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精神病的专场相声

宋蔚雨发现聂秋乐最近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一丝同情、怜悯、痛苦和恨铁不成刚,但更多的是看同类的眼神。

他不明白聂秋乐为什么会这样看他,他下楼洗水果吃,聂秋乐站在不远处踌躇不决。

几天前裘航张让他找锁链,锁链给他后裘航张出门,聂秋乐透过门缝看到门外的宋佳鸣拿走了铁链。原来他们不恩爱,是依靠锁链、束缚、逼迫在一起的。

聂秋乐看到宋蔚雨下楼,他想提醒宋蔚雨快跑,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很了解裘航张,能和裘航张混在一起的人不会是良善之辈,宋蔚雨可能跑不了还会被关起来。

他对宋蔚雨的第一印象很好,对方也很照顾他,他不想让宋蔚雨和他一样,活得痛苦失去自由,聂秋乐左思右想决定提醒他几句。

手藏在袖子里,掌心都是汗,聂秋乐好几次嗓子发不出声,他揪自己的衣服缓解情绪,眼前出现一个带着水珠的苹果。

“给你苹果吃。”宋蔚雨喜欢聂秋乐,和他眼缘:“你喝果汁吗?冰箱里有。”

“不,谢谢。”聂秋乐探出指尖接过苹果。

宋蔚雨想起自己最近准备和宋佳鸣去医院体检,他问:“你体检查过了吗?”

“体检过了。”聂秋乐像是想到什么问:“……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宋蔚雨笑一笑:“我带宋佳鸣去体检。”

聂秋乐问:“他生病了吗?”

拿错病例也不是丢脸的事情,宋蔚雨说:“宋佳鸣他拿错病例,我陪他再去检查一次。”

“拿错病例?”聂秋乐捏紧手里的苹果,“医生签字处是……杨医生吗?”

“我没看他的病例,好像已经换回去了。”宋蔚雨看到聂秋乐的脸色不太好,关心他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

聂秋乐环顾四周,确定裘航张和宋佳鸣不在之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别信,他骗你的。”

“病例是假的,扫码进医院小程序的页面也是假的,他们会找人做假网页。”

宋蔚雨低头盯着地面看,大约一分钟后他叹口气抬头说:“嗯,我知道了。”

他刚刚低头在等着自己生气、委屈、绝望,但是没有,他的内心很平静。他没有感受到难过、被一而再再而三欺骗的痛苦,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就好像聂秋乐说的是普通到极致的家常话。

宋蔚雨意识到他根本就没对宋佳鸣会说实话抱有希望。

聂秋乐瞪大眼睛,他惊讶地问:“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宋蔚雨咬了一口苹果,又酸又甜,他被酸到皱眉:“意料之中。”

宋蔚雨知道宋佳鸣会骗他,为什么他还要留在这里?聂秋乐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不平等,他自我带入换位思考的时只想摆脱裘航张父子。

聂秋乐:“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宋佳鸣前几天找裘航张借锁链,你知道吗?”

宋蔚雨回避第一个问题,“现在知道了。”

“你回去吧,我去找他谈谈。”

*

宋蔚雨倒了一杯水才上楼。他站在楼梯口,卧室和书房,他选择走向书房。书房的门没锁,宋蔚雨抬手敲门,听到请进推开门他看到宋佳鸣倚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宋蔚雨端着水杯拿着轻微氧化的苹果走到椅子前坐下,“你的苹果又酸又甜。”

“哥。”宋佳鸣读出他话里背后的意思,放下手里的书:“酸的苹果有很多,但是甜的苹果却很少。”

“所以你能给我酸甜的苹果,也很不容易喽?”宋蔚雨盯着他看。

“哥,”宋佳鸣没有回答他哥的问题:“你以前可不会拐弯抹角说话。”

“这太虚伪了。”

“我以为你喜欢拐弯抹角。”一口咬掉已经氧化的苹果肉,宋蔚雨直截了当问:“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人类自负的认为自己拥有自由意志,但很可惜,人大部分时候受潜意识和大众心理的支配。”*

“可能我的潜意识希望哥知道吧。”宋佳鸣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慌张和悔恨,冷静叙述:“哥知道某些事情之后会比较粘我,我不介意哥知道更多的事情。”

下意识觉得这句话不对,但是他说不出来,宋蔚雨有些头疼:“我该说什么呢。”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主义的机会主义者?”

