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一

夜晚降临, 薛咏的烧烤摊支了起来。

许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薛咏的朋友已经来了好几拨人。

邢烨然多少还有点小少爷包袱, 虽然在帮忙干活, 但是不搭理人,像只精瘦敏捷的小猴子轻快地跑来跑去。

最早来的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成群结队地过来吃烧烤, 一群清纯妍丽的女大学生围着薛咏:“七哥晚上好啊。”

薛咏笑呵呵地跟她们打招呼,有些腼腆, 问:“晚上好, 还是老套餐?微辣?”

然后问他:“那个小朋友是谁啊?你弟弟?”

邢烨然抬起头。

薛咏说:“不是, 是路边捡来的小流浪汉。”

女生们的隔壁桌有个男的喝多了,发酒疯,缠着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要微信要联系方式。

薛咏看了两眼,皱起眉,对邢烨然说:“帮我看一下火。”

邢烨然瞪大眼睛, 手足无措, 胡乱地翻了一下正早炭火上烤的肉串儿,时而抬起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情景。

薛咏走到那个酒鬼面前,把人拎起来,丢出去。

薛咏流氓架势十足:“下回别来我的摊子上, 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谁让你走了?钱还没付呢。给钱啊。”

欺负完人, 施施然回来。

薛咏看一眼烧烤, 嫌弃地说:“被你烤老了。”

邢烨然无语:“我又不会!”

那个被搭救的女大学生过来道谢。

薛咏大大方方、不以为意地说:“没事。不用谢。”

又指使邢烨然:“你送几个姐姐一下, 送他们上出租车。”

邢烨然不大情愿:“你还真会指挥我。”

薛咏理直气壮:“你吃我的, 喝我的, 帮我跑腿干点活怎么了?”

邢烨然跟着几个姐姐走,臭着张小脸。

姐姐们说:“七哥是你什么人啊?”

邢烨然说:“是我的大仇人!!”

姐姐们哈哈大笑,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呢。等到马路边,把这几个麻烦的女人一窝蜂送上车,邢烨然飞快地跑回去。

一回去,邢烨然看到薛咏身边又围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比刚才那群女大学生要漂亮很多,个个都又会打扮又有风情,全都很薛咏很熟的样子。

薛咏问:“你们今天晚上不用干活啊?跑来我这偷懒。”

女人说:“今天休息,我们就想着结伴过来看看你。”

她们跟薛咏撒娇:

“七哥我好想你哦。”

“你别卖烧烤了吧,又没几个钱赚。”

“不如给我们当小白脸,我养你。”

“轮得到你吗?我先养。”

“大家都是好姐妹,别争别争,一起养,好吗?七哥就是我们的公共小白脸。”

薛咏被轮番调-戏,叹了口气:“你们呀,少乱花钱,把钱存起来,买房买车,以后安稳过日子。”

邢烨然听着就不太对劲。

邢烨然给她们送烧烤,听了一耳朵这群熟女的聊天。

敢情好,全是是职业小-姐。

邢烨然起初还觉得有点不舒服,后来各种三教九流的人越来越多,他都麻木了。有开肉铺的,有搞刺青的,有在夜店看场子的,有卖印度神-油的,有开棋牌室的,有在俱乐部陪酒的小姐,有晚上跳完广场舞一起过来溜溜缝儿的大妈们,也有管这一片的派-出-所的片-警-儿。

说他白吧,每天他的烧烤摊上都会出现很多光膀子刺青大汉,可要说他黑,他又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邢烨然忍不住问薛咏:“你哪来那么多朋友?”

薛咏似乎不是个喜欢主动交朋友的人,他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江湖人,还是好人多,他们好像都挺乐意和我交朋友。”

邢烨然心想,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薛咏这个人还特别忙。

他的手机通讯录上一溜的名字,一天到晚都有人给他打电话,总往外跑。

邢烨然跟他一起去过几回。

经常是寡居的老奶奶找他帮忙,换个灯泡,修下水管,还有什么电视坏了,地板漏水,买了米油太重搬不上楼,薛咏像是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干。

邢烨然问他:“你就不嫌麻烦吗?人家跟你无缘无故,要你这么殷勤吗?换灯泡修水管不是找专业的人做更好?你还给人白做工。”

薛咏通完管道,正在洗手,鄙夷他:“你这个小孩,不知道尊老爱幼吗?”

