说:“结婚照。师傅,麻烦把我们都拍得帅一点。”

薛咏也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

直到邢烨然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邢烨然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结婚证上。

薛咏愣了下,迟钝地反应过来,暗道不妙,他刚要把结婚照放起来,劈手被邢烨然夺了过去。

邢烨然举着他的结婚证,笑话说:“你和我哥还弄了个假-结婚证啊!除了没有公章,看上去和真的一模一样哎!”

薛咏脸瞬间爆红:“还给我!”

邢烨然往外走:“哥,你别那么小气嘛,给我看看嘛。”

薛咏追着他。

邢烨然长得比他高,手臂也能举得更高,他逗弄着薛咏,可太有意思了。

薛咏太着急了,板起脸,气冲冲地说:“你快点还我。你再不还我打你了!”

邢烨然赶紧还了,软和下来,说:“哥,你别生气。”

薛咏回房间,要把这张假-结婚证放起来。

邢烨然跟在他屁股后面,黏人的很,和他伏低做小:“对不起,哥。”

走到门口,薛咏把他推出去:“你别跟进来。”

邢烨然径直问他:“哥,你是要把结婚证藏起来不让我知道吧?可你不是说你要把大哥放下吗?你把大哥的其他东西都装起来放在了杂物柜里,只有这个还在揣在身旁吗?”

薛咏心乱如麻:“你别管,大人有大人的事情。”

薛咏关上卧室的门,把东西放进抽屉里,上锁。

邢烨然敲门:“哥,快点出来写作业了。”

薛咏发呆太久,晚饭都没做,俩大老爷们凑合着吃了顿泡面。

吃完饭,薛咏把作业拿出来。

今天薛咏格外心不在焉,听着听着就走神。

小老师邢烨然不高兴了:“哥,你怎么回事啊?你又走神,你今天遇上了什么事吗?”

薛咏摇头,欲盖弥彰地说:“没什么事。”

薛咏瞄了邢烨然一眼,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沈策比邢烨然都大不了几岁,还没邢烨然高,年纪比他小那么多。在他心里就是个小-弟弟。他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过。

而且,他觉得沈策太爱玩了,还没邢烨然懂事……

想着想着,薛咏脸一红。

他在比较什么呢?居然在拿邢烨然和沈策比?疯了吗?

薛咏原本想要当场拒绝,但他当时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想起陆孟青和他说过的话,他没有对人开放自己的心扉,新人哪能走进去?

他不是都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生活了吗?就算最后不成,或许也该试试看更好?

邢烨然的心情跟着薛咏变幻的脸色起起伏伏,薛咏向来是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他在心中有了一个朦胧不清的猜测。

邢烨然不爽地跟苏俞打商量,咬牙切齿地说:“你赶紧去泡沈策啊,我怀疑他已经对我哥下手了。”

苏俞无可奈何:“都跟你说了,那是我想泡就能泡的吗?我要是轻轻松松就能钓到男人的话,我至于单身到现在吗???……而且沈策也不是我的cupoftea啊!”

邢烨然暴躁极了:“那现在怎么办?我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苏俞被他的变-态发言雷到头皮发麻。

苏俞旁观邢烨然喜欢他大嫂,从最初的完全无法接受,到现在慢慢地麻木了。扪心而问,他也喜欢薛咏,说不清是怎样的喜欢,但是他做不到像邢烨然这样近乎神经质的执着。

苏俞难得认真地问他:“邢烨然,你既过不去你心里那道坎,你又不能放过七哥,不准他谈恋爱,你究竟是想怎样呢?”

邢烨然沉着脸,安静下来,像是连呼吸都消失了,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轻声说:“我和他可以在一起过日子,就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我不结婚,他也不谈恋爱。不是也可以吗?”

这是邢烨然最近想到的主意,他没办法表露自己的心意,他了解薛咏,薛咏不会接受。但他觉得自己对薛咏的感情不能单单用肤浅的爱情来解释,他是很想亲近薛咏,可他能为了薛咏忍住,一辈子都在那条界线外,不越过雷池,这样薛咏才会容忍他黏在身边吧?

只要在一起就好了。

打一辈子光棍他都不介意。

不是有那种兄弟俩一起生活打光棍的吗?

反正他也没有真的体验过那种事,他不能理解有多爽。

但他觉得那种男人都很蠢,像是发qing的泰-迪狗一样,太傻叉了,他绝对不会变成那种jing虫上脑、沉溺于活塞运动的人。

他愿意和薛咏柏拉图一辈子。

……不过,首先还是要把薛咏身边的狂蜂浪蝶给清理干净。

邢烨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薛咏,他心烦意乱地说:“我还是先把沈策给解决了吧。我觉得我还是找个空,去和他直说好了。就以我哥的名义。”

“正面刚啊?”苏俞那颗想看热闹的心蠢蠢欲动起来,又安慰他,“还不确定他有没有泡七哥吧?我觉得他就算真想泡七哥,七哥也不一定答应。你哥什么类型?沈策什么类型?我觉得七哥就喜欢年纪比他大、温柔可靠的男人。”

邢烨然心情太复杂了,他不停地想各种可能性,假如薛咏接受沈策,那是不是说明薛咏也能接受年纪小的男人?沈策没比他大多少,是不是意味着薛咏的择偶范围放宽,他也有机会?但他又很厌恶这个假设,要他看薛咏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真的会被气死的。

邢烨然脑袋里乱糟糟的。

学校中午午休,老师准他们看一会儿电视,但只能看新闻。

电视上正在直播省电视台的新闻。

邢烨然压根没心思看,他心底裹着一股冲动,恨不得现在就跟老师请假,然后杀去大学质问沈策那比是不是泡薛咏了??

他已经把脑补里把沈策揍了三回,还没有消气,正要开始揍第四回。

节目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念着新闻:“接下来,我们来看一则新消息,h市警方今天发布一则案件侦办进展公告,近日前终于和k国警方合作抓获了潜逃出境三年的以邢xx为首的9名犯罪嫌疑人,邢xx曾创办xx平台,进行p2p诈骗,涉案金额……”

邢烨然突然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个名字很耳熟啊?

他抬起头,看到身边的同学都在看自己。

邢烨然看向电视机,屏幕上放出主犯照片,就是他爸。

长得和他很像。

一看就是亲生父子。

邢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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