宋佳鸣不承认也不反驳:“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起聂秋乐告诉他的事情,宋蔚雨抓着自己的衣袖问:“我看到的高考成绩网站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宋佳鸣全部承认:“哥出去写生那个男人说的评价也是假的。”

宋蔚雨在等,等自己生气,等自己爆发,他等了几分钟只有失落和无奈,他已经丧失和宋佳鸣争吵的欲望了。宋蔚雨叹口气问:“为什么?”

“我毁不掉哥的学籍,但是可以灭了你的念头。”宋佳鸣走过去在宋蔚雨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苹果,“确实挺酸。哥每天都在画画,根本就不在乎我有没有回家。”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也不想你关注别的事情或者有离开我的想法。”

宋佳鸣到现在都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仍然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宋蔚雨无奈又生气,他不准备和宋佳鸣探讨对与错,反正到最后宋佳鸣总有办法让他相信是他的问题,与其浪费时间争吵不如早点解决问题。

“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每个人都是自负的,自卑的人也会有自负的一面。宋蔚雨自认为他给了宋佳鸣安全感,但是宋佳鸣的反应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乌比冈湖*。

“对。”宋佳鸣揉宋蔚雨的头发:“哥让我觉得我抓不住你。”

他们之间的间隔太大,宋蔚雨试图用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你可以跟我说,我会改。”

“我太了解你了,我说完之后哥还是会犯错,要等好久哥才会彻底只有我一个人。”宋佳鸣有些烦躁,他捋起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物理冷静,“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也不想等。明明有更快的方法让哥只有我一个人,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你从未和我说过,妄下断论,”看见宋佳鸣想低头啃苹果,宋蔚雨故意拿到一边说:“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你骗了我那么多次,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试过啊,试过很多次。”宋蔚雨铁了心不给他吃,宋佳鸣放弃,拉着他哥的手说:“哥还记得上次我们在书房里说过什么吗?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哥真的能接受知道真相后的代价吗?”

“如果真相颠覆了你的世界观,你也想知道吗?”

宋佳鸣对他有所保留,他对宋佳鸣也不是完全托付,他们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但是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多,必须要处理一下。

置之死地,而后生。

“能。”

*

书房里有一间密室,宋蔚雨跟着宋佳鸣走进去,地上都是信封,和几部笔记本。密室的墙壁上写满字体,宋蔚雨走过去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的名字和身高。

“模仿Roman Ondák的《Measuring the Universe》 。”宋佳鸣手随意插进口袋里,“密室里都是你的名字。”

“哥,人们做判断的依据来源于自己的记忆和知识,三岁的时候单纯的认为一加一等于二,但是长大会发现可能等于一。我希望你可以跳出自我,大部分时候人是无知的。”

指尖擦过墙壁,触摸过去的自己,宋蔚雨踩在地上的信封,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带你看一部录像。”宋佳鸣坐在地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走过去坐到宋佳鸣身边,宋佳鸣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将他们两人拷在一起。宋蔚雨觉得好笑,“看样真相应该……很震惊。”

“不然你也不会铐住我。”

拿起旁边的电脑放在腿上,宋佳鸣打开电脑,他转头去看宋蔚雨的脸:“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宋蔚雨靠在他的肩上说:“你也说了,你的潜意识希望我知道真相,早晚我都会知道。”

宋佳鸣抓紧手铐,“好。”

电脑屏幕上的光散在四周,在一处墓地上投下月光,屏保上的树叶随着月光飘到地上,密室里只有一串敲击键盘的声音,像是恶魔从坟墓里爬出来前发出的动静。

电脑上在播放录像。

宋蔚雨看到他,但又不是他。他穿着西装坐在一家咖啡厅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他截然相反,自信又强势,对面是他的弟弟,带着少年的青涩和活力。