李奶奶对他们招招手,笑眯眯地说:“小七啊,过来,我炖了鸡汤。我自己养的老母鸡,可香了。小朋友也过来。”

薛咏屁颠屁颠过去了。

邢烨然留在奶奶家吃饭,这锅鸡汤熬得特别香,随便烫了点小青菜进去,又鲜甜又清爽,好吃的他差点咬到舌头。

奶奶摸摸他的头:“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上初中没啊?”

邢烨然脸红了:“我初三了,来年就上高中了。”

两人蹭了顿饭,吃饱喝足回家去。

薛咏嘲笑他:“不是嫌麻烦吗?吃得比我还香。你有本事不要吃啊。”

邢烨然还在脸红,反诘说:“不能浪费食物。”

改天,薛咏晚上干活时接到李奶奶的电话,他让邢烨然过去。

邢烨然二话不说,把围裙给脱了。

薛咏笑笑,问他:“不是无缘无故吗?这次去可没有鸡汤喝哦,也没有钱拿。”

邢烨然脸上一红,骂骂咧咧:“我想去就去!反正我闲着没事!”

凌晨三点。

收摊回家。

车开到半路停了下来,薛咏把车停在江畔大桥边上,邢烨然不解地问:“你把车停在这干嘛?”

一个其貌不扬、身材瘦小的男人在桥边徘徊。

一见薛咏走过来,男人害怕得只哆嗦,薛咏拉住他:“兄弟,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薛咏拉他在路边坐下,给他递了一支烟。

邢烨然翻了个白眼,薛咏怎么会这么多管闲事?

薛咏推心置腹地陪男人聊天,男人呜呜地哭起来,跟他说自己生活压力有多大。

薛咏再给他递一支烟:“这有什么过不去的啊?我跟你说我的事,我妈在我七岁的时候死了,我爸坐牢,我奶在我初中生病去世,我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你父母都在,总比我好多了吧?我22岁的时候结了婚,刚结婚半年,我对象车祸没了。”

男人沉默了:“……”

薛咏说了自己的事还不算完,指了他一下,说:“不过我觉得从钱方面来说还是这家伙最惨。你看这个臭小子,他本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爸妈欠了几个亿拍拍屁股跑路了,把他留给债主,差点他就没了。”

邢烨然瞬间炸毛:“你说自己就好,你说我干嘛?你真是无聊!”

薛咏坐路边陪人聊到天亮,把人送回家,还给人留手机号:“这份工作做不下去,那就换一份。人生路还长着呢,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尽管打电话给我。”

人已经一口一个“七哥”叫上了。

邢烨然等着他,打了个哈欠,说:“终于结束了吧?你事儿可真多。你看看外面天都凉了。你不困吗?”

“没有比你更爱多管闲事的人了。”

薛咏有理有据地说:“我奶奶和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当成没看见。”

邢烨然哪能不明白薛咏为什么能有那么多朋友。

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爱多管闲事的朋友呢?

折腾了一晚上。邢烨然快困死了,他坐上薛咏的摩托车后座,之前他是打死都不想抱薛咏的腰的,但是今天实在太困了。

邢烨然怕自己摔下去,他犹豫了一下。

薛咏说:“靠在我背上睡吧。”

邢烨然本来是抓着他的衣服,想了想,试探着伸出手,圈住薛咏的腰,搂紧。

他靠在薛咏背上眯一会儿,昏昏沉沉,睡着了。

薛咏开着摩托车迎风向前。

路上颠簸,睡不安稳,邢烨然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看到江边的天际线上已流出曦光,将整片江水照得波光粼粼,天边朝霞一片璨金烟红。

美不胜收。

邢烨然在后视镜里望见薛咏的脸,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露出整张光洁的脸庞,一双眼眸灿若星辰,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漂亮的让邢烨然愣了愣。

这不是性别特定之美,无关乎男性还是女性,如果非要形容,他觉得薛咏就像是岩壁上的野草,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薛咏笑起来,忽地说:“都早上了,我们干脆吃个早饭再回去睡吧。我知道有一家小笼包特别好吃。”

邢烨然一个崩溃:“快回家吧!我想回家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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