他虽然不喜欢甜的但是也不喜欢咖啡,他没穿过西装,也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记忆里没有宋佳鸣青涩的样子。

视频里的人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两种不同的人。

宋蔚雨好奇和疑惑,他继续向下看。

宋蔚雨靠在他的肩上,鼻腔间都是他的香味,宋佳鸣突然开口说:“哥,当你透过屏幕看里面的角色时,他们也在看你。”

“是我们活在屏幕里,还是我们活在屏幕前?”

不假思索,宋蔚雨:“活在屏幕里。”

宋佳鸣感到有趣:“为什么?”

“小时候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人当众指指点点,我如芒在背,被迫成为笑料。脑子里涌上一股血,想喷出去恶心他们,但是看到那么多张嘴,我知道我的血不够,一边输血一边喷都不够,只能闭嘴的感觉经常让我觉得……世界是假的,人不会这么坏。”宋蔚雨想了想继续说:“后来群众开始无视,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团空气,从尴尬到恼怒,然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宁活得像个小丑成为笑料,但是没有人在意,想起我的时候是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我只能被迫接受,接受扭曲的生活,最终我变得扭曲。”睫毛半垂,宋蔚雨声音很轻,像是一缕青烟:“而扭曲的人应该活在屏幕里,或者去死。”

宋佳鸣忍不住拍手叫好,宋蔚雨的声音瞬间烟消云散:“哈哈哈哈哈妈的,Good。”

“闭嘴。”宋蔚雨掐他大腿:“你吵到我看视频了。”

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宋佳鸣委屈瞪他哥一眼,安安静静不说话。

视频里的人正在交谈,他仍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稳重模样,问些家常话。宋蔚雨撑着下巴看,原来他自信起来这么好看、有气质。

视频里的宋蔚雨问宋佳鸣病有没有好,宋佳鸣说好了之后他淡淡的点头,然后准备让宋佳鸣出国,宋佳鸣沉不住气气得拍桌子,宋蔚雨看见他在桌子下的手揪着西装。

按下暂停,宋蔚雨转头去问身边的宋佳鸣:“有什么病?”

宋佳鸣皱眉,显然是想到不太好的回忆,“同性恋。”

“嗯?”宋蔚雨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他们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疾病,可以治疗。”宋佳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哥当时还来看我呢。”

余光看向屏幕上的自己,宋蔚雨没有这段记忆,他问:“我?”

“视频里的人真的是我们?”

“是啊。”宋佳鸣撑着下巴随口解释:“每个人都有欲望,高位面世界人类已经习惯将自己的欲望数据化——记录在电子设备上,罗列出愿望清单,白纸黑字变成无数个编辑过的"1"与"0"。不过很多人无能还可怜,只能对着屏幕眼巴巴祈祷数据变成现实,而我则是把冰冷的数据和分子转换成实体。”

“在亿万年前完整地恒星四处流浪,不幸碰到宇宙大爆炸,破碎的星屑为了重组星辰去寻找人类的帮助。人类由古老的物质组成,组成你的物质里有宇宙恒星碎片,芬兰白雪,新鲜茉莉,黄金……原子以特定的组合方式聚集,形成你。”

“我收集所有组成你的原子,无数次组合,才形成独属于你的组合方式,我赋予你生命、身体、世界,你为我而生,你真正意义上的独属于我。”

匪夷所思,宋蔚雨不信,但是指尖的温度快速降低,变得冰凉:“你没睡醒?”

“哥,收养孩子需要无子女,宋佳夫妇很明显不可能领养孩子。”宋佳鸣对他笑,笑得恶意满满:“一个长得好看,外表看上去很阳光可爱的孩子八岁才被人领养。当我可以被预定吗?还有很多线索我就不说了。”

无知带来恐慌,宋蔚雨的认知里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他希望宋佳鸣告诉他这些话都是骗他的,但他又强硬挑开现实里的Bug给他看,告诉他这就是事实。生活里的细节跑出来,他开始相信。

脑海里浮现出宋佳鸣让他跳出自我视野的话,视频的画面和宋佳鸣的问题。他不得不信。

宋佳鸣的声音都在颤抖,疯魔被抖出来落在宋蔚雨的肩上,渗到他的骨头里,他虔诚的亲吻宋蔚雨的发丝,拍打他的背部:“我可以成为你喜欢的样子。”

惶恐感已经过去,宋蔚雨回归一碰就散的平静。算不上平静,宋佳鸣的安抚开始起效,他的大脑也在保护他,处于下意识拒绝相信但又相信的状态。大脑给他时间,让他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安安静静不动过了许久,久到宋蔚雨忘记自己刚刚想了什么,但是他记得宋佳鸣说他去截断所看他,他岔开话题,带入猜测自己说得不是什么好话:“我说了什么?”

“不应该问是哥说了什么,是我做了什么。”宋佳鸣脸不红,心不跳:“我们中间隔了一面玻璃打电话,我对着你打飞机,你听到我说的话脸都红了。”

“可惜,你后来挂断电话了。”

宋蔚雨:“……这是你让我学唇语的原因?”

“差不多。”宋佳鸣大方承认:“你挂断电话可是我的意难平。下次我隔着玻璃对你打手枪,哥圆我一个梦。”

宋蔚雨有些头疼:“你好幼稚。”

“哥不是说喜欢十八岁的我吗?”宋佳鸣:“十八岁我有些时候确实挺幼稚。”

印象里他没说过,宋蔚雨问:“我说过吗?”

宋佳鸣指了指屏幕上的宋蔚雨:“他说的。”

“他说他只喜欢十八岁的我,长大之后他不喜欢了,让我滚。”

宋蔚雨:“……”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手铐碰撞声特别响,宋佳鸣问:“哥,你怕吗?”

掌心里都是汗,宋蔚雨心跳特别快,身体也在发抖,他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怕。”

“怎么可能不怕。”

“怕也没用。”宋佳鸣凑过去抱着他,不断的刺激他哥:“这个世界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们两个人。”

“偏执的裘航张、冷漠的宋家、嫉妒不甘的林卢介和温良的聂秋乐,”宋佳鸣顿了顿,他在找直白容易理解的词:“都有我的影子,或者可以称之为我。”

“不得不说啊,林卢介是这几个影子里最像我的,直接对你动手。”宋佳鸣感到好笑,他忍不住更用力抱着宋蔚雨:“但是它不够浪漫不够温柔,不了解哥的喜好,配不上哥。”

“还是消失不见比较好。你看到的万物都有我的影子,你喜欢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爱我。”

“你热爱的生命也是我给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是吗?

宋蔚雨躲到宋佳鸣怀里。他在宋佳鸣的怀里缩着身体,他的情绪稍微得到稳定,因为紧张和恐惧带来的呼吸不畅有所缓解,闻着宋佳鸣身上的味道,拥抱数不清的安全感。

林卢介死了,宋蔚雨咬了咬唇问:“那些……我呢?”

宋佳鸣低头亲他的眼角:“死了。”

“它不应该用你的脸活着。”宋佳鸣觉得主语不清楚,他用英语重复一遍:“It shouldn't live with your face.”

主语It。

闭上眼,宋蔚雨:“宋佳鸣,你怎么知道我和它不一样?也许你哥没有回来。”

“因为哥没跑啊。”宋佳鸣去蹭他,“我成功了。”

“哥,你现在不应该心疼我吗?我等了你太久。”

宋蔚雨低头看地面。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过往里,宋佳鸣是个浪漫又敏感的孩子,偏执到这种地步他也很浪漫,注重所有生活的细节。他会小心翼翼的去揣测他会不会喜欢,认真又蹩脚去扮演不属于他的人设,试探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在一次又一次煎熬里度过。

宋蔚雨觉得宋佳鸣非常可怜。在漫长的时间里失去最初的样子,现在要和他在一起,仅仅因为他没跑。

果真,置之死地而后生。

宋蔚雨不说话,宋佳鸣小心翼翼问:“哥,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啊。”宋蔚雨问:“你说我们隔着玻璃打电话,我当时爱你吗?”

宋佳鸣的声音很明显落下去了:“只爱一点点……”

“我出来之后哥还让我离你远点。”

宋蔚雨之前认为自己是不爱宋佳鸣,原来是他误会了。看样子他在过去很爱宋佳鸣,爱到愿意让他回归正常生活。

“不是哦。”指尖还在抖,宋蔚雨抓着宋佳鸣的手指玩:“如果他真的是我,那么他很爱你。”

“爱到放手让你过正常生活,而不是带着你当一对畜生,在截断所里度过下半辈子。”

“真的吗?”宋佳鸣眼前一亮:“哥没有骗我?”

“没有。”

他说没有就没有,管他真假。

宋蔚雨懒得去看视频,他想听宋佳鸣给他讲,他喜欢宋佳鸣的声音。宋蔚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带着哥和求婚戒指一起去死了。”宋佳鸣捏着宋蔚雨的无名指,用力到手指血液不通,宋蔚雨的指尖发麻发木。宋佳鸣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不正常,他用最平常的语气和口吻,诉说两个人的命运:“我醒过来了,哥昏迷。哥昏迷了好久,久到我忍不住掐死你,赋予你新的生命。”

“……”宋蔚雨久违的说不出话。

窒息。

“哥,你恨我吗?”宋佳鸣开始笑,带着十八岁少年感在密室里爽朗大笑,像是一条年轻的响尾蛇在密室里游走,声音后来变得沙哑,神经质不减反增,他用少年的脸说着恶毒的话:“哥恨我也没用。哥遇上我是你活该,我遇到他们是我活该。”

他是真的活该。

宋蔚雨无比认同这句话。他的爱人是个疯子,是个能掐死他的变态。想要和一个疯子在一起,除非他也是疯子。想通这点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宋蔚雨在心里对过去的自己告别,转身迎接未来。

“宋佳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爱太恶毒了?”宋蔚雨开始控告他的罪行:“床上欺负我,床下欺负我,上辈子和下辈子都要欺负我。”

宋佳鸣歪头盯着他舔自己的牙齿:“哥能怎么办呢?”

“继续被你欺负。”宋蔚雨靠在宋佳鸣怀里:“我们活该互相折磨。”

“你知道吗?最开始你在我心里是替身。”

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痛苦,他也要折磨宋佳鸣。

“嗯?”宋佳鸣眯眼,像是兽类盯着宋蔚雨看,他捏着宋蔚雨的后颈问:“说说?”

“当初我不爱你,我只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宋家的影子,我渴望来自家庭的爱,虽然宋家也是你创造出来的,真品或者高仿我不在乎。”宋蔚雨懒洋洋的,他丝毫不在意后颈的手指:“把我的自信粉碎,剥夺自由,扔到一边不管不问,别人碰到我你会迁怒我,还会以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美曰其名是为了我好。”

“当你一次又一次以宋家毁灭我的方式将我毁灭,我就爱上了你。但是你不一样,你比宋家浪漫疯狂,更没有底线,草菅人命,你在我眼里还是宋佳鸣。”

这次轮到宋佳鸣沉默。

“……”

“哥。”

“你就是个疯子。”

正常人听到自己被掐死过是不会这么淡定的。

“是吗?”宋蔚雨没有反驳他:“或许吧,正常人谁他妈能和你在一起。”

宋佳鸣:“也是。”

周围的空间在一这一刻静止,浓重的压抑和安静压在身上,恐惧融合氧气渗进肺腑,宋蔚雨搜肠刮肚找话题,他想逃离要命的安静。

想到宋佳鸣之前说他去看他,他感到可惜,宋蔚雨没头没脑出声说:“我当时应该冲进去的,我们在医生面前做爱,最好把他按在电椅上电死。”

“哥,你真他妈的是个精神病。”铅色瞳孔与投下的阴影连在一起,宋佳鸣泡在黑色里,唯独他的唇是不正常的红,在黑色里燃烧。“你比我还疯。”

他没头没脑的话宋佳鸣也能明白。

默契。

“嗯。”宋蔚雨大大方方承认,转头看着他,冷静提问:“要和精神病谈恋爱吗?”

“宋佳鸣,如果你拒绝了,我就捅死你,是你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要,当然要。”宋佳鸣突然开始笑,笑声带着神经质,里面的癫狂撞在四周的墙壁上,落在地上,越来越多,癫狂淹没他们,从口鼻眼耳涌进身体里,笑声戛然而止,宋佳鸣面无表情说:“真好笑,真他妈的好笑。”

“密室里有监控吧。”对于他的行为宋蔚雨没有任何反应:“刻下来,以后难过了拿出来看。”

低头亲他哥,宋佳鸣问:“给这盘录像取个名字?”

“精神病的相声专场。”宋蔚雨随手撩自己的头发玩:“又荒诞又无聊,肯定没人愿意偷看。”

“万一有人看呢?”

“能浪费他们的时间,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收入。”宋蔚雨:“时间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宋佳鸣委屈又生气:“他们看见哥我很不爽,我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扣出来。”

宋蔚雨拍他的背:“如果有人看见,我带你去死。”

“入了轮回谁还认识谁,谁又记得谁。”

宋佳鸣:“如果我们下辈子分开了呢?”

宋蔚雨:“那就分开。”

“宋佳鸣,认识你我真后悔,所以我也会让你后悔,你得用余生补偿。”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佳鸣笑得开心,牙齿白到晃眼,他抬手比了一个“V”,“哥,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你会被我纠缠到我死,死透、魂飞魄散,连骨灰都没留下。”

“但凡世界上还有我的一部分,我都会回来,我不会放过哥,哥也不要放过我。”

宋蔚雨不冷不淡回他:“嗯。”

“你还能造出别的世界吗?”

“能。”宋佳鸣揉宋蔚雨的腰玩:“怎么了?”

“造个末日或者废土的世界吧。”宋蔚雨想了想说:“文明消退的那种。”

“哥要做什么?”

“文明消退,末日废土充满无序。”宋蔚雨对着宋佳鸣笑:“他妈的疯子就该在废墟和混乱里结婚啊。”

“你难道还指望我们像正常人一样正常结婚吗?”

他和宋佳鸣的人生是一场精神病的相声专场,可笑荒唐,没有三观,毫无逻辑,观众看完只想打差评。西装革履也无法美化他们内里的扭曲腐烂。一切无法表演的欲念被他们呈上舞台,他们就是两个该送去治疗的精神病。

走出密室,窗外的阳光堪堪触摸到他的脚,窗外的阳光努力爬到他的脚趾上,宋蔚雨踩了一脚光,默默后退一步,转身走出书房。

按照主治医生的医嘱和遗嘱,精神病们现在要去滚床单了,如果明天还活着再来说相声。

See you tomorrow. (明天见。)

Or,(或者,)

See you in the next life.(下辈子见。)

—全文完—

暂定清明节番外、孕期番外、末日废土番外,想看什么评论说,没人理我就这三个了—————————“人类很自负的……”来自于《自私的基因》乌比冈湖:乌比冈湖效应(Lake Wobegon Effect,也称沃博艮湖效应)。该词来源于盖瑞森·凯勒(Garrison Keillor)虚构的草原小镇,即乌比冈湖镇上“所有的女人都强壮,所有的男人都长得好看,所有的孩子的才智都在平均水平之上”。社会心理学借用这一词,指人的一种总觉得什么都高出平均水平的心理倾向,即给自己的许多方面打分高过实际水平。Roman Ondák——《Measuring the Universe》 将不同人身高和姓名写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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